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明明一转头就去对宁馨念情诗,还讲得这么情深义重…… 含糊在嘴里的咕哝,他听见了,斜瞥她一眼。“我那时要是走到你面前,含情 脉脉念情诗,你保证不会一是打扁我?” ……会。 “诗,真的是为你念的。”他了解她的固执,说不背,就真的会抵死不背。与 其她被罚写不完的书法,他只能接连几天像师公念经一样,强迫她记起来。 因为她别扭,所以他也只能迂回。 “为什么?”这个疑问藏在她心里很久了。“我一点都不可爱,个性那么差, 刚认识就害你摔下树……” 他怎么有办法喜欢上这样的她,还一爱就爱了这么多年,连她都佩服他“独特” 的眼光。 “知道要反省就好,人家宁馨高高兴兴的来和我分享喜悦,说她多一个姐姐了, 为了表达欢迎诚意,两个人生平头一回当贼,爬树偷摘水果要讨好你,结果呢?被 某个差劲的小混蛋暗捅一刀。” “……对不起。”这一句道歉,迟了好多年。 “你欠我的何止这一句?”要真和她计较,早气死了。 “那你礼物还送不送?”她扬了扬不知几时落到她手上的小方盒。 “……你有当扒手的天分。”有够神不如鬼不觉。 打开方盒,里头的钻戒令她讶然。 本以为是什么小首饰之类的……他送钻戒,那意思就是…… “尔雅?” “我在开车,没空,你请自便。” 他是不是担心她拒绝?所以不敢亲手交给她,只能间接探探她的意思,她若不 愿,就会默默放回去。 唇畔浅浅扬笑,她将钻戒套入指间,审视一会儿,又取下来,也真的默默放回 去了。 好半晌,他们都没有说话,车内空间寂静得诡异。 她侧眸瞥他。“生气了?” “我器量没那么小。”这种事关乎女人的一生,她本来就有拒绝的权利,只是 ……不得不承认,内心有那么一点失望。本来这一趟回来,是希望手上能多点什么, 让他在拒绝下回的艳遇搭讪时,说的那一句话能更实至名归。 她在下一个红灯时,解开安全带倾靠而去,在他耳边轻声说:“戒围太大了, 去改小一点再来,我夏以愿没那么好套牢。还有——” 顿了顿,她迅速啄吻他一下。“宋尔雅,我爱你。” 这一句,应该是她欠最久、他也最想听的吧? 叭叭! 后头传来两声喇叭鸣按,这才将他由呆愣中唤醒,假装专注前方路况,以掩饰 失态。 “那把拔,如果我还记得《长干行》怎么背,有没有礼物?”坐在后座的女儿 不死心,相当坚持要敲诈她爹。 “真的吗?背来听听看。”夏以愿含笑回应。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呃……” 下一句是什么?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当娘的轻声提醒。 宋尔雅面带微笑,听着她们母女俩一来一往,交织成他人生中最无可替代的天 籁之音。 一个月前的那天早上,离开时心里不是没有忐忑,多怕她承受不了外界舆论与 自己内心那一关,再度选择放弃他。 “……十六君远行,瞿塘滟滪堆。五月不可触,猿声天上哀……” 八年前,就因为让她离开自己身边,先行返台,不过就这么一天而己,便让她 狠狠将他推开,如果他够聪明,就该守在她身边一步也别离开,不让任何事物再动 摇她、威胁他们的未来。 但是,一来他有他的职责,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不是他的作风;二来,他们必 须共度的是一辈子,如此步步为营,他又能守得了多久?她早晚都得自己面对这一 关。 如果,到最后她仍是过不了,他只能说,他很遗憾,但并不后悔。 “……八月蝴蝶来,双飞西园草。感此伤妾心,坐愁红颜老……” 这段时间,他们每晚固定一通睡前电话,由短短半个小时的通话中,他能感受 到,她没变。 由宁馨口中得知,她很坚强地扞卫他们的未来。 我没有抢,和他在一起是两情相悦。 宁馨都愿意祝福我了,旁人就更没有资格说什么。 我不需要因为你的不谅解,就辜负一个对我这么情深义重的男人。 做错事的是我母亲,不是我。 真要偿还什么,这些年我为公司赚的钱,早就超过那些了。 你一直处心积虑想将我拉下那个位置,但是平心而论,换一个人经营对你真的 比较有利吗?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抛下对我的偏见,理智思考一下利弊得失,好吗? 我没有你以为的野心,真有的话,也只是想守住夏家的一切而己。 他没有想到,她居然能这样跟黄镇东对呛。 平平静静道出,却字字犀锐坚决,毫不让步。 这才是他心目中那个冷静机智的夏以愿。她可以作风强悍,商场上果决魄力不 输男人,不过必要时也能有小女人的细腻心思、婉约柔情,例如—— “……相迎不道远,直至长风沙。” ---------- 小说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