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诱敌行动 这是葛莉琳这辈子第一次施展全力。一方面她惊讶于自己能跑这样快,这种强 大的知觉力她一直以为只有戴亚或波格斯甚或程宇才有;另一方面她发现自己跑的 还是太慢,无论多用力,速度就是这样。一个怪异的感觉在她背脊后升起,她知道 这只是心理上的幻觉,但没法控制的葛莉琳就是感觉这敌人已经要碰到她了,无论 是怎样奔跑都没有用,完全的没有意义。 奔驰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从来葛莉琳在丛林里都只是散散步闲逛而已,她最 大的活动不过是猎猎野猪,这些都不需要如此不要命的奔跑。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在 丛林里如同泰山一样来去自如,这里也不是那种平坦到可以跑一百公尺的跑道,满 地都是灌木、突起的树根、荆棘……跑了不到一百公尺,葛莉琳不知道被什么拌了 一下摔了一跤后在地上滚了两圈。 刚刚的那种绝望感越来越强。她放弃了,完全放弃了,静静的躺在那儿闭着眼 等着敌人的宰割。放弃永远比挣扎要来得容易,葛莉琳奇怪自己怎到现在才放弃这 一切,从头到尾她都不是这个料,在刚到欲望城市的第一天自己就该放弃的。 这时葛莉琳脑海中莫名其妙的响起了音乐,是那种轻松的摇滚,不太强烈而有 着轻盈节拍的……她的梦想就是当个模特儿,她的悲哀就是在还没梦想成真时就被 抓进欲望城市,在进欲望城市前她刚获得她人生的第一次演出机会。但就算在欲望 城市里她也没忘了这个梦,她一直注意着流行,注意该怎样才能当个好模特儿,此 时葛莉琳正幻想着自己正在伸展台上走着台步。 回到人世后葛维尔警告她,因为拥有了永生她已经失去了跟正常人一起生活的 权力。葛莉琳不能了解,她这一生要得并不多,拥有无边的青春或许很好,但永生 并非完美毫无缺憾的,缺乏爱慕者掌声的永生是空虚的毫无意义的。她笑了,望了 望四周,这是个像宇宙般宽阔的广场,无数的观众们正起身向她鼓掌致敬…… “不要思考——快,别停下来,剩不到五公尺了,快跑……”葛维尔的声音在 她耳机里不断的尖叫着。 掌声消失了,舞台如涟漪般散开……除了这个小小的梦想外葛莉琳从没想过要 出力气为自己争取些什么。她的美是天生的,气质也是与生俱来,所以一切她想要 的东西都会从天而降,包含卅年前的那纸演出合约。不该是这样的,不该要自己奔 跑逃命,怎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 葛莉琳突然荒谬的想着,就像之前欲望城市里龙格尔在身边时一样,在任何地 方理当有只大手护在她的前面帮她挡住所有风雨。这只大手的主人是强壮的,是永 远呵护她的,是她终身可以依靠的。 “快——”葛维尔的声音里带着哀求。“就只有五公尺。” 葛莉琳一点也听不懂葛维尔在说些什么——不要思考?是要自己不要在这儿犹 豫发呆吗?葛维尔说五公尺,是说敌人距离自己只有五公尺还是自己距离安全只有 五公尺?抬起了头,葛莉琳望见眼前就有根阻隔棒在那闪烁着红色光芒,五公尺, 这就是五公尺了……求生的力量涌了出来,葛莉琳如同母豹般一个纵身往前扑去, 过这五公尺就安全了,刚刚自己到底是浪费了几秒? 思想是宇宙间最迅速的东西了,理论上来说,知觉力本身就是思想的扩大与延 伸,刚刚葛莉琳那所有幻想其实也不过就三秒不到而已。问题是这三秒就足以让敌 人赶上了,葛莉琳动作同时背后的攻击也到了,那力量是这样的强,实在是太强了, 完全没有机会。 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拉着葛莉琳,往里一拽,紧接着一股像是大铁块的力量从葛 莉琳背后冲来,葛莉琳抱着那拉她的人两个人一起滚倒在地。那人抱着葛莉琳顺着 攻击的力道往内滚着,一直滚着…… 眼前什么都没有。风轻轻的拂过脸庞,葛莉琳的发丝迎风飘着……一只像是小 鹿的动物快速的从眼前一闪而逝,树梢上五彩缤纷不知名的鸟儿正在高兴的唱着, 葛莉琳躺在地上怀疑刚刚到底是真还是梦。下雨了,丛林里总是这样,这雨说来就 来有如瀑布一般洒下,在雨中葛莉琳更是迷糊起来。 敌人呢?葛莉琳这时才注意到是戴亚拉她进来的,进到阻隔器内,戴亚此时正 躺在她的身边一脸紧张的样子。 看来是阻隔器发挥了作用,又或许是这场及时雨,总之看来敌人是找不到他们 了……刚刚也幸亏戴亚这一拉卸掉了背部的攻击,葛莉琳用知觉力检查了一下自己, 虽然狼狈却未受伤。葛莉琳突然想到刚刚最后那秒想的——有只大手护在她的前面 帮她挡住所有风雨,而且这大手是永远呵护她的,是她终身可以依靠的。 “别思考……”戴亚轻声说道,“退回去,这儿还是太接近敌人了。” 两人牵着手缓步后退,缓缓的。葛莉琳想起自己以前在欲望城市里什么都没怕 过,想到像大树一样永远可以依靠的龙格尔,她偷偷的瞧了瞧戴亚。 尸体刚刚才安葬于基地的边缘处。西蒙坚持要不惜代价找回尸体,虽然戴亚甚 至连波格斯以及程宇都反对这种冒险行为,但一向冷静的葛维尔却同意西蒙的见解。 当然,西蒙是为了兄弟之情要运回尸体好好安葬这些战士们,而葛维尔则是为了验 尸。于是波格斯率领两个小队前去带回那些尸体。 所幸,在带回尸体过程中并没有再次发生攻击事件。敌人似乎是已经远离基地 ……这敌人是永远的远离还是暂时的离去?这起毁灭性的攻击是偶发的还是早有计 画的?基地在这已经有一年半多了,经判断这敌人并非黑雾,在今天之前敌人为何 没有攻击在森林里来去的战士或战斗者们? 战斗者们聚集在战情室里讨论着。 “会是龙格尔吗?”戴亚不安的问着,“我非常不喜欢现在这状况,我们甚至 连他的脸都没见到就已经输成这样。” 一说到龙格尔所有人都愣住了,其实每个人都猜是他,但却没有人愿意敌人是 他。这里大家都亲眼见过龙格尔的力量,力量如果只是一个数字或是传闻并不令人 害怕,但这力量曾杀过你或是差点杀了你就很骇人了。 “不是!我确信不是的,这人的气太冷了,这气根本就不属于人的。”葛莉琳 想到那股冷冷的气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或许他变了,人都会变的,何况他遭遇到这样大的变动。”葛维尔说道, “关于灵这种东西我们所知太少,他或许已经失去自我?” “相信我,我知道这不是他……” “他攻击的是脑波,而不是具有超能力的脑波……”西蒙分析说道,“这像是 个杀人机械,目标是杀掉一切可杀的。” 程宇突发奇想的说道:“是指引者吗?机器人?” 这是另一个没有人愿意接受的事实。不过还好,从起初开始指引者就不像有什 么恶意。 戴亚问道:“若是需要杀我们,为何不在欲望城市里动手呢?” “另一个测验吗?” 葛莉琳这话说得大家全沉默下来。这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前一次测验已经结 束,但是测验的理由呢?指引者必然是因着什么重要的理由才要花如此力气测验大 家,像现在测验完了就算了实在是不合常理……所以,这些战斗者们仍然活在指引 者的游戏中是百分之百合理的推论。只是这次的游戏似乎真的会死人,刚刚已经死 了十个人了,而那些人的尸体都没消失。 “重点是,之前这个敌人在干嘛?以前为何我们从不知道他的行踪,是我们发 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葛维尔翻着手上的报表说道,“可是一切数据都很正常, 我找不到任何不同的地方,连一丝丝都没有。” 西蒙说道:“我想这敌人应该是指引者了……我们必须再回去勘查一次,当然, 是在安全状态下。” “只有一个指引者如此厉害,还是所有的指引者都如此强大?”戴亚问了个最 实际的问题。“更重要的是,到底有几个这样的指引者?” “新的阻隔器何时可以运到?”波格斯说道,“假如我们将阻隔器的布置往外 延伸,那么……” 葛维尔打断波格斯的话说道:“机场半小时之前已经被毁,短时间不可能离开 这前去整修,而我不认为我们有很多的时间可用……” “所以我们被陷在这了?”葛莉琳说道,“撤退呢?指引者会阻止我们撤退吗?” “不!”西蒙断然说道,“不可以撤退,绝不可以!” 大家都望着西蒙。西蒙很少会有如此强烈的语气,他一向是温柔的、理性的。 只是领袖的魅力就在此时发挥了最大作用——让众人愿意去执行一件无法解释完全 不合理的工作。在西蒙激动的呼喊下,在座的每一个人立刻都忘了或暂时忘了想逃 走的意念,大家一心只想要起而战斗了。 “逃不掉就只有战斗了。”波格斯是这里最有斗志的人了,越是绝望他越是坚 强,就算是当初与龙格尔大战时他想的也是最多一死。他是第一个被西蒙力量感染 到的,他站起身子豪气干云的说道,“我就不相信他强得过我们联手。” “我们需要分组,”葛维尔望了眼西蒙,而西蒙朝他点了下头,就像是他们之 间早有了什么默契。得到首肯后葛维尔问道:“姐?你要跟……” “我跟西蒙一组吧!” 程宇转过头望着葛莉琳,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两组人绕着两个方向前进着,这两条路基本上都是昨天葛莉琳那队人探查过的 地方。葛维尔判断这些人一定是发现了什么,这点非常重要,敌人正在那保护着那 个秘密不让基地的人再次接近。 他们接受的指令是遇敌便退,退到基地前方第四区的阻隔器内,至于在那会得 到什么奥援,葛维尔却没交代。葛维尔想要的只是知道敌人想要将哪个位置给藏起 来,他想敌人绝非是任意攻击的,一定是昨天某个死去的战士见到或碰到了什么。 当然,除此之外他还有另一个打算,这打算只有他与西蒙两人知道,现在要用到这 手段实在是不得已…… 拖回来的尸体从外部看连一点伤都没有,但他们的脑子都碎了,碎成了粉末。 这不是一般武器可以做到的,可确定对方是个拥有强大知觉力的人,只是,这力量 强大到不可思议。 事发当时在基地的仪器上可以看到一个移动很快的物体,但即使是在移动这样 快的情况下他也没泄出任何的知觉力,直到出手的瞬间那力量才爆发出来。结论是, 这人在出手时还是无法藏住知觉力的,不像是程宇或姬娜或兰迪斯这种从圣殿训练 出拥有反知觉力的人。这样就发生了一个矛盾处,这人每秒至少移动廿公尺的运动 能力应该就不是仰赖于知觉力,并且也非使用某种已知的需使用热能的交通工具, 这敌人完全是靠自己本身力量在奔跑。 于是程宇的猜测就有点意思了,这人或许真的是机器人,是指引者。会护着结 界的是谁呢?就只有指引者有这动机,虽然葛维尔怎也想不透这动机背后的道理是 些什么。 边走戴亚边想自己到底在这干啥?为何葛维尔自己不出来引诱敌人呢?这个敌 人明显的是用探测脑波方式在寻找敌人,戴亚一点也不认为有人能做到像葛维尔说 的完全封住思想……他们就像是活饵一样,最让人难受的是他完全得仰赖葛维尔这 个手拿钓竿的家伙,不然就算是钓到了鱼,这饵也死定了。 越过了最后一根阻隔器后他回头望了眼葛莉琳,葛莉琳正紧紧拉着他的衣角, 像株有着须脚的蔓藤一样。 这女人不过就是骑墙吧!戴亚心想,选择跟我一组也不过是因为我好保护她, 只有那个笨蛋程宇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些什么。戴亚拨开了葛莉琳拉着他衣角的手, 他可没任何怜香惜玉之情,昨天救她只是因为他正巧就在那儿;只是因为葛维尔在 耳机里求他;只是因为自己也没料到敌人世如此强大。要是早知道敌人这样可怕… … 此时戴亚一千两百个愿望是跟波格斯或程宇一组,起码这两人在战斗时会比葛 莉琳有用多了。不过基本上他对葛维尔还是很信任的,这小子太聪明了,不会把自 己姊姊往死处送。 他们小心的沿着湖边走着,丛林里最危险的其实不是那些陆地上会吃人的动物, 真正的老手们会警告你离湖远些,反正丛林里到处都是水没必要去接近湖水。谁知 道这些湖里会有什么呢?这不是像拍电影那样浪漫,亚玛逊森林的湖满满都是食人 鱼以及电鳗,还有那些谁也叫不出名字的缠人水草,如果一不小心被那些水草给缠 住,就算是战斗者大概也是无法逃生。 葛莉琳因为手被戴亚拉开一时间有些不知所从,她习惯要拉着人了,尤其是这 种危险时候,无趣下她将手上的树枝丢进了湖里。一群鱼立刻拥了上来,很快它们 便发现这不是可吃食的,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来了!”葛维尔的声音里透着紧张,他尖声叫着:“戴亚那方向,天啊!他 是从哪冒出来的?快跑!” 戴亚与葛莉琳一听葛维尔叫声转头就跑。他们距离第四区并不远,这位置跟昨 天差没多远,全力奔驰的话,约略只有三分钟就可进入有阻隔器保护的区域。 程宇一听到讯息直觉的要往戴亚方向奔去,他想到的是葛莉琳有了危险。波格 斯则硬拉着他往回走,波格斯是个死脑筋,葛维尔怎样交代他就怎样的行。 葛维尔声音还没消失戴亚就感觉附近的空气似乎都消失了,他知道敌人不只是 到了,并且已经是站在背后正要发出攻击。老天!才几秒?以这种速度他们俩怎样 逃都没意义的。 昨天葛莉琳能逃出让他们误判了敌人的行动速度,那时这敌人是因为需要分头 击杀战士们所以才给了葛莉琳逃亡时间,这回敌人可是直直的如同导弹般朝他们而 来,只有这一个目标。这是个严重的失误,完全在意料之外,原本的诱敌行动变成 了送死…… “不要思考……”耳机葛维尔叫着,“我立刻过来!” 戴亚与葛莉琳站在原地连动也不敢动上一下。空白,尽量让自己空白,在离开 基地前他们曾经练习过……只是在练习时葛维尔并没有说出实话——虽然如此做可 以迅速的降低脑波动能,但却没法完全掩蔽。其实戴亚也怀疑葛维尔说了谎话,但 现在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那股强大的力量似乎是犹豫了一下。他本来探测到的强烈脑波活动突然降低了, 这让他有些疑惑……但这犹豫不到十秒,很快的他就找到了那两个敌人,刚才只是 因为他们脑波瞬间降低才让发生了失误…… 怨恨,这力量带着怨恨准备一举击杀这两个闯入者。 雾,黑色的雾漫天盖下…… -------- 龙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