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回转客栈的沿途上,无月有的是时间思考。 爷儿要她传给况贤的话,是意味着什么?从结论推算:爷儿的中毒是假,目 的是留在宫中。可是他怎会晓得妖姬在糕饼中下了毒?直到她从瀚海口中听到这 件事,以手指写字发出警告,到爷儿的应变之间,不过是短短几刻……爷儿是怎 么办到的?他有天眼通不成? 爷儿的深藏不露固然让人吃惊,另一样让无月深感佩服的,便是设计出这一 招的人,贤哥。 除了况贤,无月想不出还有谁能如此老谋深算,将计划安排得天农无缝,瞒 天过海甚至连自己人都骗倒了。马车上还有一些人在哭哭啼啼,她们不像无月已 经知道真相,因而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中。 “往后咱们该怎么办啊?” “没了爷儿,我们还要怎么对付妖姬?这场鸿门宴不该参加的!”“爷儿! 呜呜呜……” 幸亏客栈就在眼前,要不然无月都快被泪水给淹没了。 一抵达门口,从各辆马车上奔下的姑娘家,将站在门口的况贤团团围住,七 嘴八舌兼狂哭、狂泣地说道:“爷儿被妖姬下毒,给弄得病重不起!”、“贤哥, 你要想办法救救爷儿!”等等。 “好了,大家都先冷静下来,别哭。”举高双手,况贤说。 “咱们全进客栈,有什么话等进去再说吧!” 鱼贯进入客栈的人当中,无月故意殿后,她等其他人都进去后,便将爷儿的 话转述给况贤听,并说:“贤哥,这一切都是你的点子吧?为什么你会知道那糕 饼有毒呢?” “进去吧,我会向大伙儿解释的。” 未几。集合起众人,况贤神色凝重地说:“在你们上王宫参与宴会时,我带 着几名弟兄在京城内绕了几圈,情况并不乐观,坦白说是糟透了。当初大家是听 京城中的探子传回的消息,已经知道这儿已沦为幻妖毒的炼狱,可是说归说,没 亲眼证实过一遍,实在很难想像竟已到这样的地步。” 众人面面相觑,沿途上他们也看过许多深受幻妖毒害的村落,可是他们一到 京城,处处所见并无传闻中的那般恶劣,大伙儿正觉得奇怪呢! “那是因为马车行走的路线。当初岑瀚海,也就是妖姬身边的首席护卫,他 领我们行走的是京城中最繁华的大道,能住这条街的若不是什么达官贵人,便是 像客栈主人这种财大气粗的商贾……” 停顿了下,况贤投目到窗外说:“事实上,只要走出两条街外,到处都有随 地病倒或毒瘾发作、无处买幻妖之毒的人。乞讨、抢劫,几乎是走到哪儿看到哪 儿,简直不像是座城,而是一处战场!” “贤哥,那些人有腿。怎么不来这儿抢劫呢?这儿的人看来多有钱啊!” 嘲讽一笑,况贤摇头说:“你走一趟便会知道。” “什么意思?” “幻妖泛滥,京城内早发生过无数次大大小小的暴动,全是些想抢银子去买 毒,或是直接动手抢仙丹的穷民、暴民,他们攻击、毁坏大半的京城屋宇,烧杀 无辜被牵连的人,可是却没到这条街上的理由,便是——进入这条街的入口只有 一处,而那儿有大队、大队的军马在把关着。” 无月怀疑自己的耳朵。“把关?是担心有敌国来的突袭军吗?”“阿月,你 的想法很可爱,但是很遗憾他们并不是那么可爱的……”况贤叹息说。“他们是 严格禁止那些贫民、暴民进入这条街,美其名是因为这条街连接到王宫,这是保 护王上的安全。其实这就是很明显的护短,那些达官贵人只求自己能高枕无忧, 对于几条街外的生死,根本不当一回事。” “这太过分了!”、“罔顾他人性命!”、“暴政!”底下纷纷冒出打抱不 平的愤怒之声。 无月心中也同样激荡着难以平息的怒火。她当初不是为了什么正义而加入斩 妖客的行列,但现在她认为自己的决定下得没错,如果没有人挺身而出,那么这 样水深火热的日子,是永远不会结束的! “很好,我知道大家现在都有同样的愤慨,所以我们也该采取行动了。事实 上,爷儿今日会留在王宫,是我们计划的第一步。计划是否会顺利展开,我原本 也没多大把握,幸亏一切都比我们预期的要好。” “贤哥,你的意思莫非爷儿中的毒是假的?”同伙的女子喜出望外地问道。 “是的。” 娓娓述说着计划的来龙去脉。况贤解释着金弥天演出中毒戏码的理由。其实 也没有什么好令人惊奇的,他们都料想到妖姬会在饮食中下仙丹,这把戏是她常 用的手段。 俗话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金弥天身带具有微毒不伤身的药粉,伺 机将它拌入随便哪种菜肴中,预计等到宴会近尾声时,毒性恰巧发作,弥天倒下 ——到那时,王上不可能置之不理,一定会替弥天找大夫看病。 “我们几人先把真正的御医给调了包,找了个替身作出假诊断,幸运的话, 爷儿便可留在宫中,他唯一需要这么做的理由,你们有谁猜得到吗?” 无月说出自己在路上的猜测,说:“爷儿在宫中,是要给咱们借口可以进人 宫中吧?” “正是如此。无月说得好,我是拿爷儿当人质,给咱们打通入门的关卡。禁 卫森严的宫廷之门,我们已经查过了,有两层楼高,咱们摸黑想爬上去,必会惊 动墙上的守卫们。而墙翻进去又是一大片空荡荡的广场,连躲避之处都没有。所 以我才会放弃这条道路,选择另一条。” 况贤将不知从哪儿弄来的皇宫细部地图,摊在桌上说:“我打算再过一会儿, 便以替爷儿送上解百毒的家乡老药为名义,请两、三人与我同行,进皇宫大门。 当然,我会以护送夫人的名义前去,只留在门边。” 指着宽大围墙上两处以黑墨点出的门。“其余的人便聚集在这儿,外头有森 林作掩护,很安全。这两道门,一是运送宫中食粮、饮水等等杂物的货运小门, 一是专门给载运秽物、垃圾,到外头去丢弃的污门。白天开启,天暗便由里头上 大闩,关上。我打算去将这些门打开,你们就可借由这两道门,不费吹灰之力地 进入。” 讲到最后的重点,况贤眼巡八方地说:“大家各自散开后。我要你们想办法 来这个地方。”地图上以红笔勾出的圆圈。非常明显。“这是哪里啊?” “妖姬储存仙丹的库房。” 众人之间泛起阵阵骚动,毕竟由那座库房生产出的东西,正是祸害天下的妖 物。 “这就是第三阶段,也是我们今夜行动的最主要目标,将仙丹全部都毁灭, 一颗不剩地烧光它!我不会说这是桩简单的任务,也许你们在王宫中各自行动, 无论负责声东击西的人、负责掩护退路的人,都有人会挂彩、受伤甚至送命。危 险不在话下,不想参与的人,现在退出也没关系,我可以谅解。” 等了等,场子中众人同仇敌忾的心合而为一,谁也没有出声,可是在无言中 都能感受到那股强烈的心意——为了天下,他们要勇往直前! “很好,谢谢大家。我现在把每人负责的任务发给你们,你们好好地研究一 下,记住要动作敏捷迅速,不可有所耽搁。任何的延误,都会引来宫中所有禁卫 军的注意力,到时身陷敌阵,要伙伴救援也困难。” 况贤高举一手说:“让我们把妖姬与她邪恶的毒物都一把火烧光吧!天下万 岁!” 万岁声此起彼落。土气高昂沸腾。这一夜,新盘王朝的历史将走人轰轰烈烈 的一页……它将成为推翻王朝内战的第一幕。 听着内侍官小银子口沫横飞地述说着金弥天的状况,似乎真的不很乐观,也 不像是乔装中毒的模样。 这让绯姬蹙起眉头,在极少数中的少数,是有些人会受不了仙丹的毒,而早 早起了另类的反应。可是他们没有一人是在食用中立刻倒地的!为什么金弥天偏 偏与众不同呢? 命大的家伙,本以为这次可以逮到他的小辨子。还真是失策了。 绯姬不悦的理由,除了金弥天不是装病的之外,另一个让她感到棘手的,便 是如此一来,她无法再以仙丹掌控这个男人。本想在他成瘾后,以他那副“巴结”、 “哀求”的模样来一雪数年来的积怨,看样子是得放弃了。 不能被我所利用的男人。也没有留在这世上的价值。 派小银子去把岑瀚海找来后,绯姬斩钉截铁地告诉他说:“我不要让金弥天 那男人活着走出宫门,既然他现在中毒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也就是你下手的最佳 时机。岑大人,您应该不会不懂我在说什么吧?” “……您要臣对一名手无寸铁且奄奄一息的男人下毒手吗?” 绯姬厌恶地蹙起眉。“岑大人,您该不是要告诉我,什么道德是非大论吧? 杀一个是杀、杀两个是杀;活蹦乱跳会反抗的是杀、不能动不能跑的也是杀。这 有何不同呢?我要的……是结果。” 瀚海无法苟同地绷起脸。 “你那是什么表情?不服?你是要违抗我的旨意,背叛你的主子吗?别忘了, 现在你也是我养的狗奴才之一,我若不继续供绔你仙丹,你就只有在痛苦的、无 边无境的幻想中,与成堆的敌人作战。直到筋疲力竭、气力耗尽而亡。” 斜勾起一道眉,语带威胁的,绯姬说:“不要以为你是王上身边的忠狗,我 便会手下留情。王上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他的人也是我的人,你最好乖乖照我 所说的去做,岑大人。” 瀚海不是个没脾气的人,多少次他都忍下来了,绯姬傲慢的言语、侮辱的口 吻,以及明显将他踩在脚下的态度。 几次他都以“没关系,我听从、效忠的是王上,我只要遵照王上的命令,好 好地保护她、替她办事,她所说的冷言冷语也伤害不了我”这样的话来宽慰自己 的心。 无论那是多么肮脏的事、多么过分的行为,自己都会在效忠王上的前提下。 替妖姬办到。 直到这一刻—— “娘娘您说得没错,我是王上的狗,我也是奉王上的命令来保护您的。凡是 威胁到您的,我都会为您除去。但是除去一名对您不构成威胁的对象,便不在我 考虑之列了。金弥天现在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连手脚都抬不起来,他怎么可能 来暗杀、伤害到您呢?他连明日的朝阳能否见到都是未知数。” 滔滔不绝地说出来,真是爽快多了。当着绯姬那诧异瞠大的黑眸,瀚海抛下 他一直想说的。“您如果真这么坚持要取金弥天的命,何不自己去取呢?很简单 的。把刀子插进他的胸口就行了。主子并不像您以为的那么好当,想让下属心悦 臣服,请先身体力行吧!” “你——”霍地从位子上起身,绯姬气得连话都不会说。 “属下告辞。” “岑瀚海!你敢走出那道门,你就别想我会再给你半颗仙丹!”绯姬歇斯底 里地嚷着。 他以关门声回答了她。 “侍卫大人,这两位是金大人的妾夫人,她们可以进去给大人送药吗?”站 在宫门前,况贤指着两名头戴黑兜帽儿的女子,向戒护在门两端的男人们问道。 “送药?”侍卫们互看一眼。“你等等,我进去请示一下。” “这药很快就凉了,一定要马上送进去才行。请您宽容一下好吗?”况贤边 说着,边把一包覆在红布里的东西,悄悄放在那名侍卫手中。 侍卫借着火把光芒,看到金澄澄的色泽,立刻露出微笑说:“虽然你这么说, 我还是得请示一下长官。你等等。我会快去快回的。” “那就有劳您了。” 这时无月稍微推开兜帽,凑近况贤说:“不会有问题吧?” 耸个肩。“真要不行,恐怕得试着硬闯了。如果能在一盏茶内解决这边的十 几人,等援兵到了,咱们也已经长驱直人。” 闻言,无月提高心中的警戒。随时会动用到手中的这把剑,让她不紧张也难。 仔细一瞧,手心早已布满汗珠。 “没问题,你们进来吧!小哥,宫中禁止男随扈人内,你得待在这边等。” 一如诺言,没等几刻,上气不接下气的侍卫即返回转达许可。 “谢谢这位好心的侍卫大人。我知道,我会送两位夫人到前面,然后在一旁 等候的。” 放他们进门后,三人再次对侍卫道谢,接着况贤小声吩咐着。“你们都照计 划去进行吧!我也会趁着守卫没留意时,自己找脱身的机会。祝你们好运了。” “贤哥也是,小心点。” 挥着手,美青年仍是一副凡事操之在我的悠哉态度,笑着送她们人宫。 无月与伙伴的任务,是要将藏在这药壶中的火药。设法埋在仙丹库房的门前。 这桩任务说容易也不挺容易,第一点要注意的。就是库房附近必定会有看守的人 在,要怎么引开那群人的注意力,在不受干扰的情况下埋入火药,问题并不简单。 “到时候,我会负责把那些人的注意力引开。”无月同伙伴商量说。“你就 去埋火药吧!” “你一个人能应付得来吗?依我看,照我的法子较安全。”伙伴的意见,是 两人先一同打倒看守人,再一起去埋火药。 “可是那会浪费许多时间,在我引开他们注意力的同时,你去行动,风险也 小。放心吧,我会努力地撑到最后一刻,一定会给你足够的时间埋火药的。”无 月左右看看说:“这边投人了,我们可以褪下这袍子了。” 唰地,两人一揭开兜帽披风,底下是早穿在身上的夜行装。和同伴打个眼色, 她们双双攀上树头,跃上屋顶,在如同迷宫般广阔的宫殿中,身轻如燕地飞奔着。 踏过主殿、越过石榴厅,抵达位于最深处的库房。 一、二……数了数,敌人大约有六、七人,并不是无法应付的数目,可也不 是能轻易打倒的数目。 她们伏在最靠近库房的屋檐上等待着。 按计划,等况贤把其余同伙都放进来后,他们会在王宫四周引起骚动,接着 在东西南北四方放火,狼烟升起之际,便是她们行动之刻。 现在,她们只能等待暗号到来。 感觉仿佛积压在胸口上许久的东西,被一扫而空,有种如释重负的快感。 瀚海知道自己忤逆绯姬,换不得什么好下场,但人应有所为,要是做了不该 做的事,那么也失去做“人”的资格了。朝敌人的后背放箭、以及对无力反抗的 人进行谋杀。都是他无法接受的行为。哪怕赌上自己的前途,他都无法那么做。 自己能为王上效忠的日子,也所剩无几了吧?他不害怕绯姬会使出什么手段 来对付自己,但唯一担心的,大概就是王上身边再无可信之人,他的命运只能交 给老天爷来处置了。 希望绯姬能领悟王上给予她的爱,能晓得天底下再没有比王上更爱她的人, 能因此阻止她出手伤害王上…… 只是在追寻着一份爱,为何会让天下共沉沦呢?他真的不懂。 “失火了、失火了!” 前方的阵阵骚动,将瀚海由冥思中拉回,他立刻往人声鼎沸的方向跑去。还 没赶到现场,便看到许多内侍官提着水桶往同样的方位前进,他随手捉住一人说: “怎么会起火的?” “不晓得,等我们发现时,那儿已经烧起来了,林子里烟雾弥漫,大家都乱 成一团啊!” 直觉发出警告,他知道有什么不对劲,可是……半夜中的花园……没有理由 啊,怎么会无缘无故起火呢?现在离天干物燥的秋天还有一段日子,如果不是有 人故意……就在瀚海快要捉到那抹模糊的预感之时,他听到相反方向的林子里也 有人在喊着——“这边也失火了,快来救火啊!” 果然!一定有人在计划引起骚动! 王上与绯姬身边都有重重的护卫,应该不需要他担心,那么唯一会引人觊觎 的……难道是仙丹?! 这时瀚海脑中只以为这是有人想夺走仙丹。过去也曾发生过这种事,特别是 绯姬把手头上的仙丹当成是控制人的工具,那些无法拿到手的人,会有抢夺的念 头并不奇怪。 还是去看看好了。瀚海选择飞跃上屋檐,避开底下仓促奔跑救火的人群,疾 速前进。 “喝啊!” 他才刚到库房附近,便听到吆喝、搏打与刀剑在空中交错所发出的铿锵声响。 夜色中,几名侍卫与一名黑衣人缠斗着。他立刻拔出随身的刀,往打斗的中心一 跃而下。 “大胆小贼。还不速速束手就缚!”劈头便往黑衣人的天顶盖上挥下。喀! 刀锋与剑身在半空中交叉为十字,进出火花。瞬间,黑衣人发出一声低呼,瀚海 定睛一瞧,赫然认出那双半露在黑头罩外的双眸……没有人的眼像她那般清澈明 亮,她是……无月?! “干得好。岑大人!” 趁着瀚海制住她的时候,其余护卫此时迅速由两旁夹击,将剑架在无月的颈 项上说:“你现在无路可逃了吧!竟敢闯入宫中,说,你们的企图是什么?” 她抬高了脸,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 “不用问也知道,一定是为了仙丹而来的贼子。一刀杀了,省得罗唆!”另 一名护卫扬起手中的刀,说时迟那时快地斜劈向无月。瀚海低咆一声。“住手!” 手中的刀一反转,竟朝自己人划去,冷不防受到这攻击的护卫与一旁支援的人, 纷纷发出不解之鸣。“你、你谋反不成,岑大人?!” “难道岑大人也是这群贼子的同伙?!” 他该怎么解释?说他只是想解救自己心爱的女人? 他爱上的是一名专门与王上与绯姬作对的斩妖客? 罢了!这根本是有口说不清! “你们谁也不许靠过来,否则休怪我刀眼无情,滚!”终究,在这一刻,自 己是舍弃不下她,无法眼睁睁地看她被众人包围、被人追杀!他豁出去了! “哇啊”的几声,原本围在四周的士兵们,都见识过瀚海的身手,也都知道 他一人对付他们所有人还绰绰有余,谁也不想成为头号刀下冤魂,因此争先恐后 地弃刀剑、兵器而逃。 一场危机,于焉化解。瀚海庆幸地放下刀。 “为什么?为什么你又救了我?” 站在他身旁的无月,气愤地扯下头巾,露出她姣好但怒火中烧的脸庞,一双 黑眼控诉地说:“告诉我,你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岑瀚海!我已经完完全全 被你搞糊涂、搞得晕头转向、搞得不知所措了!” 瀚海瞅着她细看,柔声说:“你真的不明白何以我三番两次地救你吗?无月。” “我是不明白!” 悠长地,他吐出一口长气说:“天底下有哪个人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所爱的 人就要惨死在别人的刀下,而不想办法去救她的?你告诉我。” 爱?!无月脸色一白,她真的听到他说出这字眼吗? “我不知道多数人需要花多长的时间,才会晓得原来自己的心被一个人给绑 住了。我是三天。三天我就被一名异常顽固、异常美丽、又异常热血的姑娘给绑 住。她不常笑,可是偶尔的一笑却璀璨到日光都会相形失色。她不常掉泪,可是 她的泪水美丽得像珍珠一样。” 无月揪住了心窝。她不要听这些、她不能听!他是敌人啊!“我原以为自己 是没这权利去爱人的,想必老天爷喜欢开人的玩笑,它让你与我邂逅了。” 他是敌人,可是他也救了她,一次又一次地。 “哪怕我晓得你和我身处敌对阵营,哪怕我晓得你是别人的妾,哪怕我知道 你现在对我只有恨,我还是没办法不救你。你就当这是我隐瞒你身份所付出的代 价吧,不用放在心上。”此刻他淡淡地自嘲一笑说:“谢谢你听完我的自言自语。 去吧!快点离开这里,否则你将会被更多的禁卫军所包围的。”“你……呢?” 转过身,一耸肩,瀚海把刀架在肩膀上说:“已经不能回头了,如今的我, 只有一个选择……你快走吧!” 他想……杀出一条血路?为她? 无月眼前一片模糊。她怎能走?她还走得了吗?早在他们相逢的瞬间,她挣 扎在过去的回忆、现在的任务与眼前的他之间时,她的心似乎早有了定论。 一步、再一步。无月伸长双手抱住那宽阔的肩,低声饮泣地说:“你错了, 还有一个选择,我会陪你战到最后一刻。” -------------- 转自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