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尽天良(1)
2 月14日,金昌天高云淡,气温有所回升。马路上进城的农民川流不息,他们
纷纷涌进城来或买或卖,脸上流露出无限的兴奋。老头老太太们从各自的楼房上走
下来散步,活动腿脚,或挤在人群里为他们的子孙挑选衣帽,新春佳节就要到了,
人们心里充满着希望。
冬日的阳光洒满镍城,阳光下,三个不速之客骑着秃尾巴自行车在人流中东张
西望。
东区汽车站停车场,人如潮水,车辆云集,回家探亲的人们匆匆挤上开往四面
八方的班车,各式各样的出租车不停地打着喇叭在招揽顾客。
汪学成、江续、翟广把自行车停到一边,蹲在树沟里,六只眼不停地往出租车
上瞄。
“那辆车怎么样? ”翟广指着一辆崭新的昌河牌出租车。
“不行,不行。”汪学成连连摆手。
“那一辆! ”江续指一辆半新不旧的桑塔纳。
汪学成又连连摇头。
“这一辆! ”江续显得有点急躁,又悄悄指着辆“长建”。
“真没眼光,要搞就搞辆值钱的。”汪学成站起身。
三人来到镍都大厦停车场,又转到大市场,然后在金川公司一招停车场附近停
下。好半天没有选中目标,汪学成悄声骂娘。
蓦地,从兰州路驶来一辆崭新的桑塔纳车,在一招门口停下。
三人一阵兴奋,正欲上前,眨眼工夫被一些老板模样的人雇走。
得意的猎物失掉了,三人骂骂咧咧扫兴而回。
这一天,他们没有动手。夜里,一场西北风,第二天金昌气温骤然下降,阴沉
沉的天刮着小刀子风。天刚放亮,B 早早起了床,第一件事就是来到院里摸摸他那
心爱的买了不到10天的桑塔纳车,蓝宝石般的车身,光亮照人,蓝莹莹的晃人眼睛。
几天来,B 驾驶着它在市区如鱼得水,他待人真诚,态度和蔼,租价合理,一
天下来,净挣一二百元,B 高兴得跳蹦子。
家里人给他打几个荷包蛋,他热热地吃了,兴冲冲地启动了马达。
“早点回来。”老奶奶在炕头上嘱咐。
“开车慢一点。”父亲反复叮咛。
“你们放心吧,没事! ”B 宽慰着老人。
A 把儿子送出门口,一直望着车子拐了弯,才脸上满意地挂着微笑回屋。
太阳被云遮住了,市区一片雾蒙蒙的。B 把车停在冶炼厂附近金川公司一招门
口。冶炼厂机器的轰鸣,像一首永远唱不完的歌。新的生活,新的开端,充满无限
的希望。他能挣钱了,22岁的他,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人与人之间都好像是那
样的真诚和善良。
“小师傅,走永昌多少钱? ”汪学成和蔼的声音。
B 正专心擦挡风玻璃上的哈气,被眼前一高一矮的人吓了一跳。
高的是汪学成,瘦长脸皮多肉少,黄不拉几,两只眼珠骨碌碌转。矮个的是翟
广,瘦小身材,“八”字眉,脸上黑不溜秋。
B 一见这俩人的长相心里就犯嘀咕。
汪学成“啪”地甩到驾驶室两张票子:“先给二百块,要钱回来再给你二百,
怎么样? 小师傅! ”“老板欠我们几万块钱,说定今天给,我俩去趟河西堡。”翟
广说话有点结巴。
还没等B 搭话,他们已拉开车门。
这一幕,被站在不远处等候猎物上钩的江续看在眼里。汪学成给他递一个暗号。
江续迅速搭乘了去河西堡的车。
桑塔纳车在宽广平坦的金河公路上行驶。B 心情格外好,客人态度和蔼,说出
租车司机如何辛苦,如何伟大,是最受人尊敬的职业,是人们达到目的地的天使。
奉承话儿使B 觉得有点肉麻。
车子越过山湾收费站,拐过几道山梁,进入河西堡镇,一小伙在马路边左顾右
盼。
江续招手拦车。事前,他们作了周密策划。
“咱们三人去租车,人多,司机会起疑心的,再说,现在的司机刁得很,不是
熟人不跟着出远门。”汪学成花花肠子多。
“那咋办? ”江续和翟广嘴巴大张。
“我和翟广去租车,江续你在一边看着我们租上后,就赶紧搭车到河西堡化工
厂门口等我们……”
“行! ”江续怀里揣上汪学成给他的手枪。
“还是大哥办法多! ”翟广赶紧溜汪学成的马屁。这当儿,江续已经上了车。
装做债权人之一的江续给汪、翟递个眼色愤愤骂道:“妈的,老板去了水源,他家
里人说他在那里等我们。”
“那……那我们还去不去水源? ”翟广故意问道。
“算了,大哥! 干脆我们回金川吧。”江续装作不耐烦的样子。
“那……我们还是去水源吧! ”汪学成假装沉吟。
“去,钱肯定能拿回来。”翟广装扮得很像。
“那就跑一趟,师傅! 请你再辛苦些,拉我们去水源吧! ”汪学成晃动着脑壳。
“回来后,我们多给你些钱。”三人花言巧语。,
年轻、纯洁、善良的B 正一步一步走向他们的圈套。
中午时分,到达永昌县城,此时,太阳从云缝中钻出来,温暖的阳光,给人们
增添了几分活力。
“到北海子公园转转吧,天还早呢。”汪学成故意拖延时间。
北海子公园位于城北一公里处,这里是永昌八景之一的“柳池漾月”。古迹景
点,浑然一体,亭台池榭,楼阁参差,古杨参天,马踏泉泉水凛冽,常年喷涌。靠
北有明代永乐年间重修的高25米的唐塔一座。园东有烈士陵园,徐向前元帅题写的
“革命烈士永垂不朽”的纪念碑掩映在苍松翠柏之中。此古今名胜,掌故传说,令
人心驰神往。
B 没有忘记奶奶“早去早回”的嘱咐,执意不去。
汪学成看看手表,说是肚子饿了到饭馆吃饭。他们把B 拉进一家餐馆,花二百
块钱要一桌酒菜,“来来来,师傅,你也挺辛苦的,咱们吃个饭再到水源要钱不迟。”
汪学成亲热地把B 按坐在酒桌前。
B 涉世较浅,经不起他们一番热情。席上,汪学成三人细斟慢嚼,慢吃慢喝。
看看天色渐晚,B 焦急地几次离开酒桌,提出马上去水源。
“车,我们哥们儿包了,你这当司机的,得听我们的,回来多加点钱就是了。”
汪学成忙不迭地给B 递烟夹菜。
是啊! 出租车司机主随客便。B 只好耐心等待。
酒足饭饱后,桑塔纳车开往水源。
B 聚精会神地目视前方,加大油门,车子在高速行驶。他想早些办完事赶回家,
说不定奶奶正在大门口张望他呢。远处,昏黄的天空中盘旋着一群乌鸦,夕阳西下,
落日余辉把戈壁染成一片淡淡的金红色。
横穿戈壁滩的清河公路,途中,戈壁茫茫,几十里地无村庄,车辆行人稀少。
路边枯黄的骆驼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偶尔驶来几辆汽车,也是风驰电掣般地闪过。
时逢人烟稀少的沙滩,又是暮色苍茫,正是他们下手的好机会。
车上的人不再说话。汪学成三人心怀鬼胎闭着眼睛假装睡觉,脸上透出一股杀
气。车轮在高速旋转,路边一排排的电线杆迅速向后倒去,耳边只有“呼呼”的风
声。汪学成的血液加快了流动,心快要从胸膛蹦出来了,紧张地腿手发软,他伸伸
懒腰,大声地打着哈欠,“师傅,停一停,撒个尿! ”汪学成向紧挨B 后面坐的江
续使个眼色。江续心领神会,手迅速伸向怀里,脸上的肌肉抽动着,两眼发出凶残
的光。
车子减速缓缓停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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