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落下的时候 六月五日晚,庄媚感觉真的不好。项楠还没有回来,她悄悄地拿出藏在枕下 的照片看了起来。照片上,项北笑得多漂亮,记得刚生下她的那时项建国很不高 兴,又是一个败钱的,为了让项建国喜欢上这个女儿,庄媚请来算命的先生说好 话,说这个女儿以后会大福大贵。有了算命先生的话,项建国才对项北好了一点。 到底是瞎说的,庄媚想,这个丫头多苦啊。想到这,庄媚一阵阵心痛,这么 久了,两年了吧,自己跟着项楠在这个陌生的城市生活了两年了,她有些后悔当 初没有劝住项楠,现在,她也知道项楠有多想项北,可是,他不承认,他不肯打 项北的电话。庄媚可以肯定项北那个电话还在开着,她可以肯定项北在等他们的 消息,可是,项楠就是不打,宁愿苦着。还没到十八岁的他,白天上学,晚上还 要打两份短工,钱越来越少了,有时庄媚再痛也得在他面前忍着,不能再乱花钱 了。 可是,今天,庄媚觉得自己好象不行了,身体好像被抽空了一般,轻飘飘的。 她把照片贴在心口,等项楠回来,她还有话要说,有很重要的话啊。 项楠今天心一直不定,工作一做完,他就对老板说有事先走了。现在他越来 越觉得累,越来越后悔当初为什么要那样对待姐姐,原来,钱真的这么重要,现 在,他无法再让妈妈生活得好一点,甚至不能让妈妈少痛一点,他不能,可是, 钱能。他觉得自己有些能够理解当初姐姐的决定了,那多无奈。 多少次妈妈想让他打那个电话,可是他都没有打,不是不想,怎么打,现在 姐姐过得怎么样,好不好,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他想姐姐能过得轻松一点,只 要电话一打,姐姐就再不会轻松了,这么多的负担又要压在她的肩上了。 项楠进门,见庄媚正昏昏睡着,他轻手轻脚地准备晚餐。其实也不用准备, 就是中午的剩饭热一下。 庄媚隐隐听见声音,挣扎了好一会才睁开眼,她说:“宝。”项楠放下手中 的活,应声来到床前,说:“妈,我回来了。今天怎么样?” 庄媚说:“宝,我想,我不行了。” 项楠眼一热,说:“难受了么,我送你去医院吧。” 庄媚摇摇头,说:“我的身体我知道。”她稍休息了一会,说:“我有话要 说。” 项楠的泪止不住了,他也顾不上它,他扶起妈妈,把她抱在怀里,说:“我 听着。” 庄媚说:“找你姐姐去,告诉她,我不怪她,是我对不起她。”泪悄然落下, “宝,妈也求你,原谅你姐,行么?” 项楠强忍住哭声,说:“我本来就不怪她。妈,是我不对。” 两人就这样相拥着,就像当初离家前那次一样,只是,这次连温暖的阳光也 没有,只有昏暗的灯光照在他们身上,拉长了他们的影子,就是在这六月的夜晚, 也是让人觉得冷冷的,直冷到人的心里去。 很久很久了吧,庄媚躺在项楠的怀里,突然想到了从前,有一次项北躺在她 的怀里,项建国抱着还是婴儿的项楠,四个人坐在公园的草地上,那时,项北多 喜欢笑啊,她也喜欢笑。想到这里,庄媚不由地笑了,说:“现在,一切都会好 了,北北啊,笑啊,北北……”她不停地轻呼着项北的名字,直到昏迷。 庄楠抱着庄媚,不祥的感觉袭上心来,他不停地吻着庄媚地头发,不停地叫 :“妈妈……” 一颗流星划落,此时的项楠跟庄媚都不知道,项北正对着这颗流星许下愿望 ——告诉我妈妈在哪里,阿宝在哪里。他们也不知道,就在流星划落后,项北被 送进了医院。 项楠就这样抱着庄媚,企图唤醒她,可是,庄媚还是如那颗流星一般,落下 了。就在项北生下女儿的那个时候,六月六日的凌晨三点,庄媚永远离开了,永 远解脱了,她安祥地走了,带着从前的笑。项楠吻着她渐渐变冷地脸,不肯放下, 他想用热泪温暖妈妈的脸,可是,它还是渐渐变冷,直到如冰一般。 庄媚终于没有能够落叶归根,她永远留在了这个陌生的城市——蒙城。 而此时的项北,还在昏迷中。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