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路上边走边打呵欠,林秋仪的脸上布满了疲惫,她随便梳了个马尾,在意 兴阑珊的行进步伐中,一点精神都没有地在脑后晃动着。 虽然外表没有经过精心的装扮,身上的制服也皱巴巴地稍嫌凌乱,但一路上 她还是受到众多学生的注目。 她那天生中性美的帅劲和清丽,使得她不需要任何的外在装扮就能轻易吸引 众人的目光。 寒假才刚结束,她在假期里培养出来的昼伏夜出习性,在开学之后必须赶快 转变过来,开学的第一天,她用尽了千百万的意志力才逼迫自己从温暖的被窝里 爬起来。 她其实对上学一点兴趣都没有,自从她崇拜的偶像毕业之后,上学对她来说 已经成为一种酷刑。 她好想快点从昭云中学毕业,离开这所没有进哥哥的学校,因为她最爱的进 哥哥——那个原本是她上学原动力的男人——已经从昭云中学毕业了。 进哥哥因为体育成绩优良的关系直升昭云大学部,她和他的校区虽然仅相隔 一、两公里的距离,但平常下课的时候她就没办法偷偷溜到进哥哥的身边去偷看 他了,从高中部到大学部校区,一来一往的时间根本就不只十分钟。 “唉!还有一学期啊……” 跨进校门口的时候,林秋仪像个小老头夸张地低头叹气,她在没有进哥哥的 学校里已经生活了一个学期,剩下的高三最后一个学期,她也只能安分地继续过 下去。 呜……想想还真是煎熬万分啊! “嘿!秋仪,你年过得怎么样?压岁钱拿到多少啊?” 林秋仪不用回头也知道在她身后大力拍打她肩膀的人是谁,小红那副超级精 神的大嗓门,根本不会有任何的“仿冒品”出现。 “我讨厌过年!不要在我面前提到‘过年’这两个字。” 林秋仪偏过头去瞪了勾住她手臂的小红一眼。“小红,你干嘛一开学就这么 热情?不怕死的话你就再搂紧一点啊!” 她们已经走进校门了,要是让那些爱慕她的学妹们看到小红挽着她的手,想 必等等又要闹得天翻地覆了。 “秋仪,人家想你嘛!谁教你寒假里都不跟人家联络……” 万艳红扬起粉嫩的唇角,偷偷逼近林秋仪的脸颊边想偷得一个亲吻,没想到 却被林秋仪一掌给拍开。 “啧!别闹了,小红,你离我远一点,我可不想一开学就没有好日子过。” 没想到自己已经警告过了,万艳红还是不肯放手,无奈的林秋仪只好低着头 快步地拖着她往教室走去。 要是遇到那群善于制造尖叫和暴动的小学妹们,她的早自习时间就要报销了。 然而一早的灾难还不只有这样子而已,正当林秋仪通过第一栋办公大楼穿堂 的时候,突然窜出一个高大的男生,大掌一拍贴上林秋仪的额头,她睡眠不足的 头立刻晕眩不已。 “陈小生,你干嘛动手动脚的?”林秋仪气呼呼地回头瞪了一眼,只见陈小 生的脸色比她还要难看一百倍。 “早上出门为什么不等我?” 陈小生右手抱着一颗篮球,左手眷恋地停留在林秋仪的后脑杓上,将她原本 就不甚整齐的头发弄得更加凌乱。 “哼!我没事等你干嘛?啊……” 林秋仪眼尖地瞥见不远处有几个学妹朝她这边冲了过来,只觉一颗头疼痛万 分,下意识地就想逃离这混乱的场面。“啧!那群小麻烦要冲过来了,我得快回 教室去才行,陈小生你滚一边去啦!” “秋仪学姐……” “学姐……” 几个学妹人未到声先到,林秋仪缩起身子先是闪开陈小生的大掌,接着甩开 万艳红挽住自己的手,像条滑溜的鱼儿从他俩的身旁窜开。 “啧!这家伙逃得还真快。” 望着林秋仪开溜奔去的背影,陈小生将右手抱住的篮球往地上一丢,转身运 着球准备离开穿堂。 “陈小生,你这个样子永远都追不到秋仪的啦!”万艳红在陈小生的身后凉 凉地发表意见。“不是只会打篮球就行了,你还得叫作李嘉进才行。” “我的事不用你管。”陈小生连头也没回,运着球离开。 “其实我可以帮你!”万艳红笑嘻嘻地拦住冲过来堵人的小学妹们,阻止她 们继续追随林秋仪的步伐。 “多谢,我自己处理得来。”陈小生在原地停了一会儿,运球的声响在穿堂 里啪啪作响。 “你还是管好自己的事情吧!我听说徐子强已经放话说要去追二A 的班花了, 你真的无所谓吗?” “啧!”没想到会被反将一军,万艳红今天一早难得的开怀心情,就这样被 陈小生一句话给完全击垮。 将英文课本立在桌子上挡住自己的脸,林秋仪甚至还捂住耳朵,只因三A 教 室外的骚动全是因她而起。 老实说她并不觉得自己长得多么帅气,但那群小学妹就像发了疯般,一见到 她就拼命尖叫不已。 她明明就是个女的,为什么会吸引那些小学妹们的注意呢?林秋仪就算想爆 了头也想不出正确的解答。 “来,现在要拍卖的是秋仪上课打瞌睡的照片,有流口水的一张三百,没流 口水的一张只要两百元。”万艳红手上拿了数张拍立得照片,排成了扇形展开给 面前的几个学妹选购。 “我要这两张!学姐,这两张给我。” “这张流口水的好可爱喔!我要啦,你别跟我抢……” “来来来,你们不要抢嘛!学妹们乖一点,下次学姐再替你们多拍几张帅一 点的,不要抢喔!乖。” 万艳红一边开心地收钱,一边登记其中几个学妹要她拍下的特写款式,反正 只要有钱就好办事,荷包满满的她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就是这样子的骚动,让林秋仪又好气又好笑。 虽然生气,但是她几经抗议依然无效,要是她此刻走出去发脾气的话,反而 会被那几个疯狂的小学妹给包围住,签名、要求拥抱甚至强迫亲吻等等的情况都 会发生…… 现在的小孩子到底怎么了?她明明就是个女的!林秋仪真的好想对外面那群 小麻烦们高声尖叫出自己的强烈不满——请不要无缘无故来暗恋我好吗? 之所以可以平安无事地躲在教室里,拿起课本挡住脸、捂住耳朵,完全都是 不远处那尊大门神替她守着教室门口的功劳!林秋仪偷眼瞥了瞥陈小生的背影,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会打从心里觉得有他在真好。 只要那群小学妹胆敢跨进教室一步,陈小生就会上演老鹰叼小鸡的戏码,将 她们一个个拎出教室。 呜……陈小生,有你在真好! 像是意识到林秋仪的视线,陈小生转过头来瞪了她一眼。 “啧!这家伙背后是有长眼睛吗?”被那双冷淡的眸光一瞪,林秋仪缩了缩 脖子将脸完完全全藏在课本后方。 干嘛老是用那种冷冰冰的视线望着她?林秋仪又是气又是恨地嘀咕着,刚刚 才想要感激他的心情马上就消失不见。 “你嘀嘀咕咕在说些什么?” “哪有?我根本没讲话。” 林秋仪隐忍着不想跟陈小生吵嘴,因为这几天她的睡眠实在有够不足,今早 几乎天亮才稍微眯了一下子,就得起床准备上学,来到学校之后又没有清静的下 课时间可以好好休息…… 林秋仪低叹一声趴在桌上紧闭双眼,要自己不去注意身旁因她而起的骚动。 陈小生若有所思地瞥了林秋仪一眼,并没有继续跟她斗嘴下去。 她眼下的黑眼圈有些明显,外头那些烦人的小麻雀却还喧哗着不肯散去,他 迈开大步伐气冲冲地往教室外走去。 “吵什么?要上课了,还不快滚回去。” “哗!” “学长好凶喔!” 几个小女生看到黑着脸的陈小生走出教室,顿时成鸟兽散一刻也不敢多加停 留。 接着上课钟声响起,大赚一票的万艳红笑咪咪地走回教室里。“秋仪,我好 爱你喔!你真是我的财神爷。” 林秋仪握紧不满的拳头,砰地一声捶在课桌上。“小红,不准你再偷拍我, 拿我的照片去卖!” “咔嚓”一声,万艳红平空变出一台拍立得相机,马上将林秋仪生气的表情 拍了下来。 “哇!生气起来居然这么帅气,我想这张应该可以卖五百元!” “万艳红!” “有什么关系嘛?秋仪,不要生气,我这也算是在做好事呀!”万艳红开始 滔滔不绝地说起她的歪理。“那些小学妹只要看着你的相片就可以纡解对你的相 思之情,这样就不会天天缠在你的身边。还有,这些钱都是要捐去给南亚灾民的, 你不会这么没同情心吧?反正只是一些照片而已……” “停。”林秋仪抬起右手掌挡在万艳红面前。“小红,我求你饶了我吧! 我已经够烦了,你就不要再搞一些有的没的事情替我打知名度了,好不好? “ “好啊!如果你答应星期六陪我的话,我就饶了你。”万艳红笑嘻嘻地说。 反正要筹出捐款的钱还有很多撇步,只要有林秋仪这尊财神爷在,她根本不 愁弄不到钱。 “不行!星期六她要跟我去球场。” 林秋仪还来不及出口拒绝,旁边那个黑着脸的男人已经先行替她回绝了。 “陈小生,我什么时候答应过要跟你去了?” “你不想去?”陈小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嘉进学长说比赛结束之后要请 我们吃披萨,你不去也好啦!省得多一个大食怪跟我们抢披萨……” “我要去!”一听到进哥哥的名字,林秋仪马上就改变了心意。“陈小生, 我要去、我要去!” “呃!陈小生,你怎么可以使出这种贱招?”万艳红不依地拉着林秋仪的手。 “我不管啦!秋仪,你星期六陪人家去看电影啦……” “我想去看进哥哥打球,小红,对不起啦!”林秋仪挣脱了万艳红的手,双 手合十地朝她致歉。“下次有空再陪你去看电影,好不好?” 这时英文老师走进教室,教室里学生立刻乖乖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你怎么可以这样?”万艳红小声地转向右后方对陈小生发着脾气。“陈小 生,你确定要带秋仪去见嘉进学长?他是你的情敌耶!” “上课了,闭嘴!” 陈小生凶巴巴地瞪了万艳红一眼,他当然不想让林秋仪见到嘉进学长,但是 不以嘉进学长为饵的话,又无法诱使她心甘情愿地跟他出门…… 啊!他真的快要烦死了。 午后难得的阳光暖烘烘地晒进教室西侧,这周重新抽签换了新的位置,刚好 坐在窗户边的林秋仪沐浴在阳光下,懒洋洋地趴在桌上发呆。 “秋仪,你不要一天到晚看着那张照片发呆好不好?” 一把抢走林秋仪手上的项链,那是一个银色心型、里头可以装照片的项链, 万艳红瞧了一眼李嘉进那张大头照后,夸张地啧了一声。 “一直看、一直看,你都不会嫌烦啊?” “小红,你才烦啦!你的位置又不在这里,不要每堂下课都过来烦我。”‘ “呃,瞧你这死没良心的家伙,说那什么话啊?我是怕你觉得无聊,所以特 地过来陪你聊天耶!” “项链还我。” 林秋仪眷恋万分地再看了一眼照片中的人之后,才慎重地将项链戴回自己的 脖子上。 “我真搞不懂你耶!” “什么啦?”林秋仪眼神飘向窗外,她现在实在没有跟万艳红瞎聊的心情, 明天就可以见到进哥哥了,她好希望今天快点结束。 “为什么你会这么迷恋嘉进学长?秋仪,你到底喜欢他哪一点?” “喜欢就是喜欢,你管那么多干嘛?”林秋仪拧起充满英气的双眉瞪了万艳 红一眼。“况且,我干嘛告诉你啊?哼!那是我和进哥哥之间的珍贵回忆,哎唷! 反正你不懂啦!不要一直问,烦死人了!” “喂!我们是手帕交耶!你怎么可以私藏秘密不跟我说?” 万艳红娇瞠地嘟起小嘴,其实对于林秋仪的暗恋心事,她是最清楚明白的人, 但她观察李嘉进对林秋仪的感情,应该比较像是哥哥对待妹妹,若林秋仪再继续 执迷下去,一定会受到伤害的。 “手帖交归手帕交,谈恋爱归谈恋爱,这两者根本就不相干,我干嘛非得把 我的恋爱感觉告诉你不可?” “恋爱感觉?秋仪,你那个只是暗恋而已吧?我就不信你自己一点感觉都没 有,人家嘉进学长明明就只当你是个小妹妹……” “小红,你是特地来找我吵架的吗?” “我只是怕你坚持到最后会受伤。” 万艳红挤进林秋仪的椅子上,两人亲密地坐在同一张椅子上。 随即一道怨恨的目光射了过来,万艳红笑嘻嘻地把脸转向那道杀人目光的发 射处,陈小生这回抽签抽到好远好远的那一头,跟林秋仪整整隔了六排之远。 呃,陈小生的眼睛瞪得那么大,一定是在生气她竟然可以靠他的林秋仪这么 近!万艳红笑嘻嘻地抛了个眼神给他,原本是想气气他,但是看到他苦恼的模样, 她竟开始可怜他了。 “秋仪,你的青梅竹马又不是只有嘉进学长,陈小生也是跟你从小一起长大 的好朋友啊!为什么你不喜欢陈小生呢?” 一听到陈小生的名字,林秋仪的眼神快速地往他在的那个方向扫了过去,果 不其然马上就接触到他的目光。 他最近好奇怪,老是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瞪着她看,害她全身都不舒服! “这我哪能控制啊?我的这里,每次一看到进哥哥,就会跳得好快……” 林秋仪轻抚着心口处,露出难得一见的少女娇态。 “那你看到陈小生的时候,不会心跳加快吗?”万艳红又看了陈小生一眼, 唉!这个可怜的家伙。 “好像不会的样子。” “是吗?可是陈小生他……” 林秋仪不满地瞪了万艳红一眼,打断了她的话。“小红,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干嘛一直跟我提到陈小生?啊!该不会……你对陈小生有意思吧?你喜欢他?” “笨蛋秋仪!陈小生他喜欢你,难道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林秋仪突然间爆笑出声:甚至夸张地笑倒在桌子上。“你搞错了吧?从小到 大叫我男人婆的人就是陈小生耶!他老说我一点都不像女生,怎么可能会喜欢我?” “我就说你笨嘛!”万艳红将林秋仪的脸扳向陈小生的方向。“你看,陈小 生现在是不是在瞪着我?” 林秋仪被迫让视线移回陈小生脸上,他还是那副死样子,一双铜铃大的牛眼 正毫不闪避地望向她们这边。 “啧!这家伙的眼睛一天到晚瞪那么大,难道都不会累吗?”万艳红掩着嘴 偷偷笑着,她知道陈小生在吃醋,所以更加贴近林秋仪以向他示威。 “呵呵,小红,我也这么觉得耶!他的眼睛老是瞪那么大……”林秋仪捕捉 到陈小生的视线,他果然是在盯着小红看。“啊!小红,难道陈小生是在对你放 电?他要追你?” “我刚刚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啊?”万艳红实在是被打败了。“陈 小生喜欢的人是你,你有没有听到?” “啊?”林秋仪惊讶地瞪大了眼。“怎么可能?小红,你少乱说话……” “他会这样瞪着我并不是在对我放电,而是因为我跟你贴在一起,看到没有? 我靠你太近了,陈小生他在吃醋。” “怎么可能?”猛然接触到陈小生凶巴巴的眼神,林秋仪吓得马上移开视线。 “呃,小红你骗人的吧?怎么可能嘛……” 经万艳红这么一提,林秋仪想起最近陈小生的行为真的是很怪异。他老是对 她动手动脚,将他们之间的气氛搞得暧昧至极,害她一看到他就想逃走…… 啊!怎么可能?陈小生喜欢她?林秋仪惊讶地瞪大双眼。 “我怎么可能骗你,陈小生他是真的喜欢你,如果不信的话,你自己慢慢观 察看看吧!”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