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小黑行色匆匆地想赶去见大哥,注意力却被一名错身而过的女孩所吸引。他 缓下脚步,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人了? 艾苓那死丫头一向打扮得很夸张、浓桩艳抹、紧身短裙……刚刚那个身穿T 恤、牛仔裤的清纯少女,会是她吗?但,两张脸倒是像极了。 转念一想,他决定跟上前瞧个清楚,要真是艾苓,他可就立了大功一件。 他静静跟踪,直到看见艾苓走进一间宾馆,他立刻抓起行动电话,直接向大 哥报告。 「老大,我找到艾苓那死丫头了。那贱货可能在路上钓上了呆子,这会两人 上宾馆逍遥快活去了。」小黑满意地听完大哥对他的称许和吩咐後,立刻又迭声 保证:「……是,老大!我会一直守在这,等你们赶来,她跑不掉的……」 他们之间的激情,依旧是如此炽烈、火热,几乎快将彼此化成火焰,焚烧殆 尽。 但,当一切复归於平静後,热情燃烧成灰烬,就只剩下满满的後悔和自责。 祈轩痛恨自己的软弱和禁不起诱惑的意志力,但他更痛恨造成这一切矛盾的 ——艾苓。 「如你所愿,咱们俩又勾搭上了。这不是打你回来後,就处心积虑想要的吗? 满意了吗?」祈轩脸上带著浓浓的讽刺,将对自己的厌恶全发泄在她身上。 艾苓完全不理会他的嘲弄,静静穿著衣服。此刻她心中的感觉并不比祈轩好, 她觉得好无助、好脆弱、好想哭……为自己方才放肆的激情。 除了祈轩,她从不曾如此赤裸裸地付出自己,从没有! 人家常说,女人永远忘不了自己的第一个男人,而她更惨,她不仅淡忘不了, 甚至还傻得爱上了他;爱上一个嫌恶自己、看轻自己的男人。 艾苓的沉默并无助於平息他心中的混乱,祈轩进一步恶意地刺激她:「老实 说,你的「功夫」确实精进不少。这半年来你到底经历过多少个男人?希望我跟 那些男人相较之下,不致显得太过逊色,嗯?」 艾苓不敢开口说话,因为此刻的她太脆弱,无法再戴上一贯讪笑、轻佻的面 具,来隐藏自己真实的感受。 「怎么?瞧你一脸不开心的,显然我没有取悦你?」祈轩突然将她扳倒在床 上,用自己坚实的身躯压住她,令她动弹不得,大手刻意粗鲁地抚上她柔软的胴 体。「是我刚刚太斯文了吗?你外面那些男人是怎么对你的?粗暴一点?你喜欢 那种调调?」 祈轩粗鲁的举动,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就像一根根利剌无情地刺戳著 她,刺破她脆弱的自制,令她全然失去控制。 艾苓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叫,疯狂地开始挣扎,并破口大駡:「你该死!你该 死!对,我是很烂,全天下男人都可以看轻我,但你没资格!你没有!」 她激烈的反应令祈轩意外地愣住了,艾苓趁此机会挣脱他的箝制,跳了起来, 发疯似的拚命捶打他宽厚的胸瞠。 「要不是你,我不会离开祈威;要不是你,我今天不会变成这个样子,都是 你、都是你!这一切都是你害的!」不争气的泪水倾泄而下,她不断地哭叫、不 断地打他。「我活该!谁教我爱上你,爱上你这自私自利的大混蛋!」 祈轩脸上震惊的表情、他眼中立刻流露而出的惊惧,令艾苓的心更痛,痛得 想报复,想让他更害怕、更不好过。 怒气反倒令她平静了下来。她拭去泪水,直勾勾地看著他,强调地重复说: 「对,我爱你。你碰了我,又害怕祈威发现後会强逼你娶我,於是你开始躲著我, 而我竟然傻得想成全你。为了让你安心,所以我才会一声不响地离开,这全是为 了你!」 她毫不隐瞒地说出一切,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爱对祈轩而言,是一项负担,非 常沉重的负担。但揭露这些,并没有让她得到任何报复的快感,只是更勾起她心 头的痛。 泪水再次灼痛她的眼眶,令她哽咽:「你知不知道这半年来我在外面过的是 甚么日子?为了忘了你、为了怕寂寞,我和其他男人在一起……但那根本没有用, 最後,我只是搞砸了一切……」 「艾苓……你不该爱上我的,我不值得你如此……」他不知道自己该说甚么, 他真的不知道。 他眼中的同情,令艾苓再次失控地尖叫:「我不需要你同情,我不要!」 「不是同情!」祈轩拔高了嗓音,试著让她平静下来,即使他自己也是满心 的混乱。他凝视艾苓的眸中不再有丝毫嘲弄,而是充满从未有过的诚挚;他仍然 不知道自己应该说甚么,只能尽量试著表达。「我很抱歉伤害了你,我并不是故 意的,我不知道……我一直以为你不在乎。」 他的话并无助於消弭她的心痛,但至少抚平了她的怒气。或许,她也有错吧? 谁教她一直装作不在意,藉以来保护自己。她无法强迫祈轩爱她,就像她无法选 择一对爱她的父母是一样的。有些人,注定是被上帝遗弃的一群,她不就是吗? 深吸口气,她再度戴上漠视一切的假面具。「算了,你就当我是在发神经吧! 我不该回来的。」 祈轩温和地刺探:「艾苓,你为甚么决定回来?」 「我在外面惹了一些麻烦。」她老实告诉他,发音带著一抹自怜。「我知道, 这个世界上只有祈威不会弃我於不顾,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我不会回来,因为我 知道你绝不会乐於见到我。」 祈轩无法否认。他确实不想面对艾苓;因为艾苓的存在总会带给他一股无形 压力,而放浪不羁的他始终害怕这种压力。 「我帮得上忙吗?」他只能说这些。 她摇头,疲累地叹了口气:「你帮不上忙,甚至祈威也帮不上忙,看来,为 了别拖累你们,我也该走了……」 再度的流浪、再度的逃避……这是她的宿命吗? * * * 程羽蝶走出便利商店,正打算上车离去,不经意地抬眼看向对街,竟意外地 看见艾苓自一间小宾馆里走了出来。 她忍不住低咒——好啊!艾苓竟然无耻地操起贱业,干起皮肉买卖?这是第 一个跃进程羽蝶脑际的念头。 她怎么可以这么做!这么做怎么对得起祈威那个超级大笨蛋!虽然这是祈威 自己儍,她还是忍不住想替他出口气。 就在她打算走过对街去教训她之际,更教她惊讶的是,她竟又看见祈轩尾随 著艾苓走了出来…… 她试著想找个好藉口解释这一切,但那根本太难了。连三岁小孩都知道这意 谓著甚么——祈轩和艾苓竟背著祈威…… 这更让她怒不可遏,怒气腾腾就准备闯过对街去;但就在这时候,她突然看 到更惊人的事发生。 有五、六名大汉不知打哪冒出来,围住了艾苓和祈轩。艾苓一看见他们就想 跑,但还来不及拔腿,就被狠狠打倒在地上,而祈轩立刻跳了上去,护在她身上, 替艾苓承受继之而来的拳打脚踢。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公然行凶,坏就坏在世风日下,满街是人,却没人出手 相救。程羽蝶衡量情势,报警已经来不及了,他们显然有意想架走艾苓。虽然她 跟艾苓是死对头,但怎么也无法就这么袖手旁观,眼睁睁看著她落入那些穷凶恶 极的家伙手中。 情急之下,她已没有时间考虑太多,只有拚了。程羽蝶跳上座车发动引擎, 一个大廻转,将油门踩到底,疾速地向他们撞过去…… * * * 程羽蝶就近将他们两个带回家,并吩咐下人拿来医药箱,替祈轩和艾苓上药。 弄妥了一切,祈轩满心感激地看著程羽蝶。「谢谢你,要不是你,後果实在 不堪设想。」 程羽蝶不领情地瞪了他一眼。今天这件意外不知要折损她几年的寿命;当时 那种混乱的场面,真让她余悸犹存。她开著车直接地向他们冲过去,吓得他们四 散逃逸,但她忍不住想,如果当时他们没有散开,她是不是真会不管三七二十一 地冲过去,将他们辗死在车轮下? 「我冒这么大的危险,可不是就想听你道声谢,你最好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 事!」程羽蝶不耐烦地追问。一想起他们两个背著祈威所做的事,她就忿忿不平。 祈轩知道程羽蝶真正想问的是甚么,但他实在不晓得该如何回答,只能转而 问艾苓:「你怎么会得罪那些流氓的?」 艾苓明白自己已经瞒不下去了。祈轩为了她被人打得鼻青脸肿,连跟她有过 节的程羽蝶也出手相救,至少,她欠他们一个解释。 「我离开你们家不久,就遇上了一个男人……」艾苓粗鲁地低咒:「那下三 滥的杂碎刚开始对我很好,其实他妈的存心不良、一肚子坏水!竟然和那些流氓 联手诓我……」她激动得拔高嗓音:「我看他被那些流氓押著,被打得鼻青脸睡、 奄奄一息,我能怎么办?算我傻、算我笨,我只有签下借据,替他背下那笔赌债。 谁知道那瘪三事後翻脸不认人,跑得无影无踪,那些流氓硬要我还钱,还不出来 就要强拉我下海去卖,最後,我只好跑了……」 「你到底欠了他们多少钱?」祈轩按捺著性子,尽量和缓地问。 他决心尽可能帮她渡过这个难关,毕竟……如果不是他,艾苓当时就不会不 告而别,也就不会惹出这场风波来了。 艾苓的沉默,令他不自觉紧张了起来,小心翼翼地重复追问:「到底多少?」 艾苓深吸口气,终於脱口而出:「我签下的是五百万,每两个月利上滚利, 他们要我还出一千万……」 「我的天!」祈轩忍不住发出重重的呻吟。 一千万! 这对有钱人而言,或许只是九牛一毛,但对他来说,他很可能一辈子也存不 到这个数目。除了几十万的银行存款外,他们祈家最值钱的也只有现在住的老爸、 老妈所留下来的那间房子罢了;难道他们真能为了艾苓而卖掉房子,搞得一家人 无处可容身吗? 「你惹了这么大的麻烦,才想到祈威吗?」不同於祈轩只是一声无奈地叹息, 程羽蝶仿佛在瞬间吞下了十吨的炸药,猛烈地爆发了。「祈威对你好、对你热心, 全是自找死路吗?你把那帮凶神恶煞引来这,是想祈威一家人当你的陪葬是吗?」 「我没有!」艾苓大声驳斥,烦躁得直扯自己一头的乱发。「我没想到他们 找得到这里来,我真的走投无路了,才会回来……」 「回来干嘛?」盛怒之下,程羽蝶那根舌头利得像把刀子。「回来破坏祈威 和我,再搞上祈轩,好让他们兄弟为了你翻脸,最後再一起为了你,被那些流氓 砍得尸骨无存吗?你可真有良心啊!你就是这么报答祈威那傻瓜对你的好吗?」 「羽蝶……」 祈轩试著解释,但一靠近她,程羽蝶就狠狠地给了他一肘子,痛得他立刻闭 上嘴巴,弯下腰来。 「没事吧?」艾苓立刻护在祈轩身前,并用力推了程羽蝶一把。「喂!你搞 甚么!你没看见他被人打得浑身是伤了吗?你真恶毒!」 程羽蝶以加倍的力量推了回去,艾苓重心不稳,反而栽倒在祈轩身上,这一 压,痛得祈轩两滴眼泪差点忍不住掉下来。 看著艾苓挣扎地站了起来,一脸关切地注视著祈轩,程羽蝶火气不禁更大了。 「哇——好一对恩爱的狗男女啊!」程羽蝶极尽嘲讽之能事。「看了实在教 人感动得——想吐!」 祈轩好不容易喘过气,试图解释:「羽蝶,事情并不完全像你以为的——」 「你闭嘴!」程羽蝶冷冷打断他,瞪著他的眼神充满指责。「你还有脸说话? 竟为了这个小太妹背叛自己的亲兄弟,我看你这辈子也差不多完蛋了!」 「你才给我闭嘴!」艾苓反过来吼她:「别以为你歪打正著救了我们,就可 以在那边乱放屁,你根本甚么也不知道!」 艾苓的不知感恩,更令程羽蝶气得七窍生烟、咬牙切齿。「我该死的知道得 太多了!像你这种女人,为甚么不乾脆一头撞死算了?我怀疑你活在世上除了危 害别人以外,到底还有甚么意义!」 艾苓就像被踩到尾巴的狗一般,痛得发狂、痛得想反扑。 「是!我活著是没有任何意义,打我生下来就是个累赘、就是个负担,但该 死的,那又不是我自己选择的,我多希望自己不曾被生下来、不曾活在这个世界 上!」艾苓对著程羽蝶愤怒地嘶吼,仿佛程羽蝶就是造成她所有不幸的罪魁祸首。 「你根本甚么都不懂,你这个天生好命的千金大小姐根本甚么都不懂!」艾苓以 一贯的怨天尤人,来宣泄自己的不满和委屈。「你知道老天爷有多对不起我?这 全世界的人有多对不起我?你尝过父母离婚?你尝过被继母冷落、虐待的滋味吗? 才十五岁,他们就盘算著想将我嫁给一个一只脚已经踏进棺材里的老头,只因为 他们想要那一小笔聘金,就打算牺牲掉我一辈子的幸福。这些非人的待遇是你这 干金小姐所无法想像的,你到底凭甚么资格教训我?」 「够了!」程羽蝶不但不同情她,反而十分不屑地吼了回去。「你以为自己 真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一个吗?那你怎么不去看看那些被父母遗弃的孤儿,和被子 女弃而不顾的老人?你怎么不去想想那些生而就残障的人、那些被疾病折磨得奄 奄一息,却仍然勇敢地与生命搏斗的人?你真以为我生在富豪之家,就甚么烦恼 都没有吗?我自小就生活在父母不断的冷战、热战中;生活在我妈酗酒猝死的阴 影中。我要的只是一点父爱,但我永远得到的只是一个冰冷空洞的家。到了现在, 我成为我老爸手中的一只棋子,我的婚姻则成了他扩展事业的有利筹码,这种「 待价而沽」的对待,难道不比你惨吗?」说到最後,程羽蝶不再显得怒气勃勃, 嗓音愈来愈低哑,眼中的怒火也已被一抹幽怨所取代。 艾苓直勾勾地凝视著她,看到了程羽蝶眼中如同她自己一般的脆弱和寂寞。 突然地,艾苓长久不平的心似乎得到了一丝抚慰;至少,这个世界上也有许多和 她一样寂寞、空虚的人,只是以前她总是忙著自怨自艾,而看不出这么简单的事 实。 「跟那些不幸的人比起来,我们已经幸运太多了,至少我们四肢健全、我们 年轻!」 脆弱的迷雾在转瞬间消失,程羽蝶脸上再度绽放出对生命的活力和自信。 「人无法选择自己的身世,却绝对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所谓:「英雄不怕 出身低」,生长的环境再差又怎么样呢?你可以改变它啊!天底下最笨的就是自 暴自弃,像你这样蹧蹋自己、怨天尤人,那些对不起你的人可会有一丝一毫的内 疚?不,他们不会,唯一的受害者,是你自己。」 程羽蝶愈说愈激动,眼中重燃起愤怒的火花,极其严厉地瞪著艾苓。 「人无分贫富贵贱,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烦恼,每个人都有属於自己的战役 要打,如果你不战而降,自甘堕落,那么你永远是个失败者!既然你认为所有人 都对不起你,那么我劝你不妨性格点,多灌两瓶安眠药,将你这条贱命丢还给上 帝,以表达你对他极度的不屑,也好过继续苟且偷生,危害世人!」 祈轩不忍地站了出来。「够了,羽蝶!」 「不,没关系……」 艾苓哽咽了。程羽蝶那些尖酸的咒骂就像一把利剪,一刀剪开了多年来始终 缠绕在她心中的心结。她激动得想哭,不为伤心、不为过往的荒唐,只为一种心 灵的解放。她终於摆脱纠缠已久的心魔,而看到了一线曙光。 不再强忍著伪装坚强,艾苓脆弱得滑坐在地板上,任泪水尽情奔洒,像个无 助的孩子般痛哭。 「艾苓……」 祈轩不忍地想走向她,却被程羽蝶一把拉住。「你不能一直帮她,她必须靠 自己的力量站起来。」 艾苓猛然抬起涕泪纵横的小脸,隔著泪雾生气地瞪向她。「程羽蝶,你是我 遇到过心肠最硬、嘴巴最坏的女人,但是……」怒气消失了,艾苓泪湿的小脸上 只剩下诚挚的感谢,和一抹遗憾。「为甚么始终没人像你一样,用那些最尖酸刻 薄的话来駡醒我呢?如果能早点遇见你,或许我就不会把一切都搞砸了。」 程羽蝶无奈地耸肩。真不知艾苓的那些话到底是褒?还是眨?不过,反正她 不在意;重要的是,她很高兴自己没有白费唇舌,看到艾苓眼中真挚的悔意,她 知道自己的话多少起了点作用。 「哼!别又开始怨天尤人了,你如果有时间自怨自艾,倒不如想想该如何解 决问题。」程羽蝶以她一贯实际、直接的方式说话,但同时,又窝心地递了条手 帕给艾苓。 艾苓缓缓地拭去泪水,无助地低喃:「一千万啊!我到哪去找这一千万?为 甚么当我觉悟了一切时,却已经来不及了呢?那些流氓不会放过我的……」 程羽蝶自觉艾苓得到的教训已经够了,转而温和地安慰起她:「别那么快就 放弃希望,只要你振作起来,问题总会解决的,相信我!」 看进程羽蝶那闪动著活力与光芒的双眸,艾苓旁徨的心似乎也重新注入了一 股力量。 「嗯!」她重重地点头,头一次发现生命中藏有无穷的期待和希望。 她忍不住开始幻想,只要能渡过这次难关,她将要开创出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生,和一个全新的艾苓。 * * * 看见祈威一个人神情落寞地站在阳台上抽烟,叶梦荷轻柔地打破了寂静。 「为了艾苓的事,你忙得焦头烂额,看你愁眉不展的,真教我担心。」 面对叶梦荷的关心,祈威反倒有点心虚。天知道,他不仅为了艾苓的事心烦; 钱财失去了还可以再赚回来,但破碎的心呢?可就永远愈合不了了! 唉—— 他不禁幽幽长叹了口气。想他堂堂一个男子汉,却整天风花雪月,为情所伤, 老是抛不开羽蝶所带给他的失恋打击;想到此,他就忍不住狠狠痛斥自己一番。 但惨的是……没隔两秒锺,他又会再次想起她了。 「祈威,事情顺利吗?」见他沉默不语,叶梦荷更加忧心地追问。 他立刻点头。「我把这房子拿去抵押贷款了,加上一些存款和向几个朋友借 贷,应该勉强可以凑出这笔钱。」 「祈威,你真好,肯为艾苓这样付出。」 祈威轻描淡写地耸耸肩。「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拂著夜晚的凉风,叶梦荷心头淡淡的愁绪却怎么也化不开,幽幽轻叹:「最 近发生了好多事,所有事全挤在一块,我老是有一种活在梦中的飘忽感,好不真 实的一种感觉。」 祈威静静地凝视著她,轻轻地问:「我以为你已经做出了选择?」 她知道祈威所指的是她和浩唐解除婚约,浩唐到日本去,而祈飞留下来的事 实。但对她而言,事情并没有结束…… 浩唐离开後,她开始接受祈飞的追求。那是她从不曾拥有过的感受,因为打 从他们相识的第一天起,就是她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後,甘愿做个沉默的影子, 祈飞从不必回头担心她是否跟了上来。但现在情况改变了,他开始追求她,把时 间花在她身上。 如果他愿意,祈飞可以是个最迷人的同伴;他那翩翩的风度、炫目的微笑, 站在他身边,她可以历历感受到其他女人投来的羡慕眼光,彷佛她是全世界最幸 福的女人。但……她却发现自己并没有被这种虚荣所迷惑。 相反地,她只是十分清醒地注视著他,就好像正在观赏一出赏心悦目的表演 罢了,没有甚么值得愉悦,更谈不上任何感动;那只是一场虚华而不踏实的演出 罢了。 是祈飞的魅力消褪了吗?或是她已变得成熟,渴求的东西已经不同了?或者 是……她的心中早已被另外一个身影所填满,再也容不下祈飞了? 她想念浩唐,出乎意外地想念。 「祈威,你有没有过一种经验,渴望一样东西渴望了许多许多年,得到了以 後,却发现那根本不是你真正想要的?」她认真地看著他。 祈威立刻明白她话中所想表达的,绽开一抹释然且认同的笑意。「看来我不 必担心你了。那是个最正确的抉择,而你是个非常有智慧的女人!」 「我不是。」叶梦荷悻悻地否认,眼中流露出一抹自责和深深的牵挂。「如 果我是,浩唐也就不会一个人远赴异乡。我真想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 祈威轻揽住她纤细的双肩,给予她温暖的慰藉。「我倒觉得你应该庆幸事情 的发生。祈飞的出现,让你终於认清了自己要的是甚么,并彻底斩断了对他所有 的牵系,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叶梦荷转忧为喜,终於绽开笑颜。「你说的对!祈威,你才是个真正有智慧 的男人!」 「是唷!一个惨遭失恋打击的聪明男人!」祈威忍不住挖苦自己。 叶梦荷转而安慰地轻拍他,静谧地一笑。「艾苓已经不再是你和羽蝶之间的 阻碍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你这个聪明的男人舍不舍得下面子?嗯?」 「这无关乎面子,是她背著我和别的男人相亲!」一提起这件事,祈威再次 打翻了醋坛子。 「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叶梦荷以专家般绝对的口吻告诫他。「记不记得 你刚认识羽蝶的时候,你认为她是个可恶到极点的小妖女?後来事实证明,她是 个心地善良、且极富同情心的好女孩。相亲的事,或许也是个误会呢!」 「我不知道……」祈威逃避地推托:「至少得先等我把艾苓的事解决了,再 来谈我和羽蝶的问题吧!」 「不好了——」突然间,只听见祈轩在屋内大叫了一声,他们立刻不明所以 地转进客厅,看见祈轩一个人站在客厅中央,手上抓了一张便条纸。 「甚么事?」祈威急急追问。 祈轩忧心忡忡地说:「艾苓走了!她怕拖累我们,又不告而别了!」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