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银狼族是「玁狁」最大、最强盛,握有实际统治权的一大强悍族群,赤狼族 则居次。 当然这个国家尚有其他大大小小的部族分散在各地,而地处西南方的虬族与 虺族便是其中之二。 说也奇怪,这两族几百年来,莫不为两族交界的「无主河」该归何方的问题, 一直保持着激烈的敌对状态,历代下来仍不见其恶劣关系有所改善,只有愈显恶 化的趋势。 可笑的是,银狼族当今大家长被虬、虺两族德高望重的长老,由京都千里迢 迢的请到这边来,为的竟是虬族一名在「无主河」打鱼的渔夫,无意间发现对岸 那家伙比自己多打了一条鱼,然后差点导致两族的大对决! 当姒矞得知自己竟然比条「鱼」还不如时,她实在是备受打击。她原以为自 己的夫君是迫不及待的想见自己的,所以……她现在才明白自己会在此与他碰面 纯属「意外」! 姒矞担心他的额伤,认为她会在午膳时看见一大早便不见踪影的夫君。但是, 她从中午等到下午,乃至入夜,还是不见他回来。直到虎啸握着一张皮纸出现在 她面前,她才了解她得等到明早方能见到她夫君的面。 他们一干人被两族长老热情款待留下了。 所谓「热情」的款待,必是那种由美女在旁伺候着的吧!听说虬、虺两族的 女性长得高大丰满迷人,拥有一对教男人目光不忍离去的大胸脯,正是适合银狼 族又挺又壮的身躯…… 抱着这样的女子显然相当舒服吧?难怪她的夫君宁愿待在那里,也不想面对 自己干扁四季豆的身子── 姒矞感觉活像吞了两大桶酸醋,呛得她心情沮丧极了。为了不去想夫君左拥 右抱的景象,她起身挥开帐门,朝两旁的护卫点头示意之后,在他们的陪同下, 往另一头受伤士兵躺卧的帐幕走去。 两个时辰前,她曾吩咐负责看护的兵士,若伤者有发烧的迹象,得记得通知 她一声。 不过,既然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了,幷未见兵士捎来任何,那么……应无大碍 吧! 可是当姒矞掀起帐门,瞧见床褥上的伤者正因高烧而呻吟不已时,当下两道 柳眉成了倒八竖;一对火眼金睛瞬间烧向倒在一旁呼呼大睡,正作着春秋大头梦 的家伙── 就这样,那位表现严重失职的兵士,被他们少主夫人二话不说狠狠的踢出了 帐篷外,连带的原本睡在这座帐幕的数名士兵也蒙受其害的跟着遭殃! 因为他们少主夫人不放心再将伤者交给他们这群粗心的家伙照料,因此她执 意留在帐篷里。 可怜那七名士兵只好抱着毛毯,以天为篷,以地为床,在星空下「冻」过漫 长的一晚。 按照常理来说,这会儿营地该是刀枪剑鸣、铿锵声此起彼落的时候。而今儿 个却是一反常态地安静,偌大的空地上没见半条人影,就连虎啸那魁梧的影子也 没瞧见。 这到底是该死的怎么一回事? 「你们待在这里!」戢枭一个俐落动作,帅感十足的翻身下马。 将手中缰绳丢给一旁的龙腾,他昂首阔步,脚下无声地朝目光锁定的帐篷快 步迈去。他敢说,他那些留在营地的手下们,此刻全挤在那座帐门前! 祈祷虎啸那家伙最好有充份的理由。 大披风随着戢枭的步伐,在他背后扬起一层又一层的黑色浪花。堵在帐门外 的一群人,谁也没发现身后主子逐渐的逼近。 「谁来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阴沉的男声蓦地吓断了叽叽喳喳、犹如麻雀的交谈声。帐门外的一堆人马上 改变了方向,面对着他们的主子! 「你们最好给我解释清楚!」为什么他会有──绝对与他亲爱的夫人脱不了 关系──的预感? 戢枭发觉快教他遗忘的额伤又开始隐隐作痛了!他右眉扬得半天高的瞪着眼 前一群脸色发白的属下。 主子发怒的神情谁也不敢直视,一群人倒是很有默契的让出一条路来。 戢枭利眼横扫过两旁手下黑秃秃的脑袋瓜,他两个大步来到帐门前,手臂横 劈开帐门── 「为什么她该死的会在这里?」而照这情形看来,他那不听话的夫人昨晚显 然是在此度过的。 一道明亮的白光越过高高掀起的帐门,投射在姒矞趴在床沿边那颗后脑勺上, 晶莹的光晕把她绝美的娇颜衬托得更为白晰、亮丽,冷绝的面容虽然透着冷艶, 但是因酣睡而轻轻微启的朱唇,则让它们隐约含着一抹无邪、柔美的美感,令人 不由心生怜惜。 就是这张面孔令他的手下们作息大乱?戢枭听见有人在他背后出声了。 「少……少主……夫人她昨个晚上累坏了……」 「少主……夫人为了看顾躺在病床上的弟兄,几乎一夜未眠……」 「请少主息怒,莫要怪罪夫人……」 急欲替少主夫人辩护的声浪,蓦地由戢枭背后四处窜起,此起彼落。 戢枭不禁扬眉。怎么?才一晚上的工夫而已,他一群手下便教他的夫人给迷 住了?看来他迷糊的妻子是有教人刮目相看的通天本领。 「与其在此担心我会如何对待我的妻子,你们何不现在马上滚回自己的岗位, 准备一个时辰之后的拔营工作!」 戢枭倏地旋身,一对寒光四射的冷眸饱含威胁地扫过众人! 主子一声令下,谁还胆敢再停留片刻,一会儿光景,戢枭眼前再无半条人影 了。 「虎啸见过少主!」 「奴……奴婢叩见少主……」 帐篷里的两人原本是背对帐门的,一听见少主的声音在帐门前响起,两人这 才惊慌地转身,朝高高伫立门前的主子迎去。 银狼族年轻的族长并未转身看他的属下。「樱子!将夫人唤醒带回她的帐幕, 还有──虎啸,你得仔仔细细的替我解释这一切,在我还有耐性的时候。」 丢下这么一句,戢枭不发一语地转身离去,背后虎啸紧紧跟上。 樱子瞪着两条逐渐远离的身影,她方才似乎瞧见虎啸的脸庞在发红呢!可是 ……会吗?一定是自己眼花。 樱子不认为那巨人会有这样的面孔,所以它很快的被她撇到一边。她转身走 向主子。 马背上的人儿强忍下想打呵欠的念头,为此她的两颊因而发酸的难受。 他们已赶了一天的路了,马背上的姒矞早是腰酸、屁股痛的极为不舒服。 夕阳的余晖,金黄的色调,渐层的美丽。眼前的大地之美虽然很吸引人,却 仍敌不过黑色骏马上那高大俊美的教人屏息的背影,对她来得更具吸引力。 喔,她真希望那正与身旁手下讨论不休的男人,也能拨出一点精神来给她。 因为她实在记不得他何时曾与她说过一次话。整天下来,他根本把她当隐形人, 不存在似的。 他是故意的吗?可是为什么呢?不会是为了她多事救了他部下一命的这件事 吧?听樱子说他回来的时候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呢!也许他对今早她不小心在他头 上弄出一个洞的事尚记在心,还有半年前的那笔旧帐…… 该死!她才不要在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之后,又遭他如此冷漠「款」待!她 要他低沉性感的嗓音缠绕在自己耳畔,她要他一对迷人的眸子是看着她的,她要 他强壮有力的臂膀紧── 啊!羞死人了。姒矞瞬间双颊一片通红! 片刻后,她纤细的身子猛地遭一对铁臂高高举起。 「啊──你──」下一秒她的俏臀已落在黑马马背上,姒矞两手直觉反应地 抓紧夫君胸前衣襟。 戢枭驱马回到部属身旁,在龙腾耳畔低声交代几句之后,他蓦地出手将妻子 那双摆置胸前的柔荑拉向背后,让它们抱着他结实的腰身。 「抱紧我!如果你不想摔下马背的话。」 这个人总是先「行动」再「开口」的吗?脸颊紧贴他温热的胸膛,姒矞圆睁 一对美眸,盯着在她眼下规律起伏的胸膛,她不禁感到好笑。 「你想带我去哪里?」这个男人不会无缘无故做出这样的举止的,只是他的 目的呢?她由他怀里轻轻仰起头。 姒矞幷未得到自己所想要的回答,因为那对慑人心神的眼眸望了她一眼,一 件宽大的披风紧跟着覆盖了她的背,瞬间她被他温热的气息深深笼罩住! 厚暖的披风把他俩紧紧的包裹着,姒矞吸入的是他特有的男性气息,她的心 跳开始加速了。 随着头顶传来男性宏亮的「呀!」一声,她感觉胯下坐骑如箭离弦,仿如飞 了起来似的,迅猛地朝前奔驰而去。 不消片刻,银狼族的族长带着他的夫人,丢下身后一群手下,迅速消失在山 丘另一头。 右耳传来的是狂风呼啸而过的呼呼声,敲入左耳的却是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好舒服喔,她发誓她老公的胸瞠,远比自己这辈子所睡过的枕头,要来得舒适 一百倍! 她会对它们迷恋的! 唇角勾勒出一抹美丽的弧度,她不觉轻叹一声地闭起眼眸。疲倦感与舒服教 她头昏昏、脑沉沉的。 奔驰一刻钟后,目的地就在眼前了。戢枭渐收缰绳让爱马放慢脚步。 体内薄弱的意志力正与席卷全身的倦意交战着的姒矞,发觉马儿的速度变慢 了。她掀开披风,脸颊不舍地离开他温暖的躯体。 她微转头,一片石林蓦地映入她眼底。这是由一堆大小不一、高低不齐的岩 石杂乱拼凑成,仿如一面外墙的石林。远远观去,石林的排列形状令人不禁联想 到一只大盆口! 好一幅奇特的景致啊!姒矞很好奇夫君为何带自己来此,她眸子透着惊奇与 纳闷地仰望着将她举下马的男人。 「温泉。」 说完这二字,戢枭执起妻子纤细的手腕,拉着爱马往另一方向迈去,两脚熟 悉的避开可能会翻滚的石粒。 温泉?他是说这片石林后方有温泉?姒矞圆睁一对星眸,表情简直不敢相信。 天啊!她都快忘记泡在热水里的滋味是如何了! 所以,当姒矞看见那座冒着轻烟的湖水时,她的脸庞瞬间为之发亮、发光, 雀跃的欣喜在脸上尽展无遗。 「喔,天啊!真的是温泉耶!」惊喜地低喊一声,她由夫君手中抽回自己的 手,两手提着花裙下襬,好奇的走向小湖。 冉冉而升的轻烟随风舞动,煞是迷人!姒矞情不自禁地倾身,掬起一瓢清泉, 温热的泉流触动她的神经,然后由她指间、手掌迅速流溢,滴落回它们原来的地 方,溶入清泉里,激起片片涟漪。 她忍不住轻轻笑开了,又一个倾身动作──这一次半蹲着身子的她大意地踩 上了一颗打滑的石头。 眼见她就要全副武装地下水了,姒矞却只能尖叫一声,无力地望着自己映在 湖面上的影像愈来愈清晰── 一条铁臂适时地在姒矞尚未落难前接住了她,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她捞在半空 中。 「我明白你会喜欢它的,不过……你也未免过于迫不及待了吧?倘若你真这 么一脚踩下去,恐怕待会儿被我拥在马上的你会是裸着身子的──当然,我并不 介意它的发生。」 戢枭将他差些成了落汤鶏的夫人捞回自己胸前。他让她单薄的肩背紧挨着他 雄健的胸膛,两手缓慢地放下她,低沉的嗓音隐含挑逗意味,双唇轻贴她耳背地 喃喃低诉着,唇瓣随着他双手的放松,而若有似无地刷过她耳背。 吹拂脸颊的鼻息搔得她心头莫名发痒,耳后逗弄的唇瓣令她忍不住的直想打 冷颤! 好不容易知道自己双脚终于着地了,姒矞片刻也不敢有所耽搁地,挣脱夫君 手臂,退至一旁。 「谢……谢谢!你……为什么带我来此?」他一定发现自己灼烫的脸颊不比 鲜艳的红辣椒好些吧? 姒矞只羞得猛将自己的头压得低低的。 见他夫人是避之唯恐不及地挣脱自己怀抱,戢枭除了表示性地一扬眉之外, 幷未再对他的妻子伸出魔掌。 「回城都尚需半个月的路程,沿途这样的温泉不会再有了,如果你想净身, 这是最后的机会。」 记起自己半年前曾有近一个月的时间,没让身子碰到水的破天荒纪录,她那 绝美的丽容不由露出憎恶的表情。她发过誓,再也不要有第二次经历了。 难得这霸气的男人能有这份心思替自己设想,不禁令姒矞感动,原本她以为 他决定在往后路程里不再与她交谈半字半语了。 「我……我不知道你是刻意──咦?你干什么?」一道黑影掠过姒矞眼底, 教她视线忙不迭地紧跟黑影落下的方向望去。 躺在岩石上的是原来挂在夫君双肩的大披风! 「宽衣。」 宽──喔,该死的男人!她当然知道他正忙着剥光他身上的衣物。 「宽衣做啥?」她两眼紧盯他胸前解扣的双手。 「你该不会认为我会在一旁观望,而不参与吧?我幷不想错过它,我的夫人。」 随着他声音的落下,又有两件衣物跌落在披风上方。 上半身仅着一件白衫的戢枭,他屈膝坐下,在脱靴之前,两眼瞧了远方天际 一眼。「依它下沉的速度看来,不到半个时辰,黑暗就会吞没这片大地,我们只 有一刻钟的时间。」视线由火轮转向惊愕的娇容。 「如果我的裸体让你不舒服得感到呼吸急促的话,我倒不介意你躲到那块岩 石后方去,只是,记得时间有限。」 戢枭以下巴轻指矗立在泉水中央那片岩石,朝她丢下邪气却性感十足的一笑, 开始着手脱靴。 自傲、自视、自大、自以为是的男人!依她之见,他是担心自己一旦瞧见她 毫无遮掩的身子,会克制不住犹如猛虎般扑了过来! 不过……他的提议颇令人心动的。方才她被吓得差点就要打退堂鼓了。 姒矞瞪了夫君好看的侧睑一眼,在他尚未剥光腿上衣裤之前,她赶忙移开视 线,又羞又恼的往另一边迈去。 清泉深度只及腰际,姒矞原来打算着里衣、亵裤下水,但是想到它们会变得 又冰又硬的贴着自己肌肤,她又马上打消念头了。 碍于威胁性十足的男人就在对面的岩石后方,她只得用称不上享受的速度, 迅速替自己洗涤一番。温热的清泉让她在上岸前,止不住渴望的放下一头秀发… … 姒矞走近时,戢枭正弯身拾起丢在地上的披风。瞧见她一头湿漉漉的秀发, 他不禁拧眉。 「你洗头了?」 一双柔荑轻轻绞扭自己一束饱含水气的秀发。「嗯。」姒矞点头应声。 「出了这片泉谷,你会后悔将它们弄湿的!」戢枭瞧了她一眼,转身在披风 原来的地方坐下。「过来!」 以矞停下拧水的动作,眸中透着不解地望着夫君手指所指之处。 「我得弄干它!否则我敢保证,龙腾往后要照顾的,将不只是马车上那受伤 的兵士而已!」他几乎是生气地挤出这些话。 原来他是担心她会受寒!至少这是个不坏的开始。恍然大悟后,姒矞难得听 话地乖乖在夫君「指」定的位置坐下,唇角则有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不一会儿,她听见背后传来一阵衣物的窸窣声,然后一件温热的布料轻轻按 上她的头顶,让她微微一楞,那原本是穿在他身上的。 穿梭发丝的十指相当轻柔小心,似乎担心任意一个动作都会扯痛头发的主人 似的……姒矞不知道狂傲自负如他,也能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你……你的伤要不要紧?」 「嗯。」 「你明白那是意外,我并非故意的……」 「嗯。」 「事情发生得过于突然,我是反射性的动作。」 「嗯。」 「也许这会令你下次要将那种会砸人的玩意儿摆至高处之前,先考虑一番。」 「嗯。」 「难道你没有别的话好说?」 姒矞感觉抚弄她头发那双手为此而停顿了半秒,接下来头上方传来的一句话, 教她后悔得恨不得「咬舌自尽」。她是哪壶不提提哪壶啊! 「半年前为什么从我身旁逃离?」 「如果我说,我已为此事深深的感到后悔与自责,你……能不能不再追根究 柢?」 「不能!」他的回答干净俐落且清楚。 「为什么?这种经验你不会再有第二次了,我发誓!」 第二次?光来这么一回,便早耗光他这一辈子的所有耐性了,她还妄想有下 次? 「我确定它是不会再发生的。就算你能不留只字片语的不告而别,那么,为 何不捎个消息给你的父亲──我的丈人,反让自己行踪成谜,它的后果势必造成 银狼、赤狼两族之间的误会,而打破两族刻意维持的和平,再次掀起战事。当初 你难道不能想象到这一切吗?还是它才是你所希望的?」 不,希望能藉联婚来继续维持两族和平,这也是她会毫不犹豫地答应阿爹的 其中原因之一── 「你也知道我那阿爹生性豪迈,是个心直口快的粗鲁人,倘若我真捎那么封 信过去,他老人家难免会以为自己女儿铁定受了什么委屈,而急欲兴师问罪地挥 军北上,届时场面必是一发不可收拾。所以我才迟迟未知会他老人家……不过, 他消息倒是挺灵通的嘛……阿爹他……他有没有为难你?」 「你的失踪,非同于走失一条小狗般的事小。而且你该明白身为父亲不可能 不关心自己的子女,不可能不探望自己已出阁的女儿。此事非同小可,又岂是我 一手遮天、瞒天过海隐瞒得了的?猜忌与心焦如焚之下,一番恶言相向自是难免, 不过,这些我都可以理解,因为我知道你会给我答案,对吧?」 「我……」她该告诉他实情吗?只因自己一时儿女私情的作祟,使性使然! 「对于在小女孩时期仅有一面之缘的印象,而第二次碰面便成为自己的夫君…… 那种不知所措的情结会教人忍不住的想逃脱,这并不可疑呀……」 「我令妳感到害怕?」英挺的浓眉挑得半天高。 「不。」 「你心有他属?」 「不。」 「你反对这桩婚事?」 「不。」 「那么告诉我,你的答案!」 「我只是……」 「只是?」 姒矞不觉收紧自己双膝。「只是有些失望……」 戢枭以十指当梳,梳顺她一头秀发的动作因此停顿。「能否让我明了当初你 是抱着何种期望而来?」现在剑眉拧紧了。 想从这桩权宜的婚姻中,获取她夫君的一颗心!虽然半途杀出了个程咬金粉 碎了她的美梦,不过希望又在她心中点燃,现在她已找回奋勇杀「敌」的力量。 「我本以为自己有足够的勇气来承担维系两族和平的重大使命,结果我却懦 弱的逃离了。我辜负阿爹对我的期望所托,我无颜面对他老人家……我的失望是 针对自己而言的。」 看来天要塌了!依照他派出的探子多年来送回的点点滴滴,他了解这不像是 她会说出的话。 也罢!反正往后日子长得很。 「你不相信吗?」见上头闷不出声的,她心虚的先开口了,幷作势就要偏过 头,往后望去。 是啊,鬼才信它!「别动。」宽厚的大掌把微偏的脑袋瓜扶正。戢枭继续未 完成的工作。 「你在做啥?」 「将它们编成一束。」 编成发辫吗?他!姒矞震惊、错愕的圆睁自己一对眸子。 不一会儿工夫,事实证明她背后的男人确实有一双巧手!姒矞拉起垂落在胸 前的一辫……熟练的技巧,是有人常提供他练习吗? 「你常对某人做出此事吗?」她盯着那条缠绕发尾的黑缎,它本来是束在他 颈后的发上的。 戢枭望了她一眼。「你想听实话吗?」披风被他手臂一横,扫过自己双臂。 「我不知道……」她的胃在收紧。 「事实是,只有一人。」 哈,果然不出自己所料!一定是那颗「干梅」,她不觉地咬紧下唇。 底下沉默的反应,教正绑着披风锦带的戢枭,不禁将目光再次落在那颗低垂 得让人瞧不清表情的脑袋瓜。 「不想知道「她」是谁吗?」 不想!她的好奇心已瞬间被杀光了,他该死的最好别开口,否则她可能会一 个「不小心」将他给踹进湖底── 「我不确定自己还想知道答案……」 「就算那个「她」可能就是眼前的自己!妳也不想知道?」 意思十分明确的一句话,令那张原本显得毫无生气的脸蛋瞬间活了过来。 姒矞蓦地抬起一对熠熠生光的明眸,仰视着上方看不清面容的男人。「你是 说──」她美丽的唇角不觉地酝酿开一抹笑纹。 喜色在妻子绝丽的娇容是毫无遮掩。背光的戢枭,眼底闪过柔情。不过,他 的妻子并未能看见它们。 他朝妻子伸出手掌。「走吧!咱们已经耽搁太多时间了。」语气平板,一如 往昔。 姒矞并不在意。她朝夫君探出手,纤指握住夫君的厚掌。在夫君的帮忙下, 姒矞轻松起身。 一阵晚风送来,拂动了她脸颊两旁的一绺红发。他的夫君幷未将它们编入发 辫。 一直到迈出泉谷,见到前方候着的龙腾和虎啸;甚至在三刻后,回到早在前 头驻扎的营地,甜甜笑意始终不曾远离姒矞的唇角。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