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缪斯怀着复杂而焦急的心情等在楼下。当看到丈夫开的黑色轿车,远远驶过来 时,她赶忙迎了上去。 “发生什么大事了?……你连班都不上了,这影响多不好。”丈夫摇下车窗, 一脸的不满,口气中透着责备。 丈夫作为医院里出了名的严守规章制度的副院长,他一向对请假不上班的医护 人员,抱有强烈的厌恶感。他总是怀有一种固执的偏见,那就是:有什么会比,救 治身患疾病的人,更重要的事呢?只不过都是想逃避艰苦工作的借口。他喜欢身边 的人拥有与自己一样的品格。他的妻子缪斯一向是他的骄傲。除了生女儿时休息过 三天,她从未请过假。今天她是怎么啦?……尽管看上去,妻子脸色非常难看,但 他肯定她不像是得了什么重病…… “你先把车门打开,让我进去。” “有什么话不能回家再说吗?非得……”丈夫极不情愿地打开车门。 “不能!” “说吧!说完了,你最好赶快去医院。听说你们妇产科,今天下午接收了一名 三胞胎产妇。她患有高血压和糖尿病,情况非常……” “够了,你现在听我说……”缪斯打断了丈夫,此刻她心里只有女儿。“贝贝 出了大事……”她停顿了一下,“……她怀孕了!” 沉默!夫妻俩这一刻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一阵过后,车子缓缓开动了,向前方慢慢驶去。 终于,妻子开口说道: “我们必须查出他是谁。而且绝不能再让贝贝受到伤害,她似乎并不知道……” “你能肯定……”丈夫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 “我已经用试纸……” “你说她什么都不知道?”丈夫差点撞上前面的车,他没有看到红灯。 “她才刚满十五岁,她一定是被……你开车小心点!不如你先找个地方停下来。” 缪斯叫起来。 车子在一处偏僻的烂尾楼旁停了下来。丈夫打开车门,下了车。他点上一支烟, 狠狠地吸了几口。然后,他又回到车上。 “既然,她什么都不知道。何必要把事情闹大呢,你难道就不怕女儿……” “我就是怕,才让你想一个两全的方法,既能保护女儿,又能揪出……” “这不可能!怎么能做到……”丈夫扔掉烟头,大叫起来。 “我知道这很难,但我一定能找出办法!”丈夫也被打断。 妻子坚定的神情和语气,令丈夫感到一阵心悸。他太了解自己的妻子。 “你想怎么做?……” “首先,我打算明天在家为她做人工流产。你不用但心,我已经对她说过,明 天在家为她洗肠胃……” “然后呢?……”丈夫再次打断她。 “我会留下一些胎儿组织,送去做DNA 检测。然后,请我的老同学……” “那个刑警大队长?……” “放心,他是我这一生最信任的人……” 走投无路的丈夫,在强大的压力下,终于向妻子坦白了自己的丑恶行径。 三个月前的一个晚上,那天妻子上夜班。晚饭时多喝了几杯的他,当看到从浴 室出来的女儿时,顿时被内心的一阵剧烈的骚动震惊了。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 妈的,她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女人?……他拼命压抑这种令自己都深恶痛绝的 可怕欲念。他后悔自己今晚喝得太多了……他越是使出全身解术压抑,那欲念就越 剧烈的燃烧起来,来势汹汹如同洪水猛兽…… “畜生!……畜生!……”缪斯发疯地挥着拳头,歇斯底里地狂叫着:“我要 杀了你……你这老畜生……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她才十……”缪斯昏了过去。 这一夜,他们没有回家,丈夫给家里打去了电话,告诉独自在家的贝贝医院有 紧急情况。对于父母都是医生的孩子来说,晚上独自留守家中,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这一夜,他们在车上谁都不说一句话。心里却是翻江倒海。 丈夫一支接着一支抽着烟。这件事若被公布于世,我的脸面……我的副院长职 位……我的医生职业生涯……我可能会被公开审判,然后判上十年、八年……我该 怎么说服妻子,不要…… 苏醒过来的缪斯,头痛欲裂。她躺在后排车椅上,痛苦地不停呻吟着。怎么会 发生这种事?……这种事怎么会发生在我身上?……难道“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 这句话是真的?……怎么能让我相信,这是唯一的一次?……我可怜的宝贝女儿啊, 怎么会遇上这么个父亲……都怪妈妈没有保护好你,所以妈妈也有罪,妈妈该怎样 赎罪呢?……妈妈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了…… 天亮了,丈夫带着乞求的眼神,呆呆地凝视着妻子。看上去,她憔悴的脸一下 子老了好几岁。 妻子用愤恨的眼睛死死盯着丈夫。眼前这张如此松懈的脸实在令人憎恶。从此 以后,那张曾经英俊阳光的脸庞永远的在她心里,彻底消失了。 “我知道,你恨不得立刻送我去公安局。我也知道,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 行。当然我更知道,我没有资格请你原谅。但,我请你理性的替女儿想想。一旦… …” “你给我滚!……滚出去!……”妻子越听越喘不上气来,她感到被人扼住了 喉咙,她要窒息了。 缪斯如论如何也没法料到,更大的悲剧,还在后面等着她。 丈夫爬出车后,缪斯一踩油门,开车匆匆赶到医院。 妇产科在三楼,但她没有坐电梯。她吃力地爬着楼梯,她从未感到自己像现在 这样虚弱无力过。终于到了,她迅速走向自己的主任办公室,她不想被人看到。但, …… “缪主任,你脸色可真难看。可别把自己的身体不当一回事。”对她发出关切 声音的是王医生,她是缪斯的老同学。王医生刚下夜班,正准备回家。 “谢谢你昨晚替我顶夜班。我……来……听说昨天来了一个情况不妙的三胞胎 产妇……” “放心吧!我已经给她顺利地实施了剖腹产手术。现在母子四人的情况非常良 好。”王医生口气中透着自豪。 “你做得很出色……这样我就可以放心了。”缪斯心不在焉地说道。 见王医生走后,缪斯转身直接走进手术室。谢天谢地,这里竟然空无一人,她 拿起一套消毒过的人工流产医疗器械,装进了包里。 贝贝死了,死在了缪斯的手里,死在了她临时搭建的手术台上。 “妈妈你真得要用这些为我洗肠子吗?”贝贝疑惑地问。 “你听话乖乖躺下,妈妈保证你很快就会没事了。” “我还以为,是从嘴里插管……” “从下面进入,痛苦会小点。” 手术中,贝贝出现了大出血,鲜血像井喷似的涌出。缪斯万万没料到会出现这 种状况。她惊惶地拨通了丈夫的电话,将这里发生的危机情况向他做了通报。丈夫 当然知道该从医院带什么回去。 当心急如焚的丈夫赶到家时,贝贝已经停止了呼吸。他只看到,妻子搂着女儿 的尸体,目光呆滞地坐在地上一动不动。母女俩浑身上下全被鲜血浸透了。失魂落 魄的他跑进洗手间,用额头对着墙上的那面大镜子不断磕碰。随着他每一次的撞击, 镜面都会发出刺耳的碎裂声。他就这么一下,一下…… 满脸鲜血、碎玻璃的丈夫呆呆怵立在镜前……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他从镜子里 看到了浑身是血的妻子,他看不清她的脸,因为破碎的镜面将其扭曲了……随后, 他感到一把手术刀刺入了自己的后背…… 胖狱警常常想,我遇到这种事,我还能保持理性吗?当然,我不是医生,但我 也许会采用我熟悉的手段……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