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裴烈终於可以坐在初家的书房里,好好的和初晨阳的父母,也就是初震堂和 张子榆商量……呃,应该说接受他们严酷的考核。 初震堂是大学中文系教授,一向以优秀的中华民族自居,平常爱穿唐衫,每 天写书法、练太极拳,闲来没事教学生打太极拳、教社区小朋友念四书五经。 「唉!」张子褕眯著眼睛看裴烈,看著看著……就咳声叹气起来。 裴烈却对初晨阳眨眨眼,她愣住了,也更为忧心。这个关键时刻,他怎么还 这样轻松? 察觉她的不安,他挨过来安慰她说:「别担心!我想你母亲会喜欢我的。」 初晨阳白他一眼,嫌他不懂察言观色,「才怪!」 「只要是女人都会喜欢我。」他半开玩笑的低声说。 这话被耳尖的张子榆听到,瞪住他嘲讽道:「哈!你倒很有自信嘛!我太了 解你们这种男人了,晨阳单纯哪,你可以把她哄得团团转,却骗不了我们。」 「伯母,正因为晨阳的单纯,不像一般女人有目的的接近我,所以我会更珍 惜她。」他镇定的回答。 张子褕敛眉冷笑,「哼!果然如我所料,我女儿跟你所接触过的女人不一样, 对你而言的确充满新鲜感,但是像你们这种长得出色又有钱的男人,不是骄纵就 是玩世不恭,不可能只满足於一个女人的。等新鲜感没了,你就马上忘了今天所 说的话。」 「伯母如果坚持偏见,我也没话说,不过,请容我提出疑问,伯父也是个长 相出色、很有才华的男人,从另一方面来说,他同样具备吸引女人的条件,可是, 他对你不是很专情吗?」 她一愣,态度仍强硬的说:「不愧是企业家,你能言善道也没用,我绝不会 把女儿嫁给你的。」 「不,你误会了,如果你以为有钱就是坏,那只能说是一种刻板印象,有钱 人反而要承担更多责任,懂得感恩、回馈社会,有钱并不是罪恶,其实身为企业 家,我追求的是品格养成与严谨的工作态度,只要伯母肯给我机会表现,一定能 发掘我的优点。」 「妈——」初晨阳都忍不住跟著恳求。 面对女儿的哀求,张子榆又气又没辙,「我是怕你受骗,後悔都来不及。」 裴烈回道:「不会的,如果没有她,我什么都不想……她是我的家人,我最 爱的女人,有她的存在,我的心在这世上才有容身落脚之处,我现在无法马上让 你们相信我,但至少请给我机会证明,我是真心爱她的,请答应把她嫁给我。」 「洋鬼子,你是不死心吗?」与妻子并肩坐在沙发上,一直不曾发言的初震 堂终於开口。 「是的。」裴烈态度更坚决。 「这样吧,」张子褕提议,「如果你能通过我们的考验,我就答应这婚事。」 「好,请说。」他审慎的点头。 她沉默思索之後,说道:「我们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晨阳是独生女, 我们对她的期望极高,所以挑选结婚对象也很严格。」 「爸、妈,条件很严苛吗?」怎么他们从没提过?初晨阳忍不住问了。 「这个嘛!严苛不严苛大概因人而异吧!不过,少说也有五项喔!」她先来 个警示,免得不符标准,说她不公正。 这招果然奏效,裴烈表情一凛,「那……请说来听听。」 张子褕挑眉道:「好呀!希望不会对你打击太大才好。首先,我女儿既然嫁 了你,你们就得住在台湾,毕竟我们就只有一个女儿,不能忍受她定居外国,想 见面都难。」 「这个好办,反正我本来就四处为家惯了,住在哪都一样。」关於这点他倒 是无所谓。 「第二,你们的第一个孩子出生,必须从母姓,也就是姓初。」 裴烈想了一下,回道:「这应该没问题,都是自己的孩子,第二个再从父姓 就可以了。」 张子褕睨了他一眼又说:「第三,你的钱太多了……」 「好。」不等说完,裴烈就意会的答应下来,「我把名下财产全部过给晨阳, 你们可以放心了吧?」 「真的?!」初震堂和张子榆没想到他连考虑都没有,反而有些错愕。 「如果不相信,大可等办好再结婚。」他一个欺身向前搂著初晨阳说。 好,算他舍得!却不愿见他抱住女儿,张子榆又说:「好吧……你先坐下! 看在你有诚意的份上,勉强算及格啦!」 「这第四呢,要懂得欣赏艺术,拥有高尚的品味,我们不喜欢一身铜臭味的 女婿。」 「高尚的品味我不敢自夸,但我对艺术很有兴趣,常常支助艺术团体,这点 可以很容易查证得到。」他很有把握的回道。 发现这好像也难不倒他,初震堂突然说道:「第五,能在三天内学会一口流 利的中文。」 初晨阳抗议,「爸,这不公平。」 「这没啥不公平,我们能说流利的英语,为什么他就不该学点中文?」张子 榆硬拗,就是要为难他。 「你可以教我,三天後请伯父、伯母验收。」裴烈浅笑欣然接受,一副志在 必得的样子。 「可是……才三天。」这摆明是不给他机会嘛! 张子榆费力的想不利於他的条件,当然不肯妥协,「没有什么可是,就这么 说定了,第六……」 「等等!」裴烈打岔道:「你不是说有五项条件的吗?怎么还有第六?」 平常男人说到第三项时,他们不是弃械投降就是藉故逃跑了,但他已「撑」 过第五项,她不这样耍赖、做弊怎么治得了他? 她横他一眼,「对呀!我是说「少说也有五项」,有第六项不对吗?」 他微笑回道:「请说。」 完了,他一副世间无难事,什么也别想难倒他的「拗」表情,张子榆偷偷捏 了一把冷汗。 「第六、第六……有了,不过,这一项不是尽力就可以做到的,还是别逞强 的好。」她存心不良的说:「做我的女婿必须是父母双亡的孤儿。」 「哪有人这样的!」初晨阳都快哭了。 「我是为你好呀,也算是我的一片私心,我不想让我女儿伺候公婆,太辛苦 了嘛!」她暗付,这项他不可能办到吧? 这次她胜利在望,因为任凭他再怎么尽力、再「拗」,总不能叫他父母去自 杀吧? 「伯母真是深谋远虑,好疼女儿。」即使是被刻意刁难,裴烈始终保持著温 和的目光。 初震堂对妻子眨眼睛,暗中称赞她的「点子」好,然後还卖弄口舌道:「我 知道,这点是让人为难,如果不行……」 「不会呀!我父亲在十年前就过世了,至於我和母亲感情不和,根本不会住 在一起,平常也不来往,所以我形同孤儿,晨阳毋需伺候公婆的。」他回道。 「这不会是真……真的吧!是真的,那真的太……好!」好……好惨,夫妻 俩一脸震撼,这六项条件随便就可以淘汰好几打男人,他竟然又符合了? 「除了三天内说一口流利的中文,其他的我都及格了,对不对?」裴烈掩不 住兴奋的站起来,想和初晨阳来个拥抱。 「噢……还有没讲完的呢!」张子榆伸手一挡,骂道:「还没结婚,别对我 女儿毛手毛脚。」 短短一句话,立刻叫裴烈停在半途,望著她问:「还有什么条件?」 「呃……是这样的,我的条件说完了,」张子榆推了推初震堂,暗示道:「 你也有你的条件吧,该说说你的条件了。」 因为她已经想不出来了,只好把重责大任交给丈夫再接再厉。 裴烈像个无惧的勇者迎视著,「请伯父把条件告诉我,我务必尽力符合你的 要求。」 「啊!你真想听?!」初震堂虚弱的笑了笑,死命的动脑筋想呀想。 「是的,没有任何困难能阻止我要娶晨阳的决心。」他眼底充满了十足的战 斗力,令初晨阳好心疼,也令初震堂夫妇好痛恨。 「咳!我的条件只有一项。」他脑袋已拟出好几种考题,盘算著最不利於洋 鬼子的题目。 「只有一项?」条件这么少,倒令裴烈有些意外又不由的格外谨慎。 「对啊!」嫌少吗?他都快想不出来了!然後初震堂指著书柜上的中国古文 书籍说:「这里的书随便你挑一本,你只要能以中文背诵其中一部经史子集,就 通过所有的考验。」 完了,《西游记》?!《红楼梦》?!《孙子兵法》?!《三国演义》?! 《论语》?!《尚书》?!《书经》?!《诗经》?!《道德经》……初晨阳瞪 著那高耸的书柜顿时傻眼了。 呜……她都不会,了不起只看过《西游记》和《红楼梦》,而且还是国小和 国中时看漫画版的呢!更别说裴烈了。 「唉,别考了,他那懂这些旷古绝今的经史子集,许多道地的台湾人都没弄 懂呢!」初晨阳嘟囔著。 裴烈却指著其中一本线装书,「那么……我挑这本。」 她一看就昏了头,「《孙子兵法》?裴烈,那本书很难背,还……很难懂, 你要不要选别的?」 唉!那简直是找死,《孙子兵法》是中国老祖先的智慧结晶,还是老爸的论 文专题呢! 「对啊!对啊!但现在背好像有点来不及了。」张子榆笑里藏刀。等他背完, 他们大概已是好几个孙子的爷爷奶奶了。 「要就换别的考题!不然就不考了。」初晨阳愤怒的说。 但裴烈以无怨无悔、近乎疯狂的勇气说道:「为了爱你,我禁得起任何考验, 并倾力达到要求,放心吧!」 够「拗」了吧? 张子榆此刻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重新评估。他真是有令人诧异的毅力! 「这可是你说的,怨不得我们。」初震堂虽然没妥协,却也重新打量这男人, 看他神情坚定,浑身充满自信和力量。 「我有个小小要求,请让晨阳陪著我背书。」裴烈低头敛目,遮掩眸中那抹 光彩。 「可以。」初震堂夫妇互望一眼,心想都已经这般刁难他了,答应也无妨。 初震堂夫妇离开书房,初晨阳嘤咛一声,扑进裴烈怀里,「为什么要对我这 么好?」 「因为我希望有他们的祝福,你才会安心、快乐的嫁给我。」裴烈回答得很 温柔,轻轻吻著她的发。 谁说他不擅言词的?这几句话无疑也是绝佳情话呢!害她感动得热泪盈眶, 抱住他亲吻他脸颊,感动得要命。 这一瞬间,她才晓得,这个男人在她心中,竟占了如此重的分量—— 「但是,这本书不是一时三刻就能熟背的……」她一点信心都没有。 「你会陪著我吗?一直陪著我对吗?」他吻著她掉下的泪珠。只要一句承诺, 就能给他无限的勇气和力量。 「如果你要的话。」她甜情蜜意的回答。 「我要、我要,我只要你。」他低下头攫住了她的双唇,心里除了想抱她、 想吻她,还好想碰她。 咦!不对,他的唇勾动著她,那双手也在诱哄她的身子…… 「唔……放手!」初晨阳从喘息中推开他,「我们要争取时间,让你把这本 书搞懂。」 「放心,这本《孙子兵法》我很熟。」他偷偷解开她的衣扣。 「什么?!」因为太震撼了,初晨阳毫无所觉。 「这本书有德文译本,我早看过了。」这本「兵书」流通欧、美、日,还被 许多企业家视为「商书」,爱看书的他早已熟记了。 「那太好了!」她惊喜的抱紧了裴烈,片刻又抬头,「但你还得用中文背诵 「我会说中文,方度非教我的,但看不懂中文字,所以你得帮我。」裴烈突 然以字正腔圆的中文说道。 「你?!」初晨阳不可思议的瞪大眼。 「很意外?很惊喜?」他掐著她的脸,这回她被掐得满心甜蜜的笑了。 难怪他那么镇定,可就害她担惊受怕,她使劲的捶打他,「你为什么不早告 诉我?」 他吃痛的皱起五官,继续以中文说:「兵不厌诈呀!我总得保留一点实力应 付你的父母。」 「可是你……」 他猛地吻住她还想说话的嘴,搂著她纤腰的手劲也加重了,下一秒把她压在 沙发上。 「你真的好诱人……」他激情的拥吻,大手也肆无忌惮的探入她裙底,抚上 玲珑的曲线。 「不,唔……放……」初晨阳发出懊恼的抗议声,生怕被父母发现。 「好好,别急……」裴烈喃喃的「安抚」,并解开自己的长裤拉链。 「唔……谁……唔唔……急……」真的急死了!从她模糊的抗议声中,可猜 出她的话——谁急了?! 只是她的话硬生生被曲解而已。 时间仿佛凝结了。 当考完裴烈那本《孙子兵法》之後,张子榆对他惊为天人,初震堂则发现上 了他的当,能在一天之内熟记《孙子兵法》,又说一口流利中文,是不可能的事, 唯一解释就是他被骗了。 「你们可以把女儿嫁给我了吧?我得筹备婚礼了。」裴烈很有把握的说。 「不!还不行!」 「爸——」 初震堂缓缓挑眉道:「想做我们家的女婿也不是那么简单的,除了能文也要 能武才行,具备健康充满力量的强健体魄,这样我女儿才有安全感嘛!所以,为 了印证这点,先前通过的是文试,现在还有武试要考。」 「爸,不是考完了,怎么又有武试?你言而无信。」初晨阳不能不慌。每次 她赏裴烈巴掌,他连躲的本事都没有,现在要他拿什么去比? 「女儿,这不是我要刁难,这是初家祖宗家法,我必须执行。」他冠冕堂皇 的抬出祖宗,捏造无中生有的家法,只想把裴烈打得满地找牙回杜拜去。 裴烈并不反对,但必须赶快做个了断,「唔!做父母的心态我能理解,不过, 我想确定这是最後一道考验了吗?」 「哈哈……这是祖先的压轴考题,没有他们点头,我也不敢嫁女儿,不然他 们会很伤心,让列祖列宗伤心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当然,你要是通过了,就放手 去筹备婚礼吧!」为了考倒他,初震堂连列祖列宗牌都打出来。 「你练了一辈子的武,裴烈哪是你的对手?不比、不比了。」初晨阳跺脚。 「嗯……」他打量裴烈,大方的说:「那就和我那些学生意思意思的过两招 好了,打赢了就算通过考验。」 瞧他是很高壮,却也高贵得没半点杀气,唉,终究有钱人都嘛靠保镖护著, 平日又养尊处优惯了,能有多大能耐? 「好!希望这次伯父不会食言。」裴烈再次强调。 「呃!」初震堂听了老大不高兴,面带愠色回道:「只要你打赢了,我就把 女儿嫁给你!」 「一言为定!」 「驷马难追!」 两个男人卯上了,却急煞初晨阳,「不行!你明明就不会武还要比,不是去 送死吗?」 「我不怕!越是困难就越能表达我对你的爱。」他很严肃的宣示著。 然而,到了练武场上,准备比试时,初晨阳只有一个念头——老爸又做弊了! 她心里浮现不安的揣测,问道:「爸,他们都来这里做什么?」 「和洋鬼子比试。」初震堂淡淡回道。 「这么多人?!该不会又是列祖列宗的规定吧?」瞧他们暴躁如猛兽,她就 知道父亲打什么主意了,以多胜少,裴烈再耐打也不敌二十双拳头。 「我也没办法,他们每个都抢著要亲自下场比试,最後只好决定人人有份, 以示公平喽!」为了打倒裴烈,他决定不择手段加厚颜无耻。 「裴烈,」低咒一声,初晨阳拉著他的手说:「我们先回去练习再来比,不 然把你那两只猎狼犬带来助阵。」 她很了解裴烈那种不可一世、不屈不挠的精神,想要的非到手不可,所以委 婉的劝他先离开。 「不,今天就把事情解决。」他脸上又出现那抹坚定不移的神情。 「嗄……」什么意思?现在就要开打! 但面对的是一群长年练武有成的高手,绝非靠意志坚决就可以成功的,再加 上以寡敌众,想赢除非……唉,神迹降临! 神迹?!呜……那怎么可能? 正当她胡思乱想时,裴烈竟然走进战场……不!是「屠场」,他们会打烂他 的俊脸、折断他的手脚、毙了他、宰了他…… 「裴烈,不要呀!」她根本来不及阻止,只好在拳脚棒棍齐飞之际,追随他 身後冲入战阵中,至少他们对她会手下留情。 裴烈察觉不对劲,伸手往後一抄抱著初晨阳,在拳风逼近之前,一掌就把欺 近的倒霉鬼轰到墙角去。 事情发生得太快,众人有一瞬间的目瞪口呆,紧接著群起攻向裴烈,但他行 动迅猛如豹,即使怀中抱著一个女人,依然敏捷如行云流水。 越过大半个练武场,每一掌、每一拳都被裴烈轻易避开,那些企图攻击他的 家伙,全都哀嚎著飞跌出去,惨痛的摔倒在地上。 乒乒乓乓的棍棒敲击声,和愤怒的咒骂声,突然间全部销声匿迹,只剩下一 人的怒吼—— 「你就不能乖乖的待在一个地方,让我安心一点吗?你这女人脑袋里装的是 浆糊吗?!到底在想些什么?」裴烈想到刚才她就这么冲进阵仗里,让自己暴露 在危险之中,他怒火更旺,吼得更大声。 「我只是想保护你……」她一脸委屈,再看看倒地不起的「高手」们,声音 就越来越小。 「保护我?!你确定这样做可以保护我?」听到这一句,他可没消气,反而 气得大口喘息。 哪一天他需要换心脏,绝对是这女人害的! 「对不起嘛。」看在他这么在乎她、这么爱她的份上,初晨阳软软的道歉。 他气恼不是为了要她道歉,逼问道:「你到底听懂了没有?」 「懂了。」她笑盈盈的踮起脚尖,在他脸颊印上一吻。 这女人! 「对了,你原来这么能打,为什么你以前要骗我?」她仰起头问,脸色从狐 疑渐渐转为生气,眯著眼警告,「不、准、再、骗、我!」 裴烈的额上流下冷汗,握住她的手正在苦思对策,打算搬出甜言蜜语,最後 仍是一句,「对不起,因为我爱你。」 「为什么爱我就要骗我?」 「我没骗你呀,要是当初我不让你打,你肯毫无防备的留在我身边吗?」 「为什么要留我在身边?」 「因为我爱你啊!」他发现这三个字真的好好用,可以解释一切。 「你当这是咒语吗?以前拿头痛来压我,现在拿我爱你来压我?少来,我最 讨厌人家骗我了!」初晨阳的拳头毫不留情的落下。 「我爱你!我爱你……」他握拢住她的拳,以唇收敛她勃发的怒气。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