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鬼魍一点也不在乎她,她又为什么要如此紧张呢? 薏蓉回头看着鬼魍镇定的同大家说话,她的嘴角渐渐绽放出一朵微弱的笑容。 从头到尾,一直只是她一厢情愿,他从来不曾回应,也从来不曾表示。 她拥有了一次他的拥抱和激情,就应该满足的放手,所以现在,她不能难过, 不能伤心,不能再露出悲伤的表情。路是她自己选的,虽然结局是由他来谱写。 她向他走去,一度走到鬼魍的身边,鬼魍正拍着鬼魍的肩膀,和他开着玩笑。 “老二,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们还以为你要走个三年五载。”鬼魈似乎感 觉到薏蓉走到自己身边,突兀的说着。 “事情已经办完了。”鬼魍的声音不愠不火,表情冷静。 “鬼魍回来就太好了。”芳菲和浩臣对视一眼,温柔一笑。“我们风炎两家 的人第一次真正到齐吧?” “时间不早了,吃饭去吧。”弄影看向她的大哥和小妹。“我们去餐厅。” “请。”风浩臣看着炎无尘说。 对方默然的点头,然后挽着妻子和妹妹,跟着风浩臣向餐厅走去。 “鬼魍,男士要带女士入场。”凌波忽然在鬼魍身边说着。“薏蓉就在后面, 你带她入场。”然后,她挽着丈夫离开。 鬼魍终于回头看向薏蓉,她的嘴角依然带着那飘忽的笑容,静静看着他。 “好久不见。”他沉稳的开口。 “是呀。” “白色很适合你,很漂亮。”他淡淡的说着。“你的确应该抛开过去,重新 开始。” “我也是这样想的。”她依然带着娴静的笑,平静的说着。 他向她伸出手,脸上的表情告诉她,他的称赞仅仅只是出于礼貌。 薏蓉挽住了他的手,但即使她再怎么想要镇静自若,身体还是颤抖了一下。 可她依然挺直了背脊,勇敢的配合着他的脚步。 鬼魍在心里为她喝采,他曾因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而离开台湾。虽然他告诉 自己,是因为工作才离开的,但如果没有那最后一晚的激情,他或许根本就不必 走。 那一夜当最后的高潮来临,他竟情不自禁的拥抱住她?那种迥荡在心底的激 情是什么? 这一切都让他惶恐不安,他需要离开一段时间,清理自己的思绪。 虽然此刻,他用一贯的冷漠来伪装自己,但是依然无法阻止体内那股奇怪的 悸动。他不是已经决定永远不再和她见面了?不是已经决定她是不适合他的人吗? 那么此刻这种奇怪的感觉究竟是为了什么?因为她此刻不同于往日的外表? 因为白色衬托出了她的纯洁,也衬托出了他的丑陋吗? 他们默默的向前,两个人的脸色都异常苍白。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刻意,他们居然坐在面对面的位置,谁也无法逃开对方的 目光。 薏蓉一再的深呼吸,但是她还是无法将眼神,从他那许久不见的脸上移开。 虽然分手,可是她的心还是在看见他的时候隐隐作痛! 她微微喘息着,强迫自己低下头去看着眼前的餐盘。 而在她的对面,鬼魍的脸色也没了他一贯的冷静,透着阵阵阴沉,或许连他 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平静。 风浩臣和其他人也都有意无意的观察他们。 “鬼魍,薏蓉。”风浩臣突然说道。 两人都有些惊慌的看向他,显然各自都在想着不为人知的心事。 风浩臣露出愉快的笑容。“最近有个重要的商业合并案,我打算让你们两个 负责,这非常重要,我希望你们不要议我失望。”他举起酒杯,目光里似乎带着 挑衅的看着他们。 鬼魍挑了挑眉,刀刻般深邃的五官掠过一丝不满,但他也只是举起了酒杯, 瞥过对面的薏蓉。 她看起来似乎有些苍白,但还算平静。或许一起工作,对他们两人都不会有 任何的影响。 薏蓉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在想什么,她必须用尽全部的意志力,去掩饰自己的 颤抖,她不想和他一起工作,在经历了过去的一切以后! 可是她没有选择,举起了酒杯,她让无奈和慌张留在眼眸最深处,极力不想 让任何人发现。 风凌波若有所思的目光和她哥哥狡诈的目光相遇,两人都露出会心一笑,不 知道鬼魍和薏蓉有没有发现,即使他们努力隐藏,可是他们的慌张和心神不宁其 实都写在脸上呢? 豪华的大型会议室里,坐着风际集团所有的高层主管,这是一年一度最重要 的主管会议。 鬼魍的旁边坐着薏蓉,这段日子以来,为了那起重要的商业合并案,他们被 安排在一起工作,来往于南北间。 看起来似乎又恢复了过去的他们,一个干练,一个冷静,合作无间。可是只 有他们自己知道,一切早已与过去不同了。过去,除了工作上的合作外,他们还 是亲密的同伴。他们生活在一起,彼此了解,彼此信任。 现在,他们的关系只是工作上伙伴,薏蓉不必去揣测他的心情,不必去配合 他的脚步,只要做她自己就行。 奇怪的是,她也渐渐的喜欢上了这样的关系。以前她活得很辛苦,现在的她 则比较容易表达自己的看法,不必配合他的脚步,原来她也可以走得很好。 鬼魍抬眼瞥了下身旁的薏蓉,这些日子,她展现了非凡的才能。看来分手, 对于他们两个来说,都是明智的决定。她不再受制于对他的感情,因而可以自由 的活出她自己。 “……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结束。”风浩臣冷静的声音传来。“除了鬼魍和 薏蓉,其他人都可以离开了。” 鬼魍立刻收回心神,严肃的看着风浩臣。 “你们这次案子做得很出色。”风浩臣翻动着手里的资料。“辛苦了。” “这是应该的。”薏蓉小声的回答。 风浩臣锐利的眼扫过他们。“我想派你们去一趟北海道。” 这个地名让两人的背脊同时僵硬。 “凌波正在那里勘察一块土地,她似乎想建一个大型的休闲度假中心,北海 道的冬天非常迷人。”他顿了一下,嘴角的笑容有些诡异。 鬼魍对于他这样的笑容再熟悉不过,他立刻警觉心起。“大小姐有足够的能 力应付任何变化,更何况鬼魑会帮她。” “可是没有人比你们两个更熟悉那里。”他似乎话里有话,让鬼魍眉头皱得 更紧。他越来越无法看透风浩臣了,以前的风浩臣冷酷到无情,现在的他少了那 份冷酷,却开始难以捉摸。 “总之,这个星期六你们就去帮她,凌波住在风家山上的别墅里,你们应该 知道地点。其他的事,听她吩咐就可以。”他合上桌上的资料,表示谈话已经结 束。 山上的别墅?薏蓉脸上的血色渐渐消失,她不想回到那个地方——永远不想! 她下意识看向鬼魍,却对上了他同样注视着她的眼眸。 有一瞬间,他们互相凝视着彼此,谁也没有移开眼线。可是下一秒,仿佛被 什么整人的东西叮了一下似的,他们仓皇的彼此移开眼。 薏蓉悄然的深深呼吸,想要稳住自己失神的心魂。北海道,那个在她生命里 曾经如此重要的地方,也是她现在最想遗忘的地方。 为什么她必须要回去,而且还是和他? 北海道 薏蓉的车在山道上小心的婉蜓前进,前方的风雪几乎已经遮盖了所有的道路。 她有些后悔自己不应该在这样的大风雪天里上山,可她接到了凌波的电话,凌波 似乎急于见到她。 “薏蓉,无论如何你今天一定要来!”她和鬼魍一起来到北海道,却谁也没 有提要去山上别墅。 鬼魍一早就直接去了这里的分公司,她则因为还要处理一些合并案的后续作 业而没有和他一起出门。 但是不久,她就接到了凌波的电话,她似乎很惊慌。 “鬼魈被哥哥叫回了台湾,现在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你和鬼魍为什么不来山 上的别墅?”她在电话里质问。“鬼魍不来也就算了,你来陪我吧。”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凌波是风家的大小姐,虽然有些任性,但她生性善良而体贴,所以大家都很 喜欢她。薏蓉知道自己无法把她一个人留在山上,那里有些荒凉,所以过去被选 为训练他们四鬼的地方。‘ 于是,她不顾外面风雪大作的天气,毅然决定开车上山。 风雷渐渐大了起来,这些漫天飞舞的雪花让她起了莫名的恐惧,那个夜晚的 寒冷、绝望和无助,瞬间向她席卷而采。 不,镇定,不一样,她告诉自己,那个夜晚她被罚站在雪地里,可是现在她 却在温暖的汽车里。 那个夜晚有人来拯救她,但现在她只能依靠自己! 不住的寒冷从心头窜过,她不知道自已是怎么了,握着方向盘的手不住颤抖。 莫名的她就是感到害怕!又是这样的雪天,又是这个地方。 她把车停了下来,发抖的双手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对方立刻就接听了, 这让她蓦地觉得安心。 “喂。”电话里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 “……鬼魍……”她的声音竟然颤抖到几乎无法辨认。 “薏蓉?”对方似乎有些惊讶。“你现在在哪里?你……” “我在去山上的路上,我……风雪好大,看不清楚道路,我不知道是不是能 把车开到山上。”她忽然哭了起来,因为他话里的关心吗?她不知道原因,总之 她就是无法遏制的剧烈抽泣起来。 “不准哭!”鬼魍忽然厉声训斥。“握紧方向盘,你一定可以做到的。你忘 了过去我们所做的那些训练吗?再艰苦的环境我们都经历过,你怎么能说出这样 软弱的话?” 他很少如此严厉,可是他此刻的喝斥,有如当头棒喝般敲在她头上。 “鬼……鬼魍……”泪水停在眼里,她诧异的瞪大眼睛,他是在生气吗? “听好了,我不管你现在在哪里,但是你一定可以到达别墅的,要相信你自 己的能力,我对你有信心……”鬼魍的声音渐渐模糊,终于再也听不清。 “鬼魍,鬼魍……”她对着电话叫喊,却发现已经没有了信号。因为暴风雪 的关系吗?可是他最后的话语却留在她的心底一一鬼魍对她有信心! 她擦干眼泪,目光流露出坚定和决心,好吧,她一定可以办到的。鬼魍说她 可以! 她握紧方向盘,照他说的,用力的握着,然后出发。 风雪中,她的车稳定的向山上开去。 车灯微弱的光芒终于找到白雪覆盖的别墅,虽然早已有心理准备,但乍见到, 还是引发了她心头的回忆和痛楚。 那个夜晚,就是在这样白雪茫茫的寒冷里,就在这片空地上,鬼魍像天神般 向她走来,用他的身体温暖她即将冻僵的身体! 就是那一天,她爱上了他。可是现在这个回忆却只会带给她痛楚,因为她的 爱注定一无结果,因为他注定永远不会爱她! 她走出汽车,寒风挟带着雪花立刻向她扑面而来,这种感觉如此熟悉,让她 的胸口不住刺痛。雪花让她眯起了双眼,回忆排山倒海般的想要将她击倒。 她盲目的前进,只知道自己不能留在这风雪里。 薏蓉抖落了一身的雪花,推门而入,却诧异的发现别墅里黑漆漆的空无一人! “凌波,凌波你在吗?”她打开电灯,却无人回答。一股慌乱窜过心头,她 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凌波出事了! 她飞快的跑上二楼凌波的房间,想要寻找一些蛛丝马迹,来告诉她凌波究竟 在哪里,却发现没有人!房间被打扫的很干净,没有一丝凌乱。 她立刻拉开衣柜,却疑惑的发现没有一件衣服挂在里面。 凌波没有来过?她环规四周,房间很干净,但只有打扫的痕迹,没有人居住 过的迹象。她困惑的皱起眉,多年来的训练让她比常人更迅速冷静下来,并且立 刻判断出准确的情况。 但她的确是接到凌波的电话……她忽然想到,凌波打的是旅馆房间的电话而 不是她的手机,她并不知道那个电话究竟是从哪里打来的。 可是凌波为什么要对她撒谎?她拿起别墅的电话,却发现根本不能使用,难 道说暴风雷切断了电话线路?还有有人故意切断的? 一股奇异的恐惧渐渐在心里凝聚,暴风雪的夜晚,只有她一个人在这里吗? 薏蓉深深呼吸,她知道此刻自己必须保持冷静,不能害怕。 她走下楼梯,希望可以找到一些线索来解释凌波这奇怪的行为,如果她不在 别墅,为什么要打电话给她呢? 在客厅的茶几上,她找到了答案: 薏蓉、鬼魍: 这是我和大家为你们安排的假期,一个星期内你们不得离开这座别墅,这是 公司的命令! 好好玩吧,不必大感谢,我们是为了慰劳你们这半年来的辛苦工作。 风氏一族全体、风凌波代笔 这算什么意思?她手里拿着纸条,忽然觉得啼笑皆非。她被困在暴风雪包围 的山上,而且还是这一幢满是痛苦与甜蜜回忆交织的地方。 她想远离这里的一切,想遗忘过去,可是他们却安排她来这里度假?而且是 和那个她最应该逃离的男人? 望向窗外的大雪纷飞,她有瞬间的怔忡和不知所措。现在真的只有她一个人 被留在这个地方了。通讯被切断,她也没有勇气在这样的暴风雪夜晚离开,看来 她只能孤独的待在这个地方一个晚上了。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准备上楼,还好这个地方看来被细心的打扫过,食物等日 用品应该一应俱全吧?那么有什么好担心的,就只是睡一个晚上而已…… 她的脚刚路上楼梯,灯光忽然熄灭,整个屋子陷入一片漆黑中。 凄厉的风声从窗外呼啸而过,雪花扑打着窗子,而整个房子里再也没有一丝 光亮。 薏蓉惊讶的望向窗外的银白世界,这又是怎么回事? 鬼魍的吉普车好几次在覆满大雪的地面打滑,可他依然坚定的前进,一次次 把自己从危险里救出。 在这样的雪地里行驶,应该无法把他难例,他经历过更艰苦的训练,所以他 可以应付。他也相信,以薏蓉的能力,她也必然可以应付! 但当别墅电话被切断,他怎么也无法拨通她的手机后,他还是赶来了。 她可能会有危险。这个理由就足以说明他此刻的鲁莽行为,在还未确定怎么 做才是正确的之前,他就已经路上了旅途。 他得找到薏蓉,确定她完好无缺一这是鬼魍此刻唯一的想法,他没有时间去 思考他如此急切的原因,只知投入全部的精力应付这些暴风雪,应付未知的危险。 当车子刚驶过一处山道,身后就传来一阵巨大的响声。 雪崩!他的身体蓦地绷紧,握着方向盘的手也禁不住微微沁出汗水,差一点 点,他就可能再也见不别薏蓉了! 不再回头,也不管前方似乎更危险,此时他只能往前,直到他找到她为止! 他终于在别墅前找到她的车,看来她已经安全到达了。鬼魍将车子停好,有 些踌躇的看着一片漆黑的别墅。 她已经睡了吗?在这样的大雪天应该在门口留一盖灯才是,这样如果有不幸 前来求救的朋友,才可以看见这里的灯光…… 不对劲!他本能的绷紧了所有的神经,如豹般迅速的穿过风雪向屋里跑去。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不然不会这样安静! 他拍了拍大门,然后迅速推门而人。 “不要动!”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他微微皱起眉,听到了 薏蓉声音里的颤抖。 他想要转身。 “我说不要动!”薏蓉站在门边,任凭风雪与寒冷从敞开的大门吹入。她咬 牙说着。“我手里有枪,只要你一动,我就开枪。” 她没事。他绷紧的神经蓦地放松,虽然一动不动,却用他低沉的声音说: “是我,你也要开枪吗?” 薏蓉倏地捂住了嘴,手枪掉在脚边。 “鬼魍?” “没错。”他缓缓回头望着她。 风雪从门口涌人,带入了白雪的反光,她看清了他的脸,忽然而来的虚弱与 晕眩让她思考停顿,瞬间的迟疑后她立刻向他跑去,将他紧紧抱住。 一个人在黑暗里恐惧了太久,当她听见门外的车声时,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停电,也找不到手电筒和蜡烛,她只找到一把枪,所以把它紧 紧握在胸前! 但谁会想到,在她这样绝望和无助时,来的人却是他呢?薏蓉紧紧的抱住他 的身体,让他的体温来温暖她。 鬼魍微微迟疑,然后伸手抱住了她,因为他感觉到她的颤抖,薏蓉害怕了, 因为黑暗,因为这暴风雪,还是因为孤独? 他应该推开她,责备她不应该为了这些小事而失去冷静,居然恐惧成这样。 可他却将她紧紧拥住,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的颤抖。 就像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也是这样的暴风雪天…… “我先把门关上。”他感觉到她的哭泣声渐渐变弱,这才缓缓开口。 薏蓉立刻抬头,诧异的望着他。他居然抱着她,还安慰她?理智慢慢回到她 的脑海,却让她更加困惑。 鬼魍终于放开她,转身将大门关上。 但是房间里依然无比的寒冷,失去了他体温的包围,薏蓉立刻打了个冷颤。 “你应该多穿点衣服。”他皱了皱眉,看见她只穿着单薄的外套和薄毛衣, 这样是无法抵抗这里的寒冷的。 “我没想到会没有暖气。”她轻轻说着,开始为自己刚才的失控感到丢脸。 鬼魍最不喜欢歇斯底里的女人,而她刚才简直是不顾一切的抱着他哭泣呀! “那么就去楼上找个毛毯把自己裹起来。”他审视着四周,虽然一片黑暗, 但受过训练的他们也很容易适应,薏蓉应该也是如此吧?她为什么会被吓成那样? 她不敢上楼,薏蓉无法说出心底那莫名的害怕,咬咬牙,她虚浮着脚步向楼 上走去。 她怎么还在颤抖?鬼魍看着她上楼的纤弱背影,不解闪过他冷静的眼。 她到底是怎么了?今天的她显得异常脆弱,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吗?即 使过去那个冷静坚强的女子是她刻意伪装的,但他从未认识的真正薏蓉会是个胆 小的女人吗? 那么究竟是什么,让她显得如此脆弱和害怕呢?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