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已经打定主意,要一举破坏儿子和姓“白”的女人的婚姻,赖佩芳在结束和 白伊蔷的通话之后,立刻又打到展司睿上班的“玛雅网路书店”集团。 由于她是总裁的母亲,很快地,她就和儿子通上了电话。 “呜呜呜……”一开始,赖佩芳就用上了“哭功”,因为她知道司睿,是最 舍不得妈妈哭泣的。 他还曾经因此抽空回台湾,为母亲讨个公道,不是吗? “妈,你怎么了?”展司睿大惊失色。 以往,独居的母亲也会三下五时打电话来公司,跟他闲话家常一番,他可从 没听过她在电话中哭。 “司睿,你娶了一个好媳妇啊……呜呜……” “伊蔷怎么了?” “她……她……刚刚打电话给我,训了我一顿呢!没想到我活到这把岁数, 还要被一个丫头片子教训,我真命苦!” 展司睿突然感到头疼万分,一股对妻子的怒火也悄悄燃起。“妈,伊蔷说了 你什么?你尽管告诉我没关系!” “还不就是那次宴会的事?她说我故意找雪伦来参加,就是要给她下马威、 让她难看!她还说苏是我特地安排来气她的……”赖佩芳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捏 造陷害媳妇的谎言。 “怎么可能?伊蔷明明跟我谈过那天的事,她也已经释怀了啊!” “她在你面前当然要装乖,你是她要倚靠一生的丈夫,我只不过是个没用的 老太婆。” “妈,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伊蔷亲自上门去向你道歉!”他斩钉截铁地说。 “不用了!不用了!”赖佩芳装得很卑微。“我只是一时太伤心,才打电话 跟你诉苦,我可不想破坏你们小俩口新婚的甜蜜,司睿,算了吧!宴会那一天我 也有不是,我不怪伊蔷心有怨慰。” “这怎么可以! ?她应该认清自己的角色,而不是只想随心所欲!” “你要是骂了她,她不是更恨我?还是不要吧!”她假意地说。 “妈,我不能让你被任何人欺侮!” 母子俩结束通话后,展司睿立刻将公事暂放一边,抓起家中的钥匙,就快步 走出公司、搭电梯上楼。 一直在主卧室整理衣物的白伊蔷,正忙着分类打包之时,却看见丈夫推开房 门走了进来。 “司睿,你怎么回来了?现在不是上班时间吗?”她对他甜笑。 “伊蔷,我有话要问你!” “怎么啦?”她放下手中的衣服,不解地转身看他。 “你是不是打电话去妈那里,还跟她说了些很不中听的话?”展司睿勉强压 抑住愤怒。 “我没有!刚刚是她自己打来给我的!”白伊蔷的笑容消失。 “你怎么知 道我们才通过电话?” “如果妈不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的脾气竟然这么大!连婆婆也敢冒犯!” 他冷冷指责她。 “司睿!你怎能这么说?如果她不先用不堪入耳的话骂我,我又怎么会挂她 电话?” “你不但骂我母亲,还挂她电话?”他的表情变得更危险。 “我骂她?从头到尾,都是我听她在骂我、威胁我、叫我滚回台湾!”白伊 蔷的眼中泛起委屈的泪光。 “你别狡辩了!”展司睿揪住她的右上臂。“现在,你马上跟我一起去向我 母亲道歉!” “我才不要!”她也动气了! “由不得你不要!” “我不要!不要!你放开我啊!” “你对一个长辈这么不敬!你竟然丝毫没有悔改的心!”他咬牙地说。“是 她不值得我尊敬!你休想要我跟她道歉!” “你到底去不去?” “不去!不去!不去!” “啪!”盛怒之下,展司睿竟然甩了妻子一耳光,让她整个人跌到床上,几 乎痛晕了过去。 等白伊蔷一察觉自己被打后,绝望又伤心的眼泪,立刻疯狂地汹涌而出。 他竟然打她! 她没做错什么,他竟然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这是你自找的。”展司睿阴郁地说,心中其实已懊悔欲死。 他根本没想过自己居然会出手打妻子。 刚才他只想到辛苦带大自己的母亲,被她如此欺凌,她还死不认错,左手已 经在怒火制约之下,不由自主挥了过去。 “你打得很好!你把我愚蠢的美梦全打醒了,真是谢谢你!”白伊蔷冷然地 对丈夫说,泪水依然不停滴落在两人共枕眠的大床上。 “你宁可这么倔强,也不愿去说一声简单的抱歉?”展司睿酸涩回答。 “我看透你们母子了!”她悲凉地冶笑。“而且我不得不说,你真的很像你 母亲!两人都是一样心机深沉、不分是非!” “我警告你,你要是坚持跟我母亲对立,你的日子会很不好过。” “展司睿,我要跟你离婚。”白伊蔷已经心灰意冶。 “离婚?你别想!” “我跟你已经没办法再继续生活了,你放了我吧!”她的心真的好痛! “就因为你不想道歉、而我打了你?” “你母亲跟你搬弄是非,你就可以对我暴力相向,你自己凭良心说,我还能 看好这段婚姻吗?”她泣诉。 “你呢?你为什么不检讨自己对我母亲的态度?” “够了!我不想再跟你说话了!”白伊蔷心碎掩住耳朵,再也不想听丈夫维 护婆婆的话。 他们母子根本是一丘之貉! “随便你!我就让你自己好好冷静,顺便想想做人最基本的道理!” 展司睿怒气冲冲离开房间,还重重甩上了主卧室的门。 一个月后 展司睿开车行经中央公园,正准备出发前往母亲的家,这次,他并没预先告 诉她,自己想回去她那儿小住一阵子。 他的妻子早在被他打了一耳光的隔天,就悄悄收拾自己的行李,迳自回台湾 去了,连只字片语都没留给他。 他也不想飞回去找她,就当自己跟她是“自然分居”了。 真可笑!他的婚姻竟然会跟他父母的婚姻一样,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展司睿无法对自己承认,他其实是想念白伊蔷的。 他想念她的笑颜、她的娇美、她那充满活力的个性,这份想念日日夜夜都在 折磨他,让他食不知味、夜不成眠。 好几次,他躺在失眠的大床上,模拟着向妻子道歉的台词,好几次,他会打 包好出国的行李,再对着那些行李箱发愣。 但他终究没让自己、做自己目前最想做的事。 伊蔷跟他的母亲水火不容,他自知他没办法做到两全其美,既然自己怎么做 都不对,他只能让妻子离开。 他是个公事繁忙的企业主,总不能一天到晚、被她们婆媳之间的争执,惹得 心烦无比。 再说,若他再像之前一样故意开条件,强逼伊蔷留下来,事情只会雪上加霜。 满心不悦和委屈的她,只会整天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野猫,对他和母亲充满 敌意、并且绝不妥协。 那么强留她又有何用?他已经不愿看到她不快乐了…… 回到母亲家,照惯例走回自己的房间,展司睿放下一小袋行李就上床午睡了。 他这次想回来住几天,也是为了让自己留在青少年时期的生活环境,得到些 许亲情的抚慰。 这么一来,或许他也可以稍稍遗忘、妻子决然离开他的痛苦。 舒服地睡过一觉,展司睿稍事梳洗、整理一下仪容,就走出房间,想去找母 亲聊聊天。 当他来到通往客厅的门,就看到母亲正神情愉悦地讲着电话。 他不好打扰她,于是就近拉了张椅子,就在客厅隔壁的起居室坐下,等待她 通话结束。 妈妈一定会很惊喜!他竟然一声不响过来,想跟她一起小住个几天。 浑然不觉儿子在场,赖佩芳得意洋洋地说: “哈哈……那个白伊蔷已经被 我赶走了!雪伦,过几天我会安排你和司睿约会,你的好机会来了!” “伯母,她怎么会甘心离开啊?”雪伦好奇地问。 “我只是跟司睿说,她打电话骂了我,他当然会替我出气。” “白伊蔷真的这么恶劣?” “没啦!那是我编的理由,我若不这么说,司睿还会继续被那个女人迷得死 死的咧!”赖佩芳越说越得意。 “伯母好聪明哦!”雪伦也是个自我利益至上的乡愿。 “唉呀,为了你和司睿美好的将来,我讲点白色的谎言也不为过啊!那个姓 白的女人想当我的媳妇,我呸!她先称称自己几两重吧!” 赖佩芳继续眉飞色舞地、和她心目中的准媳妇连线,但听够了“真相”的展 司睿,不等她们聊完,马上就走到母亲面前,愤怒地按掉通话键。 “司……司睿,你……你怎么来了?”她当场傻掉、结巴了起来。 “妈!你骗我!”他瞪视母亲。“我……我……” “你这样骗我,以后我还敢相信你的话吗?”“司睿,不要怪妈,妈也是为 了你好啊……”赖佩芳心虚辩白。 “你要诡计把我喜欢的女人赶走,这也叫为我好?”展司睿实在无法原谅, 母亲竟是如此工于心计,让伊蔷蒙受不白之冤。若不是她居中搞鬼,他也不会失 控打了无辜的妻子一耳光。 若不是他今天正巧听到母亲讲电话,他永远也不知道,伊蔷是无辜的受害者! “司睿!你千万不能喜欢白伊蔷!我不准!我不准!你听到了没?”赖佩芳 的精神又被儿子的宣言给刺激到了! “妈,我有我的生活、我的感情世界,请你不要再随便干涉我!还有你可以 立刻转告雪伦,别再妄想当我的妻子!我已经是个有妇之夫!”展司睿冶冷地说。 “你这个孩子怎么就讲不听?! 白伊蔷跟白莲都一样下贱,你千万不能着 了她的道!” “妈,你们上一代的恩怨,我无权置喙,但我总有权利,去选择我自己的人 生伴侣!不管伊蔷是谁的女儿,那都不干我的事了!” “司睿,你不是说要替妈妈讨公道?难道你忘了你的承诺吗?” “我已经发现,那种行为实在相当无聊!况且感情的事根本不能勉强,妈, 我劝你也尽快想开,不要再整日怨天尤人了。” 爸爸爱上白莲的心情,展司睿至今,终于可说是“充分体会”。 “你竟然站在姓白的女人那边!你分明是想气死我!”赖佩芳无理叫道。 “妈,你在我的心目中,一向坚强又高贵,请你别让我失去从小到大对你的尊敬!” 他冷然回答:“等一下我就要订机票回台湾,把伊蔷带回来,这几天,请你也想 想,自己该怎么弥补自己的错误!” 不再理会母亲,他回房拿起行李,走下车库,就把自己的车开走了。 儿子的一席话,敲醒了赖佩芳原本浑浑沌沌的神智,突然间,她发现自己对 媳妇的所作所为,已经牺牲掉儿子对她的敬爱。 她不禁扑在沙发上痛哭失声,开始后悔自己一时的鬼迷心窍。 台北 蓝梦咖啡馆 将自己从美国“民俗艺品博物馆”买回来的小东西,一一放进准备贩售的玻 璃橱窗内,白伊蔷有点失魂落魄地、盯着那些属于纽约的事物好一会儿,才落寞 地回到洪慧珊的身畔坐下,继续跟她一起喝着咖啡、聊着是非。 得知白伊蔷“抛弃”新婚丈夫,打算回来台湾定居,很有朋友义气的洪慧珊, 二话不说把“蓝梦”的一半经营权给她,让她很快就能安身立命,继续未婚时期 的营生。 在她浑身伤痕之际,有朋友马上伸出双手来接纳她,她真的好感激! 展叔叔和白莲阿姨,在她回台湾的第二天,也是立刻就来到她的公寓找她, 不多问什么,也不多说什么,仅仅是关心她回国后的生活起居,默默给予精神上 的支持。 这样就够了! 有爱她的朋友和亲人,随时提供让她哭泣的肩膀,她已经比别的“失婚妇女” 幸运太多了!白伊蔷常常这么告诉自己。 挂在咖啡馆大门上的风铃响起,她不经意瞟了一眼,却看见令她黯然神伤的 男人,竟然出现在此时、此地。 “展司睿怎么来了?”洪慧珊吃惊地说。 “哼!我管他!” 白伊蔷拒绝看他,放在桌上的小手却微微发抖。 “嗨!你们近来好吗?”他一走近两人,就绅士地打招呼。 洪慧珊故意讽刺说:“你也真闲!又从纽约回来啦?” “我有事要跟伊蔷谈,慧珊,你能把她借给我吗?”他温和地问。 “这个嘛……” 白伊蔷沉不住气怒声回答:“展司睿!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 “你错了,我们有太多事可以谈,就从我向你道歉开始,你觉得怎样?”他 依然好脾气地微笑。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白伊蔷看到他这般刻意示好、诚心道歉:心早 就软了! 她跟好友说了声,就让丈夫开车带着她,回到他们在阳明山的别墅。 无论要怎样决定两人未来的生活方向,他们夫妻总是要谈一谈的。 一回到别墅,在客厅的沙发上坐定,展司睿就马上先开口:“伊蔷,我已经 知道你并没有做错事,是我误会你了!” “你怎么知道的?” “我正巧听见我妈跟雪伦讲电话的内容,她不知道我突然决定去她家,把一 堆她自己的计画全说出来了。” “原来是这样。”白伊蔷终于感到“沉冤得雪”。 “伊蔷,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我不是有意打你耳光。” “过去的事就算了吧!” “那你还愿意跟我回纽约吗?”他柔情地望着她。 “可是你妈妈真的很难相处,万一有一天,她又跟你说我的坏话,我还不是 一样要承受莫须有的罪名?” 展司睿定定地说:“我不会再让她影响我们夫妻了!在我回台湾之前,我也 警告过她,她若是敢再做类似这样的事,我就会收回对她的敬爱。” “你呢?你想带我回美国,又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呢?”她不安地问。 “如果我说‘我爱你’,你信吗?”他看着她的眼神好温柔、好深情! 白伊蔷的眸中一瞬间涌上泪水。 “我真的能相信吗?你一直是那么坚持地想复仇,想替母亲讨回公道……” “我错了!我到现在才知道,我接近你、想娶你、和你共度一辈子,完全不 是出于复仇的心态,而是因为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我早就不知不觉坠人情网了!” “你不是又在骗人吧?”她怀疑地问,小脸却泛着愉悦的红晕。 “假若我不在乎你,我何必放下所有公事,特地来台湾带你回家?” “你真的能释怀吗?展叔叔和阿姨的事……” “我会为了你放下那些恩恩怨怨。”他承诺。 “再说我已经决定,我只想 和你共度一生,没有人可以干扰我的决定!” “司睿……”白伊蔷感动得泪眼盈眶。 “你不高兴吗?我说爱你……”他有点迟疑了。 “不是的!”她不禁扑进他的怀里。 “我只是有点不敢相信。” “从你离我而去之后,我才发现你对我有多重要!失去你,让我觉得我的生 命已经不再完整。” “我也是、我也是!”白伊蔷不想再矜持了。 从两人初相识,她就一直爱着他。 虽然他曾欺骗过她、威胁过她,最后还误会她,但她心知肚明,她对他的这 份爱早就无法抹灭。 “我好想念你!让我抱你!” “好……” 一听到妻子羞怯的答应,展司睿立刻拦腰将她抱起,大踏步往主卧室走去。 雨过天已青,其他的事,就等他们好好“爱过”再说! -------------- 转自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