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无路可走 场面变化之迅速快到让人无法适应,这一切就像是将醒未醒之梦,在清晨刚醒 时时你很难分辨得出哪一段是真实而哪一段是虚幻的。本来看来以霍斯为首的三个 人在这场夺权之战中是赢了,虽说霍斯受了重伤,但龙格尔现在剩下的只是空荡荡 的英雄气概而已……这三个叛变者可说是全面获胜,但谁又知道嫉妒的力量是如此 之大,大到艾玛会在出其不意下重创了苏斯克查。叛变者们的优势顿时消失了,从 顶尖一下子摔到了谷底,接着戴亚突然表态支持程宇。 戴亚一直是个聪明又有耐心的人,当霍斯他们一击得手后他便不动声色等着事 情的变化,因为此时他并没百分之百把握能控制住场面。当然,见到龙格尔在遭到 重击后仍能重创霍斯是让他吓了一跳,这龙格尔的功力比他想像的要高上许多,所 以他认为是否应该再多观察一下龙格尔的状况?有种怪异的直觉一直在困扰着戴亚, 那就是他感觉龙格尔其实并未全然失去战斗力,虽然这是完全不可能的。 这或许就是命运了,命运要是依循着常规进行那怎会让人心怀畏惧呢?这世界 最可怕的就是命运,因为你不知道祂何时会对你欢笑或是愤怒,没有任何神或是人 能承受得了命运愤怒的一击。 戴亚心想,这可真的是叫得来全不费功夫,戴亚看到场上的状况简直是打从心 里笑了起来。所有有能力跟戴亚一战的人这下子都受了重伤倒在那任凭宰割,他此 时可说是欲望城市里的第一人了。戴亚从未做过第一人,这六十年来他一直都在龙 格尔的阴影下活着,这第一名的感觉是如此美好阿。 突然间戴亚注意到渔夫跟坎贝儿仍站在程宇背后,他们俩并未因叛变者的失败 而放松,这两人依旧维持着防卫的姿势,这让戴亚从过度的喜悦中醒了过来。虽然 此时的戴亚是欲望城市的第一人,但如果要赢过坎贝儿跟渔夫合手也是很难,不是 说不会赢,而是赢了的代价或许就会跟现在的龙格尔一样了。这就是问题了,以龙 格尔之能况且要寻求与人结盟这种政治协商,何况自己呢? 其实对戴亚来说,他从头就没打算做台面上的人物,欲望城市里心机最深之人 莫过於他了,因为他是个最了解自己的人。戴亚心知自己德不足以服众,所以他一 直的心愿就是找个可操纵的傀儡,一个像是程宇这样的笨蛋是最好利用不过的了。 当初西蒙死时戴亚便希望龙格尔能出面当老大,不是因为龙格尔跟他有什么特殊交 情,事实上他对龙格尔这种爱管闲事的英雄个性还深痛恶绝,但龙格尔显然是个很 好操纵的对象,对付这种白痴只需要用英雄的大帽子一压便可轻易玩弄於股掌之间。 昨天筹组联盟时戴亚抱着的就是操控程宇的念头,只是龙格尔在葛维尔这谋士 指导下立刻将程宇给抓在手掌心里……戴亚望了一下葛维尔,这小子现在就像是失 去主人的狗般旁徨。不能否认龙格尔加上葛维尔可算是天下无敌的绝配,戴亚为葛 维尔感觉到婉惜,像这样聪明的人竟然会去辅佐龙格尔这个冲动的家伙,刚刚龙格 尔要是不贸然出手拯救程宇任他被艾玛杀掉,那目前整个情况就不是这样了。葛维 尔这种人是无法单独成事的,他需要一个武力的靠山,而目前这靠山已经垮了。 苏斯克查半躺在地上望着霍斯,他知道他们这时已经是全盘接输。第一是输在 对龙格尔的功力预判错误,谁也没料到龙格尔在重伤下仍有如此之功力;再来就是 没料到葛维尔竟然会用这种事情来挑拨分化,这小鬼的挑拨功力也真是天下无敌; 最后也就是最重要的,是戴亚这该死的家伙突然冒了出来捡了现成。 突然间艾玛跪了下来,她用双手紧紧的勒住自己脖子,就像是有一个隐形人正 用块布蒙住她的口鼻让她无法呼吸一样。苏斯克查动了一下,但霍斯轻挥了一下手 阻止了他,已经没救了,这时候能做的除了投诚自保外再也没别的方法了。 叛变的三个人里只有艾玛毫发无伤还拥有完整的战斗力,戴亚在迅雷不及掩耳 的状态下偷袭艾玛,他没料到她竟然是毫无抵抗等着束手就死。艾玛事实上已经完 全失去了斗志,在戴亚偷袭时她脑子里正想着霍斯为何要欺骗她,艾玛心想,怪不 得昨天散会后研拟叛变之事时霍斯坚持要找苏斯克查共同参与,她在悔恨,悔恨没 早抓到这对狗东西的奸情,悔恨自己没有看好霍斯以致於让苏斯克查趁虚而入。 艾玛躺在地上不再动了,程宇上任后的第一场内战以经结束,在这场夺权战争 中只折损了一名战斗者——艾玛,这或许该算是不幸中的大幸?程宇转过头望着葛 维尔,谁知道葛维尔竟然低下了头不再说话,程宇突然感觉到一股悲哀,自己就像 是布偶一样被这些人摆布着,这时因为戴亚的获胜程宇的主人已经从龙格尔转成了 戴亚。 “盟主认为,”戴亚说话永远是那样的缓慢、不急躁。通常人会因会说话对象 的慵懒而感觉到舒适或是温暖,但戴亚说话的悠闲态度却令人感觉冷,打从脚底透 到脑门的冷。“这两位战斗者因私怨而伤到了龙格尔,请问应当如何处置?还有, 关於洛禾尼之死我想战斗者们会需要盟主这给个交代。” 戴亚这番话说的是有条有理,他问的问题确实是现在当急该处理之事,但程宇 知道个屁,他今日要是有能力立即做出判断那么就不至於被这些人摆布来摆布去了。 西蒙当年武力虽弱,但他可是个天生的领袖,那时七百多位战斗者无人对西蒙处事 的行政能力有过一星不满,就连戴亚这种人对他都服气得很。现在的程宇则大大不 同,他虽然功力比西蒙高上许多,但却完全不是个当领袖的料,这下子连番出了大 事更是让他手足无措。 “你说呢?”这话简直是无赖之极,但不这样说又要程宇说些什么? “此时正是用人之时,战斗者少一人我们的力量便是衰减一分,现在的战斗者 只剩下二十人了……” “喔……好吧。”这又是一句废话,程宇在这话里根本就没有交代事情该怎样 处置,所有的戏都是戴亚一人自导自演玩得不亦乐乎。 “我认为在追查洛禾尼死因前应当先组织类似於以前战斗使的一个组织,如此 盟主便可以将所有大事都交给战斗使们去处理了……” 此时程宇又转过头望了一下葛维尔,只是葛维尔依旧低着头坐在龙格尔身边像 是成了瞎子、聋子,而龙格尔则像是睡着般盘坐在地闭着双眼一句话也不说。戴亚 这话已经是公开的跟程宇要个名位了,虽说戴亚是程宇背后的主子,但他还是需要 个头衔来进行指挥。 从葛维尔那得不到援助的程宇又转过头望着坎贝儿,坎贝儿朝着程宇笑了一笑, 但那笑容是这样的无奈,就像是跟程宇说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时程宇等於是被 戴亚任意在玩弄着,没有任何人能帮他给他点建议,这时程宇就算是说不干这盟主 也是不成的。 “那么,你认为呢?” “我认为战斗者人数已经锐减,维持十二名战斗使并无实质上的意义,我建议 虽然沿用以前战斗使之方式但人数应缩减至四名,并且依旧由先前之战斗使延任, 其余包含参谋团在内的周边组织我建议取消,让组织简单化……” 戴亚洋洋洒洒的说了他的整个人事方针,显然这些想法不是一天两天,这组织 架构不知在他心中早推演过千百遍了。戴亚的作法明显的与葛维尔不同,葛维尔是 打算采取温和式的合议制度,而戴亚则是想采用集权主义,在戴亚的规划中权力将 集中在少数的战斗使手中。戴亚为何会沿用之前的战斗使呢?其一是,这三人目前 都身受重伤,短时间内戴亚随便安个罪名要杀谁是谁也逃不了的;其次是,龙格尔 乃今日保驾第一英雄,这自然要大大褒奖的;最后则是,霍斯跟苏斯克查这下子都 因感激而成戴亚的人马了。整个人事上跟以往比起有个相当重要的变革,那就是参 谋团被取消了,这也就是说葛维尔完全被排出了权力核心。 程宇忍不住还是望向坎贝儿那,他口里不停的说道:“很好,很好,就这样吧 ……” 散会后的程宇一个人留在集会广场,这时四周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就像 是他初来这第一天一样。天空依旧是这样沈重,程宇不知道这些战斗者们是怎样在 这待这样久的?他感觉自己就快要发疯了,待在这再多上一天他真的会疯掉。程宇 抱着头在那痛苦的想着,我该何去何从?程宇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去……龙 格尔身受重伤,葛维尔与葛莉琳似乎已经承认失败弃自己而去,回圣殿吗?程宇想 到清晨时那根无声无息的松针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意料不到是吗?” 程宇被这声音给吓了一跳,但随即他听出这是坎贝儿。坎贝儿一直没走,因为 她没走所以就像是嵌在这环境里成了环境的一部份,因着一种自暴自弃式的沮丧程 宇已然放弃警戒四周防卫自己。看到了坎贝儿时程宇就像是看见了亲人,他一下子 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双手微微颤抖着,这是重进欲望城市后他第一次单独的跟坎贝 儿说话。 “是阿,好快不是吗?转眼我来这就一年了。” “去年我看你还是个小鬼……呵,那时你什么都不懂,功力又弱,现在可不同 了。” “是阿,是不同了,完全都不同了……” 於是两个人沈默着。刚刚见到坎贝儿的那点欢乐之情这下也消失了,见到了坎 贝儿又怎样呢?就像坎贝儿所说的,一切都不同了,只是这不同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程宇怀念起那段整天躲在圣殿里的日子,那才是真正的自由阿,像现在他不过是个 任人摆弄的傀儡而已。 “抱歉,我也不知道那时为何会冲动的提议要你来干这盟主,我只是讨厌龙格 尔那副假冒为善想吃又不敢说话的样子。” “没事,”程宇突然笑了起来,他笑得很苦。“别人想必是一点都不能理解的, 有人到死都想着这位置,而我却不知该怎样才能逃开。我想我是个没用的男人。” “你受伤了?”坎贝儿这才注意到程宇的脸色,他的脸色在疲惫下更显苍白。 “是艾玛刚刚伤到你了吗?” “不是,这说来话长……这伤没什么,姬娜说几天之内就可痊癒的吧。” “喔,”坎贝儿像是放下了心,但随即又笑着说道:“姬娜便是那个漂亮的哥 维亚族祭司是吧,大家都说你们感情很好呢,这下看来,我可不能像以前一样随便 在你面前换衣服了。” “朋友,一个普通朋友而已……”想到姬娜程宇突然感觉伤口处又隐隐作痛了 起来,他但愿这专用松针杀人的影子杀手真如葛维尔判断的是指引者,但指引者本 来就是欲望城市的主人,若要杀人,他们怎会用这种偷鸡摸狗方法呢?“别听人胡 说了,她可是祭司呢,身为祭司可是终身不能谈论感情的。” “你现在要去哪?” 坎贝儿这话正好打中了程宇的要害,他一点都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去,该做什么。 姬娜此时应该正在圣殿里等着他回去,或许她还准备了丰盛的晚餐,问题是程宇一 点也不想回去,或是说不敢回去,他总觉得圣殿里充满了危险以及杀机。 “我不知道要去哪,该去哪……”程宇抱着头喃喃自语念着,他的声音里有种 悲伤,又有种无助的害怕。 坎贝儿走了过来搂住程宇了。坎贝儿心底突然燃起了一阵异样的感觉,她感觉 自己现在正搂着西蒙,是西蒙回来了,那个让人又爱又恨的混蛋终於回来了。 “我知道……回家吧,你有多久没回家了呢?” 坎贝儿轻轻的抚弄程宇的身躯,这身子虽然陌生但气息却是如此之接近阿。五 十年了,这家伙就这样一声不响的走了五十年,坎贝儿在心中喊着,你知道这五十 年我是怎么过的吗?若不是想要帮你找出凶手,怎样我也撑不过这些年的。 她导引着程宇进入身子里,是的,就是这个感觉……於是坎贝儿想起自己这些 年来所受的委屈,这些年来她几乎是跟所有战斗者都上过床,从男人到女人。她没 料到,没料到还会有跟西蒙再相会的一天,坎贝儿忘情的尖叫着。 污秽,坎贝儿突然感觉到自己是一身的污秽,她知道西蒙其实是死在自己污秽 的行为之下,於是她哭了,她趴倒在程宇的胸前大声的哭着。她不能做了,从此以 后她在也无法跟任何男人在一起了,因为西蒙已经带着诅咒回到了欲望城市。 泪眼迷蒙中,坎贝儿看到欲望城市的倾倒,看见战斗者的死亡。没有人能幸免, 没有任何人能,这是西蒙的报复,血的报复。 -------- 龙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