第五章 以令人咋舌的速度到达最近的一处岸口,第一件事就是为兰华找大夫解砒霜之 毒。由于于帆略懂些医理,当他命小尾子下船去找大夫时,还交给他一张纸条,上 面写着目前兰华的症状,可能所需要药引与搭配的草药等等,让大夫一上船就能发 挥最快的速度为她把脉下药。 大夫直呼不可思议,中了这么深的砒霜之毒还能够撑过两天的病人,他从未见 过,一切都得归功于于帆施加在她身上急救措施得宜,保住她的小命。当然,还得 加上病人本身的求生意志也相当坚定,可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后话了。 兰华身中药毒三天后,终于首次睁开双眼,身子虚弱得形同无助婴儿的她,初 时还意识不清的望着守在床边的于帆与小尾子喊着:“爹……娘……” “安心,你没事了,你已经得救。”握住她伸出的小手,于帆为了让她放下心, 还以前所未有的温柔口气说话着。 但,听到了不属于爹与娘的声音,混沌的意识一下子被点明,兰华眨动着双眼, 看着四周说:“我……怎么了?” “你中毒了。” “中毒?”一脸茫然的兰华依然不明白,自己怎么会中毒?她想起自己那天睡 着睡着,内脏传出阵阵剧烈得要命的痛楚,接下来的时间自己就像在没有出口的地 狱徘徊,什么事都不记得了。 “先别谈这些,你的命虽然保住了,但元气大伤,以后有好些日子得躺着静养 才能恢复。口渴了吗?这儿有些滋润、温和的补药,喝下去吧!” 也许当时兰华脑袋还不是很清楚,平常她绝不会这么温顺乖巧的接受他的好意, 可是那天她像只听话的猫似的,就着于帆捧着的茶杯一口口的慢慢啜饮着苦苦的药 汤,接着便又再度沉入梦乡中。 过了几天浑浑噩噩的日子,靠着天生体力的根基就好,加上自己本身也曾练过 少许内功,兰华恢复的速度比寻常人要快了许多,几天后她甚至可以下床走动几步, 只是支撑不了一盏茶的时间,就累得气喘如牛。 但这对一个几天前才还在鬼门关徘徊的人来说,已经是件可以大肆渲染的奇迹 了,小尾子就不断对船上的伙伴们歌颂她的厉害。其他人都很羡慕小尾子能被安排 在丁姑娘身边,大伙儿都对这名死里逃生的女勇士感到好奇,却苦无接近机会,毕 竟现在除了二少与小尾子外,二少根本不让其他人靠近他的舱房半步。 船上目前甚嚣尘上的传着二少对丁姑娘如何如何特别的闲话,燃烧蔓延的速度 恐怕很快就会传回滕岛去,向来对女人不假辞色、铁面无情的二少,终于也有坠落 情网的一天。 这些话还没有传入兰华的耳中,否则她一定会斥为无稽之谈,那个魔头怎么可 能会“爱”上她?从她清醒后,真正看到他的次数屈指可数,她以为自己被软禁的 理由,在于她差点死在他的船上,给他带来晦气,所以他要把她这个祸首给关起来, 不让她再加害他人而已。 兰华不是没有想过,何以滕于帆那个大魔头,要如此大费周章的救自己一条小 命,反复的想了又想,她还是无法揣测出那魔头的心意,所以也只好断定一定是自 己奴才没做两天就翘了的话,他未免得不偿失、赔了夫人又折兵。 因为身体要恢复还有段时间,躺在床上不动又挺无聊的,不知不觉的兰华和小 尾子开始闲聊起来,从小尾子的前女主人商笛儿如何嫁给滕家老大的故事,一直聊 到了滕于帆的过去。他痛恨女人的理由并不是秘密,尤其他的禁忌在于谈论他的亲 生娘亲一事更是众所皆知的事。 滕家的老主人,也就是目前全家族的大家长,滕家三兄弟的父亲滕大海,从干 海贼起家,仗着高超的控船手腕与时代的机缘,撑起黄河霸业的版图,这些都是耳 熟能详的事了,可是另一方面他在情感上的风风雨雨也是大家乐于讨论的话题。粗 犷、桀骜的滕大海年轻时也是玩遍大江南北的知名采花能手,听说他到过的城市都 会留下一堆的破碎芳心,这传言是真是假不知道,但他名媒正娶过的妻子就有三个, 每一任妻子都留下一名儿子,也就是说三兄弟们其实都有不同的娘。 滕家老大——于翼的娘亲早逝,迎进门的二房就是于帆的娘亲,但她并未和滕 大海维持夫妻关系多久,便移情别恋的投入一名高官的怀抱中,把儿子丢给了滕大 海换得一封休书。隔了几年后,滕大海才娶了第三位夫人,并又生下一子。 听来好像是满普通的戏码,在这民风开放的时代并非没有这种事发生,但实际 上这里面有不为人知的内幕。 据说,当初是二娘——也就是于帆的娘亲自己带着三岁的于帆找上滕大海,要 他负责娶她,因为她生了他的孩子。三岁了才带儿子上门要求人家负责,听到的人 会觉得很奇怪,但那是发生在大娘于翼的娘亲断气的隔天。大家都说二娘是相准了 滕家没有当家女主人,所以硬带着拖油瓶上门,赌赌运气。 为何滕大海会愿意纳她入门,没有人知道,但所有的人都怀疑于帆是否真为滕 大海之子,毕竟三岁的于帆清秀长相和粗犷的滕大海,没有半点相似是事实。而二 娘的工于心计与毒辣,在接下来当家的日子又被众人看在眼中,谁都会怀疑这女人 说的话是真是假。可是滕大海却始终不曾对这个半路杀出的儿子有半分保留,就像 大鹏展翅的以自己的双臂,把这个满身是伤的小男孩纳入自己羽翼下,视如己出。 甚至后来,天生水性杨花的二娘琵琶别抱的与他人私奔后,滕大海也照样待于 帆如亲生子,不许任何人说一字半句于帆的闲话,到了十五岁时更把滕家非法的海 贼船队交给他全权处理,好彰显他滕于帆在滕家不为动摇的地位。 于帆也不曾有负爹亲的期望,巩固滕家在黄河流域的绝对主权,缔造出令人闻 名色变的鬼魅风声,只要有人敢在他的地盘上撒野,他就会以毫不留情的手段把敌 人击溃瓦解,从不手软。 痛恨女人,却对家族忠心耿耿的滕于帆,这极端的两面性格,背后的原因并不 难理解。怎么说,一个背叛他的娘亲,以及相对宽容无条件的接纳他的兄弟与爹亲, 哪一个值得他付出忠诚,哪一个让他记恨在心,不必说也明白。 托小尾子的福,魔头的神秘面纱也稍微揭开了点。 兰华躺在床上无聊得胡思乱想着。 怪不得,他会用那种口气谈论自己娘亲了。根据小尾子描述,滕于帆三岁到滕 家时,瘦小得不像个三岁的孩子,而且不论谁问话,他都不开口,就像不会说话的 傀儡一样,大家都很怀疑二娘是怎么对待他的,尤其他身上还带着许多许多陈年的 伤痕……难以想象,亲生的娘亲会如此凶狠的对待自己儿子。 假如遭受自己的娘亲那样对待,自己也会成为像滕于帆那样有着不可理喻的个 性的人吗?兰华忖度着,三岁的孩子,论年龄正是最依赖人的时候,可唯一能依赖 的人却又……那种孤独无助的感觉,一定不是他人能体会的。 她同情那时三岁的滕于帆,但却不能认同现在这个大魔头——滕于帆。对他娘 亲的恨意,不能成为他歧视全天下女人的借口。并非全天下的娘亲都虐待自己的孩 子,而也并非全天下的女子都会如同他的娘亲一样,轻易的背叛、自私的追求快乐 的人生而不顾他人死活。把全天下的女人视为他娘亲的代罪羔羊,又对于过去有何 弥补呢?反而只是妨碍他未来的人生而已。 兰华希望他能明白这一点,却不知道谁有这个能力去敲醒这个魔头。 小尾子曾经暗示说:“我认为了姑娘很厉害呢!能让二少爷如此另眼相看,对 二少爷而言女人就像暖床的工具,一旦没有用处了就会一脚踢开,我从没看过他会 对下了床的女人还付出半点注意力的。可是二少爷这些日子的表现真让人吃惊,其 他人也都这么认为,丁姑娘你……你觉得我家二少怎么样?” 怎么样?还能怎么样?兰华承认自己未曾遇过如此俊美到能以“嚣张”来形容 的男人,也不曾见过比他更合适“放荡不羁”,把天下都踩在脚下般“唯我独尊” 的男人,更过分的是他嚣张得有本事,自傲得有道理,哪怕他再怎么目中无人,他 的独特魅力还是会让人在正反两端的评价中,无法忽视这个人。 可是她不会傻到拿自己的心去赌在这样的男人身上,这种不要命的行为,换得 的下场除了粉身碎骨外,还会有什么。那天夜里,兰华已经刻骨铭心的记住了,这 个男人的灵魂是集魍魉之大全,不想死就别靠近。 闭上双眼,重回那晚的记忆,兰华周身就泛起阵阵鸡皮疙瘩,那并非光为了寒 冷,也为了……他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咒语,还如影随形的深植在她的骨血中。 忘掉、忘掉,她不想记得他的指尖滑过自己皮肤的触感,也不想唤醒那一夜自 己心中曾经苏醒过的野兽,自己和滕于帆的缘分只是在这艘船上,等她下了船离去 后,他就永远成为记忆中褪色的身影,没有再会的一天。 是的,她绝不会再和那魔头见面。 ??? 于帆走进只留一盏灯的舱房内时,床上的人儿俨然睡得深沉,没有被吵醒的迹 象。他俯视着她的脸蛋,渐渐恢复血色的她,双颊浮着浅浅的粉色,宛如鲜透的水 桃娇靥,一双檀眉毫无戒心的舒缓着,就像她微启的红唇无邪的勾引诱惑。 禁不住诱惑,他以手背碰触着她的脸颊,冰凉滑嫩的质地胜过任何一品缎料。 在他眼中女人的长相并不重要,只不过是一具具无意义的躯壳,他从未仔细打 量过任何女子,也不在乎她们的模样,别人口中国色天香也不过尔尔,一个成天照 镜子都会看到一张“俊美无俦”的漂亮脸蛋的人,早已对所谓的美貌失去了兴趣, 也早就麻痹了。 但是……仔细端详她的模样,称不上美丑,却很耐看。睡着的时候像婴儿天真 的她,醒来后却拥有许多不同的面貌——时而反抗、叛逆;时而高傲、冷艳;时而 静;时而动,变化多端的表情就像她的性格一样浑然天成,从不矫揉造作。 而这些面貌底下,到现在他还没有找到破绽,还没有找到他以为必定存在的女 人恶劣性格缺点说谎、不坦诚、永远的见风转舵、装模作样、嗲声嗲气,耍小手段 去操纵男人,获取自己利益的自私者。以上这些,他都还没有在她身上找到。对他 挑剔的恶劣态度,她也从没有回避、躲藏过半次。 与其说她的容姿吸引他的目光,不如说她的举动、行为、言行让他注意到她这 个人,接着才发觉到她“这个人”让他产生了兴趣。从兴趣开始……发展出的结局 会是什么?那就只有天老爷才知道了。 低下头,于帆缓缓降落的双唇,就像受到花蜜吸引的蜂儿,坠落到蔷薇色的唇 办上,轻啄慢吻,睡梦中的人儿也无意识的开启双唇,欢迎湿热的舌尖探索嘴中深 处的奥秘。 “唔……嗯……”梦中的身体起了反应,让她渐渐不安分的骚动着。 于帆拨开她身上的薄被,手心覆在她隆起的山丘上,隔着布料绕着圆圈揉搓着 ——几乎是同时,兰华也睁开搞不清楚状况的双眼,整个人清醒过来。 拜托,怪不得她好好的一场梦,中途变色,从享受大餐转为被人享用的大餐! 这魔头竟趁她在睡觉的时候对她上下其手! 两人展开无声的抗衡,兰华使尽浑身解数都没有办法从他的腕下挣开,而他照 旧肆无忌惮入侵她的舌腔,并且深知如何亲吻能融化她的意识,缠紧她的舌夺取她 的呼吸……不行,不可以……不论兰华意志如何反抗,终究不敌挑情老手的经验, 反抗的气焰被炙热的呼吸取代,力气也一点点的流失,到最后还是瘫软在他的怀中。 察觉到猎物已经失去斗志的猎人,含着微笑抬起头说:“明知道打不赢的战, 还坚持要打下去,就不叫笨而是蠢了。” 兰华眼底酿出一层屈辱的红光,想也不想的扬起手…… 他似乎早已料到她的反应,迅速的捉住她纤细的手腕,住她的头顶压去。“你 还没有学乖是吗?和我作对你没有胜算,更没有好处。” 这次他的脸再度压下时,兰华已有心理准备,拼了命的左转右转就是不肯让他 亲吻自己的唇,他一声低笑后,张口把她的右耳吞进去,并放肆的沿着耳廓滑动舔 拭,舌头往耳洞中探……兰华抑不住全身泛起阵阵麻痒的浪潮,那是让人想尖叫与 哭泣的快感。 “不要、不要……”害怕自己身子的反应,她终于吐露充满求饶意味的话语。 他放过了她的耳朵,再度回到她的唇,这一次兰华没有抗拒的纵容他恣意火热 的吻,被吻总比被他吃掉要好。吻过一次、两次,第三次又算什么!自暴自弃的, 兰华闭上双眼,手臂环住他的颈项,与他堕落在似无止尽的激情长吻里。 她无法否认其实他的吻从不粗暴,只是过度的甜美醉人叫她不由得担心……到 最后无法控制、停不下来的人会是她! “你就老实的让我吻,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被我一个吻就弄得春心荡漾不 能自己的女人数都数不清,你绝不会是最丢人现眼的那一个。” 他吻完后,竟还有脸说出这等煞风景的话,让兰华原本晕陶陶的小脸像被泼了 把冷水似的,狼狈不堪。 “趁、趁人之危算什么英雄好汉!”她结巴的反击。 “我几时趁人之危了?” “还敢说,我睡得正好——” “没错,在一个大男人的床上还能睡得这么甜,不就是敞开身子欢迎人家蹂躏, 不然是什么?” “你!”兰华捶打着他的胸口说:“起来,让开,我宁可睡在地板上也不要再 睡这张床了!” “两句话就拗起来了?看来你的身子还没复原,那张嘴倒是已经精神饱满了。” 于帆勾着邪笑说:“你要还想继续缠斗下去,我是乐意奉陪的,但这次可不是一、 两个吻就能了事的。” 兰华浑身僵硬,她知道这魔头说到做到,偏偏自己还没恢复能和他对打的力气 (就算有力气,也不见得能打赢就是),她咬着下唇,不甘心的说:“你这般戏弄我, 能得什么好处。” “别装天真了,女人,男人戏弄女人有什么理由,不过就是想图个软玉温香抱 满怀。要不是你可能在我做到一半时体力不支睡过去,让我自讨没趣,现在你已经 在我身下娇喘连连了。” 他活色生香又直接的言词,让她不觉红了脸。“低级、下流。” “男欢女爱哪一点低级下流了,你爹和你娘若没有做这档‘低级下流’的事, 可会有你出生?” “别拿我爹娘和你这种下流胚子相较。名正言顺的夫妻合欢相爱,和你这种只 顾自己逞泄兽欲的行为,有大大的不同。” “那,只要我说声爱你,你就会甘心把腿张开了?”他嘲讽的一抬眉。 兰华脸颊喷火的瞪着他,不愿理会这种“低俗”的言语。 “我要你,做我的女人。” 什么?这魔头吃错药了?还是她睡着时天地异变把他的脑子给撞坏了?他不是 讨厌女人到极点?最有可能的就是他多日海上禁欲的生活,让他打算找个方便的暖 床工具,所以看上了她。她不会笨得脸上贴金,以为他真对自己有什么“情愫”产 生,一个根本不懂爱的男人,怎么可能会爱上任何人。 于帆没有放过她眼神中晃过的种种不信,他撇唇一笑说:“这有什么好意外的, 我对没意思的女人连碰都不会碰,更何况还把你的小命救了回来。” “要我对救命恩人以身相许吗?”兰华咬紧牙根说:“这种老掉牙的花招你竟 拿出来搬弄,但我没有拿自己身子偿债报恩的习惯,我是个差劲的奴才,而且会是 更差劲的‘女人’,劝你换一样更有价值的。” “你会不会是差劲的‘女人’,全看我调教得成功与否。以你身子老实的反应 看来,我认为你太小看自己能耐了,再说……先前的牛刀小试,你已经证明自己非 常有取悦我的天分,难道你忘了那天夜里在这间舱房内所发生的点滴吗?”他指尖 挑起她的下巴说:“我没忘记过你那天啜泣的模样,真是可爱极了。” “住口。”他居然如此恶劣的拿“过去”来打压她。 于帆当然不会住口,他微微一笑继续说:“那天才一根手指头你就受不了了, 说是对你逼供,但我也不见得愉快到哪儿去,做到那种程度却没有要了你,正是因 为我想看到你全盘皆输,认清你毫无胜算只能臣服于我。你大可以在那儿嚷嚷,说 我欺负了你,但其实你是输给了你自己的身子,因为你的身子对我饥渴狂喊着需要 我,这让你害怕了,对不对?你逃也是没有用的,小兰花儿,事实是你也想要我作 你的第一个男人吧!” 兰华愤怒得浑身颤抖的瞪着他,这股愤怒里有对他的、及自己的。愤怒她不能 一口断定的否认,那会成为破绽百出的谎言,但也愤怒他的厚颜无耻、自大到极点 的口气。说东说西,到头来自己还不了嘴这一点,最令她火大。 “别担心,暂且我还不会‘劳动’你。” 他终于放开了她的双手,坐起身说:“病恹恹的你还不如活蹦乱跳来得可爱, 反正迟早你都会成为我的人,我也不急于这一时。倒是……这一次,有人对你下毒 一事,理由是什么?你该心里有准吧?说,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被人暗杀,和你的背 景有关?还是和你惹上的麻烦有关?” 于帆一下子换上冷面无情的口吻说:“别再推托支吾其词,你若再不肯吐实, 遭殃的就不是你,而是那些女人了。” “那些女人?” “自然是和你同舱,最有可能下毒的那些女人。你不肯说出真相,我也就无法 找出真凶,没有真凶的情况——宁可错杀一百不能放过一个,全部,那些女人都得 丢入河里,反正她们的嫌疑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的。” 兰华也想过这问题,相信犯人就是那晚上请她吃馒头的女人,可惜当时船舱那 么暗,她并未看清对方的脸孔,不能确定是哪一个,但只要让她听到声音,或许可 以确认。 “好吧,我也想找到真凶,问出她幕后的主使者是谁。”兰华坚定的语气没有 迟疑的说:“我想犯人是和当初把我卖到朱头手中的同一伙人勾结,打算除去继承 当家的我,好得到我们九云山寨的财宝与当家之位。” 九云山寨?——于帆耳闻过道上的人谈论,但山、海本两路,自是不相关,他 也就没有太去注意它了。“你继承当家?这是……” “我爹爹是九云山寨的当家寨主,而我是他的独生女,我爹爹往生后我在众人 面前取得当家之主的地位,却在当晚中计被卖到朱头手中,又阴错阳差的到你船上, 这就是你一直想问的全部真相。”她双手一摊,表示她已别无秘密。 山寨之女,而且还是当家主事的人物? 于帆的唇角一缓,他是对的,从一开始就嗅到她身上有着自己同伴的气息,那 是因为他们都活在刀光剑影与生死搏斗的战场上,或许他的战场与她的不尽相同, 但却是相似的。 他们都是一路看着自己的背,提防被敌人捅上一刀,战战兢兢,并且绝不欺骗 自己而活过来的。山贼也好、海贼也罢,都架构在非法与道义的边缘,想在这个世 界讨生存,练就一身傲骨也不足为奇。 他高傲的小兰花,现在他总算了解了她生长的悬崖是何模样了。 知道以后,想搞下也就不难。 ??? 船上所有的女人都被聚集在甲板上。 兰华以眼神寻梭着每一张脸孔,试图找出潜藏在其中的犯人。但,光看脸还是 唤不起任何反应,她启口说:“我不晓得是谁指使你来暗杀我的,我希望你能自己 站出来,没有必要拖累他人。只要你愿意把背后的主使者供出来,我可以不取你的 命。” “……”每个人都惊恐害怕的看着彼此,但却没有一个人开口。 兰华做着最后的努力。“你想让其他人陪葬吗?” “……”依旧得不到任何反应。 看来,这个犯人也相当的狡猾,不到最后一刻是不肯露出马脚了。 “那,我只好请你们每个人念一句话,让我来判断了。”兰华叹口气说:“本 来我还想为你找个活命的法子,我的耳力可不是泛泛之辈,既然你想赌一赌,我们 就走着瞧了。” 于帆一直静立在旁,冷静的观察着。把一切都交给兰华的判断,因为她是唯一 与犯人有接触的人,也因为他想见识一下九云山寨当家的手腕如何。以刚刚的表现 而言,于帆可以给她满分,一手给糖一手鞭子的作法,往往能有效的揪出包藏在人 群里的祸虫。他相信自己会选择和她一样的方式,只是他下恐吓的时候,手段会更 激烈一点,好比说:让她们欣赏一下“黄河”的壮观,想像自己在其中载浮载沉的 画面。 就在兰华告诉每个人该说的“那句话”时,状况发生了。 原本站立在甲板上的女人们,突然有一人倒下。 “喂,你怎么了!”兰华拨开左、右的人,抚起那名倒下的女子,她脸色已然 发黑。 于帆也跟着蹲到兰华身旁,一探女子的鼻息,他摇摇头。“断气了。” “怎么会……?”兰华注意到女子握紧的掌心内似乎有什么东西,拆开来后, 一张布条上书写着:我是不得已的,丁当家,很抱歉。 “看来是畏罪自杀。没用完的砒霜,结果用在自己身上了,真是因果循环。” 于帆紧皱着眉头,这意外的发展并不在估算之列,而“意外”多半都代表不好的事。 “怎么这么傻,明明可以……”兰华沮丧、愤怒的一拳击在甲板上。 “看来,她背后指使者一定比你更让她害怕,要不就是……有让她非死不可的 理由了。”于帆看了一眼剩下的女人们,对手下说:“把她们都带回舱房去吧。” 唯一的线索又断了。兰华眼看着差点就能得知的真相,在她面前尘封,心里的 焦急不是三言两语能形容的。如果派来暗杀的人宁可死也不肯说出幕后主使者,那 么这个敌人比她想像中的,要更为可怕。 这也代表了,娘的处境更加不利。 自己不能再拖拖拉拉,一定要尽快回到九云山寨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