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初晨阳在出售黄金及香料的市集里闲逛,然後又去了阿拉伯堡垒改建而成的 杜拜博物馆,接著参观由古代的阿拉伯商人,用泥建造而成具有降温效果的风塔 大泥屋,还乘坐冷气四驱车,在沙漠起伏不定的沙丘上奔驰…… 她是瞒著裴烈「偷溜」出来的,因为她的病好转,却也闷得发慌,裴烈忙著 工作,她只好自己跑出来玩。 直到天色暗了,她还意犹未尽的夜游杜拜,欣赏肚皮舞表演,那热情澎湃的 乐声和熙来攘往的观光客,交织成一片热潮在暗夜里舞动。 「初晨阳?」一个男人靠过来以英语问她。 「呃……我是。」她一脸困惑,确定不认识这名中东籍男人。 那人漾起笑容,「请你跟我来。」 「对不起,我不认识你。」初晨阳摇头拒绝。出门在外还是谨慎些好! 「裴烈·威勒先生在那边等你,请跟我过去。」他朝对街指了一下。 她看看手表,都这么晚了,心想裴烈大概下班回来没见到她,所以带人来找 她了,於是便跟那男人过去。 来到刚才他所指的地方,初晨阳察觉有异,因为再走过去就是僻静的暗巷, 她警戒的停下脚步。 当她想往回跑时,出现另一个男人挡住退路,接著两人用阿拉伯语低声交谈, 像是在讨论什么,并把她逼到巷子内。 「你们要钱,我可以把身上的钱全部给你们。」初晨阳以为他们只是想抢劫 观光客。 「废话少说!」男人猛然从口袋一掏,就摸出一把锐利无比的刀子,对准她 的胸口刺过去。 天哪!是谁告诉她,这里是中东最和平的国家,是全世界犯罪率最低的地方? 要不是她手脚灵活,险险的躲过尖刀的攻击,现在早已客死他乡了。 他们不是要钱,显然是要她的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是什么人?」她紧张的瞄向四周,努力想要找出一条生路。 「杀手。」其中一人酷酷的回道。 「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她头皮发麻,怎么都想不出有跟人结怨。 「你刚才不是承认自己叫初晨阳,那就没错。」杀手冷笑著。 思及此,她吓得全身战栗,绝望得想大哭时,一个高大的身影踏著沉稳脚步 朝巷子里走来,她立刻认出那熟悉的身影—— 「裴烈!」可……可是,她还来不及高兴,两把虎虎生风的尖刀便刺向他们。 裴烈闪过攻击贴近初晨阳,拉住她的手臂,揽入怀中护著,同时惊险的避开 刀锋的攻击范围。 「把刀放下,我还能留你们一条命。」裴烈淡淡的说完,接著吹了一声口哨, 两头超大型的猎狼犬不知从哪里冒出来。 它们对著两个男人龇牙咧嘴,露出森白的獠牙,发出低沉的呜叫声,似乎等 著主人一声令下,就可以饱餐一顿。 「还不快滚?」他额际上青筋隐隐浮现,沉声的对两名杀手说道。 初晨阳这才发觉他真正愤怒时,是不会吼人的,声音反而平静得骇人,身上 进出冰冷的怒意,让四周的人不寒而栗。 偏偏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暴吼一声,双双向他们飞扑而来。 裴烈口哨音一起,两头猎狼犬张著血盆大口,狠狠的朝两个杀手咬去,顿时 两人两犬打成一片,他有力的大掌将初晨阳的小脸按在胸前,不让她瞧见血腥场 面。 猎狼犬是极为凶狠的犬类,加上训练有素,两名所谓的杀手即使手持利刀, 也难敌犬口,瞬间便跪地求饶,先前的狠劲已荡然无存。 裴烈命令著猎狼犬停止攻击,他上前踩著其中一人的胸口,阴沉的气息更加 冷冽,「是谁派你们来的?」 「我不知道……」那男人身躯痉挛、哀嚎连连。 「说!」裴烈又踹了他一脚喝道。 他伤痕累累痛趴在地上,吐出实情说:「是、是有人给我们钱,要我们伤害 这个女的……」 「该死!竟敢动她,雇主是谁?」裴烈把目光转向另一人,吓得他瘫在地上 直打哆嗦。 「和我们接头的人十分小心,我们……也只是拿钱办事而已,真的……真的!」 裴烈残狠的恐吓道:「你们不说就等死吧!这两头猎狼犬最喜欢吃脑髓。」 「不要……」两人眼里充斥惊恐,知道自己的命就悬在犬口上。 那女人还没受伤,他的神情就如此骇人,早知道这个女人比他还重要,再多 的钱他们也不敢动她了。 「不要,不要杀人!」初晨阳发觉他阴惊的眼神,心想裴烈是不是气疯了? 光是想到脑浆涂地的血腥画面,就叫她胸口一阵翻腾作呕。 「他们该死!」他下留情的回答。 她双手环著他,慌乱的跺脚,「我不要你杀人!不要!」 他盯著两个冷汗直冒的家伙,过了半晌,才喝道:「滚!」 两人死里逃生,立刻以跑百米的速度狂奔而去,生怕被猎狼犬追杀。 这真是惊悚的夜晚! 初晨阳高悬的心才放下,就被裴烈抓著她的肩用力摇晃,怒气冲天骂道:「 你这笨女人,竟然敢自己一个人跑出来乱逛,要不是我带著这两头猎狼犬找遍整 座城市,又刚好赶上,你不就……不就……」 不就死了?这最後一句话,他竟然恐惧得说不出口。 初晨阳怔忡的眨著眼睛,却嘴硬的狡辩,「怕什么?我会太极拳嘛!」 「你那两三下花拳绣腿,能有什么作用?」裴烈怒瞪著她,见她小脸仍然苍 白著,不禁又心头一紧,心疼得难受。 「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虽然饱受惊吓,她还是很相信他绝不会弃她 於不顾。 「我……你凭什么认定我不会丢下你?」这句话引发他许多的疑虑。难道她 已成为他不能卸下的牵绊?而她从此可以无限制的要求他、摆布他? 突然间,枪响划破寂静的夜空,裴烈以自己的身体护著她倒地翻滚。在巷子 暗处不知何时冒出一个人朝他们开枪,然後飞快的消失。 裴烈低咒一声,浓眉紧拧的站起来。 「啊!血、好多血——」她盯著裴烈的肩膀,血如泉水般涌出。 下一秒,她眼前蓦地发黑,腿一软,竟然就昏了过去。 「晨阳!」裴烈一惊,紧急接住她软绵绵的身子,确定她没受伤,他满脸的 无奈。 不知刚才谁说不怕的? 「裴烈,你的伤还没好,应该多休息。」从套房走进会议厅这段路,初晨阳 不知叨念了几遍。 昨晚看见猎狼犬噬人的血腥,她还可以忍受,但是,看见裴烈受伤血流如注, 她心里一急就昏倒了。 「我说没事就没事。」他还是很坚持的往前走。 「流那么多血还说没事,你一天不工作、一天不开会,生意就会倒吗?」她 追上两步,挡在他面前,冷著小脸瞪他。 嘿!这小女人竟然跟他呛声? 裴烈伸手一拨,把她推开,「今天的会议很重要。」 「好,你厉害!算你厉害!」争不过他强势的决定,初晨阳气得脚一跺,转 身就走。 「你要去哪里?」他连忙转身去拉她。 「我要回家!」她小手挣扎的拍掉他的大掌。 「你给我站住!我不准!」 她气得猛戳他的胸膛,泛红了眼眶骂道:「你管我?我要走是我家的事!」 她真的气坏了,她关心、担心他的伤势,他就这么不领情,摆什么酷嘛,不 用力戳怎能消气? 见她红了眼眶,又怕她戳疼了手,裴烈只能让步的被她戳一下就退一步。 「当!」 电梯门打开,走出的三个男人,见到这一幕不禁愕然。 裴烈也愣了一下。从来没人敢这样「动」他的,如今竟被这三个家伙看到这 一幕。 一名穿著条纹休闲衫的东方男人,先向初晨阳开口道:「我们见过面的,你 记得我吗?」 「你?」她愣了一下,虽然心情不怎么好,但他说的是中文,令初晨阳倍感 亲切,随即想起来,「方度非!」 另一个身材像运动选手的男人也走向前来,自我介绍道:「我是凯閺。」 「我是罗乃尔。」最後一个褐发男人,伸开双臂和初晨阳热情拥抱。 她出於自然反应,和罗乃尔友谊拥抱,还互相亲了一下脸颊,「很高兴见到 你们。」 她又转向方度非和凯閺,准备也来个礼貌的拥抱,不料背後一紧,被一只大 手扯住,「够了!你们都给我进去开会。」 中、美、欧三个完全不同血统的男人,同样出色至极,一个儒雅、一个开朗、 一个热情,见裴烈发飙都为之一愣,接著同时露出会意的微笑,开始你一言、我 一语争相发言。 「我从来没见过裴烈那么紧张,我还一直以为他是天下无惧呢!」 「哈!我就说,裴烈最近不对劲,原来是谈恋爱了啊!」 「初晨阳,谁看不出来裴烈喜欢你喜欢得要命,拜托!这可不是普通人办得 到的呢!」 闻言,裴烈眼神冷了下来,用足以叫人一命呜呼的目光扫遍全场,吼道:「 还不快滚进去!」 三人并没有被吓到,反而哈哈大笑,对初晨阳挤眉弄眼了一番之後,才陆续 走进会议室。 不懂!不懂!这是什么跟什么啊?她听得一头雾水。 裴烈每天的生活规律得要命,哪来时间跟她谈恋爱,即使每天同居一室、同 睡一床,他都该死的遵守诺言,除了拥抱亲吻,都没对她怎样啊! 那三个男人是不是想太多了。 在会议室里,三人还想对初晨阳多了解一些,不时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却被裴烈冷冷的瞪著,直到每个人的表情和他一样严肃为止。 这时,会议室的大门打开,一名雍容华丽的贵夫人走进来,窗外灿烂的阳光 照映在她卷曲的金发上煞是好看。 她身後跟了一串人,一个接一个入席就坐,还有两名保安人员、四名穿制服 的仆役和女仆,她一丝不苟的用手帕掸了掸椅面上看不见的灰尘,这才极度优雅 的坐下。 哇!排场好大,好气派、好讲究! 初晨阳看得有些傻眼,而来者也同样的瞪著她,好像巴不得把她上上下下、 里里外外彻底研究一番。 那种紧绷的气氛,简直像是即将面临大战。气氛宁静得接近诡异,会议室里 是明亮的,但是那种阴沉的气氛却挥之不去 「她就是那个东方女孩?」那贵夫人看了初晨阳一眼,开口了,是有著贵族 般优美语调的英语。 「是的,母亲。」裴烈喊她「母亲」,语调却极度生疏而冷漠,转头对初晨 阳说:「这是我的母亲,威勒夫人。」 「威勒夫人,您好。」初晨阳微笑问好。 「哼!」然而,威勒夫人却报以一声轻哼。 「「哼」是什么意思?」她不明白她的轻蔑态度从何而来?看著那张高贵的 脸庞,直截了当的问道。 「天啊!」似乎一辈子从未受过质疑的威勒夫人,当场气得双眼发直,叫道: 「她竟敢这样对我说话,把她撵出去!」 「不准动她。」裴烈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瞥,那双眸子散发出的危险光芒,让 打算抓人的保全人员动也不敢动。 「她没有资格在这里。」威勒夫人口气傲慢苛刻,有著明显的敌意与辱意, 使得全场人士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裴烈站了起来,眯起厉眸冷肃的说:「这就是母亲买凶杀人的理由?」 威勒夫人冷笑著,根本不把自己的恶行当一回事,「凡是阻挡我的人,死是 唯一的下场。」 「我想也是,这世界上会这么对我的人,也只有母亲你了。」他眼神一黯, 充斥怨怒与绝望,似乎在说:一个人怎么可以那么恶毒?这个女人就是他的母亲 吗? 对於这样针锋相对、怒气翻腾的场面,初晨阳还弄不清楚他们母子俩如此冷 漠的原因,但却听懂自己被追杀是威勒夫人所为。 为什么?她僵住了! 她纤细的双肩轻轻一颤,显然对昨晚差点惨遭杀身之祸仍心有余悸,同时更 肯定那一枪根本是针对她,只是当时裴烈代她受过罢了。 初晨阳惊悸的反应,全纳入裴烈的厉眼中,他环抱住她的腰,将她娇小的身 子拉入怀中,表示给她支持。 威勒夫人眯起眼睛,不悦的看著儿子,眼底层梢尽是鄙夷的表情,但仍然不 忘要掌控全局,她犀利的眸光扫过列席者。在座全都是她的子侄,除了裴烈哪个 不是听她的? 她朗声说道:「今天威勒家族成员都来了,正好我也有事要宣布,威勒家族 从十八世纪开始,都是与贵族世家联姻,而杜拜王储的女儿是皇族後裔,拥有高 贵血统及显赫家世,所以,我已决定对外宣布两家联姻的消息。」 闻言,在座每个人都鼓掌表示赞成与祝贺,却没人在乎要结婚的人是谁,反 正在他们眼里,两大家族联姻缔盟,创造彼此最大利益,他们都是受惠者。 「母亲,您所说要联姻的人该不会正好是我吧?」裴烈嗤笑。 威勒夫人睨了初晨阳一眼,缓缓说道:「当然是你!我绝不答应你和一个家 世卑微的女人结婚。」 即使她对裴烈十分不满,但是不可否认,他是她唯一的儿子,也是联系著整 个家族哀荣的人,她不得不插手。 优秀的血统、高贵的家世重於一切,她早就调查过初晨阳的背景,对她来说, 那根本不入流,眼见裴烈代她挨枪的种种迹象来看,她绝不能忽略初晨阳所带来 的「阻力」。 可是,一旁的初晨阳听了可生气。她凭什么明损暗贬她的家世? 她正想反驳,却被罗乃尔轻声制止,「别冲动,想活命就让裴烈来应付。」 凯閺也劝她说:「裴烈和我们商量过了,我们也准备万全,他绝对可以保护 你的。」 而裴烈语调十分讽刺的开口,冷冷的看著威勒夫人说道:「我们大半年没见 面了,您不问问我的近况,也没有一句关心话,却一开口就讨论我的婚事?」 但她没有被激怒,冷笑一声,「你用不著讽刺我,我们本来就不亲近,一直 都各自过各自的生活,如今你正在拓展事业版图,我只是略尽义务的为你锦上添 花而已。」 「这婚事恐怕要叫您失望了。」他挑著眉笑,笑容十足的讽刺。 威勒夫人不以为然,威勒家的一切从来就是她说了算,「现在外界有大半的 人都认定我们两大家族的关系……」 不让她说完,裴烈抢白道:「我从不知道有这样的关系,我也从未亲口承认 过这件婚事,如果像你所言,外界有什么假设或认定,很抱歉,那绝不是我一手 促成的。」 闻言,烕勒夫人脸上一阵青白交错,难堪极了。裴烈言下之意,是他绝不会 依言行事,全都是她自编自导自演,现在要叫她自食恶果了。 但她仍强硬的表态,期望能镇压他狂悖的心,她相信他逃不过她——威勒家 族掌权者的权威的。 她怒叱著,「这事我已经和杜拜王储商议好了,反悔也来不及了,因为你已 别无选择。」 「你凭什么认为我别无选择?认为我会答应?」他挑眉且不以为然,眼底全 是嘲讽。 她沉吟半晌,决定以现实利益说服裴烈,理所当然的说道:「你会的,我中 意的媳妇是王储的女儿,这是一桩好婚姻,任谁都知道,两家联姻缔盟是双赢局 面,对你只有百利而无一害。」 「恐怕是带给你更大的利益吧!很可惜,我的婚姻不卖!」他不屑的驳斥。 「你疯了啊!消息已经透露出去了,威勒家丢不起这个脸。」她希望用舆论 可以牵制他。 这点裴烈当然明白,但他喜欢掌控自己的人生,包括婚姻在内,绝不会任人 摆布,更不受外在环境的利益而改变。 他冷笑著,马上粉碎她最後一点希望,斩钉截铁的当众宣示,「那是你的事, 我不以为我有必要因为你的喜好和面子而结婚,我绝、不、会、答、应!」 「胡闹!」威勒夫人立即斥喝,一双眼眸炯炯的瞪著裴烈。 他一点也不示弱退让,以坚定的气势看著她,「母亲,我是很认真的向大家 介绍我的未婚妻——初晨阳。」 这个爆炸性的宣布,炸得所有人目瞪口呆,尤其是初晨阳。随即她明白了, 裴烈是为了保护她的生命不受威胁,给她未婚妻的身分只是权宜之计。 威勒夫人早已怒火中烧的拍桌叱道:「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种女人只是邮 轮上低贱的侍女,连我们家的一只狗都比不上,哪有资格当我的媳妇。」 嗄?!这样羞辱人? 一直没机会说话的初晨阳,再也憋不住了,她站起来走到威勒夫人面前,「 侍女也是人,而且比你有用多了,也比你虽然外表优雅迷人,却随意的伤害别人 高尚多了!」 「你……」威勒夫人当场气得说不出话来,原本迷人的媚眼凶恶的瞪著,那 表情像是随时就要扑上来掐断她的颈子。 哼!生气又怎么样?她初晨阳可不会这么轻易被唬的。 「你闭嘴,听我说完,你身边跟著的仆役、侍女、保全人员都是靠自己的劳 力生活,哪里低贱?哪里卑微?反倒是你,如果没有他们伺候,你绝对会活得一 团糟、生不如死,说穿了,你还得依赖他们呢!就别嫌弃人家了,你家的狗高尚? 要不,就叫狗来伺候你好了!」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