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数日之后,英拓的身子已经完全恢复。 李晴儿却始终逃避着他,不再如先前那般亲密。 他虽伤感,却也无可奈何。 这一日,英拓将古儿别放了出来,派人送她回到属于她的部族,与她了绝夫 妻之间的所有情义。 古儿别虽然不甘被放逐,但也明白再继续留下来也挽不回英拓的心,当下她 把心一横,忍受旁人异样的眼光,离开此地。 英拓倒也不忘赠她数名奴仆与牛羊、马匹,相信往后她的日子应该可以过得 不错。休妻虽然狠心,却是不得不做,对古儿别,他已不再心存歉疚。 「别以为妳把古儿别赶回去,我就会相信你。」李晴儿来到他身后。 英拓转过身。「妳错了,放逐她并非为了讨好妳。」 李晴儿瞪着他,双眼之中满是不信任之色。 「我既非英拓,自是无法给她想要的感情,倒不如有个了断。」他平静地道。 「我也一样,无法给你所要的。」她固执地迎着他的目光。 「难道妳无法静下心来,用妳的心来感觉一切?有时候事实的真相用眼睛是 瞧不清的,妳毋需害怕去面对。」他试图说服她释放心底最深的恐惧。 人对未知常怀疑惧,他深深明白其中滋味。 「谁说我害怕了?」她白着一张俏脸,双拳紧紧地握住,像一只受惊吓的小 兔子。 一切都落在他眼底。 「其实,我比妳更害怕,我怕一旦说出事实就会失去妳,在我内心时时交战 着是否告诉妳真相,很可惜,我日夜所担心的,还是发生了。」他首度感觉为人 的渺小,无力改变一切。 「霁哥答应过我,无论如何都会活着回到我身边。」她的眼前逐渐升起了雾 气,一切开始变得模糊。 「我并没有违背自己的承诺,只是以另一种方式守在妳身边。」他何尝希望 如此? 「是吗?倘若你真心为我好,就放我回中原。」 望着她湿渌渌的双眼,他心如刀割,很想应允,但却办不到…… 「我不能答应!」他目不转睛。「我知道妳若一走,我将永远失去妳。」 「我从来不曾属于你。」她漠然地回答。 「妳曾说过喜欢我。」 「那只不过是为了安慰你而信口胡诌的,你也信?」她刻意地薄情。 「我信,因为我知道妳不是一个随意示爱的人。」他太了解她了。 「也许,你错了。」她垂下头,避开他深深的凝视。因为那样的眼神至今依 然可以教她心口发疼。 「不,我相信我所爱的人。」灰眸中燃着从未间断的狂炽感情。 李晴儿一抬起头,见着他毫无保留的眸光时,剎那间彷如见到了慕容霁。 一个人再怎么变,内在是永远不会改变的,而她居然在他身上瞧见了霁哥的 影子……是幻觉吗? 回想起遇上英拓之后,她总在不经意的时刻,对他升起莫名的熟悉。 也许,她该留下来查出真相! 「能不能告诉我霁哥的尸首在哪儿?」她忽然开口。 「我早已将他埋在崖下。」亲手埋葬自己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因为这世上唯 一能证明自己存在的躯体已不复存,自我彷佛从此消失在世上。 「我想去祭拜他。」她要求。 「不,现下不行,也许等过一阵子。」 「我留下并不代表我会原谅你的恶行。」也许,时间可以证明一切,届时, 她将可以知道他是何身分。 「希望我能改变妳的想法。」 李晴儿沉默地盯住他。她也希望。她想! 隔日,拖雷意外地前来探视英拓。 「英拓安答,听说你前不久生了场大病,是真的吗?」拖雷眼中有掩不住的 关切。 他这一回来,是百忙中抽空特别要给英拓一个惊喜的。 「目前已经无碍。」每一回面对这些熟悉的朋友,他总是特别警戒,生怕一 个不留神说错什么,或做错什么。 扮演另一个人是件相当痛苦的事,特别是两人过去是敌人而今却成了兄弟。 世事当真难料! 「那就好。」拖雷双眼在附近搜索了会儿,开口道:「有人告诉我,你娶了 一名中原女子,可是真?」事实上,所有的一切均逃不过他的眼,只不过他要他 亲口告诉他。 英拓点点头,「我确实娶了一名叫李晴儿的中原女子。」说话的语气非但无 一丝懊悔,反倒存有一种前所未见的深切情意。 拖雷不是笨人,一眼了然于心。 「为了中原女子而舍弃古儿别,值得吗?」 英拓但笑不语。 「其实我今日来是为了另一件事。」拖雷微微一笑,「还记得突仑之女吗?」 英拓微扬起两道漂亮的浓眉。 「今年她已满十五,我有意让她嫁给你。」拖雷虽然笑着,语气却不容拒绝。 英拓渐渐地蹙起眉头。「我无意另娶他人。」 这样的回答早在拖雷意料之中。「她是突仑最钟爱的妃子所生,身上流有孛 儿只斤的高贵血统,娶她,有助你巩固地位,相信你该明白这一点。」 英拓久久不发一语。 「英拓安答,你就允了我吧!妻妾成群是男人的福气。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呀, 何须为了一个异族女子而如此伤神?」拖雷殷切地盯住他。部族间的联系在这片 大漠是十分重要的,它往往关系着生死存亡。 英拓何尝不知! 他明白在此地生存,不可能只娶一个中原女子,为了保护晴儿与巩固地位, 他必须做出这个艰难的妥协。 拖雷见他如此,不禁非常替他担忧。对一个异族人尤其是中原来的女子如此 痴心,对一个蒙古的贵族男子并非好事。 数日之后,突仑亲自领着女儿来到英拓面前。 「桑玛交给你,一个月后再行成婚仪式。」突仑盯住他,显得十分慎重。 「她在这里将不会吃苦。」英拓承诺道。 突仑满意他的答复,就此离去。 「听说你娶了个中原女子?」桑玛开口,脸上有嫌恶的表情。 「是的。」 「那么,我希望一个月后,当我们成婚时我不用听她使唤。」她是贵族,决 计不能听命于中原女子。 英拓面无表情地注视了她一会儿。「届时,你们各管各的,谁也不必听命于 谁。」言下之意也包括了晴儿毋需听她使唤。 「不,中原女人必须听我的!」桑玛娇美的脸上布满了倨傲之色。 英拓沉下脸。「别忘了妳现在的身分,我随时可以要妳回去。」 桑玛由小到大何曾受过这等闲气。「你答应过我爹不让我受苦。」她委屈地 表示。 「只要你守本分,妳会得到一切妳应得的尊敬。」他冷淡地丢下这句,转身 就走。 桑玛瞧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脸上不知怎地突然红了起来。 她一定会改变他对她的冷漠,一定! 第二天,李晴儿在营帐内梳洗后不久,桑玛来到她帐中。「我有话对妳说, 中原女人!」桑玛脸上有着高傲的神情,彷佛自己高人一等。 李晴儿早已听说过她,因此只是轻轻地扫了她一眼,自顾自地在镜子前结起 发辫。 「喂!中原女人,我正在和妳说话啊!」桑玛抬高声音,开始有些生气。这 中原女人竟敢用这种态度对她! 「我不是聋子,请你小声一点,替蒙古女人树立好的风范。」李晴儿头也不 回,淡淡地说着。 桑玛深吸了口气,来到她身边。「我今天是来告诉妳,一个月后,我会嫁给 英拓。」 「我知道。」李睛儿手上未停,仍继续编着辫子。 桑玛在她平静的脸上找不出一丝情绪波澜的痕迹。 「妳不介意?」她探问。 「男人三妻四妾实属正常,我若个个都介怀,那往后还怎么过日子?」李晴 儿回首,似笑非笑地盯住面色不善的桑玛。 桑玛眼见自己的气势与她差了一截,于是开门见山道:「等我与英拓成婚之 后,妳必须服从我的每一项指示。」她说得彷佛天经地义。 李晴儿闻言,不怒反笑了起来。这个蒙古女孩也恁地天真了,她李晴儿的未 来该怎么过,要听命于何人,哪轮得到她来发落? 「这一点恕难从命。」她敛起笑,继续编发辫。 看得出来,她愈来愈生气了。李晴儿不禁感到一种许久不曾捉弄人的快意。 「哦?是吗?别忘了妳的身分是个卑贱的中原人,我是贵族。所以妳必须服 从于我。」 李晴儿却依然不愠不火,神情平和地开口:「不错,我是中原人,但嫁鸡随 鸡是千古不变的道理,因此现下我也该算是蒙古人。」顿了下,欣赏着桑玛脸上 因发怒而转变的表情。「我相信,无论是中原或蒙古,目前我都可算是英拓的原 配了,若依照咱们中原人的规矩,妳应当要双手奉茶,喊我一声姐姐才是。」 桑玛毕竟年岁尚轻,平日又教人捧在手心里呵护,哪里比得上满脑子古怪又 伶牙俐齿的李晴儿来得刁钻呢? 「妳、妳简直太过分了!」桑玛气得快说不出话来。激怒这个中原女人本是 她来此的目的,不料事与愿违,如今气的人反成了自己。 「我过分?」她别忘了是她先找上门的耶!「妳请回吧!」她下逐客令。 「妳给我记住,中原女人!」桑玛忿忿不平地咬牙道,紧接着转身要走── 「等一等!」李晴儿喊住她。「请不要东一句中原女人,西一句中原女人的, 我的名字叫李晴儿,倘若妳不愿叫我一声姐姐也无妨,好歹妳也叫我声李姑娘, 妳说是吗?」 桑玛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跺了跺脚之后便气呼呼地冲出了李晴儿帐中。 李晴儿在她离开之后,放声笑了起来。这是她到蒙古之后,头一回笑得如此 开心。 这不能怪她,毕竟她心地一向不错,怪只怪那桑玛想仗势欺人却挑错了对象。 再次,她笑了起来,声如银铃…… 「你找我来有什么事?」李晴儿双手扠腰,抬头盯住英拓。他还真高! 英拓见她如此模样,不由得想起从前。 「你笑什么?」李晴儿怒上心头。 「妳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也没变。」 又来了!每当他提起往事,她总是不愿尽信,只能将怀疑置于心中,默默在 一旁观察着。 也许,她始终不愿相信这世上真有「借尸还魂」一说。 「你说,找我有什么事?」她问。 「听说妳和桑玛不和?」 「谁告诉你的?别人还是桑玛本人?」她单刀直入,神情挑衅。 英拓微微一笑,「是桑玛告诉我,妳欺负她!」 「你信吗?」一双水眸一瞬也不瞬地瞅住他。 「依妳的性子是大有可能。」他深知她向来古灵精怪,寻常人见她清美娴雅 的外貌以为她好欺负的话,只怕会被整惨。 什么?他居然这么回答!简直气死人了! 「那么,依你说,该如何惩处我?」她以杀人般的眼光瞪住他。 「妳承认欺负她?」他微微讶异,通常她会抵赖到底。 「既然你都这么想了,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她没好气道。 英拓眼神一变,佯怒道:「桑玛是蒙古贵族,妳可知该当何罪?」 李晴儿盯住他,霎时只觉一颗心又怒又痛,可,却不明了自己已打翻了醋坛 子。「你就下令杀了我这个卑贱的中原人好了!一了百了!」她一怒之下转过身。 「不,我不会那么做。」他的声音从她耳畔传来。 李晴儿一惊,回头却被他一把拥入怀里── 「你……你干什么?」由于他的接近,李晴儿双颊再次浮上红云。 「我已经好久没有与妳同床共枕了。」俊颜忽地透出一抹邪气的笑。「今夜 妳就与我共度良宵吧!也许我可以忘了桑玛的事。」 「你休想!」李晴儿努力地挣扎,只可惜在他一双铁臂的禁锢下,她丝毫挣 脱不得。 「你放不放?」 「不放!我已经放开妳够久了。」原本他只想逗逗她,不料在拥抱她之后, 再舍不得放手。 李晴儿立即对他展开一个令人目眩的笑。「瞧你急得跟什么似的,总得先褪 下衣衫吧!」她柔下声道。 英拓微一征忡……她变得太快了吧! 李晴儿立即趁隙欲挣脱,岂料他却大笑了起来,双手圈得更紧。 李晴儿困在他的铁臂中又气又觉狼狈。 「想骗我?」幸亏他及早识破她狡诈的小把戏。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挣脱不成,索性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哦,是吗?那咱们来瞧瞧妳适才所说的话有几分真实。」他着手为她解开 衣襟。 「你……住手!」李晴儿气得脸色发青。 「咦?我记得适才妳的态度……好像不是这样哟!」他好笑地瞧住她。 「我、我是说你……你先脱。」她支支吾吾地。 「这样啊!」英拓朝她咧开嘴,然后在她面前缓缓的将身上的衣衫一件件褪 去。 李晴儿只能目瞪口呆地直盯住他结实的胸膛,早已红透了耳根子。 「还要我继续下去,或者妳也开始?」他盯住她,目光灼灼。 瞧他一副想将她吞下去的模样,李晴儿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英拓岂容她轻易溜走。「我要罚妳这个小骗子!」他一把将她扯了回来,低 头覆上她微微开启的唇瓣,缓慢而充满占有意味地吻着她。 李晴儿摆动着头,想抗拒这一吻,无奈他以大手固定住她的头,因此只能任 由他热烈的吻着,无法停止。 当他终于放开她时,「妳没有拒绝我。」俊颜闪着一抹特别的神采。 「我……我有!」她红着脸抗辩。 「不,妳没有!」他嘴角上扬。 瞧着他灰眸似要燃起火焰般热切,她不禁怒斥:「你该死!」 「倘若妳再继续留下来,我想我可能会更该死。」他放开她,俊颜似笑非笑 地。 李晴儿立即奔至营帐口。「我绝不留下来。」 「倘若妳的心意和嘴巴一样硬的话,或许我会相信妳是真心要走。」他朗声 大笑。 李晴儿面色一变,立即奔了出去。 该死的男人! 一路上,她气呼呼地奔回自己的营帐,但奇怪的是,在她的心中除了生气之 外,竟还有一种奇异的满足感,甜甜的,悄悄在她心口漫了开来…… 隔两日,英拓出外狩猎,李晴儿趁他不在,悄悄地来到他的营帐之中。 打开一只木盒,她发现了她要寻找的东西──地图! 摊开羊皮所绘的地图仔细的研究。若想离开此地,最终仍须靠自己,这是她 上过一次当之后学来的教训。 瞧了很久,她对目前所在的位置已有了概念,并发现回中原也许不如想象中 的困难。 时间一滴滴流逝……正当她想收起羊皮巷时,她忽然瞥见木盒内尚有一封信。 忍不住好奇,她将信纸打开── 这一看之下,整个人如遭雷击! 原来徐将军私通蒙古,是个叛国贼,而更可怕的是,霁哥竟是被他用计所害。 天!莫非……霁哥当真不在人世?信在英拓房中,会不会……他真的是谋害 霁哥的幕后主谋者? 种种疑惧在她心中盘旋,令她不知该相信什么。 「妳在干什么?」 李晴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原来是桑玛。「我到哪里, 做了什么,妳都无权过问,是吧!」她从容不迫地答。「反倒是妳,不该在这儿 出现的,不是吗?」 桑玛耸耸肩,径自来到她面前,一双眼睛朝桌上的地图溜了下。 「在研究地图?」桑玛眼中有一抹狡诈。 「随便看看罢了。」这个蒙古女孩猜得到她的目的吗? 「这里离中原挺远的,不是吗?」桑玛笑了笑。 李晴儿心头一惊,不动声色道:「妳在暗示什么?」 「没什么。」语罢,她一溜烟地奔出英拓的营帐。 李晴儿在她走后,又看了看地图,小心地记下每一处地方,然后迅速将信封 与羊皮卷放回木盒中。 数日之后,李晴儿见夜色昏暗,因此将早已收拾妥当的行囊与食袋取出,准 备趁夜离开,逃回中原。 她发誓要向皇上揭开徐将军叛国的罪行,为夫君报仇。 悄悄地,她照着自己早已计划好的路线,一路顺利出营。 一路上全无阻碍,就连守夜之人也不见踪影,李晴儿虽觉奇怪,但并未深究 其因,一心只想离此地愈远愈好。 未料,在她离营不久,原本黑暗的四周突然大放光明。 「将她拿下!」一道冷峻的嗓音直逼而来。 李晴儿当下教两名士兵拿下。 循声望去,见到下令者为英拓的手下,在他身后不远,英拓面无表情,而桑 玛站在他身边,以胜利的眸光注视着她。 李晴儿在剎那间已有所悟──定是桑玛告的密! 她真后悔先前没有防范,这才轻易犯下错误。 「将她带回营!」英拓沉声道。 李晴儿根本来不及抗议,便教人押回营。 回营之后,她立即被关入营地东边的一座石牢。 「叫英拓过来,我要见他。」她愤怒地对着看守的士兵吼道,并且用力的摇 动着木栅门。 然而,士兵只是同情地瞥她一眼,根本不予理会。 每一天都有人送吃食过来,但李晴儿却迟迟不见英拓前来。 刚开始,她很生气,感觉自己似乎像一只牲畜。但三日过后,她的愤怒渐渐 被一种更深的失望所取代,英拓始终没有来见她! 也许,在她逃离的同时,就该知道会有这种结果吧!他是该生她的气,毕竟 在此之前,她曾答应过他不再逃走,却依然食言。 倚着栅栏,她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月色下,一个高大的身影悄悄地靠了过来,遣退士兵,英拓隔着栅门瞧着李 晴儿平静如孩子般的娇颜。 尽管不愿惊醒她,他还是忍不住蹲下身,伸手轻抚她水一般的脸颊。他是如 此爱着她,他绝望地凝视着沉睡的美颜。 彷佛受到感应,李晴儿轻轻眨眨眼,睁开了眼眸。 两人无言地凝视着彼此…… 「放我走。」她打破沉默。 「妳曾答应过我永不再逃走,记得吗?」 「我不该这么答应你。」 英拓浓眉紧蹙,忧伤的眼神表露无遗。「只因为我是一个蒙古人就抹煞我的 一切?离开我,妳当真一点留恋也没有?」 不!不是这样的! 正因为眷恋一日深过一日,这才迫得她不得不走。 她太害怕自己对他那种愈来愈无法自拔的依恋! 然而,此刻她却分不清他究竟是谁,或者,自己爱的是什么人。 深吸了口气,李晴儿将心底复杂的情愫压了下去。「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 我仍是妳的妻子,不是吗?」 「为了妳好,我不得不如此。」 她不明白。 「放我出来。」她要求。 「暂时不行,妳仍需待在此处。」 「为什么?」 「在蒙古,妻子逃离丈夫是不被允许的,尤其在他们眼中,妳又是一名中原 人,没有立即将妳处死,已经相当引人议论与不平了。」他据实以告。 「你会将我处以死刑吗?」她直勾勾地望入他的眼。 「妳该知道答案。」深邃的眼眸在黑夜中闪着深情的光采。他永远不会伤害 她! 李晴儿半垂下脸。「我不知道。」她害怕面对她无法承受的感情。 他伸过手,隔着栅门以手指轻轻勾起她的脸。「不论在何种情况下,我都不 会让妳有性命之忧。」 「即使必须把我当成人犯一样关在此处?」 「对不起!为了妳的安全,我只能如此。」他何尝不心疼,只是为了平息众 人的疑虑与不满,他只有暂时如此罚她。 李晴儿却不明白他的苦心。 她自幼性情便不轻易认输。因此她决定不论如何,在她有生之年定要离开蒙 古。 英拓见她眼神变幻,岂会不知她心意? 「妳若再一次逃走,恐怕连我也救不了妳!」这是他最深的恐惧。 「是吗?届时你会亲自下手,还是命令别人取我小命?」她勇敢地迎着他的 眸光。 英拓深深地注视了她一会儿,开口道:「我会陪着妳,妳生,我生,妳死, 我亦不独活!」他没有一丝犹豫。 短短的几个字,却说得绝决。 李晴儿无法不被感动……人心是肉做的呀……她的心是这么的痛! 紧接着,他转身离开。 此后,每一个夜,英拓总会来看她,然后默默地伴着她,天亮前才离开。 饶是如此,李晴儿却有种愈来愈绝望的感受!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