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当天晚上,颜羽洁心情愉快地一边轻哼歌曲、一边洗涤著两人用餐後的瓷碗 和盘子。 方圣恩悄悄来到她身後,健臂一伸就环住了她的纤腰,整个身体亲昵地贴住 了爱妻。 「怎麽啦?心情这麽好?说来听听。」他温柔在她耳际低语。 「我终於知道爸、妈和大哥,最近过得好不好了!」她如释重负地轻叹。 刚才从表妹口中得知,爸爸和妈妈身体依然健朗,大哥已经入主的「湘林」 建设集团,生意也做得相当顺利,她真的觉得好开心! 「咦?你怎麽会知道?」方圣恩的心脏猛跳了一下!该不会…… 「你别怕。」她柔声安抚丈夫,知晓他最深沉的顾忌。 「我是傍晚去买菜的时候,巧遇了诗珈,她正好开车经过市场附近,看到我 才下车拦住我。」 「你还去理那个可恶的女人啊?你不会傻傻地让她知道我们的住处吧?」他 狐疑皱眉。 「我才没那麽笨呢!我本来也不想理会诗珈啊,可是她说她要告诉我我家里 人的事,我就忍不住想跟她多说一点话啰!」 「羽洁,你很想念家人吧?」他温柔地问。 她点点头,没多说什麽,不想给丈夫大多压力,更不想让他心生内疚。 方圣恩有点急促地保证著。「总有一天,我会带你回颜家!让嫁给我的你, 能在家人面前风风光光!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我的创业资金和人脉都还没有累 积足够,我需要更多时间……」 「别说了,我知道、我都知道。」她柔情地回头望著丈夫。「圣恩,你不要 著急!只要按照你自己设定的步调、去做你的事业,结果是成是败也都无所谓, 反正我一样会永远待在你身边。」 「说真的,我一直好怕!万一你家里的人找到我们,硬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我却无能为力阻止他们,那我该怎麽办?」他的语气明白流露脆弱。 「你放心!真有那麽一天,我还是会想办法回来找你,我一定会的!」 「我爱你,羽洁,我爱你!」他激动地抱紧她,深怕她下一刻就会消失不见。 「我也爱你……」 情不自禁的夫妻俩,就在厨房里亲热拥吻著,也不管她手上的洗洁精泡沫, 会不会沾染他全身,洗碗槽里未洗的碗筷,当然也被彻底冷落了。 当他们依依不舍离开彼此的唇,又不约而同相视微笑,温馨甜蜜的气氛弥漫 了这小小的空间。 颜羽洁赶紧将丈夫推出厨房外,以免他再打扰她做家事。 等她洗好碗後,她又切了一盘水果端到客厅,和他一边享用、一边继续聊著 刚才未完的话题。 「圣恩,其实诗珈已经忘记以前我们三人之间的纠葛,她也交男朋友了呢!」 颜羽洁安心地说。 单纯善良的她并不知道这一回,表妹是有预谋地在欺骗她,打算先得到她的 信任,再对她不利。 「一年的时间都过去了,「正常人」也知道,应该对不属於她的放手。」方 圣恩对连诗珈没有好感,只有冷冷评论。 「她说她要帮忙,成为我们和我家人之间沟通、联系的桥梁耶!」 「羽洁,你要小心那个女人!不要这麽容易就相信她的话!谁知她安的是什 麽心?」他警戒地提醒妻子。 「应该不会吧?她已经有自己的感情寄托,怎麽会又想破坏我们的感情?而 且她对我们两人现在的处境也很同情呢!」 他忍不住皱眉。「我还是不赞成你跟她大接近!我很不喜欢她!」 颜羽洁乐观地说:「圣恩,我觉得还好啦!因为我也只会拜托她帮我传传话、 送点东西回去给我的家人,而且我一定只跟她约在「绿园」咖啡馆碰面,不会让 她走进我们的生活圈里。我也害怕诗珈会偷偷向我家的人密告我们现在的住处啊!」 「你们表姐妹俩该不会已经约好、下次要见面的时间了吧?」方圣恩扬眉问。 「是的。」她不好意思吐吐小舌承认。「拜托啦!我真的很想知道我家人的 消息嘛!我也希望诗珈可以帮我们多说几句好话,让爸、妈和大哥能早点原谅我 们的私奔啊!」 在表妹舌灿莲花的说服下,颜羽洁除了相信她已不再心存怨怼之外,更相信 她会帮忙自己和丈夫。 因为再怎麽说,她们两人曾经也算是很亲近的亲戚和朋友。 再加上她真的非常、非常想念家人!若是诗珈可以居中传话,又不至於让她 的行踪曝光,她当然想把握住这个好机会,和娘家人有更多良好的互动。 方圣恩无奈地回答:「好吧!反正你说的也有道理!我就姑且信任连诗珈这 一次,她要是敢再要什麽把戏,我非宰了她不可!」 「呵呵……你不要一副苦瓜脸嘛!诗珈人其实不壤的。」颜羽洁开心地揉著 丈夫的脸颊,很高兴自己的决定,能得到他的认同。 「改天我会找个时间,和你一起去见她!」他颇有戒心,保护妻子的心情溢 於言表。 「好啊!就让你看看,我的表妹已经改变从前的性子啰!」 夫妻俩继续坐在沙发上亲密谈天,很快就遗忘了连诗珈这个话题,转而专注 在他们自己的事之上。 在他们眼中,还是只有对方最重要,根本容不下其他人。 颜羽洁单纯的家庭主妇生活作息中,在丈夫的允许之下,排定了一星期两天, 在下午约莫三点到五点时,到家附近的「绿园」咖啡馆和连诗珈碰面。 当然那时候,正好表妹在「东海」大学的课是空堂,她才会有空开车过来, 为表姐带来家人的信息。 果然在这样一次又一次的表姐妹约会後,颜羽洁渐渐失去对表妹原有的芥蒂, 并开始对她有了亲人的感觉和由衷的感谢。 其实表妹是没有义务要这麽帮忙她的,但她却肯无条件为她这麽做,而且言 词之间,尽是对她和圣恩的热心与鼓励,这怎能不让相信「人性本善」的颜羽洁 放弃心防呢? 再者,诗珈也算是她的亲戚之一,这对擅自决定脱离家庭束缚管教的她来说, 就好像是重新找回了跟娘家之间无形的感情牵系。 她真的需要这种感觉。 每次诗珈从她家中带来的口信和物品,常常会让她快乐老半天,整天的心情 都非常好。 有时是妈妈录给她的叮咛录音带,有时则是她亲手做的热腾腾的食品和点心。 还有自己以前放在家中的重要东西,诸如存摺、印章、信用卡、保险单据… …等等,妈妈都一并托表妹带过来给她,好让她在生活上过得更方便、宽裕。 有时觉得自己实在不孝的颜羽洁,当然也会透过表妹的传递,送给父母和大 哥不少她亲手选购的礼物。 她和家人间,现在真的就只剩下「碰面」这件事做不到了! 在绿园咖啡馆中。 连诗珈一边搅伴著眼前的漂浮冰咖啡,一边对表姐说:「羽洁,姑姑托我跟 你说,他们三人想来这儿,跟你约个时间见面,你考虑好了没?」 「我……我……还没耶。」她为难咬唇。 「姑姑、姑丈、还有表哥都希望能亲眼见你一面,看你现在过得好不好,毕 竟从前你可是颜家的宝贝。」连诗珈客观地说。 「可是我怕他们会私下决定,就这麽硬把我带回家,那圣恩该怎麽办?」颜 羽洁突然睁大眼害怕地说:「诗珈!你该不会已经偷偷跟我家人串通好、让他们 来「绿园」把我逮个正著吧?」 「切!拜托你信任我好不好?我要是真想这麽做,早三个月前我就做了!何 必拖到现在呢?当「传话筒」是很累的,你知不知道?」 「诗珈,对不起嘛,我只是有一点点担心……」 「不是我要说啦,你跟你老公真是一对耶!每次当方圣恩和你一起来「绿园」 时,我就不知不觉心惊胆跳,总觉得他那双眼睛好像在瞪我!警告我不可以轻举 妄动……去!我还真是好心没好报!」连诗珈夸张地抱怨。 「他绝不是故意的!你千万不要误会喔!」颜羽洁赶紧安抚她。「圣恩也跟 我说过,他其实很谢谢你肯帮忙我们夫妻。」 虽然丈夫从没说过这种话,但为了不让表妹生气,她也只能说出这句白色的 谎言。 「羽洁,你叫圣恩对我态度好一点嘛!我好怀念以前、我们三个聚在一起聊 天的时光呢!虽然後来,我曾经很不讲理、说过他的坏话,可是你也看到现在的 我真是有心悔改、有心挽回和你们之间的友情喔!」连诗珈乘机要求表姐。 她还爱著方圣恩,也计画夺回他!可是现阶段,她只能先从颜羽洁这儿下手 布局,一步一步慢慢来。 「诗珈,我会的。」颜羽洁微笑颔首。「你可是让我能重新跟家人连络的大 功臣啊!我相信圣恩一定会慢慢改变原本对你的看法。」 「对了!话说回来,你到底要不要跟姑丈他们见见面?」 「再给我一点时间吧……我得确定我爸妈他们,真的愿意接纳圣恩,也不会 强逼我回家。」她困难地说出这个决定。 她真的好想好想见到爸、妈、和大哥!但她却不能不顾及圣恩的处境和感受。 爸爸和大哥都是在商场上呼风唤雨的人物,若是他们到现在,还是执意不肯 让她跟一个「穷小子」过一辈子,她又怎能让他们知道她人在何处呢? 因为以他们的权势,想让圣思远离她,真是一件太过轻而易举的事了! 「你说的也没错。」连诗珈故意透露这个讯息。「姑姑、姑丈他们虽说很想 见到你,却连一个字也没提起过方圣恩呢!」 颜羽洁脸上的微笑立刻消失了,她沮丧垂下头。「我果然没猜错,至今我家 人还是没改变对圣恩的偏见。」 「羽洁,你也别「闷」了!」她假好心安慰。「圣恩不是说过,他终有飞黄 腾达的一天?到那时候,你还怕姑丈他们不喜欢他吗?」 「目前,我也只能抱著这个唯一的希望啰!」她轻叹。 接续这些讨论之後,表姐妹的话题转到了连诗珈的大学生活和感情动向,两 个小时的时间很快就过去。 颜羽洁带著有点惆怅、有点遗憾的心情,跟表妹道过再见後,就赶著回家为 丈夫煮晚餐了。 四个月後 颜羽洁心情愉快地独自走出家门,往「绿园」咖啡馆的方向走去,今天下午 又是她和表妹例行性碰面的时间。 托诗珈的帮忙,她已经和妈妈两次约在这家咖啡馆见过面。当然妈妈是瞒著 爸和大哥,偷偷坐表妹的车过来找她的。 她还记得那一天,她们母女俩久别後重逢,就立刻相拥而泣了,之後她们还 足足聊了快三个小时,简直有说不完的话。 想到这儿,颜羽洁的鼻头又有点发酸了!她赶紧揉一揉,轻拍自己的脸颊, 赶紧打起精神。 快了!就快了!妈妈已经原谅她和圣恩私奔的事,相信有朝一日,爸和大哥 也会原谅他们夫妻。 在路上,她一边冥想、一边走著走著,就快要走到「绿园」咖啡馆的门前时, 突然间,竟然有两个小混混模样的男人,从暗巷中冲了出来,在她措手不及之际, 就掩住了她的口鼻,合力将她推入一辆车子的後座。 颜羽洁想放声尖叫救命,但嘴上被人用毛巾搞得紧紧,让她只能发出模糊的 呜咽声。 她想尽全力挣脱逃走,却发现浑身的力气一点一滴流逝,连原本清醒的意识 都开始渐渐涣散。 这辆车子似是逃命般飞奔而去,将她载远离了「绿园」咖啡馆,也将她载离 开了她和圣恩的家。 圣恩…… 被人绑架到车上的颜羽洁,因为毛巾上麻醉药剂的作用,脑海中只浮现出这 两字後,下一秒她就昏过去不醒人事。 时间似乎只过了短短的一分钟…… 慢慢要清醒的颜羽洁,觉得自己整个人被卷在寒冷的强风中,冷得她身子发 抖不止,逼得她不得不睁开眼来,看看她到底是不是在做恶梦。 当她真正醒过来,发现眼前的天色,已是夜晚的全黑,而自己竟然被人带到 悬崖边缘,只差一步就要粉身碎骨,她真恨不得自己永远不要清醒! 然而不可能。 她已醒来、已发觉自己的危险处境,而那两个绑架她至此地的男人蒙著面, 在夜色中根本看不清楚长相。 「为什麽……为什麽……」颜羽洁恐惧又虚弱地问。 天啊!她的心脏快因为过度害怕而罢工了! 其中一人含糊地用台语说:「「你的男人」要领你的死亡保险金,还要分我 们一杯羹,你若要怪,就去怪那个想要害死你的人吧!」 他们只给颜羽洁讶异张大眼的几秒钟之後,就手脚俐落地将她推入悬崖下的 深谷。 凄厉的尖叫女声响遍了整座山谷,又随著强风阵阵狂吹,在天地之间散开、 消失。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