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说什么?” 琪琪拿到嘴边的饼干掉下来,眼睛瞪得比死鱼眼还大。 “啊——你的可乐倒了!” “我新买的裤子被你溅到了啦!”“快去拿抹布来擦啊!” 不仅是琪琪被震呆了,旁边两个女人也一起变呆,不小心就撞翻了可乐,溅 了一地,让她们乱成一团。 有人拿抹布,有人拿拖把,手忙脚乱地清理服装、地面,她们可不想半夜蚂 蚁人侵她们的床。 在这样混乱的情况下,只有琪琪尚能方寸不乱,正色地问:“对方是谁?是 我们认识的人吗?” 她这一问,其他的女人立刻停住动作,好奇的将目光投注过来,侧耳倾听。 “是我刚认识不久的人,你们没见过他。”雨熙一脸菜色的说。话一完,她 马上情不自禁地叹息,她现在的心情好烦,虽然身体没任何不适的症状,不过就 是轻松不起来。 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竞,弄丢的是张处女膜,不是丢了钱包,也不是 身分证。 “那人叫什么名字?干哪行?住哪里?”旁边拿着抹布的女人,突然插话问。 “还有,过程怎么样?”“说!还在等什么呢?” “说……说……” 雨熙说了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从头到尾面有难色,她本不想透露太多, 但她们咄咄逼人的模样,她实在无力招架,最后只得招了! “他……他是个律师、在什么、什么法律事务所上班,听说是和他朋友合股 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她真的不太了解。 “律师啊?想不到你居然有办法和那种法律人搭上关系,太令人跌破眼镜了。” 同伴们喷喷称奇。 琪琪则有不同意见。“不过,听说那种表面正经的人,背地里很下流,你们 ……”她狐疑的打量着雨熙全身上下。“应该没玩可怕的游戏吧?”“对啊!你 们有没有?!” 突然之间,这成了最关键的问题。 “我根本不记得了……”雨熙说。 “怎么可能?这是最重要的部分耶!”太迷糊了吧! 雨熙双肩垮了下来,心浮气躁的说:“我喝醉了,什么也记不得了,我甚至 连自己怎么进他房间都不知道!我很努力、很努力的回想,才隐隐约约想起一些 画面,唉呀,我好烦哦……” 她已经烦到不能再烦了。“干嘛叹气啊?” “是啊汗嘛叹气?” “我能不叹吗?我还没嫁人,就跟人发生这样的事,叫我以后怎么见人呢? 再说,如果让我家里的人知道,我还能活吗?” “那也好啊!”琪琪道。雨熙眨眼。“哪里好了?” “现在你更可以理所当然的玩喽!” “玩?”雨熙奇怪的看着她。 “以前你是乖乖女,一在外面鬼混就满心罪恶感,现在这样子,就不用再坚 持了。你解脱了!”琪琪乐得猛拍她的背。 辣妹说:“人不能原地踏步。” “从现在你就是女人了,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成熟女人的特殊韵味,属于你 的青春,才正开始!” “以前你在男人面前,总是很不自在,现在有了这层历练,应该可以好好的 展现自己了吧?” 原本心情低落的雨熙,在朋友“普天同庆”的笑语下,竟开始觉得这一切真 的没什么,甚至还试着说服自己——管他的,就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有个和台大医生的联谊会,你去不去?”琪琪向她提议道。 “去!” 她破涕为笑,决定放纵自己去玩乐,总比回发廊去面对那死Gay来得好! ***** 几天后—— 沉稳的黑色轿车,从马蹄型广场的车道直切过来,不偏不倚停在晶华饭店的 门口。 汤子裔一开门下车,车钥匙即扔进服务生的手里,人已大步地走进饭店内。 晶华饭店的大厅气派非凡,席上宾客多是有些身份地位的人物。 汤子裔冷冷地望了大厅一眼。坐在那里,闲散的喝杯咖啡,确实符合他的风 格,不过,今天他没那种心情! 他的没心情已严重到连手上最大椿的案子,都无心钻研。 他的当事人,一位知名富商,被控杀人未遂,他却至今都还没弄清他是无辜 或是有罪,再拖下去,这个案子就要开天窗了。 那会让他损失一大笔钱,并在他的律师生涯里留下一大污点。在电梯前等了 又等,失去了耐性,他索性掉头往楼梯走去,大步跨下台阶,朝处于地下楼层的 意大利餐厅走去。 “先生,用餐吗?”“找人。” 大踏步地走进雅致的餐厅,他远远地就认出杜雨熙的背影。 不知情的琪琪等人,因为联谊的另一方一直没出现,等不及了,所以适时从 椅子上站起来。 刻意经过打扮,穿了一袭黑色削肩洋装的雨熙问:“你们要去哪?”“迟到 太久了,我上去看看他们到底来了没有?”琪琪对着手表大皱眉头。“我们陪她 去。” 另外两只花蝴蝶,口头上虽然这样讲,但其实是想要“捷足先登”!看见好 的货色,就先抢下来,那才是她们打的如意算盘。 “那你们去吧,别让我等太久。” “行啦!行啦!我们马上就回来!” 一群聒噪的女人,带着雀跃的心情赶忙离开。 雨熙没事做,于是顺手拿起桌上的银汤匙,翻过来,遂对着汤匙屁股练习脸 上的表情。笑——优雅的笑、关心的笑、全笑、半笑、三分之一笑、很专业的笑! 点头—— 客气的点头、热情的点头、从容的点头! 这些全都是身为一个空姐准学生,应该熟悉的肢体语言。 除此之外,伤心——同情程度的伤心、可怜对方程度的伤心、遗憾程度的伤 心,都是为了应付各式各样的旅客,而应具备的脸部表情。 雨熙再度设想各种偶发的状况。对了,旅客也有可能要求他们的空姐去听他 吐苦水。 人家讲到感伤处,不掉几滴泪怎么可以? 想到此,她的眼角此时挂了几滴戏剧性的泪珠,拿起桌上的餐巾,她不忘维 持优雅的轻拭。“我在找你!” “吓!” 一只大掌毫无预警地落在她的肩膀上,雨熙猝地倒抽一口气,吓了一大跳, 一滴眼泪不巧掉出她的眼眶。 她迅速看向后面,立刻对上汤子裔严肃、深邃的眸子,一时之间,震得她心 脏差点没直接从嘴里吐出来。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打电话到你家,你妈说你和朋友来了这里。”汤子裔拉开椅子,稳稳坐 在她身旁,正经八百对着她说:“我必须跟你谈谈。” 雨熙噤若寒蝉的看着他。“不用了,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汤子裔把位子拉近她一些,方便他谈正事。 雨熙因为他这张第二次靠得这么近的脸,心跳大乱。 他说:“我们发生了关系,非谈不可!你听我说,我背上的伤是你抓出来, 光从那皮开肉绽的程度看来就知道我们那一夜有多激烈;我甚至还找到了你的内 裤,难道你那天‘里面’光着屁股回去?”雨熙听得尴尬不已。 “住……住口!”她尖声打断他,脸红得快起火。 他顿住。 通往餐厅的楼梯回荡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琪琪等人偕同一群男子正浩浩荡 荡走进来了。 雨熙一看,心里大叫不妙,二话不说拉着汤子裔就往男厕里躲。随后砰的一 声,甩上厕所门。 “我没有再去发廊上班的意思,难道你还不明白吗?”雨熙站在里面问他, 才跑没几步路,就已上气不接下气。 “我知道我的行为伤害了你,所以你伤心欲绝。”汤子裔道。 “我伤心欲绝?”哪有?雨熙听得一头雾水。 “我刚才看见你脸上的泪珠。”“那是……” 汤子裔不给她解释的机会,接着说:“你心里难过是自然的,但它就是发生 了,我们必须把话讲开,然后一起找出一个方法解决,而不是单方面让我成为最 占便宜的人!” 他没那么下流。 雨熙总算了解了他的动机,连忙出声辩解。“我现在就在解决它,而且我也 没有伤心欲绝。” “对着餐具泪流满面,就是你的解决之道?” “不是,那是……” 雨熙突然不知道从何解释起,来来回回烦闷的走了几次,最后兜进一间小厕 所,踩上马桶盖、坐上水箱。支着头侧,她突然觉得头又痛起来了。 “总而言之,那跟你没关系!”她说,不解自己看起来真像是那么软弱的女 人吗? “你知不知道你的话听在我耳里,全是口是心非的大谎话?”他严峻地问。 “你是平常人家的大小姐,又不是舞厅里的舞小姐,发生这种事,怎么可能不在 乎?” “我是真的不在乎!” 汤子裔倚坐在洗手台边缘,面对厕所内的她,与她成一直线地对望。双手环 胸,已经摆好谈判的架势。 “这是你的第一次吧?在我之前你应该没有别的男人,是不?”雨熙双颊火 红。提……提这干什么?! “像你这样单纯的女孩子,不沮丧、不自责是不可能的。”他不至于粗线条 到忽略这种事。“我会设法弥补你,若你觉得需要精神赔偿,说个数字,我觉得 合理,肯定不会有第二句话;若你觉得需要心理医生,一样,讲一声,我一定聘 请最好的医师辅导你,若你……” 他滔滔不绝的讲了一大串,雨熙则越听越觉得这个男人有理讲不清。“总之, 我不想站在不负责的立场,你应该明白,再说我……”“够了,我不想再听了!” 汤子裔嘴巴僵住。“你不想听?!” 雨熙从马桶水箱上跳下来,直直走向他。“首先,虽然在你之前,我没有其 他男人,但我并不觉得沮丧,也不需要你来赔偿我。再说,我如果拿了你的钱, 那才会令人觉得龌龊!” “你真的这么想?” “不然呢?尽管那一晚的事我不是记得很清楚,不过我相信我应该是乐在其 中的,你不欠我什么,就请你别再自以为是了!” 她只想尽速从他眼前逃离。两人发生过那种事,像这样站在他面前,难免令 她觉得别扭、丢脸。 “你真的不要紧?”汤子裔看着她,持续他一点都不相信的模样。“满面春 风,好得很。我不在乎那件事,你也快点把它忘掉,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凝着她秀丽的脸庞,喟叹她竟如此开放。 “既然你了解,那我们也该说再见了。今天我是来参加联谊的,对方都是些 高学历、高收入的医生,你千万别再出来妨碍我,明白吗?” “联谊?你在找男朋友?” “职场上,考空姐我又失败了,情场也许可以得意一些。再见!”“再见… …” 他的声音轻细的在空气中慢慢扩散开来。 已开门出去的雨熙,探头回来说:“修车的钱,我会设法筹,不过别想叫我 再回去让人家摸屁股,行吗?” 她虽然询问他,然而口吻里,早已是不容置否。 “行……”汤子裔心不在焉地道,在她离开后,室内突地一片静默。在正式 走向自己的死党前,雨熙先在暗处拉拉裙子,以便它更整齐地贴在自己腿上。据 了抿嘴唇,让它看起来丰润些,然后才带着吸引人的笑容,端庄地走向他们。 “不好意思,我去了一下化妆室,所以来晚了。” 众人跟随着声音,抬头看向这位迟来的美人。 四名男子中一名身材最高壮的男子,赶紧说:“不不不,来晚的是我们,你 一定等得不耐烦了。” 他显然被她高雅的气质深深掳获住了,这是许多男士在见到她的第一眼,都 会犯的错误。 认识她愈久,就会愈明白纵使她谈话的口气非常温和,但不代表她真是那么 地文静端庄,事实上她和许许多多女孩子一样,也有神经质和火冒三丈的一面。 她只是外表比较容易让人误解罢了。 琪琪对坐下来的她说:“他们的车子在市民大道上抛锚了,为了等拖车来, 所以才拖到现在。”“拖车不是很贵吗?” “再贵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好在咱们这位先生有金卡,道路救援服务来得 特别快。”壮先生拍拍一旁的俊小子。 “金卡?!”琪琪等人喜出望外的惊呼,目标就是他了。 “哪一家银行的?”“不是靠老爸才办下来的,对吧?” “请问你是哪一科的医生?” “没女朋友吧?” 三个女人像嗜食的苍蝇,缠着他这块大肥肉你一句我一句地问着。“金卡是 我自己办的,不是靠老爸。我刚回国,所以还是妇产科的实习医生……没有女朋 友。”汤子凯羞涩地详细回答。不经意地,腼腆的笑眼对上了雨熙的眸子。 雨熙立刻弯出了一朵笑云。 男厕内——子裔回神咽了咽口水,才赫然发现自己在厕所内,已呆站了好一 晌。他瞥看镜内的人,再次确信自己对雨熙只有那一段露水姻缘的绮情,不含其 他情愫,但…… 为何听见她要去结交异性朋友,他的胸口会有阵酸涩的滋味涌出? 他徐徐地抬起右手,将它按在自己的胸口上,心中感受到一种五味杂陈的滋 味,使他满脸狐疑。 ^&^ 诚如两人所协议的,汤子裔与雨熙从此分道扬镰,各过各的生活。 汤子裔跟过去的生活一样,每晚凌晨两点就寝,九点钟出门上班,到了公司。 一样被同栋办公大楼的女性尽情凌虐、吃豆腐。 值得一提的是,那辆捐血车来了位妈妈级的义工,记得她是这样说的—— “人命关天,年轻人,就是你了!” 忽然间,等汤子裔回神时,他已被接在捐血椅上,一根粗大的针头触目惊心 地立在他面前,渐渐接近他……接近他…… “啊——” 至于雨熙,她总不可能一直走霉运,忙于联谊,排不完的应酬,使她几乎天 天过着天堂般的生活。 同时,她仍旧利用白天的时间继续上她的空姐训练课,那也不是件轻松的事, 美姿美仪、英文;英文、英姿美仪…… 日复一日、日复一日,然后一个月后的某一天清晨…… “不会吧?”石破天惊的叫声,骤然划破天际。 “女儿呀,怎么了?你在厕所里怎么了?” 杜母拿着锅铲,级着木展,靠在厕所的门板上,又敲又问。 雨熙坐在马桶上,印着某某药房的塑胶袋,以及杂七杂八的药用纸盒和说明 书散落一地。 这时,她咬着下唇,颤抖地将手中的试纸再拿到眼前看清楚,一个铁铮铮的 事实就赤裸裸的摊在她面前——一她有了! “天啊……” 她再度愁眉苦脸地瘫在马桶上。 ***** 事务所 小林将蛋糕及咖啡推到客人的面前,笑了笑,然后问:“百忙之中还特别请 你跑这一趟,真不好意思。” 身材矮胖、头发微秃的中年男子,拿起蛋糕不客气的吃起来。“不会啦!拿 人手短、吃人嘴软。老板都开口了,我就算不想来也得来。”他用塞满了蛋糕奶 油的嘴说,一不小心,喷了些奶油渣出来。“对不起!”他用袖子去擦。 “没关系。”小林客气的说,扶着椅背微微转过身去看他的老大。“汤先生, 证人已经来了,请开始吧!” 他们必须依照证人的陈述词,更加深入案情。 就跟电影、电视常上演的剧情一样,要定一个人的罪,要有人证、物证;同 理,要洗清一个人的罪,也一样要有人证、物证。 这个中年男子,正是他们辩方的人证之一。 站在一大柜法律书籍前的汤子裔,视线望着包罗万象的专书,脑海里却一片 空白,记不起任何事。 小林于是又转过头来对证人说:“抱歉,他已经在那里呆站了一个上午。” 最近常常这样,也不知道是哪根筋出了差错!小林内心暗自摇头。 “没关系,除了清洗游泳池的时间外,大多时候我都跟他一样。”小林明白 的点了点头。“喔……原来如此。” 转转手中的钢笔,他问:“请问,你为莫本华管理住宅的庭院,已经多久的 时间了?” “十几年了,从年轻做到老。” “这么说来你们主仆间的感情应该不错喽?” “莫先生对人不错。”“你一个月薪资多少?” “这种问题也要问吗?” “我们在了解你的个人背景。”“两万五千元,包吃住。” “有没有加薪的动作?” “有,莫先生的公司最近赚进了一大笔钱,他心情好,从上个月就给我加薪 五千元。” 小林在记录本上迅速书写。“那不错啊!” “何止?他还说年底要招待我出国旅游,就等这件案子平安落幕。这种老板 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第二个!” 小林笑而不语,心想,他这句话汤子裔不知道听进去了没?他瞥了他老板一 眼……看来,还没! 汤子裔持续神游中,眼神茫然呆滞。叩!叩!叩! “汤先生,有位杜雨熙小姐找你。”秘书小姐开门进来。 杜雨熙——一听见这三个字,就像电源开关猛被弹开一样,电流倏地流遍汤 子裔全身,他飞快地转回头来。“杜雨熙?!” “对,我让她进去喽!” 汤子裔像干了坏事而极欲掩盖般,一阵心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到证 人面前装模作样。 “杜小姐,你可以进去了。”“谢谢。” 在秘书示意雨熙进入办公室之际,他正好握着证人的手说:“你是我们重要 的证人,今天你的陈述,对我们了解案情有莫大的帮助。”一派的稳重敏锐、魄 力十足。 证人傻眼,被他前后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怔呆了。“可是我……我什么都还 没说啊!” 汤子裔仍旧一脸认真。“你今天肯来,就已经帮了我们最大的忙。莫先生的 事,不会让你失望的,他是无辜的,你不用担心。” “我担心?”证人猝紧了眉头,一头雾水。 汤子裔露出一个微笑,将他推给小林带出去。 不着痕迹的,他用眼角扫了一下杜雨熙,确定她已走进来,而其他人也都出 去了,他才装腔作势地走回书柜前,摆出自以为潇洒的律师姿态。“今天来找我 有什么事?” 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他从柜子上抓下了一本精装版的大书,佯装很有水准 的翻阅着。 尽管口头上问得云淡风清,然而他的心里却五味杂陈,百般不是滋味,他始 终对她那天联谊的情形耿耿于怀。 玩得愉快吗?有看对眼的人吗?开始交往了没?考上空姐没?应该不至于从 此改变心意,靠男人养吧?! 一连串的问题在他脑海里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几乎令他发疯。站在门前的 雨熙,以充满怨怒的眼睛瞪着他,突然之间,她疾步走向他,直到离他三步的距 离才停住,开口第一句就是——“你的保险套有侧漏!” 汤子裔两眼大瞪,手中的大书马上掉下去。 “啊!”砸到脚了!他痛得咬紧牙关抱住自己的右脚,一路跳到椅子里坐下。 雨熙刻不容缓地跟过去。“我怀孕了!” 汤子裔心脏倏地起伏。“你怀孕了?!”他也吼叫着问,不敢确定自己有没 有听错。 “我的月事一直没来,今天特地去西药房买了验孕剂,没想到一验就中奖了。 麻烦是你留下的,你要帮我!” “帮你?怎么帮你?” 汤子裔不甚专心地仰头对望着高高站在身侧的她。怎么办?他的心脏一直跳 个不停。 “到医院施行人工流产时,需要孩子的爸爸签字,你必须跟我去!”“你要 把孩子拿掉?” “现在不拿掉,我的肚皮就会一天天大起来,然后几个月后,就会有个跟你 长得一模一样的小萝卜头冒出来,不拿掉行吗?” 更何况她还未婚耶!她瞪大眼睛看着他。 “跟我……长得一模一样?”他慢慢重复她的话,有些失神。 雨熙的话在他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他回想起自己自学生时代起,就已到处 拈花惹草,成天在女人堆里打滚,但却从未发生过“失误”的记录,关于下一代 的事情,久而久之、也就被他完全置之脑后了,而现在…… 他的目光倏地移到她的腹部,严肃正经的凝着。 突然之间,那里正孕育着一个生命,他的儿子!还跟他长得一模一样呢! 百感交集的心情,若不是当事人是不会理解的。 雨熙的脸色却更加难看。“等他会讲话时,他还会喊你爸爸。”而她是妈妈?! 哦,天啊,这根本不在她的生涯规划里!她光想就全身无力,两肩跟着垮下来。 “爸……爸?” 和她相反,汤子裔反而隐含着一种雀跃的心情。 “反正我已经找好了妇产科,到时候你一定要到就是了!” “你已经找好了?!”他的脸色骤变。恢复以往精明的神情。 “不过不是最近,另一家航空公司通知月底面试,在那之前,我不能进医院。” 这次她势在必得。“一切等到面试之后。你要有心理准备,到时候一定要为我空 出一点时间。” “我这一阵子很忙……”他推托的说。 “忙也不可能忙太久吧?” “要一直忙到明年初……” “明年初?距离现在有五个月耶!到那时候,孩子都快生了!” “我知道……”所以他是故意的。 雨熙抿唇鼓起腮帮子,双手叉腰,对着他斥道:“开什么玩笑?时间到时, 我会再来找你!” 说完,她掉头就走。 汤子裔目送她的身影,猝然间,看到她在门外绊了一下,一颗心脏差点没跳 出来。“小心——我的儿子……” 雨熙没听见他的呢哺,匆匆穿廊而去。 当天傍晚——秘书小姐踩着三寸高跟鞋,推着黑框眼镜,从外头进来。 “汤先生,莫先生刚刚打电话过来,问为什么什么都没问他的管家就让他回 去了?” 埋首读书的汤子裔闻言,缓缓地由书堆中抬起头。 秘书一看,当场瞪大眼,结结实实倒抽一口气。 映在她眼中的,竟是汤子裔对她痴痴傻笑的脸庞,双颊莫名其妙的酡红、神 情莫名其妙的充满了……幸福感。 “呼!天呀!”她打了一个冷颤,一径从背脊冷起来。 正好经过的小林,恰巧看到这一幕,摇摇头道:“越来越严重了。”汤子裔 仍旧呆呆傻笑着。 他们绝对想像不到坐在那一堆又一堆的法律书籍中,真正摊在汤子裔面前的, 会是一本盈满粉红色彩的育婴书。 当下,就有张光着屁股的婴儿照片对着他笑,他也跟着笑。 那是一种……身为准爸爸的喜悦! 下班时间——对汤子裔虎视眈眈的女性们,老早就把下楼的电梯填得满满的。 以至于电梯门一开,汤子裔就可以看见她们在里面搔首弄姿。“嗨!” 有人诱惑地撩开窄裙,有人耸起一边香肩吸引他,有人则猛抛媚眼。全是些 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女人,哪怕汤子裔拒绝搭乘这班电梯,等会儿再叫电梯上来, 她们也依然会在里面。 -------- 书拟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