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两年后—— 更衣室里的化妆台弥漫着新鲜玫瑰香味。 无需费神去寻找花朵踪影,因为它们满满一大捧地绽放子化妆台边的水晶花 盆里,在投射灯之照耀下,闪烁着红宝石色泽,像它们主人,有种让人难以忘怀 的冷艳晴调。 蓝萱放下眉刷,纤细身子往后退了一步,以挑剔目光望着镜中那两道连专业 造型师都没法子找出瑕疵的柳眉。 她站起身,走向那套悬挂在粉红色墙面上的黑色缎面礼服。 她松开化妆时穿着的白色棉袍,任其在她细致脚踝边落成一朵白花。 穿上礼服,柔荑抚去肉眼几乎瞧不见的绉折,脸上表情始终不曾有过任何波 动。像戴了一张天衣无缝的人皮面具,喜怒哀乐全都藏于其间,就连一阵飓风吹 过,她也仍旧会是无动于衷。 “夫人,先生回来了。”墙上的对讲机传来管家的声音。 “嗯。”蓝萱冷淡地应了一声,瞄了一眼墙上的水晶座钟。 七点钟整。 厉政刚果真是个准时回家探望儿子的好爸爸啊。 事业忙碌如厉政刚者,对于儿子厉桦的付出,真的让她匪夷所思。 她的父亲这辈子和她所说的话,可能榨不出厉政刚一个晚上对厉桦的一半话 量吧。 有时看着他们父子玩耍的模样,她的心跳便要不受控制地澎湃了起来。很多 时刻,她甚至必须紧握着拳头,才能压抑住那股想加入他们的情潮。 厉桦已经两岁了,而她与厉政刚之间,则从冷淡演变成了疏离,再从疏离演 变到互不闻问。 在她坐月子期间,他们展开了一场拉锯之战。 好几次,她面对着厉政刚的温柔,几度都想大吼着要他给她一个解释。可她 不敢,因为她怕自己会选择相信他。 因此,她只好想尽法子用最冷漠的方式来武装起自己,而她的疏离神态与漠 然言语,有时连她自己都不免厌恶起自己。 可厉政刚全都忍了下来。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如此忍耐她,除非他心虚。 认定了厉政刚的心虚,蓝萱更加地武装起自己。 反正,厉政刚有别的女人,那他在乎她的应该也只是“蓝萱”的名媛身分及 社交能力吧,那她又何需加入太多的感情,好让自己去在意厉政刚和他儿子之间 的互动呢? 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蓝萱薄长双唇微抿,漾出一道冷锋笑意,但她清雅瞳眸却蒙上了一层忧伤黑 纱。 她侧身从玻璃柜间取出一双香奈儿黑色镶钻高跟鞋,一阵剧痛却在此时不请 自来地突袭上她的脑门。 她抓住一旁柜子,却还是被头痛狠狠打了一拳,颤抖的身影蜷在地上,黑色 缎面礼服闪烁着寒冷丝光,像一只在月光下濒死之黑天鹅。 蓝萱深吸一口气,头痛却还是阴魂不散地纠缠着她。她没吭痛,只是咬牙等 着疼痛过去。 半刻后,当她有了足够力气撑持起身时,她回到化妆台前,拿起止痛药,以 一杯进口矿泉水服下。 她想,该去做检查了,近来头痛袭击她的次数,多到让她不安。 前天晚上,她甚至在房里昏倒过一回。幽幽醒来时,已是半个小时后的事了, 而这段期间竟然没人发现她昏倒了。 那一晚,她惊惶到没法成眠。 她猜想若她这样死去了,甚至不会有人为她掉下一滴眼泪。 她真既要一这样过一辈子吗7 于是,就在那次昏倒之后,她心里便进驻了一名小恶魔,每天都吵着要她彻 底检讨着她的生活、她的婚姻…… 厉政刚隐瞒他有另一个孩子的事实,是他的错。但是,让一个错误毁了他们 彼此的一生,这样对吗? 蓝萱揪着手指,柳眉微皱成峰。 也许,是该改变的时候了。 但是,在她还没想清楚该如何改变自己前,她还是得继续不动声色,因为她 已经习惯了这层保护色,更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和厉政刚之间,是否还有法子改变 …… 待止痛药发挥效用后,蓝萱踩上高跟鞋,以巡视领上的尊贵步伐走出房间, 最后止步于孩子的游戏室前。 游戏室的橘色大门没关拢,她一抬眸便可以看见厉桦正偎在新任保母郭莉顺 的怀里看书。 “太阳公公下山了。”厉桦指着一本人书说道。 好棒!厉桦居然这么快就会说句子了。 蓝萱双唇往上微扬着,眼神带着不自觉的宠溺,凝望着今天穿了一身水蓝海 军服的厉桦。 他看来好柔软,小小的脸蛋无邪地就像个天使。 她的双唇和指尖,都还记得她在坐月子期间碰触着厉桦的触感,可在厉桦满 两个月时,厉政刚和她之间的关系正式破裂。他请来了保母,把孩子的照顾权移 转到了别人的身上。 天知道她有多想多想用力地抱抱厉桦啊! “莉顺妈咪,桦桦要喝水。” 莉顺妈咪? 一阵寒意钻入蓝萱的修长身躯里,冻得她蓦地打了几下哆嗦。 蓝萱不假思索,便往门内站进了一步,口气淡漠地唤道:“厉桦。” 厉桦被这声突如其来的叫唤吓了一跳,头也没抬便窝进了郭莉顺的怀里。 孩子的惊恐神色像一把刀笔直的刺入蓝萱心理。 “桦桦,是妈妈,不用怕!”郭莉顺拍拍厉桦的头,把他抱到身前的同时, 也连忙对蓝萱送出热络的笑。 蓝萱对郭莉顺的讨好视若无睹,目光仍然是定在厉桦身上。 郭莉顺才上任三个月,但厉桦喜欢保母甚于母亲的这个事实,却是每天都在 打击着她。 厉桦是她的孩子,为什么她却要忍受他和保母比跟她还亲近的情况呢? 也许他该去上幼稚园,如此她便可以理所当然地辞退保母,亲自接送孩子。 蓝萱在心里忖道,心里的郁结这才缓缓松开。 说实话,她并不喜欢郭莉顺。在大家族里待久了,她对于旁人是不是别有居 心,几乎能在第一时间内判断出来。 郭莉顺那特意摆出的无害表情,那种太热络的讨好,怎么看都像在贪求或谄 媚什么。 “小桦,快点叫妈妈啊。”郭莉顺拍拍厉桦的肩膀。 厉桦瑟缩了下身子,却很快地开口唤道;“妈妈。” “嗯。”蓝萱淡淡应了一声,冰雪脸庞继而看向郭莉顺。 郭莉顺仰望着蓝萱,嘴角的笑意却因为她的面无表情而忍不住颤抖着。 “厉桦今天很棒,他可以唱完一整首歌。对不对啊?”郭莉顺紧搂着孩子, 抚着他的黑发说道。 “对。”厉桦点头,却仍然低着头躲在郭莉顺身后。 “要不要唱给妈妈听啊?”郭莉顺问道。 厉桦偷看了蓝萱一眼,很快地摇摇头。 蓝萱心口的那把刀又被孩子攒入了几寸,但她却已经痛到麻木了。 “不用唱了,我待会儿要出门了。”蓝萱佯装淡漠地说道,不许任何人嗅出 她难过的味道。 屋内陷入一片沉寂。 蓝萱站在原地,像一尊博物馆里的精美石雕,连带地也将游戏室内的气氛变 成了肃穆的美术馆。 而厉桦窝在郭莉顺怀里,两人看来到像是一对真正的母子。 如果她随时可能会因为晕倒在地而离世,那她为什么要过这样的生活? 蓝萱脑内的失控大吼,让她毅然下定了决心。 她要改变她目前的生活——就从辞掉保母开始。 “郭小姐,请你出来,我有话要跟你说。”蓝萱说。 郭莉顺脸上笑意霎时消敛无踪,她转身将厉桦安顿在游戏桌前,柔声安抚了 一会儿之后,才起身走向门口。 “夫人有什么事要交代吗?”郭莉顺低声问道。 “我听见他叫你莉顺妈咪,我希望你弄清楚你自己的身分。” “对不起,我只是因为太喜欢厉桦了……” 蓝萱赭红双唇被这话勾出了讥讽弧度,她冷笑了一声,笑声像一道冷风,吹 得郭莉顺蓦打了个哆嗦。 “我看你不只喜欢厉桦,你更喜欢他爸爸吧?”蓝萱语气冰寒地说道。 郭莉顺脸色霎时惨白,像石柱般地僵立子原地。 “我不知道您的意思。”郭莉顺说道,将发汗的手心紧贴在洋装上。 “我的意思很清楚,你不用再假装温良恭俭了。”知道有别的女人处心积虑 地注意着厉政刚时,她的胃开始分泌着酸液,搅得她连胃都发疼了。 “我没有——” “没有?我见过你和他说话时的神情,能靠得多近,你便靠多近。他一回家, 你就打开游戏室大门,让他看见你慈母的一面。他在书房熬夜时,你会偷偷替他 送宵夜。你还想否认什么?”她不提,并不代表她不知情! 蓝萱澄亮黑眸直视着郭莉顺的眼,直截了当地说道。 郭莉顺嘴角紧张地抽搐着,她拼命吞咽着口水却不知如何回应。 蓝萱冷眼旁观着她的紧张,她漠然地不发一语,像是无情地像在品味着对方 的惊慌。 事实上,蓝萱是在等待——等待一句辞职。 而郭莉顺也在等待——等待一个好时机来替自己脱罪。 郭莉顺的目光往蓝萱身后瞥去下到一秒,旋即低头以哽咽的声音说道;“太 太,请您不要侮辱人。我才来三个月,如果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我愿意改进,但 我也有我的自尊,我对先生只有尊敬的心情。请你别侮辱我。” “尊敬?尊敬会让你看到他时,就会奉上大把笑容,顺便把自己挨得更近? 我不会允许我的丈夫,有任何发展婚外情的机会……” 蓝萱听见自己开始失控的高扬音量,她猝地打停了话,不想再失态。 抬起钻石腕表,她很快地看了一眼,以掩饰她的失常。 “我要去参加宴会了,你好自为之吧。”她不想浪费时间在一个想成为她婚 姻中的第三者的女人身上。 “您真的误会了。我尽力做好我的工作,难道这也有错吗?”郭莉顺站到她 面前,两行清泪激动地挂在脸上,妆点着她的悲情。 “将自己投射成小主人的母亲,这样难道没错吗?”蓝萱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清亮瞳眸闪过一阵下悦。 “夫人,如果我很爱厉桦也有错的话,那么我辞职。”郭莉顺昂起下颚,义 无反顾得像个烈士一样。 “我就在等你这句话。你明天不用来上班了,我会请管家多发三个月薪水给 你。” 蓝萱眉也不抬地送出话,一转身,黑色礼服在她周身扬出一道黑色涡漩。 黑色涡漩前方,她的丈夫—— 厉政刚正站在她的面前,而郭莉顺的啜泣声则开始如凄如诉地涌入她的耳里。 蓝萱的唇往下一抿,又很快地恢复原状。 她抿唇的时间甚至比花苞绽放的时间还短,但是不以为然的讥讽却已经开满 了整张脸庞。她果然没看走眼,郭莉顺真的不是省油的灯。 厉政刚望着妻子完美妆容上的那道刺目笑意,他浓眉才一蹙,阳刚脸庞便飞 上怒气。 “郭小姐,你不用辞职。”厉政刚说。 “可是,夫人说……”郭莉顺含泪的眼乞求地望着厉政刚。 “你的任命权由我决定,你回房间去照顾孩子。”厉政刚言毕,便不再多看 郭莉顺。 “你别那么指责夫人,她也很在意厉桦的,她即便工作再忙,还是每天都会 到游戏室来看厉桦啁。” 郭莉顺说着说着,往前站了几步,正巧站在蓝萱与厉政刚之间。 蓝萱后退了一步,不想和她离得太近。这女人不觉得演到这个地步,实在是 太矫情了吗? “郭小姐,我请你先回房去照顾厉桦,你听不懂吗?”厉政刚不耐烦地瞪了 她一眼。“顺便告诉厉桦,我等会儿再过去看他。” “那么……我先回游戏室了。”郭莉顺挤出一个笑容,用着极慢的步伐离开 他们夫妻身边。 “我们回房谈。” 厉政刚没有任何一丝柔软线条的方正脸孔,冷冷地对她说道。 蓝萱扬起手腕,看了手表一眼。“我十五分钟后要出门。” “放心吧,我们这些日子以来,什么时候谈话超过十五分钟了?”厉政刚双 唇往下一抿,讥讽地看她一眼后,疾步转身离开。 蓝萱咬了咬下唇,拎起了裙摆,以她一管的优雅跟随在他身后走进房间里, 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游戏室里那一双窥探的恶意眼眸。 房间内,铺得整齐的金色大床像是五星级饭店的DM照片。 厉政刚坐进床边的三人沙发里,看着他外表完美的妻子以优雅姿态款款走进 房里,并随之卷进了一阵泛着昂贵香精的冷风。 谁都不能否认,蓝萱有股贵气,完美仪态让她每到一处,旁人便都会理所当 然地将她待为上宾。 如果不是他曾经看过她有血有肉的那一面,他可能会以为在这个女人的脸上, 不会有任何局促或是狼狈的时刻。 厉政刚眯起眼,想用最挑剔的态度来找出她的毛病。 他不明白她在两年前,为什么突然对他停止了回应,也一直想问她,在她生 完孩子前那个总是能和他心意相近的妻子到哪去了?先前那些相互倚偎谈心的夜 晚,难道只是一场梦境吗? 在她性情骤变之初,他也曾经放低身段,努力地想凿开她身上的寒冰,但她 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将他的用心弃之如蔽屣。 于是,他再也不想浪费时间和感情来让自己心痛了,他也有他的自尊啊。 厉政刚瞪着在他对面沙发落坐的蓝萱,褐色大掌却早已不自觉地掐出了青筋。 “你想和我想谈厉桦,还是他的保母?”蓝萱修长柔荑亘握置于大腿位置, 雍容华贵地像是正在接待外宾的女王。 “郭小姐只是一个保母,有必要多谈吗?”他反问道。 “她对你有心,她会千方百计地让自己不只是保母。” “你现在是在吃醋吗?”厉政刚蓦地倾身向前,黑眸变得深邃,像两道黑网 笼住了她的视线。 “我没有吃醋。”她马上回答,却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我是就事论事, 郭莉顺的企图心太强了。” “她至少还有心。而你是厉桦的母亲,是不是也应该多放点心思在他的身上?” 厉政刚一提及此事,脸色骤然一沉。他站起身,凶恶地朝她跨近一步。 关于她对孩子的态度,他已经不满许久了! 蓝萱回望着他的怒容,藏在裙间互握的双手已经紧拧到可以掐出一缸子瘀青 了。 “身为父母应该要对孩子付出一定的责任和亲情,你该不会连这事都不懂吧!” 他咄咄逼人地质询着她。 “等到厉桦大到可以沟通时,我自然会和他有更多的互动。目前这样的状况, 应该还算正常……”一阵晕眩闪过蓝萱的脑子,她蹙起眉,紧闭了双眼一会儿。 怎么她竟连看他一眼,都要皱眉,都要嫌烦吗?厉政刚的怒气因为她的举动 而燃烧到最高点。 “一个对孩子视而不见,而且不知道要对孩子嘘寒问暖的母亲,哪里正常!” 厉政刚失去耐性地一个箭步上前,扣住蓝萱的肩膀,对着她低吼出声。 他那双被怒火烫着的黑眸,像丛林间的黑色猎豹,随时都会一跃而上啃噬掉 任何让他不顺眼的人事物。 蓝萱面对着他的怒气,她害怕、愤怒、也困惑。 他的怒气是因为在乎谁?厉桦,还是她? 如果她现在开口说出,她也已经受够了这种相敬如冰的日子的话,他会耻笑 她吗? 频频抽痛的太阳穴,让蓝萱没法子多想,她强压下心头翻搅的情绪,只想要 找个安静地方好好思索一下未来方向。 “抱歉,我还有个宴会要参加。厉桦的事,等我回来再谈,好吗?” 她优雅起身,准备离场。 厉政刚伸出手掌,不客气地挡住她的去路。 如果她不能有所改变,那么就让他来改变一切吧。 就算她是被迫妥协也好,他已经无所谓了,横竖任何改变都胜过活在这种无 止尽冰寒天地里的苦痛。 “如果你不能在厉桦身上用心思的话,那么我们离婚!”他的眼神如沙漠艳 阳,恶狠狠地焚晓着地。 蓝萱后退一步,蓦然打了个冷颤。 她拥住双臂,却仍然挡不去那渗入骨子里的寒冷。 不,她不要离婚。她不要在她正考虑着如何改变他们之间关系时,就被迫放 弃了这段婚姻。 “好,我同意开始对厉桦多付出一些。”她昂起下巴,尽可能地以最优雅平 静的口吻说道。 厉政刚紧盯她苍白的脸,心里因为她一闪而逝的痛苦神态而快活了。 不论她是为了什么原因而不愿离婚,她还在乎这段婚姻,总是事实啊。 “不过,我希望能够先辞掉郭莉顺。”如果她要和儿子培养感情,她不希望 有人从中作梗。 “没问题,等你适应一个母亲的角色,而厉桦不再需要郭莉顺时,我自然会 辞退她。”他谈条件的原则向来只有一个,那就是绝对要站在有利的那一方。 在蓝萱还未进入“妈妈”这个角色前,郭莉顺的照顾对厉桦而言仍是必要的。 “你现在是在威胁我吗?”蓝萱察觉到她头痛的程度在加剧,所以她抿唇, 极力压抑着所有表情。 “不,我在和你沟通,而命令显然是你唯一能接受的沟通方式。”厉政刚望 着她脸上的漠然,他只觉得心寒。 想他平时在事业上机关算尽,没想到现在竟落得连对妻子也得谈条件的下场。 “我懂了。”她真的很不舒服。 蓝萱起身往前走了两步,不想再和他多谈。 突然间,一阵头痛闪电似地劈击上她的脑。 她扶住沙发,全身霎时被颤抖占领。 “你怎么了?”厉政刚粗眉一皱,走到了她身边。 蓝萱仅存的力气,只来得及让她倚着沙发,像一片黑色蚕丝般轻轻滑落在地 板。 好冷…… 她会死吗?可她还有很多话,想对厉政刚说啊! “你……”蓝萱握住他的手臂,脑袋却在同时陷入一片空白。她合上眼眸, 在下一瞬间便被扯进黑暗世界里。厉政刚脸色一白,紧紧抱住她身子。她一动也 不动,像一株被拔了根的兰花,萎死在他的怀中。 “蓝萱!”厉政刚对着她惨白的小脸大吼出声,却终究还是没能唤回她的意 识。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