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费杰冷窒一如冰雕的脸孔转向许恩恩说道:“我没骂人,她一副要哭的样子, 是要触我楣头吗?” 方芸芸抖得更厉害了。 “没事了,先去换制服吧。”许恩恩连忙拍拍方芸芸肩膀,把人送出去办公室。 方芸芸逃难透般地飞奔了出去。 费杰看了许恩恩一眼。 许恩恩看着这个厨房暴君,知道可怜的方芸芸要被辞去工作了。 “我看到货车了。”费杰往窗户看了一眼,大跨步走出办公室。 一分钟后,许恩恩听到费杰和司机理论的声音。 “不是交代过九点要准时抵达吗?把货卸下来,跟你们老板说,下回不用再送 了。”费杰说道。 “不要这样啦!我们的鱼货很好,你找不到我们这么好的鱼了。”司机大声说 道。 “你们的花枝是从南方澳汪家渔产买来的,深海白点红鱼是跟富基渔港阿明买 的,野生龙虾是跟竹园的孟老买来的。那些老板我都很熟,我跟你们叫货,是想留 点生意给别人做,所以才让你们去收货买卖的。现在生意也甭做了!” “我只是迟到十分钟。”司机不爽地叫道。 “别人开三个月的票,我半个月结一次现金给你们,光凭这点,我想你们老板 就该卖我的帐了……” 许恩恩听着费杰风雷火炮一样的教训声,她拿起手机拨话给他。 “费大爷,你教训够了。快去工作吧,今天不是要试菜吗?二厨小沙说他十点 就要来了呢。” 许恩恩挂上电话,坐回办公桌前,再次挂上近视一百度的黑框大眼镜,开始处 理办公桌上那一堆厂商的送货单和档案,并在她那本写满了红色、绿色各色缤纷字 迹的黑色行事历里,再加上更多的记号。 看来今天会是个难过的一天! 今晚的“费城”,因为费杰的归来而弥漫着一股隐隐骚动的气息。 新旧客人都期待着费杰每晚出来巡视用餐的例行举动,而今天早上的报纸娱乐 版关于朱妍和费杰很谈得来的新闻,则是加重了这股期待氛围。 此刻用餐时间,厨房忙到最高峰。 费杰站在他的六炉嘴炉灶前,一边盯着旁边的两锅高汤和牛肝酱汁,一边听着 跑堂大声地报菜名,同时在下个十秒备好所有材料,再和他的烧烤主厨,同时把比 目鱼送进烤箱、把丁骨牛排扔进炸锅,起锅煮龙虾肠佐鱼汤…… 为了让每一桌点的不同主菜都能同时上桌,厨房就像战场。 而这间经过设计的厨房虽然空间广大、通风良好,但三十桌的订单,还是让厨 房里每个人都神经紧绷得像站在战争前线。 除了费杰之外。 费杰走在干净的厨房里,享受着这样紧张的气氛。 他回头看着他的副主厨小沙依照标准程序调出酱汁的味道、看着工作伙伴们随 时手拿干净抹布保持餐柜洁净,心情不禁大好了起来。 这是他的王国,所有人通通该照他的规矩来。 费杰知道他已经不需要亲自下厨,但他和许多只设计菜单,然后只要负责训练 副主厨如实地做出一模一样味道的主厨不同。他喜欢亲手做料理,更喜欢和恩恩挤 在办公室的监视器里,一起看客人吃得心满意足的表情。 最后,当那份配料多到像天上星星的陶锅炖百蔬主餐终于出炉时,费杰大喊一 声—— “出餐!” 费杰摘下厨师帽,从厨房的另一个出口溜到许恩恩的办公室。 二十岁那年,要不是恩恩的爸爸收留了他,将他栽培成厨师,他现在可能还在 外面打混,或者是早已命丧街头了。 这些年来,虽然许伯伯经常留守大陆纺织工厂,每年最多只有三个月待在台湾, 但是许伯伯对他恩重如山,他没有一天忘怀过。而许恩恩则是陪伴他最久的天使, 她是他生命中最美好的事物。十岁便丧母的她,却比所有他认识的女性还拥有母性 特质。 虽然这些肉麻话,就算有人拿刀抵着他脖子,他也说不出口。但他知道即便拚 了他的命,他也不会让人伤害许恩恩。 “八成就是这样,所以我才会对她的追求者老是觉得不爽。”吾家有女初长成, 而且都长到二十八岁了。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