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唐书印狠狠地挥出一拳,欧士杰被打得连退了好几步,木然地承受著脸颊上 火辣辣的疼痛。 “让我见小珞。”他重复著要求,宁愿忍受任何责罚,只希望能见她一面。 “不!”唐书印斩钉截铁地否决,咬牙说道:“我不会给你机会再伤害小珞, 你知不知道她几乎崩溃了,必须靠医生的镇定针使她停止哭泣才能入睡?” 一想到唐小珞那苍白胀弱、歇欺底里的模样,欧士杰便犹如坠落於黑暗的炼 狱中,身心上的痛苦煎熬让他宁愿自己已经死了。 唐书印气不过地狠很推了他一把,眸中净是遭受背叛的怒火。“你竟然周旋 在李倩和小珞母女之间制造风浪!欧士杰,我待你不薄你怎么能罔顾我对你信任 和友谊,你怎么能?”他无话反驳,这一切全是他的错。错在不该瞎了眼,迷恋 上李倩那内心丑陋的女人;错在他不该借酒装疯,占有了小珞却依然对她紧闭心 扉。 他知道李倩撒了谎,硬指他一再地勾引她,才险些铸下大错……他不想为自 己辩解,反正一切都无所谓了,就当是上天给了他应得的惩罚吧! “我从来不曾故意想伤害小珞,真的……” “滚!”唐书印冷硬的声音打断了他。“这辈子,我不想再见到你!” 欧士杰只有木然地依言而去,他知道自己今後也等於死了一样,只不过是一 具行尸走肉罢了。 ⑨ ⑨ ⑨ 唐书印曾誓言不再见他,没想到几天後,他却又派司机将他自宿醉中挖起, 接他到办公室见面。 不顾一身狼狈,他发疯似的冲著唐书印吼叫:“是不是小珞,是不是她出事?” 眼见他眼中对唐小珞真切的关心,唐书印余怒尽消,和暖地说道:“小珞心 情很糟,但她不会有事的,可侬几乎整天陪著她!” 欧士杰释然地松了口气,讷讷地问:“我以为你已经永远不想再看到我,为 甚么又……” “小伍来找过我。” 他猛然抬头。“小伍?他……” 欧土杰霍然明白了。这几天小伍曾来找过他,但他却避不见面,并非他因李 倩的事而责怪小伍,只是一时还不知该如何面对他。没想到他却直接找上唐书印 解释……唉!人生有此好友,夫复何求呢! 唐书印轻轻捶了他臂膀一拳,埋怨道:“你为甚么不解释清楚,害我以为你 背著我勾引李倩,一味地把所有错都归咎於你。”' “是我自己瞎了眼,错看了 李倩,能怪谁呢?”内疚、自责再度啃噬著他的心。“更何况,我确实伤害了小 珞。” “我真没想到李倩曾做出那种事!”唐书印睑上又出现新的怒气。“不过, 她总算也付出了代价。” 他接著又问:“士杰,你知道小伍病了吗?” “小伍病了?”他茫然地摇了摇头。“他最近看起来气色不太好,究竟得了 甚么?” “前阵子他常晕倒,上医院做过俭查,前两天检查结果出来了。”唐书印以 安抚的眼神注视著他,才凝重地接著说:“他感染了爱滋病!” 欧士杰呆若木鸡,彷佛被人狠狠地在胸口上捶了一记。他不愿相信,但想到 小伍从事的「工作」,又教他无法不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他难过地低咒:“该死的!为甚么要是他?为甚么要是他?”唐书印安慰地 按了按他沮丧低垂的肩膀。“这种事本来就让人难以接受,你也可以因而想像, 当李倩听到这消息的反应了吧!” 没错,李倩是该害怕,她很可能已经藉由小伍而感染了同样的病毒。 “李倩也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在唐家立足了,她哭著求我立刻将她送到医学最 发达的国家去做检验,我答应了她。无论她做了甚么,念在我们总是一家人的分 上,我会尽力帮她。” 是的,他和唐书印一样都不是会落阱下石的人,更如唐书印听说,李倩已付 出了代价,就像小伍……他发誓自己绝不会在这种时候弃小伍不顿的,他将尽一 切能力帮助他。 “书印,既然你已经谅解我了,是不是能让我去看看小珞?” 面对欧士杰充满祈求的双眸,唐书印却不得不硬起心肠拒绝。“不,如果你 无法爱小珞,就别再打扰她。我尊重小珞的决定,安排两天後让她飞到美国去, 让时间抚平一切。” 欧士杰茫然地注视著他,像个迷路的孩子似的无助。“我不能让她就这么走 了啊!” 唐书印和颜悦色地反问:“你以为小珞现在需要的是你的解释或道歉吗?” “不,不止这样,我还想……”他摇头,无以为继。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想怎么做,只知道这些天来占据他心思的,不是李倩的背 叛,而是无辜的小珞。就连喝醉了,小珞也会出现他梦中,她泪盈盈的双眸中没 有一丝埋怨,只有引人爱怜的柔情,那模样融化了他的心。 “士杰,别把时间用来想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藉口,你的时间不多了,小珞後 天中午就上飞机了。你如果放开她,很可能就永远追不回来了。” “你似乎顿能接受我跟小珞……”欧士杰无法掩饰睑上的惊讶。“我一直以 为如果接受小珞的感情,你一定会怪我了越了分寸,毕竟我比小珞大了十几岁。” “我不是那么迂腐的人,不是常有人说' 爱情是没有逻辑可循' 的吗?” 欧士杰露齿一笑。“老实说,我真有点意外听你这么说,我一直觉得你是个 很冷静、很实际,甚至有点冷漠,绝不是' 爱情至上' 的那种人。是可侬的爱, 令你改变的吗?” 唐书印脸上升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阴影。可侬爱他吗?或者该说,陈曦爱他? 爱到连自己的真实姓名都不肯告诉他? 他故意略过这个问题,回予他一个捉弄的浅笑。“事实上,我一点也不介意 你将来改口喊我叔叔的。” 欧士杰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两人之间的芥蒂完全消失了。 唐书印看了看表,正色地说道:“现在你的事情解决了,我想,我能要求你 现在立刻复职吧?事实上,我马上要赶到机场去,美国分公司临时出了事,我必 须亲自赶去处理,这里必须由你坐镇。” 欧士杰立刻点头,又苦笑著调侃自己。“不过我得先回家梳洗一下,否则, ' 唐氏' 的员工绝不会听一个容貌狼狈的酒鬼发号司令的。” “好。还有,可侬今天带我妈上医院做例行检查,我来不及告诉她们这趟美 国之行,你能顺道去替我转告她们吗?” “没问题。” 就在这时候,唐书印办公室的门被推了开来,罗娜走了进来。“尊,我们走 吧,台北交通太差,我可不想赶不上飞机。” 她跟他同行? 欧士杰不以为然地轻挑眉峯,低声对唐书印说道。“老板,你可得记取我的 前车之监,别等到把一切搞砸了,才後悔莫及。” 唐书印以一贯自信的口吻回敬:“放心,我不是你,我一向知道自己要的是 甚么。” ⑨ @ ⑨ 宋玉寒和唐小珞都在房间里休息,陈曦终於有了片刻独处的空间。她一个人 静静坐在唐家气派的大厅中,想著最近发生的种种。 最近唐家宛如处在暴风圈里,风波不断。李倩走了,小珞过两天也要离开了, 而她呢?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受多久像现在这种和唐书印处於冷战的日子。 她知道罗娜始终没离开台湾,甚至还明目张胆地常打电话来找唐书印;为了 自尊,陈曦强忍著不说也不问,但她的心早巳碎成片片。 唐书印是个伤她心的混蛋,但也是个诚实的混蛋。在向她求婚,甚至在和她 发生关系的时候,他都没有提到爱……他爱的始终是罗娜,在罗娜弃他而去时, 他决定永远埋葬掉「爱情」,实际地找一个「适合」自己的女人结婚,他坏得有 品,他并没有隐瞒想娶她为妻的意图。站在客观的角度来想,事情发展到现在这 种地步,似乎也不能全怪他;毕竟,他也没想到罗娜会再度回到他的生命中。 每每想到这儿,她就觉得自己应该识趣地退让,但她就是割舍不下,她舍不 下视她如己出的伯母,也舍不下现在需要它安慰的小珞,当然,她更舍不下的是 ——唐书印。 她无法完全斩断希望,还无法! 她端起咖啡,轻啜了一口,视线突然被茶几上报纸中某一道标题所吸引。 主本电动工业的总裁陈齐家,因突发性胃疾而入院,情况并不乐观…… 报纸在她手中颤抖。不乐观?天啊,情况到底有多严重? 爸爸的身体一向很好,仿佛他的自信和强硬吓得连病魔都不敢靠近他,怎么 会呢?陈曦心中充满了混乱和焦虑,无论她当初离家时有多气他,但他毕竟是… …爸爸啊! 当她稍微冷静下来,立刻抓起电话打到叶大朋的办公室去。 叶大朋一认出她的声音,立刻释然地松了口大气。但接下来却对她急切的问 题三缄其口,他只说陈齐家病了,连住哪家医院都不肯透露,只一个劲儿地催促 她立刻返家。 无奈之下,陈曦挂掉电话,不安地踱起方步来了。 她考虑了一下,决定不能就这么静静地离开。她应该趁这个机会向书印坦白 一切;如果他愿意,甚至会考虑陪她一块回家?天知道,她现在有多渴望他那强 壮的臂膀可依靠。 打定主意,她正准备赶到唐书印的办公室去向他说明一切,没想到却见欧士 杰走了进来。 省去了招呼,陈曦劈头就问:“士杰,书印呢?在公司吗?” “不,我想他现在已经在赴美的飞机上了。”不待陈曦追问,他接著解释: “美国分公司有突发的紧急事故,书印飞过去处理了,他特地要我来转告你和伯 母。” 美国?他一声不吭地飞到美国去,在她最混乱、最需要他的时候? 怀疑的种子突然萌芽了,陈曦脱口问出:“罗娜呢?书印一个人去的吗?” “这……” 从欧士杰闪烁的眼神中,陈曦已得到了答案。 “我想罗娜只是顺道跟他一块回美国而已,你应该庆幸她终於走了。”欧士 杰试著想安慰她。 陈曦完全不这么以为。显然是书印终於按捺不住她所带来的束缚,而迫不及 待地和罗娜飞回美国重温旧梦去了。在欧士杰同情的眼光下,她强自镇定,甚么 也没说。 欧士杰後来又问了唐小珞的状况,但却又鼓不起勇气要求见她。 送走他後,陈曦立刻拾阶而上。她必须打扰伯母的午休,在离开前,她必须 知会她一声。 这个时候,她无暇去想唐书印的背叛。即使她已心痛得快死掉了,也不能弃 病重的爸爸於下头。 她一时无法说出全部的事实,只约略解释家里有急事,她必须赶回家一趟。 在宋玉寒柔声安慰和叮咛下,陈曦离开了唐家。 ⑥ ⑨ ⑨ 只不过二十余分钟後,陈曦已站在离开数月的豪华大宅前。 很奇怪,只是这么短短的距离,离家的这几个月里,她却似乎远在另一个国 度、另一个世界里。直到此刻,她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点也不想念它。她伸手按铃, 很快地,门开了,家里的工人和佣人皆用释然的笑容欢迎她;但教陈曦气馁的是, 他们就和叶大朋一样,对她急切的问题三缄其口。 在苦苦追问无效之後,陈曦无奈地将自己关进暌违已久的卧房里。 它完全没变,甚至仍乾净得一尘不染,彷佛她从来不曾离开过一样。当然, 这也正意谓著,爸爸认为她随时会认输地跑回来,毕竟她曾经是那么地听话、那 么盲目地崇拜著他。 她在床沿坐下,伸手拉开床头柜,发现她离家时随手丢进去的那本爱情小说 仍好端端地摆在那里。 可侬与家明到底会有何种结局呢?她忍不住为书中的男女主角担忧起来。 “可侬”——这个名字对陈曦而言,已不仅是隐藏真实身份的一个代名词而 已;它是一种表徵,一种意义非凡的表徵。 她好喜欢听书印、伯母,听所有不知情的人喊她“可侬”。那让她感觉自己 彷若重生了一般,是个可以自己作主,活得自由自在的女人;而不是以前那个愚 昧地相信、盲目地想博取爱的陈曦,一个得不到爱的傻瓜。 哦,她真的希望书中的可侬能与心爱的家明厮守终生、白头到老,别像她… … 伤痛再度撕扯著她的心。或许,她终究仍是个得不到爱的傻瓜。 她鼓起勇气,翻到书的最後一页……继而,缓缓绽开一抹笑意。 书中的可侬此她幸运多了,她和家明终於排除了一切阻碍,得以长相厮守。 她知道这很傻气,甚至可笑,但这结局却真的带给她一些满足和安慰。 她突然听见电动铁门拉开的声昔,立刻凭窗而立,秦俊的火红色跑车跃入眼 帘。 陈曦离开房间,主动到楼下客厅等他,急切地想问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天啊,陈曦,你可终於回来了!你不会知道我有多想你!”陈曦避开他大 张的双臂,就像在躲一只嫜螂一样;还有他脸上那夸张的惊喜,令她想到一个蹩 脚的舞台剧演员,无法获得她任何的感动和掌声。 “我爸呢?”她以疏远的眼神看他。 他不肯回答,只是一个劲儿地瞅著她瞧。秦俊喜欢他所看到的,那个一本正 经得近乎无趣的陈曦似乎有些不一样了。他无法具体地指出究竟有甚么不一样, 但她看起来似乎更有女人味、更美了。 “别对分开那么久的未婚夫如此冷淡,我真的很担心你,你知道吗?”秦俊 猛陪著笑睑。 陈曦冷冷地嘲讽:“担心我不回来,你想藉由我名利双收的美梦就将破灭了?” 不理她恶意的讥讽,秦俊佯装後悔不迭的模样。“陈曦,我知道你气我出了 轨,但其实我最爱的还是你,而且我以人格保证,以後永远不再犯了。”“秦俊, 你太抬举自己了,我对你不负责任的感情世界一点兴趣也没有,当然更不会在意。” 她再次追问真正想弄清楚的事情。“我爸究竟怎么了?住哪家医院?我要立刻去 看他” 秦俊再次特意忽略她的问题,一个劲儿编织著自己的美梦。“我真的很高兴 你回来了,我已经等了太久,不想再等了,我不在乎婚礼简单一点,只要够快… …” “够了!”陈曦恼怒地低斥:“我爸人还躺在病床上,你却还一个劲儿地做 著春秋大梦,妄想攀权富贵,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 想到自己差点嫁给这么一个卑劣的家伙,陈曦差点吐了出来。 “别急,我保证会让你见他……” “现在就告诉我一切,否则我立刻掉头就走!”陈曦强硬地命令,受够了他 一再的拖延。瞧他一派轻松适意、不疾不徐的样子,或许爸爸的病并不如她想像 中的严重。 就在秦绽犹豫著该不该说实话的时候,厅门突然被推开,陈齐家阔步走了进 来。 他看起来还是像以前一样的充满自信,而且傲气十足,一点也没有生病的样 子。陈曦感到一阵愤怒,豁然明白自己又做了一次被骗上当的傻瓜。 “我以为报上说你病了,而且情况' 相当' 不乐观,或者是你听说我回来了, 高兴、开心得连病魔都一下子赶跑了?”陈曦调侃他,也调侃自己。“从你以前 对我的态度来看,我对自己拥有这种影响力而感到受宠若惊,且不可思议。” “收敛你的舌头,我陈齐家的女儿不会这么没家教!”他以一贯威严的口吻 训诫她。 陈曦忍不住笑了起来,内心却苦涩无比。“爸爸,你给了我最坏的榜样,我 这个做女儿的又怎么可能好得起来呢?”“你……”或许是知道再也无法轻易掌 控她,陈齐家吞下已到舌尖的谩骂,改口说道:“好了,我想你也气够了、闹够 了,算了吧!至少你还关心我这个生你、养你的爸爸,我很高兴你这么快就赶回 来了。” 这是陈齐家第一次对自己的女儿忍气吞声,并试图表达做为一个父亲对女儿 该有的关心;但陈曦却无法因他欺骗的行为而感动。 “你根本一点病也没有,对不对?” 陈齐家毫无愧色地承认:“只是花了点小钱,放出这则消息,这是秦俊的主 意,我不得不称赞他这回做得很好,而且非常有效。” 秦俊惺惺作态,“陈曦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当然得竭尽心力、绞尽脑汁地将 她找回来。” 她不理会他,只是直视著父亲。“为甚么?我值得你如此大费周章吗?我记 得你说过,只要我敢违背你,就再也不认我这个女儿的!”当然,他是为了面子, 但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原因。他发现这个女儿并非如他以前所以为的一无是处, 她进公司两年来,业绩节节上扬;她走後,业绩竟有逐渐下滑的趋势。而且他很 快地发现,秦俊是个一肚子坏水,却对正经生意一窍不通的白痴。 “你终究是我女儿,我宠大的事业总要有个继承人。”陈齐家以不可一世的 口吻说话,话中甚至带有施舍的意味,仿佛陈曦理当因此而感激涕零。 她却有截然不同的反应,以轻率的口吻道:“我对你的事业一点兴趣也没有。” 她的话令秦俊两眼一亮。怎么?那个酷爱埋首工作的女强人出去这么一趟, 就全变了样?那好,正合他的意,一等婚後,陈齐家的事业不等於完全是他的? “我很高兴你向往家庭生活,不再将工作视为生活重心。”秦俊满意地一笑。 “因为一等我们结婚後,你将忙得无暇分身,我希望生一屋子的小孩;而我,则 会尽心尽力地帮助岳父大人发展事业。” “别作梦了,秦俊!”陈曦毫不留情地戳破他满脑子的美梦和贪婪。“我永 远也不可能嫁给你,因为事实上,我已经和别的男人订婚了,而且很快就要结婚 了。” 当然,这已经不可能实现了,但陈曦必须利用唐书印来打赢这场战争。就当 这是他对她最後的一次付出吧!他将得到的报酬,则是他现在最渴望的——自由。 “你怎么可以……”秦俊铁青著睑,彷佛陈曦狠狠地捅了他一刀。 “我当然可以,因为我爱他,而你只令我感到嗯心!”陈曦一点也不曾因自 己伤人的话而内疚。因为她知道,秦俊破碎的不是心,而是发大财的美梦。 “我跟你有婚约在先,我不准你这么对我!”秦俊焦急地吼,转而向陈齐家 寻求支持。“伯父……”陈齐家阴沉沉地瞪著女儿。“我堂堂陈齐家的女儿绝不 可能嫁给一个来路不明的臭小子!说,他是谁?我立刻替你打发掉他!” 陈齐家和秦俊皆是一睑惊疑不定;陈曦笑了起来,非常享受这一刻。 “哦,没错,就是你们怀疑的那个唐书印,' 唐氏' 的总裁。” 秦俊感觉得出自己对手太强劲,很可能全盘皆输,禁不住失控地咆哮:“我 不管他是谁,反正你非嫁给我不可!我不准你破坏我全部的计划。” “够了!”打断他的,竟然是陈齐家。他看著秦俊的眼中只剩下冷冰冰的厌 烦。“你回公司上班去,我跟我女儿有家务事要讨论。” 陈齐家态度上明显的转变,令秦俊猛然沉入谷底,知道自己很可能再无翻身 的余地了。 “你不可以这么对我!我一直对你尽心尽力,你不可以这么对我!”他满面 通红地冲著陈齐家嘶吼。陈齐家以不屑的眼神斜睨著他,彷佛他只是一只扰人的 苍蝇。“当然可以,我女儿一向不聪明,唯独这一回,她替自己找了个非常称头 的结婚对象,我不得不尊重她的选择。” 秦俊豁了出去,疯了似的冲向陈齐家。“你不能毁了我的希望,你不能……” 他根本还来不及碰到陈齐家。一旁训练有素的保镖早巳一拥而上地架住了他, 并在陈齐家示意之下,将秦俊拖了出去。 陈曦始终静静观看这一场混乱,是她一手毁了秦俊的希望,但她真的感受不 到任何一丝的内疚。 当只剩下他们父女独处时,他对陈曦露出难得一见的慈祥笑睑。“我希望尽 快见到唐书印,除了婚事,我还想谈点公事。” “哦,不,爸爸,你最好立刻打消结合两家事业、称霸整个电动工业的念头。” 陈曦已经太了解他了,几乎是带著愉悦的心情,迫不及待地挠他一头冷水。“书 印不会答应的,因为我会阻止他这么做。” 陈齐家沉下睑,以燃著怒焰的双眸瞪著她。 陈曦毫不畏惧地迎视著他,轻柔的嗓音中却充满了坚决。“我绝不会再让你 利用我,将我当傀儡一般的任你摆弄,绝不!我知道这样说似乎很不孝,但我还 是忍不住想说,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瓜葛了。” “你以为有唐书印当靠山,就可以这么对我说话吗?”陈齐家冷冷地威胁: “只要我一挥手,秦俊就会像哈巴狗乖乖地跑回来,到时候你就必须嫁给他,然 後跟一个令自己嗯心的男人生活一辈子。” “你又想软禁我?不,书印不会让你这么做的!”她虚张声势。“他会来救 我脱离你的掌控;然後我会报复,我会召开记者会,让大家知道你是怎么对待自 己女儿的。”“你……” 她毫无畏惧地与他对峙,她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陈曦了,现在的她既有自信, 更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爸,我要走了,可能会有很长一阵子不会再回来了,除非你学会尊重我, 把我当个人看。” 抛下话,陈曦便转身而去,不曾再回头。 ⑨ ⑨ ⑨ 陈曦回到了唐家,并将一切真相告诉了宋玉寒。 “请你原谅我的蓄意隐瞒。”陈曦真心地祈求。 宋玉寒立刻包容了一切,并转而安慰她:“我了解,如果我有那么个专权的 父亲,我也会跟你做同样的事。等书印回来,你得好好地向他解释,给他一点时 间调适,我想,他一定很惊讶。”陈曦小脸沉了下来,摇了摇头。“我可能没办 法亲自向他解释了。” “可侬?” “伯母,我要离开了。”她无法掩饰心中的哀伤,嗓音因压抑而显得沙哑。 “你为甚么要走?无论你叫可侬,或是陈曦,那都不能改变任何事啊!”宋 玉寒紧拉著她不放,似乎深怕她会在下一瞬间突然消失了。 “不是这个原因,而是……我……我决定放书印自由,我知道他真正爱的是 罗娜。” “谁说的,毕竟书印向你求婚了啊!” “他从来不曾对我说他爱我。”虽然她心里很明白,但要她亲口对别人承认 这件事,仍教陈曦心痛不已。 宋玉寒柔声反问:“你呢?你告诉过他吗?” 陈曦不安地摇头。 “或者书印对你也有同样的情愫,只是他跟你一样都不敢坦白呢?” “伯母,我曾经怀抱过希望,但在罗娜出现後,一切都不同了。”她痛苦地 承认。“最近我和他总忙著争吵,再不然就是冷落彼此,而且我知道他这回去美 国……是带著罗娜一起走的。” 一想起他和罗娜浓情蜜意、相依相偎的画面,她就感到心如刀割。 “可是你至少该等到他回来,面对面把话说清楚啊!” 虽然她极力挽留,陈曦却仍然摇头。“有很多事情点到为止比较好,硬要说 穿了,只是徒增彼此尴尬。” “唉!你有勇气反抗专权的父亲,却没胆量面对心爱的男人。”宋玉寒柔声 轻责 “伯母,别劝我了,这样对我而言比较好。”陈曦去意已坚,因为她不想留 下来等著唐书印开口撵她走,那会让她彻底崩溃。 宋玉寒忧心忡忡地问: “离开这,你要去哪呢?” “我……”她耸了耸肩,一时答不上来。她只一味地想走,却还没认真考虑 过该何去何从。 她的踌躇,让宋玉寒很快地接著说:“可侬,如果你真要走,伯母愿意尊重 你的决定,但绝不会让你在这种茫茫然,根本不知该往何处去的情形下离开。” “我总会找到地方落脚的。” 陈曦强颜欢笑想让她放心,宋玉寒却一个劲儿地摇头反对,并且立刻找到折 衷的办法。 “我知道你不想面对书印,所以急著想走,那好,明早我让张伯送你上阿里 山,你在别墅里住几天,整理一下思绪,等你规划好以後的生活,我才能放心地 让你走。” “伯母……”宋玉寒和声打断她:“除非你忍心让我这个老太婆整天替你担 心,否则就乖乖地听我的。” “好,我听话就是了。” 在宋玉寒的坚持下,陈曦终於接受了她的安排。 ⑨ ⑨ ⑨ 唐小珞一个人孤独地坐在候机室里,随著登机时间逐步地接近,她的心阵阵 绞痛了起来。 离开台北是她自个儿的决定,但现在她却忍不住後悔了。时空的阻隔真的能 帮助她忘掉欧士杰,或者他所带给她的伤害吗?她怀疑,她真的怀疑。 她以为她恨欧士杰,但这一刻,她却忍不住默默向上苍祈求了起来——只要 士杰立刻出现在她眼前,开口留她,她愿意留下来,并且原谅他。 人家说,因爱生恨。她却发现自己连恨他都做不到。 其实士杰真有错吗?他只是永远也无法爱她而已,而那不是他的错。 一直在人群中搜索,却始终看不到想望的身影,失望想潮水般一波波朝她侵 袭而来,令她冷澈心肺。 终于到了该登机的时间,她绝望地站起身,踩着如铅般沉重的脚步,踏上了 这趟伤心的旅程。 她坐在靠窗的位子,木然地凝视着窗外,在飞机起飞的刹那,她感觉自己的 心整个被抽离了,忍不住一阵鼻酸,泪水模糊了双眼。 邻座的男人突然递来了一条手帕,唐小珞为自己的失态而尴尬不已,感谢地 抬眼望向他,这一瞧,让她惊讶得瞪大了泪盈盈的双眼。 她一直忙着为自己哀悼,完全无视于身边的人,他竟是……士杰? 她眨掉眼泪,以为是自己眼花了,试着想看清楚。天啊!除非上帝制造了两 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否则,他不是士杰又会是谁呢? 他看起来是如此熟悉,却又……陌生,因为欧士杰从不曾用像现在这般柔情 似水的眼神注视过她。 “你好,我叫欧士杰,有荣幸能认识你吗?”他朝她伸出手,并且以渴望的 眼神凝视着她。 唐小珞无法有任何反应,回荡在心中的只有一个念头——他终于来了!他终 于来了!是上天听到了她的祈求,并仁慈地决定让她得偿心愿吗? 他静静地说:“我曾经愚蠢地伤了一个女孩的心,在我还没来得及了解她之 前。小姐,我真的很想认识你,而且深入了解你,你肯给我这个机会吗?” 他是在要求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吗?他是在试着告诉她,他终于敞开心扉, 发现自己也同样地在乎她? 他再度朝她伸出手,并轻轻笑着警告她:“小姐,你最好答应我,就算你不 肯,我也会天涯海角紧追着你不放,永不死心。”没有道歉,没有忏悔,但唐小 珞已由他那情意切切的瞳眸中,看出真挚的悔意和祈求。 她流下快乐的泪水,终於握住他的手,哑声说道:“你好,我叫唐小珞,我 非常高兴认识你,而且迫不及待地想更了解你。” 欧士杰满足地轻叹,激动地将她拥进怀中,在这漫长的旅途中,他始终不曾 放开她。 ⑨ ⑨ ⑨ 宁静的山区生活,却无法带给陈曦心灵上的平静。她有太多的时间用来回亿, 往事一件件涌上心头。 与唐书印在山里共度的假期,是她一辈子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如今,景物 依旧,人事已非,怎不舍她欷嘘! 她像游魂似的在别墅前的草地上漫步,耳边突然隐隐传来引擎「隆隆」的声 音,抬眼一看,是唐家的车。 一定是伯母要张伯来接她回台北!陈曦兀自猜测著,并耐心地等在屋前。 车在草坪外停了下来,车门很快地打开,她意外地发现来的人不是张伯,而 是唐书印,他正阔步地朝她走来。 他看起来风尘仆仆,身上的西装有点皱,但却丝毫无损他的英俊和风采。 他幽深的黑眸紧盯著她,脸上的表情很严肃,甚至带点怒气。 果然,在距离她还有一小段距离时,他已沉不住气地对著她低吼:“你为甚 么要走?你不知道我妈有多担心吗?” 他之所以来找她,只是因为伯母的要求?陈曦突然失控了,掉头就跑,发疯 似的想逃离他。 “可侬!”他咬牙,拔腿追赶。 他几个大步就追上了她,陈曦拚命挣扎,结果两人一起摔倒在绿油油的草地 他粗鲁地将她拉了起来,气急败坏地低吼:“逃!你到底要逃避到几时?” “你为甚么不让我走?这对我们大家都好!”她无措地低语。 他继续嘶吼,仿佛她把了甚么天大的错。“你忘了与我之间的婚约了吗?该 死的女人,你竟然想一言不发地掉头就走!” 她豁然明白,唐书印仍打算履行与她的婚约。哦,她早该料到的,他是个孝 顺的儿子,他会愿意娶一个自己并不爱的女人来让母亲开心的。 但她不要! 她不要这种勉强得来的婚姻,当他的心属於别的女人时,她宁愿连他的人都 不要。 “我不会嫁给你!”她坚决地宣称。 他的双眸危险地眯了起来。“为甚么?我记得你曾满心欢喜地接受我的求婚, 你该死的为何如此善变?” “我是善变,我变得贪心无比。”她学著他诅咒,失控地脱口而出:“该死 的,因为我要求的是爱,不是施舍!” “我爱你啊!”他大声嘶吼。 他一点也不浪漫的示爱,教陈曦无法相信。她眼中充满哀怨,黯然地说: “别企图以谎言来安抚我,一厢情愿的爱成就不了一桩天长地久的婚姻。事情已 经很明显了,你爱的人始终是罗娜。” “不,我爱的不是罗娜。”他终於不再冲著她怒吼,柔声轻诉:“我爱的是 你。” 她疯狂地摇头,想阻止自己狂跳的心,却一点用也没有。 “当罗娜出现後,我亲眼看到你内心做著挣扎,你变得冰冷,甚至无故对我 一乱发睥气。” “那是因为我在生气。” “我知道,气我的存在阻碍了你和她。”她再次感受到那种心痛的感觉。 “不,我是在气你欺骗我。”唐书印忍不住埋怨。“当我全心全意想娶一个 女人时,却发现自己连她真实姓名都不知道;你说,我该不该生气呢?” 陈曦讶异地看著他。“你早知道了?” 他点头。“由张大成那里意外发现的,我试探过你,给你机会坦白,可是你 却仍然执意不说!” 天啊,难道都是她弄错了吗?书印是真的爱她? 她尝试著解释:“接受你求婚的当时,我就决定尽快将一切告诉你,但当回 到台北,见到罗娜,我以为那对你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妈告诉我你回家面对你爸爸的事了,我真希望我当时在场,以支持你、鼓 励你。”他温柔地凝视著她。她的小脸黯了下来,讷讷地说道:“我试著找你, 但你和罗娜已经一起飞往美国了。” 他捧著她的小睑,直接望进她的眼眸深处,极力想抹去其中仍存在疑虑。 “可侬,我从来不曾爱过罗娜,尤其是遇到你之後,我更庆幸她没有依约而 来。她的突然降临并没有激起我的任何情绪,只除了心烦。她一直不肯真心接受 我爱你、想娶你的事实,一直试图想抢回我,我花了一点时间让她明白那是完全 不可能的。我那天确实是为处理紧急事故而飞去美国,而罗娜只是终於接受我不 可能再回头的事实,顺道跟我一起回去罢了。”他一口气说完,等著看她的反应。 “你……你真的爱我吗?”她不得不谨慎,不敢贸然相信,生怕他只是同情 她而假装爱她。 她那脆弱的模样,令唐书印心生爱怜,并自责不已。 他轻拥著她,柔声轻诉:“可侬,我真是个大傻瓜,没早一点对你、甚至是 对我自己坦白。我一直分不清爱和欲望,但对你,它们是不一样的,我多花了一 点时间才让自己明白。” 接著,他温柔地吻住了她,温柔得让陈曦完全融化了,心中的疑虑也整个清 弭了。 “赵可侬,或许该说是陈曦,无论你究竟是谁,我都爱你,全心全意地爱你!” 他真挚的表白,幽深的黑眸中闪著炽热的火花。 她宛若喝醉了酒,浑身轻飘飘的,如果不是他将她紧紧拥在怀里,陈曦知道 自己一定会跌倒。 “你真的爱我?”泪水盈满眼眶,却闪动出耀眼的幸福光芒。 “哦,宝贝,难道你非要我跪地发誓才肯相信我吗?”他佯装无奈地叹了口 气。“好吧,虽然这有失男子气概,而且看起来似乎很傻,不过,我愿意为你这 么做。” “不,只是我等了那么久才从你嘴里听到这些话,我好怕这不过又是一场梦。” 她将自己紧紧投入他怀中,感受著他激狂的心跳,就如她的一样。 “梦?那就让我们永远活在这样浪漫的美梦中吧!” 他用满满的爱,对她许下了一生永恒的誓言。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