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步离灵堂,映庭总算能够好好的呼吸,这一身的缟素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而众人打量的眼光像细小的火花,不停撞击焚烧着她脆弱的神经。 骇人的瘟疫至今已经平缓,但她却觉得自己的人生完全生变了。 回到房里,倒了杯水想解渴,瓷杯似是与她作对,自手中滑落,溅了她一身 湿,同时也瓦解了她的伪装,露出连日来一直隐藏的忧虑。 蹲下身子捡拾碎片,映庭抵不住悲哀的哭了出声,她不知如何是好,未来教 她好茫然。 死于这场瘟疫的那些卖身给府里的奴仆,怎么说也算是半个容善家的人,她 打算以同样敛葬父母的礼数厚葬他们,可是这么一来府里的生计就有了困难…… 村里闹灾荒,生前与爹爹有生意往来的店家主人死的死、逃的逃,太多帐款 再也收不回来……现今连维系现有的吃穿皆有问题,她该怎么告知大家实情? 她已经乱了,乱得好怕…… 映庭楞楞的颓坐在湿冷的地上,就连碎瓷扎伤了手都不自觉,她只是觉得冷, 但是用尽力气,用双手环抱自己,却也无法温暖起来。 满地的碎瓷像极了她的命运,脆弱到了极点,只要一下撞击就可以让她粉碎。 「你坐在地上做什么?」低沉的男声,在静谧秋夜里的丧家显得突兀。 「衰……大哥?」映庭惊讶的看着来人渐渐朝自己定来。 「起来!」他走近拉她起来,「该死,手都割伤了,你不会喊痛吗?」猛然 发现那个淌血的伤口,立刻撕下衣服上的一片布料替她裹伤。 「你怎么来了?」为什么……她竟觉得不想见到他? 「我不能来吗?」夙衮有些气恼她的疑问,「我若不来,你是不是打算什么 消息都不让我知道了?」 「衮大哥若来捻香,灵堂请往前院去。」映庭客套有礼的撇清距离,在这个 哀伤的时刻,她不允许自己还奢望着从未获得的男女情爱。 就是这段情爱夺去了她原本该放在爹娘身上的心神…… 「妳在怪我?」她美丽的大眼盈满激光,惶恐软弱得教人心折,这一瞬,夙 衮忽然觉得自己是个混蛋。 「我没有。」不恨是骗人的,但她更恨自己,恨自己爱他爱得蒙蔽了双眼… … 「我会陪你到办好后事,然后你可以带着府里的其他下人一起回到夙府,爹 娘答应收留他们。」 「我……」映庭仰首看他,他怎会以为她还会回去? 她不回去了,再也不奢求不可能的幸福了…… 「你想说什么?」夙衮见她脸色转变得怪异,于是支起她小巧的下颚,想知 道她吞下了什么话。 映庭闭眼摇头,「没有。」 夙衮没松手,反再加重力道,「一定有,告诉我!」 她变了,变了一个样子,不只态度疏离,更语多保留,似是再也不信任他了。 那心碎的眼神,如针般戳刺他的心扉,指控宣读他的条条罪状。 一直,她都是柔顺的,甚至在他粗暴地伤害、掠夺了她后,她还是带着静柔 的眼神伴在他身旁,她说爱他,而她淡柔的眼神的确也是这样传达的,是什么使 她改变了? 只见她的脸色苍白了却还咬唇硬倔着不语,或许就是这份突来而没预警的倔 强性子恼了他,没想到藏在这份柔美下竟有一颗顽强的心--更重要的是他还不 晓得这顽强所为何来? 「你是在气我,因为我不让你回来吗?」他心中的挣扎,她又明了几分? 「我毕竟是赶回来奔丧了。」映庭心知争力气是争不过他的,于是撇开眼望 向别处,她的语调还是柔软,可在无形中却带了几分刚强。 她其实也为自己此刻的心思而震撼,在见着夙衮的瞬间,心口就起了无名的 变化,而他染着怒意的眼神更加强了这层变化,虽然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样的心情, 可着实令她难过。 他们之间……真的已经不可能了吗? 「不准你用这种语气对我,听到没有?我不准!」有些惊惶,夙衮寂然地收 紧手臂,以微有胡髭的下巴摩挲着她酣倦的脸蛋。 愈亲近她,她好像就愈吝于分享,和先前的她截然不同。 近似祈求原谅的口吻,「你不能怪我……」 她永远都不会明白他有多依恋她那声声细细的呢喃,温婉缠绵的音嗓,对他 诉说着她的情意。 映庭不懂他说这些话的意思,以前到现在,他给了她好多好多的期待,却也 一次又一次的让她尝到希望落空的苦果,这次,她什么也不敢多想了。 现下的景况也不容许她再为儿女情长苦恼,她必须扛起一家人的生计,不能 再自私了。 他狂放不羁、他落拓浪荡,交织在心头的是他的一言一行,他瞳眸深处跳动 的两簇火花太灿亮,倒映进了她眼底,也烙印在她心上--怕是这辈子都逃脱不 了这双黑眸的扰乱了。 「答应我!」扣住她的双肩,他要听到她的承诺,不知怎地,一股强烈的离 别感掐得他无法好好思考。 映庭没有乞求,没有反抗,更没有先前那一层柔顺的顽强,只是淡淡地、轻 轻地注视着他,然后,她的眼睫垂下了,慢慢地、缓缓地,在夙衮发现时她已失 去了意识,整个身子瘫软下来。 容善府里的下人们,愿意到杭州的,皆顺利进入夙府工作,不便远行的那些, 夙衮各自发了一笔钱,要他们另谋差事去;下人方面是安排妥当了,然而容善家 的小姐却失去踪影,已有半个月之久。 「快去把映庭找回来,她这样二话不说就离开,要我怎么向她死去的爹娘交 代?」夙秋碇如坐针毡,眼神分明是责备儿子办事不力。 「都是你!」李若云更是不客气的直指夙衮的不对,「衮儿,娘不知道你究 竟是怎么了,那时候你爹不是吩咐过,我们起程三天后就将消息告知映庭吗?为 什么你拦着她不让她回苏州?」 夙家老爷与夫人已经不只一次斥责夙衮行事莽撞了。 「几年来,你既不肯接受她的情意,也不同意我们替她介绍拉拢对象,你到 底怎么看待她的?」 「唉,这次映庭恐怕是下定决心了,发生了这些事,她的心思也许不会再执 着于感情上头了。」明白苏州百姓对她的评语与误解,李若云为她而难过,双重 的压力一定让她受不了。 好好一个儿子变成这样飘忽难懂,她这个为娘的也很苦恼,说他不喜欢映庭 吗?她不相信。每逢周无炫来访,总看他板着一张脸,而后喝一整天的闷酒;每 日回府的第一句话,便是旁敲侧击的探问她做了些什么……她只是不解他为何要 隐瞒起这些关心。 「不可能!」夙衮初开口,就是斩钉截铁的否定。 他不相信也不允许她将投注在他身上的感情收回!他是霸道的,不能接受她 的情却又无理的想要拥有。 「这算什么?」夙秋碇看不下去了,「不要她却绑着她,这种话你怎么说得 出口?」 「再怎么用情极深的女人,也是会有死心的一天。」李若云叹口气,「衮儿, 你不在乎她没有关系,会有其他男人喜欢她的,映庭那么懂事,不怕找不到好夫 家……」 「不管你们怎么说,我都不会答应!」夙衮阴惊怒极的低咆,「除了我身边, 她哪儿也不能去!」 今天的拱月楼,十分热闹,听说月初新来挂牌的花魁丝丝将在今晚开苞,因 此吸引了不少觊觎她美色的男人前来喊价。 「映庭,嬷嬷我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拱月楼的鸨母有些迟疑的走了进来。 「嬷嬷,叫我丝丝吧。」装扮大胆诱人的女子,看到来人先是温徐一笑,而 后俏脸立现胭脂水粉掩不去的担忧,「嬷嬷,这样做真的没关系吗?」 「你不是急需用钱吗?这个方法是最快的了!」 「客人不会发现吗?」 「放心好了,我亲自监督丫鬟下药,等得标的客人喝了下药的酒昏睡过去, 我会进房洒些鸡血在床铺上,明早醒来后客人一点记忆也没有,随便安抚个几句 就蒙混过去了。」 「这样真的没关系吗?」不是处子的花魁却要学人办个开苞竞价大会,真的 荒谬可笑,幸好有好心的鸨母体谅她的心情,愿意帮忙张罗一切,否则她真的不 晓得还能用什么方法筹钱。 「映庭,或者还是让嬷嬷借你钱吧?」 鸨母在映庭半个月前踏入拱月楼卖身时,第一眼即认出她就是夙府的客人, 那时畏忌她与夙衮可能的关系,没敢立刻收留,最后却仍拗不过她娓娓道来的苦 衷,终是留了她下来。 只是,如果可以,她真的不希望映庭成为送往迎来的妓女,虽然她不过挂牌 几天,光芒立即盖过芊芊昔日接客时的风光,为拱月楼赚进不少银子,可她心底 却也有数,她清新的气质和勾栏院的淫秽大不相符。 「嬷嬷,不要这样,借了你的钱,我不晓得何时才能归还。」映庭婉谢说道。 这世上欠什么都好还,唯独人情永远偿还不完,既然已打定主意做个无情无 爱的青楼女子,她就不想再和他人有情意上的牵涉,即使是人情。 对于未来,有太多的不确定,眼前,她只顾得了当下,先偿还了夙伯伯代垫 的债款后,方能为自己作打算。 既然决定不再追逐夙衮了,那么她和夙家当然也牵扯不上任何关系,如此一 来,什么都要算得清楚。 「映庭,嬷嬷知道你不是自甘堕落之人,今晚赚到第一个恩客的钱后,就赶 紧离开吧,妓院这种地方一旦踏入,就很难再抽身了,那些对你有意的大爷公子 哥儿,会缠得你无法喘气的。」 「嬷嬷,我自有分寸,我们走吧,别让大家等久了。」映庭率先站了起来, 似是宣誓自己的决心。 日头已经落山,天边横着几抹白日将尽的火橘色,渐层深到了最后,转成满 片的黯蓝,蓝色就在黑影的头顶上。 拱月楼的门庭被挤得水泄不通,没钱竞价的男人听闻消息也赶来凑热闹,只 为一睹佳人芳颜。 终于,隔着一片薄纱,映庭的身影若隐若现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引起一阵兴 奋的欢呼。 「各位大爷,今天是咱们拱月楼的大日子,新来的丝丝姑娘将从你们当中选 出一名幸运儿,成为她今晚的入幕恩客,所以请各位好好的喊价,别辜负了丝丝 姑娘特地为你们的美丽装扮!」 嬷嬷的话才说完,眼色一瞟,站立两旁的丫鬟立刻用力将纱幔拉下,花名丝 丝的映庭盈盈站在那儿。 她的上半身只以一条红色的薄绸围住胸前的部分,下半身是极合身、左侧直 直开叉到大腿的长裙,额头戴了一只纯金打造的环状饰品,额环的后方系着一条 长度曳地的粉红色透明缀花薄纱,整个人看来宛如出尘的仙子,令人离不开眼。 「丝丝!」 「我的好丝丝!」 映庭一现身,现场立刻响起了如雷的吆喝声。 「丝丝现在将为各位表演一首曲子,舞毕后请各位热烈捧场喊价!」鸨母再 度担任热络气氛的舵手。 「各位大爷,丝丝献丑了。」 语毕,袅袅纤腰如水蛇般舞出妖娆的风情,那种轻灵优雅却不失烟视媚行的 步履姿态,迷得底下酒客个个是心荡神驰; 善睐的明眸似笑非笑的在翩若惊鸿而 起的袖影里大送秋波,使得男人们有些酒意的脑子又晕沉了几分。 「丝丝,我亲一个!」 「丝丝,你是大爷我的了,今晚爷一定让你领教什么叫销魂的滋味,你会欲 仙欲死的呻吟不止!」 台下闹烘烘的,净是一些不堪入耳的淫言秽语,听着他们鄙俗的用字与调侃 的暗示,映庭顿生委屈,连日来的压力逼出了她的眼泪…… 突然,心里的情绪发酵,忘了顾全大局,她停下了舞步,像尊木偶娃娃立在 原地动也不动,任由眼泪洗去脸上的妆彩。 「怎么了?」 「丝丝,你做什么不跳了?」 「本大爷看得正爽哪!」 台下因此异状,纷纷出声抗议。 「映庭,你怎么了?」鸨母也连忙跑到她身边,「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映庭一径摇头,无法明确的告知自己的心情,是仿徨无依的感觉在作祟吧, 让她恨起命运的捉弄人…… 她原本该只属于夙衮一人的,无奈他却将她推至今日的境地,拒绝不了众人 言辞的猥亵…… 和花苑搭起来的高台同等高度的屋顶上,有一男子坐在那已有一段时间,旁 观纳入了拱月楼前的热闹与诡异。 蓦地,台上的女人落泪了,男人气定神闲的坐姿不再,忽地站起来,佯装玩 世不恭的黑眸瞬间蜕变成冷光,直勾勾地盯视可人儿忍着不嘤咛出声的哭泣。 已经困扰多时的烦躁占据他的心头,潇洒的气度被锐不可当的冷酷取代,轻 轻一翻身,矫健的黑影跃过一个屋顶,直飞往心里想去的地方。 他的双脚降落在拱月楼竞价的台上,引起底下男人的哗然。 拽住映庭,「嬷嬷,她是我的,我不追究你庇藏的责任,现在人我带走了, 这团混乱你自己解决!」夙衮冷凝的瞪着鸨母,察觉到贴着他胸膛的人儿无助地 战栗着,他的火气不自觉又飙高了些,吐出的话异常阴冷。 随后,他在众人错愕之下带走了今日的主角。 「你居然跑到拱月楼去当送往迎来的花魁!?」夙衮维持一下午的假象,在 找到心系的人儿回府后,彻底消融得不见痕迹。 映庭没有答辩,仿佛一只等待被捕捉的可怜小动物,默默地承受着他的一言 一行、一举一动所带来的影响。 「你知不知道大家多为你担心?」夙衮对着她的无语咆哮怒吼,恨不得挖出 她的脑袋,看明白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包括你吗?映庭想问,却开不了口,怕得到的又是心伤的答案。 「你说话啊!」 「我要说什么?」温柔的眼看着他的脸,其实她比他更想问清楚,既然不要 她,为何总要再三干预她的行为? 「说什么都好,我不许你这么安静!」他近乎专制的命令,几乎抵抗不了心 底的惊恐。 他是找回她了,可却也感觉到了她清楚划出一个界限,像是自此不再执着于 他的决心。 自上回芊芊散播谣言的事件之后,他未再涉足拱月楼,很多关于拱月楼的消 息知晓得不如别人来得迅速;这几天,不论走到哪,男人间最热切讨论的话题, 就是拱月楼新来的花魁丝丝姑娘。 当他听了几个见过她庐山真面目的男人描述,他相信了这份凑巧不是偶然, 映庭突然失去音讯与丝丝的出现时机过于巧合,果然,一探究竟,真不出他所料。 「我不想亏欠你和大家……容善家佣仆的薪饷我会自己支付,不能再劳烦你 们了。」 「你--」夙衮气结,不满她分得细详的距离。「为了筹钱所以你跑去当妓 女!?」 她贬蔑自己的行径教人气愤,尤其站在台上惧怕却又倔强的模样,更是深烙 他脑海,频频勾触心底最柔软的那部分。 「我想不出更快的赚钱方法了。」 「你已经不在乎世俗舆论了吗?」 「你不是一直要我死心吗?」映庭浅浅微笑,笑中有遗憾、有涩意。 「这辈子,我只在乎过你的想法,但现在我决定要对你死心了,别人怎么说 我都无所谓了……」她抽了口气接续说道,「衮大哥,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 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缠着你不放了。」 若事情还有选择的空间,她也不想这样,可悲的是,感情的事容不得她说放 就放、说收就收。 今天就算她想配合他的步调跟着他,什么皆不问不说,也已经来不及了,因 为她已经那么喜欢他了,既然她不想伤了自己,唯一选择便是放弃。 「你说什么?」事出突然,夙衮激狂的拽住她的纤肩。他猜过她的心绪,但 自她口中说出决定,震撼力果然十足,轰得他脑袋乱如纠结的棉絮。 「是该我想开、看透的时候了。」轻叹口气,她笑得好虚缈。「我不能让爹 娘在黄泉路上还为我担心,我无法再继续这场没有把握的爱恋了……」 夙衮一度停住了呼息,望着她痛苦的样子,他几乎尝到自己残忍的气味,「 曾经,有个男孩在十岁的时候,拥有了一个娃娃似的妹妹,他很疼她,想将所有 美好的事物都给她。 他一直以为自己对妹妹的照顾是无微不至的,可是在妹妹两岁的那一年,却 因为他的疏忽而断送了可爱妹妹的一生……是他害死了亲生妹妹……」 自责的凌虐抓扯自己的发丝,他颓丧懊恼的模样教映庭心惧茫然。 「自此那个男孩不再信任自己,并畏惧所有的责任……他再也不照顾任何人, 成为哪个人依靠的对象。」充血的眼突地盯住她,他恻然大笑,「你知道那个男 孩是谁吗?」 故事已来到不容闪避的刀口,鲜红的血液是对她最佳的献礼。 「那个没用的男孩就是我!」他失控地狂吼,抓住她吼叫,「是我害死了陶 陶,我根本没有照顾人的能力!」 「衮大哥……」映庭怔愕,答案来得太唐突,令人招架不及。 「你不怕死吗?为什么你这么信任我?」 「你呢?为什么你不相信我有照顾自己的能力?只要你肯定我的存在,我会 为自己也为你过得很好……为什么你从来就不肯相信我,不肯相信你有那份能力 可以影响我?」 明白他裹足不前的理由,映庭竟没有茅塞顿开的豁达感,充斥胸臆闾的只是 浓烈的愁绪。 怎么也没想到追究多年的原因,竟是一个如此简单的理由,因为长年被愧疚 感压缚着,所以让他失去了爱人的勇气吗? 瞧瞧他,天生就带着诡谲的气质,比别人多了份深谋远虑,老成的心境不似 年轻人该有的宽阔心胸,原来冷惊的外表底下全是伤痕,不堪地折磨着他的心神, 揪痛着过往伤心的回忆…… 可是,他对她的没有信心,折痛了她的灵魂,难道她这些年的付出与执着, 抵销不了他藏在心底的内疚吗? 胸口一阵强过一阵的酸楚,似是默哀她的用情,当两人努力的目标与追求的 方向截然不同时,这样的感情如何能天长地久? 知道了他的秘密,映庭发现自己更不好过了。 夙衮被问倒了,她叙述的言辞中指出他偏激的冷情对待,教他汗颜惭疚,可 抛不去过往的包袱,他又能如何? 有着这样剔透琉璃心的女孩,他真舍得放她走?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