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坐在床沿,耐心地看著宋玉寒已经沉睡,陈曦才放心地站起身,悄步轻声地 走出房间。 唐书印等在门外,轻轻地致意。“谢谢你为她所做的一切。” “我现在真正想要的不是感激,而是解释。”她漂亮的脸上不再有面对宋玉 寒时的温柔,而是带著一丝指责。 唐书印静静地点头,领著她来到自己的书房。 “累了吧?”他体贴地倒了杯茶给她。“真抱歉,我妈硬拖著你问东问西, 她实在是太高兴能见到你了。” “伯母人很好,跟她谈天是一种享受,但一想到我告诉她的话有一半以上是 谎言,就觉得很罪恶。”陈曦黑白分明的瞳眸中,充斥著满满的指责,责备自己, 更指控他不该蓄意欺骗自己的母亲。 唐书印英俊的脸上,满布著浓浓的无奈。“我不得不这么做,就我以为,这 善意的谎言对她最好。”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能瞒多久?”陈曦刻意提醒他。“我可以想像得到 等明天一早,伯母醒来却发现我已离开,识破你善意的谎言时,她将会有多么地 失望” 她的话,令唐书印那刚毅的脸孔霎时黯然下来。 “我希望你能暂时留下来!”他切切地凝视著她。 “留下来干嘛呢?继续陪你演这出荒谬无比的闹剧?”她一迳地摇头。“不, 我不能。” “如果这出闹剧能安抚一个老人家急切的心,你为甚么不能呢?”他反问, 炯炯有神的黑眸紧锁著她。 他天生的威严令陈曦一时无法反驳,而且他聪明地再度牵动她的感情,让她 再度心软。 “那个洋名叫罗娜的人呢?”她问。 唐书印毫无隐瞒地说出事实。“罗娜讨厌束缚,讨厌长住这里,讨厌尽为人 妻、为人母的责任,加上现在身边又有其他的追求者,很显然的,她选择放弃了 我” 陈曦忍不住盯著他看,他脸上没有心伤,甚至连一丝怒气也没有,平静得彷 佛是别人的事,与他毫无关系;虽然他装得若无其事,但陈曦仍能感同身受,知 道他的心有多疼,因为他们两个都有同样不幸的遭遇,被自己心爱的人所背叛。 只不过,背叛他的是他心爱的女人;而背叛自己的……则是她一向所崇拜的 一父亲……“你应该坦白告诉伯母的,相信她会了解。”虽然心里非常同情他, 但陈曦仍无法认同这荒诞的计划。 “不!”唐书印坚定地否决。“我无法告诉她实话,她一直渴切盼望能亲眼 看见我有个美满的婚姻,现在告诉她实话,比欺骗她更残忍。” 陈曦一迳地摇头,不了解他为何非执意如此做不可。“别傻了,这种事根本 瞒不了太久的。” “或许……用不了多久。” 他神情中的那抹伤感,深深牵动了她的心,陈曦切切地凝望著他,以她自己 所不知的温柔。 “我妈患有心脏病,这几个月来发病的次数愈来愈频繁,随时……都可能有 危险。”他低哑的嗓音,透露出内心的焦急与忧虑。“我不忍心让她失望,老实 说,依她目前的状况,或许我们也用不著隐瞒太久。”唉!多么残酷的一项事实! 陈曦忍不住幽幽地叹息。她是这么好的一个人,老天却让她忍受身心两方面 的折磨;她总算了解,为何伯母慈祥的脸上带著一抹倦容,让人看得心疼。 而对於唐书印,陈曦心中更孕育出对他的尊敬。他看起来有点冷漠,不易於 亲近,但显然的,他的孝心像火一般炽烈,令人心中暖烘烘的。 唐书印明显看出她神情中的软化,他看得出来,眼前这漂亮女孩,也有著如 外貌一般美好的心肠,由她对母亲的细心和耐心对待中,更加强了他说服她留下 来的决心。 “如果你愿意帮我,我会弥补你这段期间一切的损失,求得你家人的谅解, 妥善安顿你家人的生活;并且在事情结束後,替你安排工作,给你一个全新的生 活。”除了动之以情,他更慷慨地开出实际的报偿。 他的条件相当优厚,但陈曦并不在意这些。“老实说,现在的我无牵无挂, 我的家人……都不在身边。” 一抹希望的光芒,照亮了他英俊的睑宠。“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陈曦静默了,不再一味地反对。 她的生命本来一直就有个明确的方向,正当一切都照著计划走时,她却偷听 到生命中原本最重要的两个男人之间残忍的谈话。他们的话,就像威力强大的炮 弹,瞬间毁灭了她原本平静的世界。 如今的她,就宛如无根的浮萍,找不到一个可以永远停留的地方,即使她到 世界任何一个角落,充斥在心中的也只有寂寞与空虚,挫折与伤害。 不自觉地,她开始考虑留下来的可能性。既然流泪到哪里都一样,她为甚么 不留在这儿呢? 伯母的温和与仁慈,让她重新感受到母爱的光辉,如果能在她有生之年,给 子她一些关心和抚慰,她又何乐而不为呢?就当做是报答她助她成功脱离父亲追 捕的恩情吧!陈曦心想著。 她终於开口了:“我可以帮你,但……我怕做得不够好,会露出马脚。” 唐书印的喜悦涌上心头,她有所保留的允诺就彷若天籁般,令他感到弥足珍 贵。 他立即保证:“不会的!你放心,我会尽全力配合、掩护你的。” 他的兴奋感染了她,陈曦也忍不住笑了。“为了伯母,我答应!” “谢谢!”唐书印脸上的冷漠和刚毅像雪一般的融化了,激动地紧握住她的 手。 狂喜令他双眼闪得晶亮,像是璀璨夺目的钻石般耀眼;陈曦发现自己竟无法 将眼光自他脸上移开。 在近距离的凝视下,她发现唐书印实在英俊得超乎她原先所以为的。他眼睛 如此有神,却又如此温柔。一股莫名的火焰在心中燃烧了起来,那热度更令她白 嫩的双颊,染上两大朵漂亮的红霞。 哦——天啊! 她忍不住呻吟,气自己竟然离谱得像个怀春的少女,一碰到异性就胡思乱想 了起来。她勉强按捺下心中的波动,挣开他温暖的大手,站起身来。 “我累了,我先回房休息。” 丢下话,她急匆匆地朝房门口走,直到唐书印的话唤住了她。 “你为甚么会闯进我的生活?难不成你真是为了帮我,下凡而来的仙子?” 他的赞美,令陈曦的双颊更是嫣红似火。但她强迫自己冷静应对,把他的友 善当做是礼貌,甚至贿赂,毕竟……他有求於她嘛,如果反应过变,可是会闹笑 话的。她叮咛自己。 她淡淡地反应:“我想你是指我为甚么会闯进你的车里吧?” 他点头,眼中有著好奇;但陈曦并不想坦白。 “你应该了解的,女人……总免不了遇上一些烦人的追求者。”她忍不住露 出一抹苦笑,因自己撒了这个天大的谎言,而尝到满心的苦涩。 “我同意,以你的条件,这种事应该是常有的。”唐书印随和地附和,但却 不完全相信她。 倒不是他怀疑赵可侬的魅力,她真的很美,而且气质独特;而是她眼中的那 抹迟疑和伤感,泄露了她深藏的心事。 但他无意去刺探她,因为现在他心中最在意的,是如何让母亲快乐。 @ ⑨ ⑨ 陈齐家阴鸷的脸色,宛如暴风雨将至前沉郁灰暗的天空,看得秦俊和叶大明 忍不住冷汗涔涔。 陈齐家狠狠吸了几口烟,终於按捺不住地发火了。“找不到陈曦,你们还回 来干甚么!”叶大朋战战兢兢地试图为自己脱罪。“老板,我带人快将整个机场 都翻过来了,大小姐一定是刻意躲藏……” 陈齐家气急败坏地打断他:“废话!她不躲你,干嘛要逃?一个女人都看不 住,养你们一群饭桶,真不知是干甚么用的!” 陈齐家愈駡愈气,失控得将手中未熄的雪茄,朝叶大朋丢去。所幸叶大朋眼 明手快,一弯身,堪堪躲过被灼伤的噩梦;虽然毫发无伤,但他的自尊却被摧残 殆尽了,不过,他也早已习惯了。 深怕自己成为陈齐家发飙的下一个对象,秦俊试图安抚他:“伯父,你放心, 明天我在各大报登上寻人启事,很快就会有陈曦的下落。” 陈齐家激烈地抓起桌上成叠的文件,狠狠往秦俊身上砸,暴躁地嘶吼:“没 想到你和叶大朋一样的愚蠢,我身边怎么净是你们这些饭桶呢?登报寻人?你是 想叫我陈齐家把自己的面子踩在脚底下践踏,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女儿离家出走吗?” 秦俊顿时噤若寒蝉。 “我告诉你们,不管用甚么方法找人,就是不准让陈曦离家出去的事传扬开 来,否则,一切後果,全由你们负责!”陈齐家冷冷地瞪著他们,硬硬地警告。 他可以找不到女儿,但绝不可以丢掉面子。 秦俊和叶大朋面面相觑,忍不住暗暗叫苦。不公开,也就意谓著将减少许多 可利用的管道,这下子想找到陈曦,无疑是大海捞针了。 面对陈齐家嚣张的气焰,再想到冷若冰霜的陈曦,秦俊真不知道自己干嘛要 忍受这对难缠的父女,他真想掉头走人。但想归想,他是不可能付诸於行动的。 秦俊只能转而安慰自己,天将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就把这一切磨练,当做是功成名就的基石吧!只要他能熬,总有一天就能坐拥 陈齐家现在所享有的一切。一思及此,即使再不甘愿,他也会竭尽一切力量,去 找回陈曦那麻烦的女人。 新娘跑了,他这乘龙快婿的美梦也粉碎了,想到目前不利於自己的情势,他 不惜卑躬屈膝地奉承讨好。 “伯父,这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怪我!” 陈齐家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够了,甚么节骨眼了,净说些废话有用吗?” 其实他心里相当明白,这件事不能全怪秦俊,因为陈曦那笨女孩子真正在乎 的并非秦隆的不忠,而是自己隐瞒她母亲自杀的真相。 他忍不住低咒。没错,他是说了谎,但那又如何? 即使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仍不觉得自己有错。他陈齐家不需要向任何人解 释,更不需要任何人的原谅,尤其是他那自以为是的女儿。“伯父,我是真心想 娶陈曦,即使发生了这种事,我的心意依然没有改变。”秦俊急切地保证,想巩 固自己在陈齐家心目中的地位,即使陈齐家只视他为一颗可资利用的棋子。“我 一定会找回陈曦,求得她的谅解,娶她为妻的。” “很好,算你还有点脑筋,知道失去陈曦,你将一无所有!”陈齐家以一贯 剌人的坦白,直言不讳。“你安分地跟在我身边,总会捞到点好处的。不过,我 可先警告你,这阵子少到外面去搞七捻三,要惹出甚么丑闻,我可饶不了你!” “是,伯父。”秦俊只能像只哈巴狗似的唯唯诺诺。 ⑨ ⑨ ⑨ 看著镜中自己,陈曦不觉笑了起来。 她的生命从不曾像此时般混乱,却又高潮迭起。好不容易才自父亲的欺骗与 权势中逃开,却又一头闯进一个与父亲有关的人身边。 他并不是父亲的朋友,而是——敌人。 唐书印竟是唐氏企业的负责人,一个在商界中颇受瞩目的年轻企业家,也同 时是陈齐家互别苗头、互较高下的竞争对手。 这其中的关联与变化,真可教陈曦哭笑不得。 她竟躲入了「敌人」的窝里,所幸打一开始她便隐瞒身份,否则旁生枝节, 她连这里也待不下去。 惊讶之余,陈曦倒也乐於接受老天爷这个「巧妙」的安排。凭父亲的能耐与 财力,只要有心,她不但连国门都出不了,早晚也会被找到的。 唐家将会是她最安全的庇护之所,因为任父亲如何精明,也料不到她会做这 种打算。 如非必要,她不会轻易向唐书印表白身份;既然是唐书印执意留她下来,她 便不会因保留这「小小」的秘密而心生愧疚。 “准备好了吗?所有人都在期待著你的出现。”唐书印站在敞开的门前,询 问地看著她。陈曦借著镜中反射,迎上他温和的眼神,刹那间,她的心加速跳动 了起来。 合身的礼眼巧妙地衬托出他修长、挺拔的身躯;一抹微笑更照亮他英俊的脸 宠;还有一双如星辰般灿烂的眸子,耀眼得令她舍不得将眼光移开。 凝目注视著这么一个英俊挺拔,又温文儒雅的男人,可以说是一种享受,但 也同样令人迷失。 她强迫自己将眼神自他身上移开,「专注」地穿戴起白纱手套,藉此以平复 乍见唐书印时,每每撩拨而起的心弦。 他缓缓走至她身後,透过镜子,静静地凝视著她。 他那专注的视线看得陈曦浑身不自在,笨拙得险些扯破那精致的白纱手套。 好不容易勉强戴妥了,她立即站起身,突然迫不及待想下楼去加入一屋子好奇的 宾客。她深信他们所带给她的压力,绝比不上唐书印所带给她的。“我准备好了。” 她说,无可避免地再度迎上他那炯炯的双眸。 唐书印这时反倒不急了,仍一个劲儿地看著她。 陈曦的美,令他惊艳不已。 淡淡的彩妆让她看起来,亮丽得真像是从天而降的仙子;微微鬈曲的披肩秀 发,令她更显得温婉动人;而露肩曳地的白色礼服,则将她那独特的气质表露无 遗。 他不觉庆幸起自己的好运,能拥有这么一个美如天仙的未婚妻,即使只是假 的。至少,他不再把这个大瞻的计划,视为一件苦差事了。 他突然自礼服口袋中掏出一只锦盒,递到她手上。“这是我送给你的。” 陈曦打开盒盖,一条璀璨夺目的钻石项链展现在眼前。 她本能地想拒绝,但随之又豁然领悟他的用意,改口说道:“我不该太惊讶 的,毕竟今天是我们「订婚」的大日子,别人认定我们是一对恩爱的未婚夫妻, 我身上配戴些珍贵的小礼物,或许是必要的。”她微微一笑,接著说:“我先收 下了,但当事情结束,在我离开之後,一定会连同订婚戒指,一并还给你。” “我希望你永远留著它。”唐书印轻柔地要求。 陈曦立刻否决:“不,我不可以!” “别拒绝,就当做是我些许的谢意吧!”他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又诙谐地笑 著说:“我们不该在订婚的大好日子争执、拌嘴的,那可是不吉利的,好吗?” 她终於让步地展开笑颜,决定将问题挪後讨论,也以轻松地玩笑回敬:“我 并不担心那个,倒是伯继续争执下去,楼下那些客人全等不及要冲上来了。好吧, 我暂时收下它就是了。” “太好了。”唐书印体贴地询问:“让我替你戴上?” “嗯。” 陈曦随和地点头应允,坐回梳桩枱前,但随即就又感到後悔。心中的波澜再 起,全因唐书印的靠近。他那帮她戴项链的大手轻触到她颈背时,引起她全身一 阵酥麻的轻颤;但当他的大手离开,她又隐隐感受到一股怅然若失。 “它非常适合你。”唐书印真诚地赞美,同时也佩服自己过人的眼光。 “谢谢!”为掩饰自己的心慌,她抓起一条锦织的白色披肩,裹住自己因他 专注的视线而发烫的肌肤。 “不,你不需要它。”他立刻反对,轻柔却坚决地替她取下披肩。“今晚气 温非常暖和,更重要的是,它将会遮住你的美,你拥有我所见过最优雅、最迷人 的双肩!” 不由自主地,他们俩的视线在镜中交会。唐书印眼中那真切的赞美和专注的 凝视;令她一颗心怦怦直跳,漂亮的双颊更是嫣红似火。 他全身上下充满了魅惑的魔力,陈曦可以感觉自己就像个无助的婴儿般,毫 无抗拒能力地沉溺於其中,直到……他下一句话,打破了迷咒。“嗯,这是一个 新家娘所该有的表情,我可以肯定你将会有个非常完美的演出。”他非常满意地 凝视著她雾蒙蒙的双眸,和火红的脸颊。 霎时,陈晓前一刻所拥有的满脑子瑰丽幻想,顿时如泡沫般破灭了。 她的睑更红了,红得几乎可以引起一场熊熊大火,但不再是因为娇羞,而是 因为自己那可笑的慌乱和迷惑而羞愧不已。 唐书印之所以一派柔情似水,只是为了配合这假想的结合,而他对她所有的 好,只不过是一场贿赂:而瞧她——竟然一厢情愿,胡思乱想地像个超级大花痴! 陈曦懊恼地痛责自己。 “我们该下楼了,别让客人等太久。”他轻柔地提醒。 “嗯!走吧,我已经准备好,可以上戏了。” 陈曦话中带著自嘲的挖苦,让唐书印挽著她,走出了房间。 当一对郎才女貌的璧人出现在楼梯顶端,整个大厅立刻静了下来,所有人的 注意力完全被这对出色的新人所吸引。 宋玉寒的鼓掌声打破了寂静,宾客们也跟著拍起手来欢迎他们。 在掌声的伴随下,唐书印挽著尚称镇定的陈曦步下回旋阶梯,走进满屋子宾 客的大厅,此起彼落的祝福声在耳畔响起,他们多花了一点时间,才走到宋玉寒 身边。 宋玉寒脸上堆满了欣喜的笑容,迫不及待地催促:“快仪式开始吧!” 就在此际,一名风度翩翩的男子走上前来,以宏量的声音开始主持订婚仪式。 首先,他以幽默的语调调侃唐书印总算被驯服,而且得到了这么一项「大奖」… … 陈曦看得出来,他和唐书印显然情谊深厚,不免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感到好奇。 唐书印似乎看出了她眼中的疑问,主动解释:“他是欧士杰,我高中时代的死党, 现在则是我工作上不可或缺的得力助手。” 他轻轻在她耳畔说话,近得令陈曦鼻间盈满了自他身上飘来的独特男人味。 他一边说话,右手极其自然而……「必要」地搂住她的腰,这「无法避免」的亲 密,再度令陈曦脸红心跳了起来。 虽然明知他只是在作戏,她的理智却再度背叛了自己,而迷失於他刻意制造 出的假象中。 整个订婚仪式中,陈曦都显得心不在焉,因为她太忙於抗拒,或者该说…… 沉迷於唐书印所自然散发出的魅力之下,直到欧士杰递来订婚戒指,她才勉强拉 回涣散的心思。 婚戒——意谓著一种束缚。但这对她和唐书印而言,并没有任何意义,尤其 是他;陈曦只希望自己别再沉迷於现实与虚假的交替中,彻底认清一切,严守自 己的心,可别到了最後才发现,她的心早已因这虚假的婚约而被束缚住了才好。 在复杂难解的心情下,他们为彼此戴上了戒指。 宾客们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在欧士杰的带头下,大家起哄地要求新郎、新 娘在众目睽睽之下,来个绵长的热吻。 始终表现得很冷静、甚至超然的陈曦,突然怯场了…… 要她吻唐书印?而且在众目睽睽之下?天啊——事实上,对彼此而言,他们 也只不过是两个达成协议的陌生人而已啊! 面对大家的鼓噪,陈曦尴尬得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但唐书印却显然不因此 而困扰,他落落大方地将她搂人怀中,在她还来不及反对前,迅速地吻上了她微 启的双唇。 陈曦曾经和其他男人吻过,但却从不曾经历过这种感受,浑身像触了电似的, 只能虚软无力地紧攀著他。那是个绵长而火热的吻,在他放开她的刹那,陈曦差 点忍不住惋惜地轻叹。她的双眸无法自抑地在他脸上搜寻,想知道这个吻是否也 在他心中激起一丝波澜,就如同她一般。 但她失望了。他看起来镇静如常,甚至还有一丝自得,似乎很满意她眼中自 然流露出的迷惑,或者该说是……迷醉。 陈曦忍不住再一次斥责自己,她真是个最差劲的演员,老跳脱不开戏中扮演 的角色与真实的自我,而让自己窘态毕露。 仪式完成後,接下来是轻松的派对。陈曦很庆幸宾客的注意力终於渐渐自她 身上转开,使她得以躲在角落里喘口气。 不过就在这时候,她看见有两个女人朝她走—了过来。哦,不!她暗自更正, 应该说一个女人,以及一个妙龄少女。 她们看起来像一对母女。那女人明艳动人、顾盼生姿,非常引人侧目;而身 边那十七、八岁的女孩,虽然脸上还带著点稚气,但那白皙的肌肤、姣美的脸蛋, 以及高佻的身材,不难令人联想在不久的将来,她也会像身旁的母亲一样的亮眼、 出色。虽然她们俩长得并不像。 少女率先来到陈曦面前,劈头就说:“人家说——「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不过,我还是很高兴能见到你这个强劲的对手。” 少女独特的招呼方式令陈曦一时无法反应,只能讷讷地的重复:“对手?” 少女慎重其事地点头,看著唐书印阔步走至她们跟前,才说道:“我们俩有 个共同点,我们都深深爱著唐书印!” 对於如此直接的表白,陈曦惊讶得猛眨眼睛,面对这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 情敌」,她实在不知该如何自处,只能以求救的眼神看向唐书印。 “你这鬼灵精怪的丫头!”唐书印轻声责备女孩,脸上却带著笑意。他继而 转向陈曦解释:“她是我亲侄女,我大哥唯一的女儿。”' 我叫唐小珞,欢迎你 成为家里的一分子。“她俏皮地绽开笑颜,主动而友善地握住陈曦的手。 “谢谢!”陈曦也忍不住放松地笑了开来。说实话,她真的很高兴不必跟任 何人争夺唐书印,因为唐书印根本不属於她。 “你知道吗?昨天以前,我还被软禁在美国呢!几个小时前才刚下飞机,总 算赶上了这场派对,要不是你和叔叔突然决定订婚,天知道我还得熬多久才得以 重见天日呢!”唐小珞俏皮地扮了个鬼睑,忍不住埋怨。 “你还有脸提?”唐书印反过来数落她。“我送你到美国念书,结果呢?不 出三个月你就闯了大祸,被人扫地出门。我究竟该拿你怎么办好?” 一提起这件事,他自然板起睑来,唐小珞的任性妄为已快磨尽他所有的耐心。 唐小珞十分委屈地替自己辩驳:“还说呢!你那么狠心地把人家丢在那个比 修道院还要严格的破学校里,日子既枯燥又乏味,而且连一丁点的自由都没有! 与其要我千里迢迢地跑到国外去活受罪,我倒宁愿回来这里,随便找个深山野岭, 出家当尼姑去算了!” 当然大家心里都很明白,这是个天大的谎言。她不过是在装可怜,妄想藉此 博取同情罢了。就算打死她,她也绝不可能真的剃掉一头乌溜溜的秀发,然後整 天敲那吵死人的木鱼,一辈子青菜萝卜地过下去;光是想像那昼面,就足以令她 战傈不已了。 唐书印本来还想数落她,但因那美丽女人的到来而打住,转而向陈曦介绍: “这是我大嫂。” “我是李倩,很高兴你能加入我们,成为一家人。”她的嗓昔轻柔婉啭,就 和她的美貌一样的迷人。 陈曦微笑以对,她早先的猜测果然没错,不禁真诚地赞美:“你和唐小珞真 是一对最出色的母女。” 陈曦话才说完,不解地发现大家的脸色全变了。 “不,你搞错了!”唐小珞的反应异常激烈,但她的不悦并非针对陈曦,因 为她一双如利剑般的眼神,毫不留情地直射向李倩。“她才不是我妈,我妈早过 世了,她只不过是我老爸生前娶的第二个老婆而已。” 她漂亮的脸蛋,已被浓浓的鄙视与嫌恶所占满。 “小珞!” 唐书印低声喝止,严厉的瞪视总算教唐小珞闭上嘴巴,但她仍是一脸的不驯。 陈曦因自己的错误,而将气氛搞得异常尴尬而自责不已。“抱歉,我……” 李倩立刻笑著摇头,转而安慰她:“别介意,我丈夫一年多前因病而过世, 所以,只有书印一肩扛起整个家族的重担,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不过现在可好 了,有你在他身边,多少能替他分忧解劳。” 陈曦目不转睛地凝视著眼前这笑容可掬的美丽女子,内心深感不忍。她分明 是强颜欢笑,想藉此减轻她心中的不安,即使她的微笑非常真诚,陈曦仍能一眼 看透她眸中深藏的悲伤。 陈曦不禁为她感到难过,失去生命中最挚爱的人,那是多么伤痛的一件事啊! “书印,我实在忍不住要嫉妒你!”欧士杰凑了上来,正好化解了沉窒的气 氛。“好运似乎永远跟著你,让你娶回这么一个如花美眷。”他边说,边朝陈曦 点头致意。 陈曦微笑以对。“谢谢你的赞美,也谢谢你刚才替我们主持订婚仪式。” “这是我的荣幸!”欧士杰风度翩翩,有一张英俊的睑孔,和爱笑的眼睛。 “你知道的,几个小时前,我才和李倩押著一个专惹麻烦的调皮鬼回来,匆匆忙 忙地披挂上阵,替你们主持仪式,还真怕会有疏忽的地方呢!” “喂!欧土杰,你说谁是麻烦的调皮鬼?”唐小珞不满地质问,一张樱桃小 嘴嘟得半天高,但瞪著他的晶亮瞳眸中却闪动著笑意。 欧士杰一脸无辜地耸耸肩,进而调侃:“我有指名道姓吗?看来是有人不打 自招了。” 唐小珞非但没有因为他的取笑而生气,反而大方地勾住他的臂膀,笑盈盈地 陪罪。“好吧,就算我对不起你好了,要你千里迢迢地特地赶去美国带我回来。 这样好了,就罚我把今天晚上的时间全留给你,自愿当你的女伴,陪你跳一整晚 的舞,开心了吧?” “开心?”欧土杰匪夷所思地直摇头。“你这叫赔罪?根本摆明是在折磨人 嘛!对不起,我没兴趣。” “欧士杰!”唐小珞不依地直跺唧。 他不为所动地拉开她紧攀著自己的双手,严正地声明:“赔罪也好,折磨也 罢,都免啦,我跟你叔叔还有更重要的事得办。” “喂,今天可是叔叔订婚的大日子,即使有天大的事情,你也没道理把他从 新娘身边拉走吧?”唐小珞看著陈曦,忍不住替她抱不平。 不过,当然她还是有点私心的。她恨不得能紧紧缠住欧士杰不放,让他做自 己一辈子的护花使者。 “新娘子有你这个讨人' 喜欢' 的小丫头陪呀!”欧士杰嘻皮笑脸地反将她 一军。“恕我们两位男士失陪了!” 不顾唐小珞不满的抗议,他拉著唐书印就走。 一离开他们听力范围之外,欧士杰便忍不住抱怨起来。“老板,你是不是故 意分派我这么艰巨的任务,藉此考验我的能力?” 他口中所谓的「艰巨任务」,指的当然是唐小珞。唐书印并没有假装听不懂, 他不但不理欧士杰的抱怨,反而数落起他来。 “就因为知道我大嫂绝压制不住那丫头,才会要你陪著她一起去美国替她收 拾善後,好让她继续留在那儿念书,结果呢?”他摇头,失望地瞥了他一眼。 “你倒称了她的意,把她给带了回来。” 欧士杰非但不内疚,还满肚子牢骚,理直气壮地为自己辩驳:“你别怪我哦! 你还不了解自己的侄女有多难缠吗?你绝料不到那丫头惹出多少的麻烦,害我被 那光头校长駡得狗血淋头,鞠躬道歉得差点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唐书印微微蹙起了眉头。“我以为他会看在我慷慨捐赠的分上,继续容忍小 珞呢!” “不!”欧士杰立即反驳道:“我倒觉得他宁愿退还你大笔的捐赠,甚至' 倒贴' 你一点,只求我能立刻将小珞那专爱惹事的麻烦精带走:永远自他眼前消 失。”欧士杰夸张地形容後,还忍不住强调地直点头;引得唐书印无奈地长叹口 气。 不过,唐书印仍秉著一贯的自信宣称:“看著吧!无论如何,我都会要小珞 乖乖回美国完成学业的。” “很好,那样我们才会有平静的日子好过,可是下回再有这种差事,可别算 我一份哦!我宁愿去应付那些罗嗦又挑剔的大老板,也不想再去伺侯小珞那古灵 精怪的丫头片子了!” 欧士杰直言不讳地声明,顺手自侍者手中取了两杯香槟,递一杯给唐书印後, 立刻迫不及待地啜饮著自己手中的香傧,让冰凉的液体滑下乾渴的喉头。 “哇,你的面子真大!”他的声音变得轻快起来,不是香槟的功效,而是突 然在人群中搜寻到那体面的身影。“张董事长?你可真有办法,连他都请来了。” 唐书印脸上的表情没有多大的改变,但炯炯有神的双眸中却闪动著一丝自信的光 芒。 他们并肩朝著「张氏」董事长张大成走去,欧士杰已忍不住露出一脸胜利的 笑容。“你想,我们与「立本」共同争取的超级大客户,会接受你突然的邀请, 出席你的订婚派对,这是否意谓……我们将会有重挫陈齐家那老狐狸的机会,夺 得一张大契约?” 唐书印轻扯唇角,露出一丝淡淡的、却信心满满的笑意。“我想,你可以开 始草拟合约内容了。” 他站定在张大成身前,扬杯敬酒。 “张董事长,谢谢你百忙之中抽空前来。” 张大成满睑笑容地与他举杯互敬。“恭喜、恭喜!能参与你的盛会可是我的 荣幸。你的眼光果然独到,能找到这么一个美丽、大方的伴侣,不过……”他专 注地思索著。“不过,我总觉得你那未婚妻好面熟,不晓得在哪里见过……” 唐书印脸上的笑容略褪了点。事情真的这么巧吗?他认识可侬? 为免旁生枝节,他立刻笑著摇头。“我想张董事长可能认错人了,我未婚妻 长年住在美国,可能只是和你认识的人长得相像罢了。” 张大成听他这么一说,也就不再细想,改口说道:「好了,你的终身大事如 今也定下来了,或许改明儿,我们该约个时间谈谈合作的事?」 唐书印两眼一亮,立即附议:“没问题!我会尽快让欧士杰与你的秘书敲定 时间。” 他们再变举杯互敬,唐书印脑海中却不禁浮现出赵可侬曼妙的倩影。看来, 她的出现不仅帮了他大忙,也替他带来了好运。 ⑨ ⑨ ⑨ “我不要——”肃杀的气氛随著这哀求的尖叫而愈形凄厉和冷凝。 “我绝不要再回美国去!”唐小珞不住地再次吼叫,晶亮的瞳眸中盈满祈求。 “拜托!叔叔——” “不。”唐书印斩钉截铁地打断她,毫无转圜余地地下达命令。“你必须回 去完成学业!而且,我已经安排好了,後天就送你上飞机。” 唐小珞不再尖叫,一张粉脸因明显的怒气而涨得红红的,失控地怒声质问: “为甚么你非要我到美国去不可?为甚么?” “为甚么?你还有脸问我为甚么!”唐书印严厉地看著她,虽然没有提高嗓 音说话,但那低沉的声音却像冰块般冻人。“联考失败的这一年来,你做了甚么? 整天就是呼朋引伴到处玩,四处疯癫,像游魂般地过日子,你打算就一直这么浪 费生命下去吗?”预见她空洞的未来,唐书印忍不住接著数落:“别以为你是女 孩子,别以为唐家还有点家产,学历就不重要!小珞,你必须为自己的生命负责, 知识就等於财富,是能让你受用一辈子的。”陈曦静静地坐在一旁,仿佛聆听训 诫的是她。藉由这些日子来的相处,她知道唐书印是个不多话,而且善於压抑情 绪的男人,这会儿之所以如此苦口婆心地「唠叨」,无非是出於对小珞的关爱。 她忍不住羡慕起小珞,她了解自己有多幸运吗?始终孤军奋战的她,从没感 受过这种充满爱的指责,那种感觉,甜蜜得令她渴望。 唐小珞不是她,丝毫无法领受,反而露出一脸的无奈和不驯。“就算一定得 念书,也没道理非到美国去啥不可吧!这里就有书读啊,更何况我们中华民族可 是有五千年悠久的历史文化,何必舍近求远呢?” 对於她的狡辩,唐书印不禁更生气了。“亏你还知道我们有五千年的历史文 化!除了吃喝玩乐,你几时把心思放在书本上过?”他有些残忍地提醒她:“别 忘了,你是被联考拒绝的人,连大学窄门的边都摸不著,如果你争气点,我何须 大费周章地送你出去!”他犀利的指责令唐小珞无以反驳,他绝然的脸色令她的 心直注下沉;她无措地了解,叔叔这回是吃了秤跎铁了心了…… 不——她忍不住在内心失声尖叫。她不要去美国,她不能去美国! 要她这么长久的时间见不到欧士杰,那无异比叫她去死更痛苦。 “我不管!我就是不去美国!”犹想作困兽之斗的唐小珞无措地高喊:“叔 叔,为甚么你非逼我去美国不可?难道你真的这么讨厌我,这个家真的容不下我 吗?” 她的嗓音愈来愈小,愈来愈悲哀,最後连眼泪也不争气地串串淌了下来。 始终沉默的李倩不忍地插了进来,温柔地劝说:“小珞,别那么想,你叔叔 的一切决定都是为你好,你也知道的,不是吗?” 她的介入,无异是煽风点火,将唐小珞心中的怒火煽得愈高;唐小珞毫不犹 豫地将怒气发泄在李倩身上。她气愤得一把抹去眼泪,嫌恶地瞪著她,执意将一 切争执归咎於李倩。“你少在那边惺惺作态!就是因为你容不下我,视我为眼中 钉,才会百般怂恿叔叔送我走,好让你……” “够了!”唐书印失控地喝斥,眸中有著冰冷的怒火及慑人的威严。“不准 你用这种态度对倩姨!” 唐书印盛怒的模样,足以吓退许多昂藏之躯;但此刻同样处於失控边缘中的 唐小珞,却根本不知害怕为何物。 “你不让我说,我就偏要说!”唐小珞执意顶撞,瞪向李倩的眼神利得似把 刀,似乎恨不得能立刻置她於死地。“你根本就不知道她是甚么样的女人,她在 人前永远装出一副温柔娴静的模样,其实骨子里,她是个最会作假,工於心计的 女人……” “住口!”唐书印再次喝止,并因唐小珞的叛逆而愤怒地扬起手。 眼看他的手就要挥上唐小珞白皙的睑烦;陈曦终於不忍地挺身而出,护在唐 小珞身前。当然,她并不觉得唐小珞做对了,事实上,她是活该受罚,但她却相 信,动手打一个大女孩,而且是当著大家面前,非但无法唤醒她的理智,只会让 她更叛逆、更失控。 “书印,小珞是个大女孩了,给她留点自尊吧!' 她忙劝道。 唐书印无奈地垂下手,但双手却仍因难忍的怒气而紧握成拳。“她是长大了, 大到连我的话都敢不听了!” 李倩一脸难过地试图再打圆场。“算了!书印,小珞毕竟还没完全成熟,别 怪她了。” 唐小珞不但不领情,反而继续斥骂:“谁稀罕你替我说话!别装啦,谁不知 道你是猫哭耗子假慈悲,真正巴不得我活活被打死算了!” “你瞧,大嫂对她百般容忍,她却不知好歹地得寸进尺;看样子,我今天不 好好管教她,她永远学不会甚么叫尊敬长辈!' 唐书印拉开陈曦,再度逼向唐小 珞。 陈曦堪堪拉住他另一只手,急切地劝道:“你冷静点……” “可侬,别拦他了!” 宋玉寒苍老的声音,结束了这场混乱。她伫立在厅门边,以哀怨的眼神紧锁 著自己的儿子。 “如果他忍心让我这没用的老太婆伤心难过,就尽管打吧!” “妈!”唐书印无奈地轻唤。母亲那软言软语的自怨自艾,比厉声地命令他 住手还要来得更具威力。 “嫲嫲!' 唐小珞心中曙光乍现,彷若见到救星般地直往宋玉寒怀里钻,泪 眼婆娑地哭诉:”嫲嫲,救救我!别让叔叔送我走!“ 宋玉寒心疼地轻抚著唐小珞。“乖,别哭了,嫲嫲也舍不得你去美国的,嫲 嫲老啦,天知道还有多少日子好活!哪天两腿一伸,就再也见不到你这唯一的孙 女了,又怎么舍得让你离开我那么远呢?” 唐书印无奈地咬牙。天啊!他真痛恨又得历经一次的争战。母亲的自怨自艾, 就像千万只虫蚁啃著他的心,但为了小珞的前途,他又怎能妥协! “妈,我以为你已经认同我的观点,小珞必须继续念书的,你也知道我完全 是为了她好吧?”唐书印温和地提醒。 上回决定送小珞出国念书时,他也同样面临眼前这种困境,当时他幸运地获 得了最後的胜利;但这次呢?他能贪心地祈求老天爷再次地眷顾吗? “我知道你用心良苦。” 宋玉寒轻拍了拍他的手,一副十分谅解他,却又埋怨命运,埋怨自己的无奈 模样,著实令唐书印满心不忍。 “就算我这老太婆自私吧!小珞才刚回来,你就不能让她多留一阵子,陪陪 我这寂寞的老太婆吗?” 唐书印心中的怒火不断高张,完全针对唐小珞;但同时他也明白,自己的坚 持已宛如沙漏般一点一滴地流失了。 他无奈地地叹了口气。看来唐小珞得到缓刑了!他一向固执,绝不轻易妥协, 但他自个儿的意志和母亲的渴望比起来,便显得无关紧要了。 这辈子,他最不忍心的,便是让母亲失望。 唐小珞眼中忍不住绽放出的胜利光芒,得到唐书印一个恶狠很的白眼,但他 终於开口允诺——有条件地允诺。 “好,你可以留下来,不过是暂时的,直到我找到另一所愿意收留你的学校, 到时候,谁替你求情都没用。” “嫲嫲!”唐小珞不依地求助,对这结果显然并不满意。 “乖!这已经是你叔叔最大的让步了。”宋玉寒了解自己的儿子,知道不可 以将他逼得太紧,只能一步一步地动之以情了。 唐小珞不懂这个道理,哭丧著脸朝自己卧房飞奔而去,留下一屋子的寂静。 陈曦静静凝视著唐书印那刚毅的脸宠,知道这妥协对他而言并不容易。他没 有错,更没有人能怀疑他对小珞的爱和关心,但他就像绝大多数的男人般专断独 行,自以为是。 达成目的地的道路,绝不止一条;或许,她应该设法让他拐个弯? ⑨ ⑨ ⑨ “小珞?”陈曦轻叩门扉,见没有任何反应,她接著说:“我发誓,我跟你 叔擦绝不是同一国的,现在,你应该会需要我这个盟友吧?” 下一秒钟,她满意地看著唐小珞打开了房门。 瞧她哭得涕泪纵横,陈曦故慧调侃她:“天啊!我进去安全吗?你保证我不 会被「洪水」冲走?”唐小珞破涕为笑,以浓浊的鼻音娇斥:“人家伤心死了, 你还笑我!”陈曦替她合上房门,拉著她并肩坐在床沿,笑著替她拭去眼泪。 “哭甚么呢?你叔叔又不可能因此而放弃坚持。” 唐小珞拉住她,急切地祈求:“婶婶……” “等一下!”陈曦直摇头,唐小珞对她的称谓令她浑身不自在到极点,央求 道:“小珞,我顶多也大不了你十岁,如果你颐意,可以喊我可侬姊。” “可侬姊。”唐小珞立刻改口。只要可侬姊能帮她,她才不在乎喊她任何称 谓。“求求你帮帮我,说服叔叔让我留下来吧!” “你为甚么那么讨厌到美国去呢?”她温和地询问,想先了解这小女孩心里 想些甚么。 唐小珞毫不犹豫地回答:“因为我不想离开我心爱的人……”她很快地接著 说:“奶奶、叔叔,还有你。” 她的话是真心的,爱自己的亲人,包括刚见 面不久的可侬姊,但真正最令她割舍不下的,却另有其人。 欧土杰那挺拔的身影立即浮现她眼前,一如以住的,每回想到他,心头就自 然地涌出一眼热力和暖流。 她已不确知究竟打何时开始的,欧士杰的身影始终盘旋於她脑海中,就像被 烙了印般:水远无法抹去。 虽然他始终把她当成是长不大的小女娃看待,但她却仍无法自拔地深深爱著 他。 她真的相信,爱——是不需要理由,更没有年龄上的障碍。对他的爱,将生 生世世,直到永远。 “一想到得被迫离开自己所爱的人,到异乡去忍受那种寂寞孤独的煎熬,我 宁愿死了算了!”唐小珞激动地宣称,再度泫然欲泣。唐小珞的话,揭开了陈曦 不甚愉悦的记忆,勾起她心有戚戚的感受。她不也是经历过那种苦,只为取悦父 亲,而一个人在异邦品尝永无止尽的孤独吗?她忍心眼见小珞也忍受那种苦吗? 不,当然不。一思及此,陈曦想帮她的心不禁益发坚决。 小珞,由你叔叔形容你联考失利以后所过的生活方式看来,他希望你回到学 校的出发点其实并不过分,你说是吗?“她先是客观地分析。 唐小珞无话反驳。 陈曦点点头,很快地敞出结论。“你想逃避流落异乡的命运,只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参加这一届的大学联考,并且争取到一所好学校读。” “考大学?”唐小珞沮丧地推敲。 瞧她面有难色,陈曦半鼓舞、半刺激地轻笑。“怎么?瞧你一脸聪明相,不 会被这么小小一件事给打败吧?”“可侬姊,其实我并不笨,只是我……”她坦 白地招供:“' 我很难把心思完全放在书本上。”p>“现在不同啦,因为从现在 开始,只要你愿意,你将拥有一个超级家庭教师兼伴读。”陈曦俏皮地眨眨眼睛。 与小珞为伴,她似乎也在无形中变年轻了。 唐小珞一时无法反应,讷讷地问:“谁?” “我啊!”陈曦毛遂自蔫,对自己信心十足。“可侬姊没甚么大本事,就是 会读书。相信我,不须日夜埋在书堆,也不须废寝忘食,只要找到正确的读书方 式,再加上你的合作,凭你这颗聪明的脑袋,我保证你今年联考笃定成功。” 唐小珞喜出望外。“可侬姊,你真的肯这样帮我?” 她毫不犹豫地允诺:“没错,只要你答应能听话、用心,我就负责替你说服 叔权,负责让你得偿心愿,安心地留在家人身边,怎么样?” 一想到不必被迫离开心爱的欧士杰,唐小珞甚么苦都愿意受。更何况从现在 起,她将有个最有力的支柱与盟友。 一抹坚定的希望之光,照亮了唐小珞那娇俏的小睑,她信誓旦旦地承诺: “我发誓,全听你的!” “很好!”陈曦满意地笑开了睑,站起身。“我现在就找你叔叔谈判去。” “谢谢你,可侬姊,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她并非谄媚,也不觉得自己夸 张,离开欧士杰,她真的生不如死,在美国这短短的三个月,她真犹如活在炼狱 般的痛苦难捱。 “先别忙著谢我,能不能澈底杜绝他送你出国念书的念头,关键其实在你自 己身上。”陈曦再次叮咛:“答应我好好用功,别让我在你叔叔面前丢睑,好吗?” 唐小珞再次保证:“我绝对听话!” “那么,你就别再烦恼了,静侯我的好消息吧!”在陈曦离去之前,唐小珞 又唤住她,忍不住好奇地采问:“可侬姊,你为甚么肯这样帮我?毕竟,叔叔是 你未来的老公、你最爱的人,你怎么会向著我一面倒呢?” 未来的老公?最爱的人? 唐小珞这些形容令她有点尴尬,有点心虚。她无法透露这其中的真相,但至 少,她相当愿意坦承自己愿意倾力帮忙的原因。 “因为我也是在男人专权的作风之下长大的,你的苦,我全都了解。” 陈曦试著微笑,以掩饰心灵深处那依然挥不去的哀怨。 ⑨ @ ⑨ 埋首文案的唐书印,悄悄瞥了眼端坐在墙边沙发的赵可侬,忍不住叹了一口 气。 天啊!除了李倩,这个家中的女人全联合成一个阵线来对付他了。上至最敬 爱的母亲、执拗的小珞,现在……又加上他[ 亲爱] 的假未婚妻。 达她走进他的书房后,就安静地坐在一旁,不曾打搅他;虽然她还没开口, 他却心知肚明、十分笃定,她百分百是为小珞说项来的——她的姿态装得一派轻 松,但那备战的眼神却漏了底。 她为什么不直接开口呢?唉——他幽幽叹了口气。倒宁愿可侬单刀直入,也 好教他可以一口否决,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味地采取低姿态,表现出对他的尊重, 无形之中让他在说“不”时,总得留给她三分颜面。 他决定先开个头,好面对势必将有的挑战,于是他可以清清喉咙,打破沉默。 “有事吗?” 她立刻点头,却又十分体贴地说:“不过我可以等你先忙完。”他故意问: “重要吗?” 她眸中精光一闪,非常技巧地回答:“可以说十分重要,也可以说不重要, 就看你怎么想。” 唐书印有些惊讶地看著她,挥不去一种即将被将了一军的胁迫感。 看来,他替自己找来了一个美丽,且十分聪明的「未婚妻」;如果他不够小 心,很可能很快地就得任她予取予求了。 明知是个陷阱,他也不得不往里头跳。他终於宣告放弃地合上文件,走向她, 与她并肩坐在沙发上。 “说吧,再赚钱的生意,也比不上小珞重要。”他明白地戳破她的意图,而 且说出她最想听;对他而言,也绝对是事实的话。 “让小珞留下来。” “不。”他一迳地摇头。“这件事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不需要再讨论了。” “你承认小珞对你而些言很重要,但却一味地罔顿她的意愿?”陈曦冷静的质疑、 温和的口吻,并无法掩饰眼中的不以为然。 唐书印不疾不徐地为自己辩驳:“难道我应该任她游手好闲、浪费生命,这 才叫爱她吗?” “未必出国念书就能改变目前的一切啊,不是吗?”陈曦直接指出事实。 “她能想办法逃回来一次,难保不会再有第二次。” 她所说的事实不但无法说服他,反而更加强唐书印一意孤行的决定。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他掩不住话中的嘲讽。“竖起白旗,向她投降?好 让她知道在你和妈的宠溺和纵容之下,她将永远可以任意妄为了?” “你想要的无非就是让小珞结束漫无目标的生活方式,多充实自己,不是吗?” 她晶亮的双眸,直勾勾地凝视著他。“其实想称你的意,送小珞出国绝不是唯一, 甚至根本算不上是最好的一种方法。你为甚么不乾脆尊重她的选择,让她留下来, 好方便你监管;而必须以考上大学,来回报你的慷慨和通融?” 她自认相当完美的建议,却换来唐书印下以为然的嘲笑。 “小珞不笨,但她偏偏不爱读书。去年她也做了这样的保证,结果呢?想必 不劳我重复,你也知道了。” “这一次不同了!”她急急申辩。 “没甚么不同,一样的拖延战术。”他摆明了不信。 “绝对不同!”她反驳,自信满满地企图以眼神战胜他的嘲弄,骄傲地宣称: “因为这次她有我!” “你?” 她肯定地点头。“由我来为小珞补习功课,今年她一定考得上大学。” 他的缄默以及打量的眼神,令陈曦有些沉不住气,略带防街地问:“你不相 信我有这个能力?”法叫他弃械投降的样子。 “是的。”他不为所动。如果凡事如此轻易妥协,那么,他就不是唐书印了。 她立刻点头,宛如她始终就等著想听他说这句话,如今得偿宿愿一般。 “谢谢你这些日子来的照顾,我想,该是我离开的时候了。”她直勾勾地凝 视著他,坚决地表态。 他忍不住惊讶地提高了嗓音:“你为甚么突然要走?” 她静静地接口:“你为了让伯母高兴,不惜大费周章地导了这出戏,让我这 个素昧平生的人留在家里,却不愿用最简单的方法来安慰伯母。你这种做法不得 不让我觉得,似乎根本没有再帮你的必要。” 唐书印瞪箸她,第一次找不到话反驳她。 她很快地接著说:“小珞能为伯母的生活带来安慰和快乐,你却执意送走她, 这让我忍不住产生怀疑,是否因为我的存在,所以你才有恃无恐,或许,只要我 走了,在无可奈何之下,你势必得妥协地留下小珞。”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他低哑的嗓音因惊讶和怒气,而变得更沉,一字一 字地重敲在陈曦的心上。 “是的。”她不容自己退缩,立即点头承认。 她勇敢迎视著他专注的瞪视。他那燃著火焰的双眸令她焦躁不安;令她突然 有些後悔自己似乎太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和这么一个强硬的男人对抗,但自尊却 不容许她退缩。 以往的她,只知一味讨好专权的父亲,从不知为自己起而战斗。但凡事总有 第一次,就算真正蒙受其利的人是小珞,她却依然可以藉此证明自己。 她的运气显然并不够好,第一次就碰到如此强劲的对手,正所谓兵不厌诈, 或许使这招不太光明磊落,但此刻的她一心只想求胜;她乐观地估计,这招撒手 锏至少占有六成的胜算。 窒闷的静默持续著。 唐书印最痛恨被人威胁,事实上,几乎没人有瞻子威胁他。只除了她——赵 可侬。 他忍不住挖苦自己的眼光,竟替自己弄来了这么一个扯他後腿的「未婚妻」。 他应该生气,却发现怒气竟然宛如遇到太阳的雪人般,逐渐消融了…… 或许是她那毫不嚣张的坦白,还有一副强装勇敢的殉道模样,以及专注的表 情,让他庆幸自己是败在一个聪慧而绝非奸诈的女人手上;虽然结果其实都一样, 却没来由地令他好过许多。 “我很好奇,在你闯进我生命之前,从事的是甚么样的工作?”他和缓地问, 忍俊不住地漾开淡淡的笑意。他的反应令陈曦大大地松了口气。看样子,她的胜 算又向上攀升至八成了? “清洁用品的推销员。”她愉快地跟他开起玩笑。 加大毕业的高材生,挨家挨户去推销东西?当然,这是个明显的谎话,而他 的神秘女鄙显然并不喜欢多谈论自己。 他很好奇,但却可以耐著性子等,等到她肯主动透露。 “像你这么好的口才,不从商实在太可惜了,或许除了请你充当我的爱人之 外,我还应该重金礼聘你为我的企业効力,把你的智慧和伶牙俐齿用来应付客户, 替我多赚点钱?” 他这些玩笑话却教陈曦有点心虚。他绝对猜不到自己的话有多符合事实,以 往那是她生活的重心,讽刺的是,她怎么也没想到昔日竞争的对手,如今却成了 「一家人」! “我能把你的赞美,视为你终於赞同我的建议了吗?」她充满希冀地直视著 他,渴切能品尝到胜利的甜美果实。 他盯著她良久良久,似乎想藉此软化她,教她打消主意,但最後,他终究说 出了她想听的答案。 “你赢了,小珞可以留下来。” “太好了!”她露出如花的笑靥,仍不忘向自己的「对手」致意。“谢谢你。” 他缓缓地摇头,仍一个劲儿地凝视著她;他那专注的眼光教她开始觉得浑身 不自在,强维持著不自然的浅笑,急著想走开,好逃避他那令自己心慌意乱的「 X 光」。 “我去告诉小珞这个好清息……” 他却拉住她,和缓地说道:“让她多等会儿。毕竟,你留下来可不是为了她!” “那么,或许我现在应该陪伯母去,毕竟,我肯留下来也不是为了你。”陈曦别 扭地反驳,但终究应他所求地坐在原处。 她有点伤人的话却教唐书印笑了起来。显然的,他的男性自尊并没有因她的 坦白而受伤。 “至少,有部分是关系到我吧?别忘了,我们现在是「未婚夫妻」,或许应 该多花点时间培养感情,你说是吗?” 陈曦执意将他眼中闪动的笑意,视为对她的捉弄,遂不假辞色地提醒他: “这里又没有观众,我们不需要特意演戏吧!” “不是演戏,我真的很想知道,谜样之下的你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我 的好奇心一向并不重,但你却完完全全挑起了我的注意力。” “我劝你收敛一下好奇心,那太无聊了……”她勉强挤出话,暗自希望自己 的嗓音没有泄露出内心的不安。哦,天!他灼热的眼神似乎真能穿透她,并引燃 她心灵深处一股不知名的火焰。 “我是怎么样的人其实对你而言一点也不重要,记住!毕竟我们只是暂时合 作演出一出戏,不会终其一生,厮守到老的!很快的,我们就会从彼此的生命中 消失。”这些话不仅用来提醒他,事实上,也藉此来告诫她自己。 陈曦不得不对自己承认,唐书印的一举一动在在牵引著她的心,这复杂的男 人著实令她迷惑。这对她而言,是个不寻常的事,以前她从不曾为男人费过心, 因为事业成就永远占据她全部的心绪。 为一个男人的几句话、甚至一个眼神而心慌意乱,这对她而言,实在是一个 崭新、且令她嫌恶的经验。 “想要我忽视你,那你就不应该不断在我面前展露风情。' 他淡淡地指责, 继之绽开一抹性感的微笑。”我没有!“陈曦激烈地否认。”我只是替小珞来说 情的,那好,以後我会切记,远远避开你!“ 她霍然站起来,转身就要走;唐书印随後一跃而起,伸手拉住她,并顺势将 她扯入自己的怀中。 “别生气,我并不是指控你故意卖弄风情,而是……你一举一动所自然散发 出的神秘特质,著实令我箸迷。” 低沉而富磁性的嗓音自她耳畔响起,柔得犹似爱抚,引得她浑身起了一阵轻 颤。 陈曦就像被魔术捧定住一般,无法作出任何反应。看著他那张英陵、刚毅的 睑宠逐渐逼近,她知道,他就要吻她了…… 她依旧宛如中了蛊般无法移动。猛然的,她想起了在订婚派对上,在众目睽 睽之下,他给她那缠绵火热的拥吻……哦,天! 她惊慌地发觉,自己竟「贪婪」地盯著他逐渐靠近的性感双唇猛瞧。 就在他们的双唇即将接触的刹那—— 猛然地,书房门被推了开来,打破了两人之间神奇美好的一刻,让他们犹如 惊弓之鸟,急急放开彼此。 “喔哦——我实在太杀风景了,对不起,我待会儿再来,你们继续吧!”唐 小珞显然一点歉意也没有,俏丽的小睑上只见调皮的笑意。 “不必了。”唐书印唤住了她,看她的眼神却似乎想狠狠揍她一顿。“你连 敲门的基本礼貌都不懂,你说,我到匠该拿你怎么辨才好?” 唐小珞这下再也笑不出来。深恐自己的鲁莽将让可侬姊的努力功亏一篑。 “对不起,叔叔,人家只是太担心自己的命运嘛,下回绝不会再忘了敲门的。” 她乖乖地道歉,又充满期待地望向陈曦。“可侬姊,成功了吗?”陈曦望向唐书 印,发现唐书印竟明目张瞻地直视著她的双唇,暗示著他尚未满足的渴望,她早 已布满红霞的小睑更嫣红似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的失措令他满足地笑了起来,接著替她回答了唐小珞的问题:“只要你学 会敲门的礼貌,就可以留下来。” “太棒了!” 接下来,唐小珞兴奋的尖叫声响遍了整栋屋子;而陈曦却一整天都处在恍惚 的状况中。 她忍不住想,如果小珞没有闯进来,她和唐书印之间究竟会发生甚么事呢?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