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诡魁的夜,伸出它的爪牙,一阵夜风吹来,撩动浓密的枝芽,伴着不知何处 响起的猫叫声。 阴澹的冷风滴溜溜的吹过来,摆动浓密的枝叶,凛冬的气候在进入夜晚后寒 气逼人,孤寂中这股寒气就像要穿过人的肌肤、透进骨髓里那般,疙瘩像长麻疹 一样,一颗一颗浮上整条手臂,迅速蔓延整片背部。 念薏哀愁地看了看阴暗的柴房一眼,柴房的角落堆放着腐朽的木柴,天花板 上有好多蜘蛛网,一盏灯火教风吹得微微晃动,她找寻风从何处来,见到右侧墙 上有扇小窗,从小窗望出去,可以看见阴暗的大空。 风又由小窗吹了进来,她发现自己脸上凉凉的,轻轻一抚才发现脸上全是泪。 不安地蜷缩在冷冰冰的木板上,冷清萧飒的风吹得灯烛忽明忽暗,念薏紧紧 抱着双膝骇怕地把脸深埋在膝盖上,蓦地又刮进一阵风,枝叶中发出了可怕的窸 嗦声,她心惊胆颤地指住耳朵,吓得泪如雨下…… 不怕,不怕……念薏不停的鼓舞自己。冷冷清清的漆黑,幽幽荡荡的空虚, 她的心正需要这样的空间憩息,能够重新思量他们之间的关系…… 陡地,一阵脚步声钻入她的耳朵,接连的折磨已把她变成一只惊弓之鸟,她 的心脏狂跳起来,浑身颤抖,左顾右盼。 有人在敲打锁链,柴房的门被打开了,进来的人是邝嬷嬷和晴儿。 “邝嬷嬷……”荒唐地,才见到人而已,她竟开始颤抖。 “听说大阿哥今日亲自审问你,是不?”邝嬷嬷幸灾乐祸地睨看着被铐住的 念薏,“这就是自不量力的下场,你知道了吧?” “你想做什么?”她不怀好意的靠近,手里还拿着一把剪刀,教念薏兴起了 不好的预感。 “你好像一直不肯承认自己就是伤了郡主的罪魁祸首……”邝嬷嬷危险的问 道。 “我已经答应离开元律了,为什么还要我顶上这项罪名?”念薏不懂,真的 不懂,她们怎能这般欺人太甚? 他们都要她承认,为什么?元律该知道她不会任意撒泼的……她不讶异别人 逼她,但他不能,他的要求冻结了她的心…… “这是大阿哥的意思,我不过奉命行事。”邝嬷嬷说谎,凌虐柳念意是她的 主意,她想为郡主所受的苦出口气。 听闻大阿哥今早对她的残狠手段,她立刻断定柳念薏不再受宠了,既然如此, 那么她是死是活再也不重要了。 “他为什么不亲自来动手?”念薏问得凄然,一股抹不去的悲哀在胸臆间蔓 生。 逃,是她目前唯一能想的,其余的思路她不敢碰也不能碰,怕心上的伤再度 扯裂,她会痛不欲生。他对她,恐怕也是痛心疾首…… 可是双手双脚受缚,她动弹不得…… 邝嬷嬷撇撇唇,“因为你不配。” 念薏眼睁睁看着她挽起自己的一继青丝,利剪一落,乌发飘散落地。 “不要——” 然后,软鞭甩了下来,灼热的刺痛烙在她的皮肤上,邝嬷嬷发狠的抽打着, 似是死神催讨着她的性命…… 别这样待她……别…… 她被剪掉女人最珍惜的长发……受不了了,她受不了了!她怎么会这么这么 的凄惨呢,她好狼狈啊! “不……”不克如此的戕害,她晕了过去。 “邝嬷嬷,别再打了,念薏受不住了!”晴儿不敢看如此惨不忍睹的鞭笞画 面,直至痛吟声消逸,一转过身发现动也不动的念薏,赶忙抱住发了狂似的邝嬷 嬷,制止她的严刑拷打。 “再打下去,她会死的……”惩戒也该有个限度,她是怎么了,真想出人命 吗? “啐!打死她,还怕污了我的手呢!”扔下软鞭,待不下这个秽地,邝嬷嬷 冷笑离去。 “念薏,你还好吧?你醒醒啊!”晴儿极怯弱地走向念薏身边,被铐架而起 的她刚遭非人的凌辱,披头散发、衣衫不整、浑身全是血。 晴儿颤抖的小手执着巾帕,轻轻拨开念薏和着眼泪黏附在颊畔的散乱发丝, 呜咽的哺哺道歉。 “对不起,念薏,请你原谅我,我不是故意见死不救,不是故意背叛你 是 她们逼我这么做,否则便要打我……我好怕……对不起……” 过了半晌,念薏缓缓地把眼睁开,一见到晴儿,她喘息得更厉害了,她勉力 地张着嘴,发出气声问道:“你……为什么还在这里?”流下两行清泪。 “念薏,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快走吧,教邝嬷嬷和郡主知道你留下来,会有麻烦的。”念薏微微喘了一 口气,气若游丝,微不可闻的说。 念薏低头一看,才发现她的手臂一直在流血,那时不觉得痛,只是感到唇齿 发冷,脑袋一片轰然,什么都不能想了;如今想动也不能动,也许骨头断了,也 许血已经快流干了,她实在不想再说什么了,心死了,肉体也没必要再留着了。 “念薏,我知道你的委屈了,那天其实我听到你和邝嬷嬷的谈话了,知道邝 嬷嬷拿什么压迫你……”听到念薏非但不怨怪自己,反倒替她的安危担惧,教她 更觉羞惭。“你好笨!我再也受不了你一直像个小媳妇,默默承受她们的欺负了, 我决定要向大阿哥说出事实……” 逼迫至了尽头,勇气全数出笼,晴儿只想做些什么弥补自己的不够义气,道 出决心后急奔出了柴房。 “晴儿,不要——”念薏心急地想要阻止.不过往前跨了一步,手腕和脚踝 却传来压碾般的痛楚,链铐限制了她的行动。 “晴儿,求你不要枉费了我的忍耐和委屈……不可以告诉元律,元律不是我, 他受不了这些的……” 身躯沉痛的疼楚,教她的声音仅能似病弱的猫儿呜呜,断断续续的唤着,意 识模模糊糊,好不容易挨到天色微明,她在困顿不安中阖上沉重的双眼。 “大阿哥,您终于回来了,我等您一晚了!”守候在云鹤楼的晴儿,天方微 露曙光时候,等到了昨晚便进宫面圣返府的元律,几乎喜极而泣。 连回来的细雪不复见,今儿个天气很好,看来该是会出太阳吧,这是否意谓 着念意生命中的惨澹也将结束了? “你在这儿做什么?”看到她,元律的心惴栗惶然,上回就是这名丫环告知 念薏的背叛,今日她再次过来,难道还有什么令他心痛的内幕吗? “奴婢该死,大阿哥大人大量请原谅……我不是有意欺瞒的……”晴儿急忙 跪下,不停的叩首,额头红了。 破皮了,还是用力的叩着。念薏还等着她去救命啊,这点痛算什么…… “什么欺瞒?起来说话。”元律隐隐觉得事有蹊跷,要她进厅细说分明。 一入花厅,晴儿双膝又脆地,语音硬咽的凄诉:“请大阿哥一定要救念薏, 念薏是被冤枉的,不是她害郡主受伤的;那时候我就在旁边,我看得清清楚楚… …”回想念薏的善解人意教她更加不耻自己的行径。 “我受不了良心的谴责,我无法忽视念薏对我的那些好,我一定要把实情说 出来……大阿哥,念薏是被冤枉的,她不是故意推郡主去撞床柱的;都是郡主直 要抢大阿哥写给念薏的那首诗,那块绢帕是念薏的宝贝,除了我她谁也不借看的, 可是郡主却将它丢入水盆里,大阿哥写在上头的字晕开来了,字全糊在一起,看 不清楚了……” “你说真的?”元律激动地上前,目光如炬的锁定她的眼神,细察是否有造 假的嫌疑。 “真的!当然是真的!”晴儿用力的点头,“向来都是郡主欺负念薏,念薏 从来没想过要报仇……郡主不但掴她耳光,还坐视不管她的丫环欺凌念薏,为了 夺回帕子不被郡主损害,她的指甲都磨断流血了……” 念薏没有恃宠而骄,并未因为身为大阿哥的宠儿,而看不起她这个丫环,反 而有什么好处都没忘记她,总会分一份给她……她不能再昧着良心只为自己了。 “还有,念薏也没有和瑞亲王府的煜烨贝勒来往,那是邝嬷嬷要我说的谎, 她说只要郡主和大阿哥成亲,对大家都有好处,她还逼使念薏答应离开大阿哥… …” “为什么念薏要答应?”听了所有人对念薏的欺凌,而念薏—一瞒盖了下来, 元律想不透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让他用那样低蔑的眼神看她,以那般伤 人的语气同她说话……遭他误解,她不难过吗? “因为……因为……”说至最重要的关键,攸关敬谨亲王府的未来,晴儿突 感好大的压力,她吞吞吐吐,不知该不该完全坦白。 “因为什么?”元律急了,沉不住气的问。 “因为念薏听到大阿哥原来不是王爷和福晋的亲生儿子……而是贫穷汉人夫 妇所生,邝嬷嬷以此来要胁念意,要她放弃大阿哥,成全您与郡主的婚事,否则 就要将这事儿公开,到时候您就当不成贝勒爷了…… 念薏一直都是为大阿哥着想的,她认为大阿哥过惯了骄奢的生活,受不了乏 味的平淡,您一直这么卓尔不群、飞扬气盛,绝付承受不起这样的打击……“晴 儿维恭维谨的说。 忽而惊闻自己的身世,元律没有太大的震惊或是打击过大造成的怅然失落, 只是心疼那个单纯的以为只手可以遮天的天真女人,她傻得惹人心酸。 她居然为他设想这许多,为了保护他、不让他知晓这些丑陋的事实她答应了 多少交换条件?她宁可一个人承受所有的苦痛与批判,也要他幸福吗? 傻女人,没有可爱又勇敢的她,他的人生哪来的快乐可言? “大阿哥,求您救救念薏,她是我的好朋友,我已经对不起她好多次了,我 不能眼睁睁看她死去!” “胡说,她好端端的在柴房,怎可能会死?”惶恐却漫过胸间,他忧惧地望 着她。 “不……”晴儿猛地抽气一声。“念薏昨晚被邝嬷嬷打得奄奄一息了……她 好像快死了……” “该死的仆妇!” 短短一日,在人的一生中犹如微渺轻烟,而当中毫无预警又令人措手不及的 转折,却残酷地证明人世的无常。 打开了昏迷不醒的人儿手脚的镣铐,让她躺卧在自己的怀中,元律仔细端详 她的模样,一阵惊悸从他眸心飞掠而过——衣裙碎裂、青丝散落,落魄得像是历 经过一场大灾难,清灵细腻的五官显得十分憔淬,细看下发现她的眼窝明显塌陷, 眼圈下有两道阴影,特别是她残留于唇角的血丝—— 冰冷的黑眸立时变得炽烈,直勾勾地射向罪魁祸首——邝嬷嬷。 “就是你伤了她?谁给你权力伤她?” “大阿哥,我……”邝嬷嬷慑服于他的气势,明明不是皇亲王室的血脉,为 何却有那样令人窒息的眼神? “霖生,将她押下去,直到念薏恢复意识之前,谁都不许送饭给她成要亲自 审讯!” “喳!” “不……”邝嬷嬷直打哆嗦,“我知道你的身世,你不能……”蓦地,尾音 消逝在他冷锐的注视下。 “你一样想用这招来威胁我吗?我不像念薏那样天真,你认为我会在意自己 的血源是否纯正吗?”元律冷冷瞟她一眼,“你让念薏受了多少委屈,我绝对会 加倍奉还!” 他转向一旁的丫环命令。“晴儿,请大夫到云鹤楼!” “是。” “小柳儿,我来带你回去了……我好抱歉,关了你一夜,你一个人一定吓坏 了吧?”小心翼翼的抱起她!他不断在她耳畔轻语。 “你怎会答应他们无理的要求,难道你一点也不喜欢我吗?明明没有的事; 为何不否认,为何要让我说出那样不堪的话伤你……你好傻!” 念薏听见了。在黑暗深处,在宁静深处,有隐约微光,有渺茫细语,有遥远 的人影,微弱地呼唤她前行。 她不想去听,这声音太危险,她已经重重地被伤害过,不能再犯同样的错, 但她是这么这么强烈地被他吸引,虽然害怕他诡异的气质、难以捉摸的幽幻个性, 她还是无可否认的爱他…… 剧烈的痛楚迅速卷走她的意识,在悲伤的记忆与尖刻的批判中,她沉沦,她 飘浮,她孤冷而寂寞…… 合幽的梦,无垠的梦,看不到过去,也见不着未来,她的灵魂悲泣着,声声 唤着元律,可他一直不出现,幽禁她仍不够,甚至要人来屈辱她…… 她没有表情,恐惧却由眼眶溢下脸庞,无声呐喊着她所受到的惊吓。 “小柳儿,别怕,我在这儿,快要有温暖的暖炕可以躺了,不冷了……”察 觉到怀中人儿的颤抖,元律加快步伐回到院落,揪心难抑。 念薏嘤咛不停,愈是颤抖,愈是被搂得死紧,她可以感受到这份胸怀的每一 处纠结肌理,可以感受到强烈的体温、熟悉的气息,抚慰了她的惧怕…… 软弱的低呼从床上人儿苍白的小口中吐出,额角也因为梦魔而流下涔涔的冷 汗。 念薏在被中挣扎着,娇秀的容颜染上惊惶失措,仿佛梦里正有什么在追缉她。 “小柳儿……” “晤……”醇厚的低嗓音坚持呼唤非但唤不回念薏的意识,反使她坠入恶梦 的更深处。 蓦地,有人在摸抚她发际用D 轻触的指掌像在安慰她的痛楚似的,很轻缓也 很温柔。 念薏停住脚步,看见了元律,他的语气好凶恶,然而他的眼神却又盈满感情,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好。 她好爱好爱他,除了爹娘。老爷夫人,再也没有更爱的人了,为了确保他的 地位,她可以什么都不要…但他怎能心狠的要人来伤她,这是他赶她离开的手段 吗? “小柳儿,醒来,你做恶梦了。”元律坐在床边,俯身柔声安慰,轻抚她汗 湿的前额,无限爱怜。 “元律,你都照顾一夜了,先去休息吧,这儿交给额娘……”福晋握着手绢 儿轻功。 几个时辰了,元律连头都不曾撒向身后的“额娘”,始终凝睇着榻上虚弱浅 喘的小人儿,她身上的伤让他神色严肃。 仿佛这屋里只有他和念薏两人,完全听不见旁人的声音,温柔扶起念薏的后 颈,拧了条干净的湿布细心地擦拭她的身体后,床上的人儿还是昏沉沉的,丝毫 没有醒来的迹象。 “元律……你怪我吗?”坦白告知了他的身世,福晋迟迟没有获得他的正面 回应,令她好生担忧。 “你该为自己担心吧,毕竟当年我只是一个无辜卷入你们争权抢位游戏当中 的小孩罢了。”明白自己的出身后,元律一贯冷然的态度,表情无波无涌,教人 看不出心底的思绪。 他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呼天抢地,反倒有一种轻松的感觉笼罩身心,没了 这些头衔,他总算能以一个平常男人的身份,和念薏平起平坐,毋须在意世俗的 目光,所谓社会阶级不配的顾忌也都不存在了…… “元律……”福晋羞愧无语,无颜面对他的怨怪,拆散一个美满的家庭确实 是她的错。 元律不再理会,凝神继续唤着看来已悠悠转醒的念薏,“小柳儿,醒来了吗?” 念薏痛吟一声,轻轻眨动羽睫,迷蒙的视线不期然对上明显憔悴许多的俊逸 面容,霍然想起昏迷前所有的事情—— “别靠过来!”努力撑起身子,纤细的娇躯不住地往后瑟缩,拉开他和她之 间的距离。 “不许怕我!”宛如被泼了一身冷水,浇熄了满腔热情,元律气恼她冷情的 反应。 “不要过来!”卷起丝被,意图盖住自己、隔开两人,却被他识破的一把扯 开。 元律用力执起她小巧的下巴,强迫她看清他眼底的坚持,“永远不许怕我, 听到了没?念薏。” “不要碰我……”她的精神已完全濒临崩溃的状态,用力地挥开他的手,放 声尖叫。 “念薏,不许怕我!”他按捺性子警告,不允许他的女人以惊惧的目光凝视 他。 “我不要你怕我……”最后,似是换人妥协了,元律害怕的将她捞入怀里, 不停的拥紧再拥紧。“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我不该将你关在柴房,不该那么昏 昧不明,请你不要不理我” 念薏想绝然地净开他的怀抱,想扭过头不瞧他、不听他,想叫他走,但是, 她什么都没做,一径任由他抱着自己。 他的那些话,充满歉疚、乞求、热烈和痛楚的话…… 一字字、一句句敲击她心底最柔软、最委屈的地方,教她哽咽而泪雾凄迷, 心软了大半。 “伤口痛不痛?我帮你重新上药好不好?心隐约听见她抽气的声音,元律连 忙松开双臂的圈抱。 解开宽大的干净外衣,可以看见念薏浑身都是瘀血,青一块、紫一块,原本 白细柔嫩、滑若凝脂的皮肤变得如此狼狈不堪,他更是懊恨自己,这一切皆因他 而起。 他轻触的手弄疼了念意,感觉到她微微瑟缩一下,“很疼吗?” “不疼。”念薏咬着牙,让他为她在鞭痕处抹上生肌止痛的冰凉伤药,一处 又一处的刺痛感却教她不由得轻呼出声。 “忍着点,小柳儿,我要开始揉了。” 她阖上眼脸,认命地接受另外一次皮肉的折磨,“一点儿都不疼的,疼的不 是那儿……”念薏说道,眼角滴下泪水。 “为什么还要对我那么好?”这样她会舍不得离开的。“我是个大坏蛋,我 用力推倒郡主,她会撞伤额角都是因为我的缘故。” “别说!”元律掩上她的嘴,“别这样说自己,是我误会你了,我知道那不 是你的错。” “你……”念薏霎时忘了呼吸,想起了一直教自己忽略的环节,“晴儿…… 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 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她好紧张地抓住他,“你别信她胡说八道,晴儿不知上 哪儿听来的消息,那是骗人的,你那么优秀、那样俊朗,怎可能不是王爷和福晋 的儿子嘛……”视线一溜,她突然发现站在元律身后不远的妇人,“福晋……您 怎么会在这儿?” 自两人迥异的神情,念薏终于有所明白,她有丝担心的望着无律,“你…… 都知道了?” “对,我现在和你一样都是平常老百姓了,不是敬谨亲王府的大阿哥,身上 也没有旗人的血液,日后你再以不用为了出身不同而瞧不起自己了。” “你……”他的意思是要放弃这一切吗? “要我讲得明白一点吗?”元律将她的柔荑包在自己的掌心中,温暖地覆住, “无论还会遇到什么困难,我都要你陪在我身边。” 念薏双唇紧抿、感动欲泣,“你不怪我吗?都是因为我的出现,你才会什么 都没有了……如果不是我死缠着你,你和郡主就能在一起了……” “不许你说这样的话,郡主和我原本就不可能!”元律气结,他的意思都那 么明显了,她竟还有这样的想法,真是该打。 “可是郡主的伤……我会害了你,他们全都一口咬定是我的错……”念薏陡 地拼命摇头,不想拖累他。 “还记得碧血驹吗?”元律定住她的蚝首,要她看着自己莫惊慌。 “你……不是拿去送给郡主了?” “不,我拿它去请求皇上履行诺言,碧血驹救了你一命,皇上答应不再追究。” 他将前因后果与碧血驹的作用都说出来。 “真的吗?” “所以,小柳儿,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愿意当我的小妻子吗?”元律 正色睇着她,只要她愿意跟着自己,荣华富贵转眼成空他无所谓,他的生命有她 一人就够丰富了。 “谁说你什么都没有来着?这种不负责任的话是元律贝勒该说的话吗?”房 门被推开,神情复杂的王爷走了进来。 “王爷……”福晋一脸愧意的福身。 “本王什么都不管,总而言之,你是本王的骄傲,谁都不能抹灭这个事实。” 好面子的王爷,几年来因为元律这个出色的儿子而人前风光,说什么都不会教这 唯一的血脉蓦地消失。 尽管元律不是己出,纵使他的出身不够资格,却总比落人讪笑来得好。 “所有人都给我听着,今天在云鹤楼听见的一字一句若有人敢传出去,我便 要他的脑袋!” “喳!” “承蒙王爷看得起,但我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了,我要离开。”元律不慌不忙 的表态。 “不可以!”激动跃上念薏的五官,她义正辞严的纠正,“你怎么可以有这 种自私的心态?养育之恩大过天,虽然王爷和福晋不是你的亲生父母,但他们养 育栽培你长大成人却是事实……” “我还小的时候就让老爷和夫人收养,他们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和爹娘一样伟 大、同等重要,如果我是你,我会留下来好好报答他们的恩惠,你二话不说掉头 走人,王爷和福晋怎么办,他们没有子嗣了,敬谨亲王府未来该怎么办?” “是啊……”福音怯怯的开口,折服个儿小小的念薏的气势,眼眸有着更多 的赞赏。“元律,你要想清楚,你希望给念薏过好日子吧?留下来,念薏的生活 方可受到保障。” “元律,留下来,我答应让她进门。”明白他顾忌在乎的是什么,王爷率先 退让。 方才女娃儿的表现太精采了,原本还担心她太小家子气配不上元律,看过她 的特别之后,他不禁要相信福晋的话了。 “好,我留下来。”斟酌过后,元律有了决定。 他可以得罪皇上,这条性命之于他,可有可无,这是他以前的想法;但遇上 念薏以后,因为想和她在一起,永远陪伴在她身旁,所以他必须活得好好的,甚 至活得比不懂得照顾自己的地更久,而这一切将需要一个强大的后盾——那便是 王府的势力。 他要给念薏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教她再不受任何人的欺负。 “若没其他的事,请阿玛和额娘先回去休息吧,念薏也该累了。” 他下着逐客令,王爷和福晋却没有任何不受尊敬的恼怒,只觉得念薏帮他们 找到从来不属于他们的阿哥。 后来,听说顾忌邝嬷嬷会将元律的身世泄漏,王爷命人灌下了一碗菜汁,让 她自此失去说话的能力,至于苇心郡主,知晓她在敬谨亲王府撒泼的行径后,太 后自认宠溺过度,询求皇上意见后,将她指给了功在朝廷的一位武将,要他好好 的驯妻。 一切,仿佛都有了最妥善的安排。 初春,喜气洋洋的敬谨亲王府—— 云鹤楼中,男人在喃喃抱怨,女人啜唇好无辜。 “依照习俗,新婚夫妻在洞房花烛夜该做些什么,没人教你吗?你竟然睡得 如此香甜,冷落了自个儿的夫婿!你说,我该不该生气?” “人家不是故意的,我有等呀,可是你好慢……等着等着,怎知道就睡着了!” 她不好意思的吐吐粉舌。 “幸好我先睡了,你连今早都一身酒气未褪,昨晚味道一定更吓人,我若让 你亲嘴,说不定都要教你醺醉了!”她转而替自己找了个理直气壮的好理由。 “从认识你开冶,你从未停止过对我的挑剔。”他故意攒起眉,捏住她的鼻 尖用力晃两下。 “唔,好痛耶!” 元律隐忍着笑故意板着脸,觉得这样逗他的小妻子很有趣,“你把洞度花烛 夜还给我!” 七手八脚脱掉她的衣物,温腻的爱抚后,迅速与她合而为一,喟吟出满足。 念薏难受地在他的挺进中娇弱抽泣。 不行……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声音,恐怕会在寂静的清晨泄漏满室的旖旎,可 她愈想咬唇闷声,他就愈狂乱地拨弄她欲望的瓣蕊,毁掉她的努力· 激情之后,念薏窝在他的怀里,指头无意识的戳着他结实的肌理。 “王府的女眷都在说大阿哥昨儿个好靓哦。”菱唇突兀地吐出这么一句话, 好似在发什么牢骚。 “你不喜欢?”她该不是在吃醋吧? “当然不喜欢。你以前一副死样子,是我让你变成这样的耶。” “那又怎样?”他又开始诱导她。 “所以不管你的哪一面都该是我的,”她很不高兴,非常不高兴,那些人凭 什么坐享其成,逞论元律还是她的夫婿呢。 “她们只是赞美我罢了。”元律故意将问题说得很轻松。 “不管,赞美也只有我才可以!”她很霸道的睨他,“喂,你不会因为她们 的称赞而陶陶然吧?”有些愤然,她发泄似的戳着他的胸膛。 “谁要你都不赞美我,说不定我真的会让她们的甜言蜜语给收买去哦!”抓 住她的小手,送至唇边轻轻含吮。 “不行,那怎么可以,你听清楚了;无论过去现在或未来,你都是最俊的一 个!”恍如和谁比赛似的,她一口气补足了过去不够的份,连同未来的一起赞美 完毕。 元律几乎失笑,“小柳儿,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她好认真的仰头问道,却让他欺得更近的面容吓得有些失去意 识。 “你真的好可爱,让我忍不住又想吃你一次!”他翻身撑在她身上突然想起 不只这句话,他还忘了告诉她即将带她回苏府的事……先等等吧,现下这事比较 紧急。 “啊,不行……”念薏忙着东遮西掩。 偶尔,他的小妻子还是会流露出女孩子家该有的矜持与羞怯……只是偶尔。 附注: 欲知铃缨的情事,请翻阅《呛辣小丫环》 欲知骆宣的情事,请翻阅《闯祸小丫环》 欲知飖儿的情事,请翻阅《押寨小丫环》 欲知赫连降月的情事,请翻阅《福晋小丫环》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