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恶的轨迹
高个子摆脱了王兆福的追击,惊恐地逃上马路,招手喊住一辆“拐的”,车还
未停稳,他急忙拉开车门,一头扎进去。
“上哪? ”女司机有些吃惊地望望这位不速之客。
是呀,上哪呢? 高个子脑子乱麻一团,他支吾着,顺手指指前方。
女司机觉得这人有点好笑。一大早就碰上这么个怪人。“拐的,”冒着黑烟加
速马力,眼看就要到马路尽头,女司机还不知客人要到哪下车。她把车停下。
高个子急忙示意开车。上哪去? 他六神无主点上一支烟稳稳心。他想起来了,
东区河雅公路边上有一片不高不矮的沙枣树林。对,先到那儿躲躲再说。
“拐的”开上河雅公路。高个子钻出车,扔给女司机十块钱,装作解手,耗子
般隐进树丛。
此时,云开雾散。刺眼的阳光透过树枝射下来。高个子的脸上不断渗出汗珠。
树棵子在他脸上刮出几道血印。他肚子里饿得咕咕叫,多想钻出去,找一家牛肉面
馆美美吃顿干拌面。他不敢,害怕被公安抓住。他摸摸衣袋中的钱,想打个“的”
溜,可手头的钱已经不多。这当儿,树林里响起一阵沙沙声,他一阵寒噤。妈的,
原来是刮过的旋风在作怪。直觉告诉他,四处都是公安的眼睛,真是山穷水尽了。
后悔和懊恼一齐袭上他的心头,他难过的闭上眼睛,一幕一幕又浮现在眼前……
五月初的山丹,草木还未抽芽,暖风吹得人心发痒。高个子顶着风沙骑摩托从
自家办的砖厂回村。摩托车的后尾扬起一股沙土。
村头,一缩着脖领的人挡住了他的去路。高个子两腿一叉想发火,矮个子拉下
防寒服的帽子,露出一张黑不拉几黄兮兮的脸龇着牙向他嘿嘿笑:“哟,苏兄,大
风天忙啥呢? ”
“哦,是张弟呀,我还以为是哪个坏熊在劫我的车呢。”
“谁敢呢? ”姓张的人把手搭在车把上。
两人一阵儿打牙逗嘴。
高个子叫苏民。眼前的这位矮个儿自称叫张万,3 月份,他和妻子来到这儿租
住了两间房,膝下有一男一女,女娃4 岁,男娃2 岁,一家人穷得响叮当,可怜巴
几。他说他是兰州人,为逃避计划生育来这里投亲靠友避难。张万认识了苏民的舅
舅,经舅舅介绍,苏民认识了这个自称兰州人的张万。张万长得一副老实相,待人
和气嘴巴甜。见了上几岁年纪的人就以长辈称呼,很快赢得了淳朴乡民们的好感。
苏民比他大一岁,张万管他叫哥,嘴里叫得比亲哥还亲。张万说,他来山丹做点儿
生意,不求富裕但求个温饱。苏民被他拉到他家喝过几次酒,在他眼里,张万虽穷,
人却大方,烟总是好烟,酒总是好酒,菜总是好菜。几番往来,两人很投机。后来,
苏民又把好友丁海介绍给他。三人频频碰杯,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苏民家是村里数得着的富裕户,父亲办起一座砖厂,日子过得挺红火。金昌的
某砖厂老板,从他家砖厂赊走的砖,至今还欠几千块钱,看看天气转暖,家里人让
他到金昌讨账。
“啥时走呢? ”张万眨巴几下眼。
“最近几天。”
“我也想去看看。”张万叹口气:“家有80多岁的老父老母,屋里有3 张吃饭
的嘴,听说金昌好挣钱,我想到那里看看有啥生意可做。”
苏民听罢不禁喜上心头,他正好需要个人做伴呢。
“一言为定。”张万暗暗高兴,使劲儿摇摇苏民的摩托车。
五月的一天,张万与苏民乘班车来到金昌。金昌果然是名不虚传,城市建设和
人们的衣食住行在省内堪称一流,真可谓是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张万乐了,乐得
心花怒放,果然是大显身手的好地方。
两人住进招待所,张万陪苏民要了一趟账,又花一天时间把市区逛个遍。张万
心怀鬼胎,在一步步实现他疯狂的计划。
“老哥,钱一时要不到手,我看咱们先租个平房住下,每月花百儿八十比住旅
馆节省。”
苏民点头称是。张万早已摸清了苏民的心理,看他是个贪恋享受之人,稍加培
养,便可成为自己难得的搭档。
于是二人在市区天水路一带租住了两间带小院的平房。只几天时间就和房主的
儿子无业人员陈某打得火热。
一日,三人猜拳行令,喝得酒气熏天。酒酣耳热之际。张万抓住火候说:“咱
们三个合伙做点生意吧! ”
“做啥呢? ”陈某心灰意冷,做大买卖没有本钱,小打小闹挣不了钱,冬天冷,
夏天热。他吃不了这个苦。
“总不能等着天上掉馍馍,你看那些人活得潇洒自在,吃的穿的和咱们相比,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张万开始怂恿着试探:“人比人该死,货比货该扔。”
是呀! 苏民很感慨,钱多不咬手。要跳舞吗? 舞厅一个接一个。要找个小姐陪
陪吗? 舞厅里有娇声细语涂脂抹粉的女人。要吃烤羊排吗? 内蒙的大漠汗官。要进
馆子吗? 高、低、中档的一个挨一个。要穿名牌吗? 服装城里琳琅满目……吃香的
喝辣的,穿金戴银,坐小汽车,现代化的高消费……这都需要钱哪!
苏民喝得脸红脖子粗,他羡慕极了。
陈某抓耳挠腮。
“我倒是有个主意。”张万故弄玄虚。
“说说看。”苏民和陈某伸伸脖颈。
“这个嘛……”张万阴阳怪气卖关子。
“不知该说不该说。”张万给他俩斟满酒。
“咱们弟兄没有不说的话。”苏民急得搓手。
张万压低声音:“不搭本不搭利……”他伸出两只手,又拉过苏民的一只手合
在一起。
“这……”苏民不解地摇摇头。
“真笨! 三只手……”张万嘻嘻笑。
“你说是偷。”苏民很吃惊。
“不偷白不偷,只要做得妙,神仙也不知道。”张万神秘地笑。
苏民、陈某沉默了。
“只要听我的万无一失,保你们吃喝玩乐。”张万瞪着贼亮的眼。
猫恋猫狗恋狗,三人臭味相同,一拍即合。
于是,他们白天踩点,熟悉作案地点的环境,晚上趁夜深人静,人们容易沉睡
的凌晨两三点钟,携带断线钳、螺丝刀、扳手、小刀、小手电等作案工具频频疯狂
作案。
此时,趴在树棵子间的苏民心里越想越怕。这时,刺耳的警报声由远及近,他
紧张得连汗毛都立起来,从树棵子里往外看,一辆救护车呼啸而过。妈呀,我还以
为公安局发现了呢? 他闭上眼回忆着几起作案的情形。
那是5 月27日的深夜,深邃的夜空,星星眨着眼。他和张万、陈某幽灵般潜入
金昌市区某家属楼前,那里停着4 辆汽车。
张万悄声低语:“那几辆车里肯定有东西。”
“能撬开? ”苏民很疑惑。
张万拍拍口袋中的工具有把握地点点头。
他们手脚麻利地砸碎车头的三角玻璃钻进车,卸掉车载录音机,把车内能拿的
东西全部偷走,4 辆车中的东西包了几大包,价值近万元。
他们窜至另一居民区时已是气喘吁吁。
“这些东西沉得很。”苏民说。
“别急,我想办法。”张万围着楼房转了几圈,见一辆三轮人力车停锁在某小
商店门口。张万几下撬掉锁子,把偷来的东西放上,两人坐车一人蹬,回到住处。
“车咋办? ”苏民问。
“留它无用,目标大,推出去扔掉。”张万贼精。
于是,他们把三轮车骑到马路上丢弃。
举手之劳,几千元的东西分到手,苏民尝到甜头。打那以后,他跟随张万连续
作案。什么毛毯、汽车羊毛座垫、煤气罐、大哥大、彩电、布料等应有尽有,等到
东西能装满一出租车时便拉回山丹。
几次作案,频频得手,苏民喜形于色,他和张万胆子越来越大。尔后他们又窜
至张掖,砸车8 起10辆,盗窃商店4 起,案值数万元。
苏民分得手机、衣服、布料衣物等赃物。
“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 ”家里人问。
“手机是金昌要账老板没钱顶的,衣服和布料是做生意剩下的。”苏民谎编得
圆,瞒过家人。
一天,他和张万找到丁海。丁海的妻子已和他离婚,家境贫困。三人如此这般,
丁海跟他们来金昌作案数起。
6 月20日,凌晨2 点。他们溜进市二院院内,撬开车库,砸车1 辆,盗走车载
录音机、车用工具等,价值上万元。
8 月2 日凌晨4 时,他们窜入市邮电局院内砸车3 辆,其中1 辆系玉门石油管
理局的沙漠王子高级小轿车,盗走车载录音机和VCD 及唱片等。
8 月14日,他们先后在25小区和市交警支队院内砸车4 辆,盗走车内物品,价
值万余元。
那夜,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天下起淅淅沥沥小雨。张、苏二人在交警支队院外
来回溜达,见楼上先后没了灯光,遂翻墙而入,砸开几辆车的玻璃。随后,他们的
目光又瞄向银行停放的另一辆高级小轿车。张万手刚一触到车身,车上的报警装置
叫起来。他们吓得慌慌张张提上赃物仓皇而逃,楼上的车主听到警报后,推窗而望,
未发现可疑人影,以为猫或老鼠触到车身引发报警声。
最使他们惊怕的是金昌饭店院内……
苏民使劲儿合合眼,不敢再想下去了。
9 月戈壁的日头晒得他浑身冒汗,他看看表已是下午1 点,正是人们吃午饭的
时候,也许公安不再追他,回家吃饭去了呢。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他是个要钱不要
命的家伙,砖厂老板欠他钱呢,能要多少算多少,弄些盘缠到外地躲一阵,等风声
过后再回山丹。
打定主意后,他探手探脚走出林子,看看四下无人,便壮起胆向砖厂走去。
快到砖厂门口时,他停下了,老觉得四周有人盯着他,他看过电视剧《三国演
义》,诸葛亮巧施空城计,城头弹琴稳如泰山,吓退司马的大兵。他觉得自己应该
有点像诸葛亮那样的胆魄。一番自我安慰后,他坦然了许多,他刚走几步。又不由
地回头看看有没有可疑的迹象。远处瞧瞧,行人稀少。冶炼厂的大烟囱依然冒着白
烟,一切如常。他心里七上八下迈进老板办公室,不由分说舀一勺子凉水,咕咚咕
咚喝干,抹抹嘴,等待老板付钱。
一会儿,进来几个人,为首的戴着墨镜,膀大腰圆。苏民觉得似曾相识,一时
想不起来。
“又见面了。”戴墨镜的人嘲讽道。
“你……”苏民欠起屁股点点头。
“不认识我了? ”王兆福摘掉墨镜:“早上不是见过吗? ”
“啊……妈呀,这不是早上抓我的那人吗? ”苏民张张嘴说不出话,愣了。
他眼朝门瞅瞅,想溜。无奈,门口两名彪形大汉铁塔月立在那里。
“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王兆福冷静地笑笑。
这时,门口的那两个人上来,一人拧一只胳膊咔嚓给他上了手铐。
他想挣扎,没有了力气,被侦查员推上停在院里的车里。苏民沮丧地低下了头。
他没想到公安局会在这里布下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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