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翌日,辽国皇宫里——明媚这一晕就晕掉了一夜,长途跋涉的劳累加上先前 的惊吓,令她一觉睡到了天亮。 她作了一个梦,梦到她跟林教头成亲,在梦中她笑得合不拢嘴,林教头深情 款款的将她楼进怀里,而她娇羞且怯怯地缓慢抬起头来,突然惊呼一声:“啊— —大猩猩?”怎么她的林教头变成了那个番王?! 明媚碎然睁开眼,吓得惊醒过来,没想到她才睁眼又是一阵怪叫——天啊, 那头大猩猩竟然坐在她面前! 金兀蟒一脸担心,试图安抚她。“怎么了?别慌,别怕……”地疼惜地执视 着床榻上狼狈的永真明媚,都怪自己先前把她吓坏了,他决心耐着性子温柔地和 她说话,一改他先前给她的坏印象。 明媚不敢相信地瞪着眼前坐在床沿的男人,她回过神来缓缓地先顺了顺气, 然后——扬手,啪!先送他一座五指山印。 她叱道:“没礼貌的东西,谁准你这样放肆?惊驾一次就算了,还惊驾个两 次?!这里还有没有王法?”这没规矩男人竟敢擅入她房里?! 从来没有人胆敢打他耳光。冷静,千万要冷静…… 金兀蟒强迫自己按捺住脾气,他想勒死她同时又想吻她,方睡醒的她是这么 美丽。他渴望赢得水真公主的芳心,他耐心道:“在这儿我就是王法,你可知伤 了本大王要治什么罪?这里可不是大宋,在我们辽国最大的就是本王,在我们辽 国……”他还没说完,只见她直往他后头望,根本没在听地说! “梅香,梅香?快过来护主!”这个男人吵死了。 躲在门外的梅香听见了,只管捣起耳朵决计不再膛这浑水,就让那不怕死的 永真公主自行解决吧!她似乎还天真的不明了自己的处境。 明媚见梅香失去踪影只好孤单奋战,她拉起被单紧紧地裹住自己,嫌恶地缩 在床角。 金兀蟒发现自己的耐性也已消失殆尽,他说的话永真公主全当是过耳东风。 他用着最后的残存的友善说道:“为了以后,我们必须和睦相处。” “什么以后?”明媚黑眸一瞪恨不得马上杀回大宋,她至袖内掏出密函扔至 他脸上。“给你。”然后她跳下床,一边嚷着:“来人啊,摆驾回大宋。”她只 想快快离开这个野蛮之地,对着大门怒咆:“人都到哪去了,还偷懒,本宫要回 去了,这些奴才越来越不像话,居然把我丢在这儿,来人啊——”她大声地叱喝, 一头长发在她身后飞扬。 此时,身后传来金兀蟒的声音,他揭开密函念道:“致辽国兀蟒君,肤允诺 你和亲的要求,特将永真明媚公主如你所愿赐你为妻,尔后永真公主在辽国一切 行为皆与大宋国无关,兀蟒君请好自为之,宋皇御笔。” 瞧瞧这宋皇将关系撇得多干净,宛如他嫁的是个烫手山芋! 金兀蟒兴奋得意的将密函揉进手里仰天长啸。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明媚笑得更人声。“你在开什么玩笑?汉文看不懂也不要 自个儿乱编,想娶我,哈哈哈哈哈……痴人说梦。”她一手插着腰,一手把玩着 头发,好笑地瞪着他,一副仿佛他有多可笑的模样。 金几蟒不疾不徐地抖了抖那封密函。“你自个儿看吧。” 永真明媚抢过密函横他一眼,她抖抖密函低头仔细端详。突然,明媚抓狂地 将密函甩到地上,用力踩了好几下。“骗人、骗人!” 他温和且怜爱地保证。“明媚,我不会亏待你的。”这是出自肺腑之言。 没想到明媚听了非但不高兴还放声大哭。“我不要嫁给大猩猩,来人啊——” 她一脚踢开大门,梅香吓得跌倒在地,她从没看过公主哭成那副德行。 明媚狼狈地喝叱:“人都跑哪去了,呜呜呜……快欺摆驾回大宋啊!”死皇 兄,臭皇兄!竟敢骗她,可恶,可恶极了…… “公主,所有的人昨儿个已经连夜启程返回大宋是皇上吩咐他们一送公主到 辽国就立刻回去的。” 又是一个打击。“皇兄,你好狠啊!”明媚猛然紧紧抱住梅香,头一回对梅 香低声下气。“梅香,你千万不可以走,你千万要陪我,我被嫁给大猩猩了,天 啊,天啊,天啊……”她无语问苍天。 房内的金兀蟒茫然地盯着那封被踩扁的密函,有这么严重吗?他不明白公主 何以对他如此反感,也许只是一时难以接受嫁到辽国的事实吧? 这时明媚又冲回来,黑色眼眸迸射着火焰清脆地朗声说道:“我不管密函是 怎么写的,也不管你跟我是兄之间有什么约定,我永真明媚就是死了也不会嫁给 你这头怪物。” 明媚探究着怪物的表情,只见那金兀蟒听了握紧双拳,明媚以为他要揍人了, 没想到他只是深深深深地吸了口气再缓缓地吐出,黑色的眼眸炯炯地盯着她。 他用一种很压抑的声音缓缓说道:“我相信你只是因为奔波的劳累才会口出 恶言,本王决定不同你计较,一切等你休息过后,明朝洗尘宴时再说……”说完, 他潇洒地踱离厢房。 随即,外头砰然一声巨响,梅香张大嘴巴,惊恐地看那大王将一根梁柱活生 生地一脚踢断。 梅香火速冲进厢房,还好还好,公主还活着,她捣住胸口松了好大一口气。 明媚碎碎念着:“哼!他不跟我计较,我还跟他计较咧,他倒好,平白无故 娶了我这个如花似玉的公主,天下哪有这等便宜的事,都怪那该死的是兄竟敢摆 了我一道……”明媚在房里兜起圈子哀叹着。凭什么皇上要她嫁她就得嫁,好歹 两人也是同一个爹生的,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正当明媚唉声叹气之时,梅香已经火速打包好行头,肩上扛着一个大包袱。 “公主、公主!”她打断明媚的思绪。 明媚停下步伐,喝,梅香,干么拎着那么大的包袱?“梅香,你要走了?” 梅香不大好意思地答:“是的,公主。” 明媚眼睛一翻,双手按住她的肩膀赞美道:“梅香,你真是我的心腹,居然 想到落跑这一招,连细软都帮我打包好了。”这时,她方体会到梅香的好。 “公主,你误会了,这是我的细软,皇上交代,送公主到这儿我就可以回去 了……”梅香同情道。 “该死!我不允许,你给我留下来!”她趾高气昂地命令。 梅香摇摇头叹气。“公主,这不是你允不允许的问题,而是皇上的圣谕,难 道公主想抗旨?”看着公主说不出话的模样,梅香心想,这么跋扈的公主终于也 有这么一天。 明媚终于尝到了什么叫做众叛亲离的滋味,她低下脸肩膀垮了下来,所有的 霸气在瞬间枯萎。那向来嚣张惯了的气焰在这瞬间消失无踪,她倔强地咬牙切齿 道:“好、好。要滚统统都滚,滚得远远的,我永真明媚不需要你们。” 梅香迫不及待地道:“那么公主告辞了。”她烟一般的火速奔离这是非地, 正当要跨出门槛时,一只手拉住她衣袖,梅香惊讶地转过脸,吭?公主根里竟然 闪烁着泪光。“公主?” “梅香……”明媚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抓住她衣袖的手微微颤抖,那美丽 的脸庞泄漏了恳求的讯息。 梅香坚定地摇摇头。“公主、不、我不可能留下来的。” 明媚议然欲泣可怜兮兮地瞅着她。‘你真要这么绝情,把我一个人丢在这个 蛮荒之地?你就这么不念主仆之情?那些朝夕相处的回忆,难道你就这么一点都 不惦念吗?那些我们一起在晨时品茗,在夜里用膳,睡前还促膝长谈,寤寐间偶 偶相聊,更别提那些个赏花扑蝶令人值得回忆的事,梅香,你真的忍心……“ “公主指的是——我一大早就要起来泡茶,用膳时我在旁边端着洗手盆伺候 你,还有夜里很想睡觉还要陪你说话的事吗?还赏花扑蝶哩,赏花的是你,被逼 着扑蝶的是我?而且,那次我没抓到你要的七彩蝶,你还发了一顿脾气,这些美 好的回忆……”梅香索性豁出去了。反正她就要回大宋,没啥好怕。 明媚驳道:“但是我从来没斩过一个下人的头……就算你们闯下再大的祸, 我也没拿过你们的性命。” 这倒是真的,公主虽然任性,但不曾对下人用刑过。甚至对他们一向慷慨, 但是……梅香冷冰冰回她。“你知道吗?你不只是我们这些下人的噩梦,就连皇 上,公主们也对你头痛极了,宫里的人一听说你要走,老早就把烟火准备好要庆 祝了。” 公主虚弱地低声道:“你说的对,看来只有林教头喜欢我。” “他也不喜欢你!”梅香咆道。“你醒醒吧!你脾气差,性子拗,我看只有 刚才那个辽王喜欢你!” 明媚睁大着美丽的眼眸瞪着梅香,她这辈子从没听过这样的指控。 惨了,梅香害怕的返后一步,她激动得忘了她只是个下人,看来她小命不保 矣;然而没想到……她竟然看见公主淌下泪来…… “梅香,我愿意改,你不要丢下我,如今我只能依靠你了。”她说得楚楚可 怜。开玩笑,梅香要是走了,那她一个人在这儿岂不是太恐怖了? 看见一个原本叱咤风云的公主,突然间像断了翼的孔雀颓然丧气,坦白讲, 梅香是有那么一点同情她的,但是同情归同情,她还是迫不及待的想离开这个蛮 荒的地方。 梅香拱手道:“公主,你好自为之,梅香告辞了。”说罢,她推开房门头也 不回离去——明媚错愕的,凝视着那毫不留恋的背影,一颗心瞬间揪紧,处长了 二十几年,原来她是一个这么失败的人。 她拿起桌上那把剪子,伤心的眼泪扑籁籁流淌,她举高那把剪子,锐利的剪 子在灯下发亮,没想到她就这么悲惨的被嫁掉了,没想到她永真公主会有这么一 天落魄到此等地步,她抿紧嘴提起一口气握紧剪子作势就要挥下——“公主?” 突然感到不安重返的梅香看见了这惨烈的一幕,她尖嚷一声试图抢下公主的剪子。 “不,公主,不要这样——”难道就让大宋国公主因为她一番话而……不, 这个罪她可担不起。“不要啊、公主、不要——” “不,我一定要,走开,你走开——”明媚奋力将梅香推开。 摔然间,锋利的剪子挥下,梅香发出凄厉的尖叫:“公主——” 只见永真公主蹲在地上,奋力的—一使劲地挥着那把剪子,喀喀喀。将皇上 亲笔写的密函剪得支离破碎。 一旁梅香愤怒地指着永真公主。“你真的剪了它,那是皇上的亲笔密函,你 真是大不敬,这个罪可是要砍头的啊,你不是说你要改的吗?怎么还这么冲动? 这么任性?万一辽王追究起来该怎么交代?” 永真公主发泄完了,捧起那些碎纸幽幽说道:“那我再把它粘起来好了……” 她转过脸无辜地凝视着梅香。“梅香……帮我、我不会我。你要是不帮我,明天 大宋国可能就少一个公主了……” 她声音里的稚气令梅香又好气又好笑。她思索了一会儿将肩上包袱搁下,突 然失去主子的仆人一时也无所适从,她还是留下来好了,准教她梅香的心太软了, 禁不住公主那哀求的眼光。 特别是一个曾经高高在上的人如今却这般需要她,她虚荣的有了一种使命感, 矛盾的想保护公主。 ③③③此时,皇宫大厅。 御帐亲军胡统领的女儿,亦是分队长的胡丹,她一身豹皮制的大衣,长发扎 成一撮高耸的马尾,褐色皮肤,高额、尖脸、厚唇,眉宇间透着一股女人家少有 的英气。她仁立在辽王身侧,忧心忡忡劝道:“那位永真公主看来并不十分愿意 嫁到我们辽国,先前那嚣张蛮横的态度,大王也是清楚看在眼里的,想我们辽国 女子何其多,大王想要什么样的女人还怕没有吗?凭我们大辽今日的气势还需要 看区区一个宋国公主的脸色吗?大王,胡丹劝你还是将那永真公主送回大宋吧。” 金兀蟒黑色的眼眸带着一点忧郁,粗护的脸庞隐着一股倔强之色,这个番人 眼中最威猛的君主,看似粗犷心却相当之细腻,他的眼眸闪烁一股温柔的光芒, 还有着与他那庞大身躯极不协调的款款柔情。 “永真公主只是一时还不能适应我们辽国,我可以用十几年来等待她,怎可 能为了这一天的不快而放弃她,胡丹,你是最明白我的,这么多年我迟迟不肯封 后为的就是永真公主,得不到她的心我是不会放弃的,况且宋皇已经将她许配给 我,永真明媚已经是我辽王的爱妻,现下只缺一个仪式而已。” 胡丹的眼眸露出一股寂寞之色,她凝视坐于厅上的大王,他是如此威风凛凛, 充满自信,毫不费力便轻易的俘虏她的心,她硬邦邦回道:“只怕番民不能服个 外族皇后。” 他露出迷人的温暖笑容和一口白牙。“这几年我努力推行汉化政策,相信我 的子民已经可以接受,明日我将同永真公主商讨婚礼之事,到时你可要多给些意 见,我一定要风风光光的迎娶永真公主,给她最美好的回忆。”他懒洋洋地伸直 双腿,斜靠椅北背。 “既然如此,胡丹也就不多言了,恭喜大王,多年的心愿终于达成。”胡丹 努力的压抑住自己伤心的情绪,这么多年她的目光总是追随着这个睿智的大王, 只可惜她的心意并无法传达给他,感情是不能勉强的,她愿意给大王最诚挚的祝 福。 ····························云蒸霞蔚, 流金烁石,是个晴朗的好日子。 辽国子民们个个欢天喜地庆祝宋国公主的来到,孩童们忙着放鞭炮,大人忙 着酬醉,城乡各地按着辽王的意思演唱大戏,跳锅庄舞、旋子舞,乡间举行角力、 拔河、跑马、射箭等比赛,辽民们穿上盛装,大街小巷热闹滚滚,每户人家大门 还插满鲜花庆祝公主驾到。 皇宫里聚集了数十位大臣摆席欢宴,辽王金兀蟒坐在一只由鹿角制成的大椅 上,深色眼睛藏有一抹笑意,他的心情极佳。辽王身后仁立数名褐色皮肤的女婢, 而在辽王右侧下方则坐着永真公主,梅香在一旁伺候着,御帐亲军胡虏坐在辽王 左侧,旁边坐着他女儿胡丹,宴席中央辽女们正跳着舞蹈助兴。 明媚穿着粉红色绸制薄衫,酥油灯将她嫩白的脸亲得发光,她皱着眉头凝视 着满桌奇怪的食物,一旁女婢解释着:“公主,这是糯粽。”她不范着伸出手将 糯粽放进碗里,淋上酥油茶,然后用手拌了拌,捏成块状递给公主。“公主,请 用。” 金兀蟒期待地凝视她,自信满满地介绍。“这是我们辽族最有特色的主食, 你一定得尝尝它的美味。” 他是在整我吗?明媚一张小脸皱成一团,杏眼圆瞪,不敢相信地凝视着女婢 盘里那一团粘稠丑陋的东西,他竟敢拿这个给她吃?还用那双脏手搓了半天?有 没有搞错?!她眼底闪烁着堆积起来的怒火,嗯心死了,她一脸嫌恶,眼看就要 发作——梅香见情况不妙,猛控把抢过那鬼东西塞进嘴里一口吞下,用力咀嚼。 “我帮公主吃……”她含糊道。 明媚不敢相信地瞪着梅香。“你真的敢吃那——”恶心巴拉的东西,话没说 完,便被梅香捣住她的嘴,硬是见她将后头的话吞回去。 “嗯,太好吃了,太美味了。”这个笨公主还搞不清楚状况。 席间大臣们皆惜愕地凝视着这一幕,从没看过哪个仆人竟如此大胆,敢抢主 子的食物。 金兀蟒看在眼底,他黑色的眼睛在浓密的眉毛下专注的拟起,他随即明白过 来,语带轻松地转移话题向下命令道:“去把本王珍藏的兵器端上给公主看看— —”他记得明媚当年对那些兵器是如何钟情。他微笑凝视她,炙热的目光肆无忌 惮地凝着她。老天,她真美! 一旁御帐亲军胡统领记得当年惨烈的教训,他忙出声阻止。“大王请三思, 当年毒药镇事件您忘了吗?” 金兀蟒没忘,忘记的是永真公主,她回头低声问梅香:“什么毒药镍?” 梅香耸耸肩。“没听过。” 辽王挥挥手宠爱地凝视着明媚,她双颊嫣红,美丽的眼睛笼罩着一层水雾, 细致的五官上同时混合着纯真和娇柔的气质,一头云雾般蓬松的黑发技散在她纤 细雪般的肩膊后,黑眸和长长的睫毛形成勾魂慑魄的魅力,光是凝视着这样的可 人儿就是一种享受;他炯炯的目光简直似要融化了明媚那般,他执意的示意要下 人去端兵器上来。 明媚对他狂妄放肆的面光感到厌烦和愤怒,她拢起秀眉低声对梅香说:“看, 那头大猩猩死盯着我,真是讨厌死了。”活像要把她吃掉那般,他的粗算和高度 令她倍感威胁,他那充满穿透力的热切目光,令他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和力量。 “公主,说话公平点,人家辽王只是粗犷了点,你不觉得他很有男人味吗? 拜托你别再大猩猩、大猩猩地叫,等一下又给我们俩惹麻烦。”梅香提醒着。 “放心……”明媚一副信心满满说道。“梅香,我一定会想办法让我们尽快 回大宋的。”她眨眨眼睛,慎重其事地道。 言谈间,兵器已抬上,两名武士按大王的吩咐示范每样兵器,一会儿耍双头 枪,一会儿使七星刀,转眼间又舞起黑缨枪,两人打得不分轩轻,舞得气喘如牛, 最后甚至拿起水、火流星,只见水火流星飞焰烁烁,火焰在锤子上簇燃,迸射着 美丽的火花在席间流窜飞舞,众人看得目不转睛拍手叫好。 这下她可开心了吧,金兀蟒研究者明媚的表情。她眼睛带着笑意转头正同她 的女婢微笑说话。 明媚转头对着梅香低声道:“看,这些野蛮人就喜欢这种野蛮玩意儿,要真 嫁到这里来,我不发疯才怪,没事吃顿饭还要比划个半天,又是刀又是剑的简直 扫兴梅香忍不住窃窃笑了。 看样子她们真的很高兴,他满意地抚弄着青蚤,大声命令:“给我使得更带 劲些。” “好啊!好啊!”众人拍手鼓噪叫好,气氛热闹喧哗,明媚用力拍手跟着道: “好啊!”真是一群笨蛋!她沉默地加上一句。 使完了兵器,这会儿又见一头头肥羊被牵进大厅。 “这是干么?”明媚低声同梅香道。一难不成现在要叫羊打架?!“ 梅香掩嘴笑了。“别说了,别说了,公主。” 这些辽人吃饭的规矩怎么这么多?! 只见一位八尺大汉尾随着羊群进来,左右手各拎一把大斧头。 明媚眼睛一亮兴奋道:“莫非这群羊儿也会耍兵器?”那可就好看了,她终 于露出了难得的笑容,梅香亦屏息期待着。 金兀蟒见明媚笑了,心情大好,他点头示意大汉将羊群们牵至明媚面前。 “你喜欢哪几只?让你挑。”他声音温柔。 明媚挽起袖子,脸庞绽放着光彩,兴奋地挑了两只最肥的羊哗哗。“就这两 只吧!”这么肥应该可以打久一点,她与梅香兴奋地搓着手期待。 金兀蟒对着大汉点点头沉声道:“就这两只。” “是的,大王。”电光石火间,只见大汉左右手一种,羊哗哗发出凄厉的惨 叫,鲜血一喷猝然惨死在明媚面前,她同梅香都傻了,明媚黑眸惊恐地睁大,这 ……怎么回事?! 身为其他人一副很平常的模样,看着大汉俐落地处理羊肉,当场烤了起来。 这是辽族待客的礼仪,每当有贵客来临一定要当众宰杀羊只以表达最诚挚的心意。 “很香吧?”金兀蟒倾身问她。 但见明媚脸色一白转头抱住梅__香,嗯……主仆两人狂吐起来,看傻了众 人。 霎时,一阵混乱,金兀蟒顾不得身分,紧张地起身按住明媚纤瘦的双肩。 “怎么回事?要不要紧?”他声音里满是担心与关切。 明媚厌恶地推开辽王,嫌恶喝道:“走开、走开!我受不了了,你们这些野 蛮人离我远一点,滚开!”她简直要崩溃了。竟敢在她面前搞这种血肉模糊的事 情,摆明要吓死她。 霎时,热闹的喜宴停顿,四下一片寂静,诸位大臣们同仇敌忾怒瞪这位大未 公主,尤其是御帐亲军胡虏再也忍不住。他拍桌喝道:“岂有此理,我们辽国一 再的以礼相待,用最隆重的礼数来欢迎大宋公主,可是大王,这位永真公主显然 不把咱们放在眼底,满嘴的浑话,简直欺人太甚!” 梅香颤抖地搂住公主的臂膀,面对那一大群杀人的目光,惨哉,看样子她们 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明媚眼见众怒难犯,呕……好像太冲动了,她辞了舔干涩的唇呼啸道:“是, 我满嘴的浑话,不如送我回大宋吧!”美丽的山河仿佛在召唤她归去。 一边是愤怒的大臣们,一边是他心爱的人儿,金兀蟒冷静说道:“诸位爱卿 息怒,永真公主初到此地,对本国礼仪自然陌生,相信她不是有意。”说罢,他 示意明媚呈上宋皇的亲笔密函。“宋皇已经慎重清楚的将永真公主嫁与本王,相 信看过密函之后,宋皇的诚意诸位爱卿也就明白了,密函呢?”金兀蟒温和的等 着明媚交上来。 明媚的脸更加苍白了,她转头惊惶的望着比她更惊惶的梅香,主仆两人惶恐 地看着彼此拿不定主意,真要交出那封密函?在情况如此尴尬的时候——不好吧! 胡虏等得不耐烦咆道:“密函呢?” 金兀蟒鼓励地微笑着。“永真公主,快拿出密函啊——”真可怜,瞧她吓成 那样。他真想不顾身分将她楼进怀里,吻去她的恐惧。 明媚深吸一口气,这下小命休矣。“是你要我拿出密函的哦……”明媚露出 一抹尴尬的笑容,拿出袖内给巴巴的一团纸微颤着双手,倾身交给金兀蟒。然后 火速退后,站得远远地。 金兀蟒挑起一边眉毛,不可思议地将那一团捏皱了的纸团摊开,他简直震惊 极了,眼前是被剪的破烂又用饭粒粘起来的密函。 他用一种硬邦邦的口气问明媚:“这是怎么回事?”她竟将密函剪成这副德 行,他的眼睛堆了厚厚一层冰霜,冰冷的眼神直瞪向明媚。 她扁扁嘴勉强挤出声音。“我——”看什么看?是你自己叫我拿出来的!又 气成那样。 明媚话还没说出口,胡虏便抢白道:“看样子宋皇的诚意已经很明显了,大 王,请即刻下令将大宋公主驱逐出境。” 好耶,好耶,明媚在心理拍手叫好,她压抑住想欢呼的冲动,这位大臣说得 再对没有了,快快驱逐我吧! 金兀蟒莫测高深地研究着她发亮的脸,他强硬地道:“不行,姑且不论这封 密函何以变成这般模样,但密函里清清楚楚写着要将永真公主嫁与本王,轻易迟 婚将导致来辽关系紧张。”想也知道是她故意剪的,但他着实不愿放走她。 胡虏冷哼一声。“难道凭本军实力还怕宋国吗?” 梅香在明媚耳前咕道:“惨哉,公主,你要害惨我们宋国了。”真打起来就 恐怖了。 明媚微笑的挺直腰杆,鼓起勇气捍卫自己的幸福。“辽王,不如就当没有和 亲这回事,你即刻派人将本宫送返大宋,我自会同皇兄解释清楚,放心,绝对不 会影响宋辽之间的关系。”她亲切的语气带着一抹虚假的甜美。 金几蟒凝视着她,他梦中的情人就在眼前,说什么他也不能让她离开,金几 蟒粗犷的脸庞浮上坚决的表情。“别说了,我心意已决。”他的声音有一股摄人 的气势,他强硬的补上一句:“我娶定永真公主。”这长久的等待为的就是她, 他决定不放弃。 明媚被他眼中的坚决之色惊得退了一步,看样子只好使出杀手锏,她力持镇 定幽幽说道:“不瞒你说,此次和亲全是吾兄一厢情愿,本宫在大宋已有心仪之 人。”哼!非要说到这么白吗?她晶亮的眼睛瞄瞄他,看见他淡漠的脸上泛出一 丝笑容,咦?他还笑得出来? “过去的事我可以不计较。”金兀蟒果断道,他顽固且坚决。 可恶,这头大猩猩怎么这么死脑筋?明媚双手握拳一不做二不休,她豁出去 地又道:“你当真不计较,我和那心仪的男人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梅香,你 说是不是……梅香?”转过头,发现梅香已仰躺在地口吐白沫——这丫头怎么了? 呜呜呜……梅香假装昏死在地光保住小命再说。真不知道这个公主脑袋在想 什么?她到底有没有大脑啊!竟拿贞操开玩笑? 明媚的一番话惊动了辽国大臣,金兀蟒果然脸色大变,两手指节握得发白, 漆黑的瞳眸爆射两道火光……庞大的身躯愤怒紧绷,她美丽的身子,她稚嫩的心, 竟已给他人?!老天,他想杀了那个男人! 胡虏及众将领们义愤填膺,你一句我一言愤怒地高谈阔论起来。 “岂有此理,宋皇竟然嫁一个非完壁之身的公主给我们大王!” “是啊,他把我们大王当什么?”将领们低声讨论起来,一时场面嘈杂而混 乱。 明媚伸长了脖子兴奋地凝视着他们,心底忍不住窃笑。她真是太聪明了,这 下于不送她回去都不行了,她转头看梅香已起身,没事似地正努力拍着身上的灰 尘,她忍不住嘲讽一句:“真够义气的吭?” 她听了,拱手。“公主,梅香告辞!”她作势要走。 “好啦,好啦,我开玩笑的。”明媚讨好地拉住梅香。“放心,我们就快可 以回去了。” “公主,你这个玩笑开大了,快和那个辽王澄清吧,等会儿宋辽打起来怎么 办?”梅香忧虑地劝道。 “不会的,等会儿他只会失望地把我们送回去而已,我会推荐另一个皇妹给 他当妻子的。”她老神在在,自信心满满,脸上有藏不住的微笑。她这可怕的劫 难,即将要结束了。 金兀蟒安抚完大臣,他伸直双腿,手臂在胸前交叉,此刻他的情绪也趋于平 静,他深深叹息一声。“永真公主……” “怎么样?”她脸上仍然冷静从容,心底却在暗笑。终于肯送我回去了吧? 皇兄啊皇兄,什么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哈哈哈哈…… 金兀蟒懒洋洋说道:“本王愿意谅解你过去一时的糊涂,一概不追究,并择 日纳你为妻,封作为后。”真的爱她,就不该计较她的过去。天杀的尽管他嫉妒 得发狂,但他愿意为她按捺住脾气,压抑那受伤的感觉。 什么?轰!火山在永真公主哮,一声声咒骂从紧咬的牙间嘶吼出来——“你 这个笨男人,大猩猩,本宫好话说尽,你还满嘴的娶娶娶……”她连珠咆般骂下 去。“谁要嫁你,本宫谁也不嫁,你听见了没有?” “瞬间,众人都傻了,不敢相信大宋公主大胆至此,就在那沉默而凝重的气 氛中,就在众人错愕震惊的时候,突然,哈的一声,梅香又自动的昏倒在地,口 吐白沫,抽搐的比刚才更严重。 此时,诸将已回过神来,胡虏捏碎手里酒杯,咬牙道:“此等大不敬,此等 的蛮横,来人啊,给我拿下——” 明媚见那围拢上来的番兵,霎对恐惧得连退好几步,突然一只大手将她拎起, 轻易地将她扛在宽阔的肩上,永真奋力挣扎破口大骂——“干什么,放我下来, 大猩猩,臭猩猩……放肆,还不放手——”她又踢又踹的。 金兀蟒用眼神示意番兵退下,大踏步地兀自将明媚带离。 -------- 书拟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