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他,粗犷得不像话。 虽然棱角分明的脸上,有着深邃立体宛如刀凿斧刻的俊美五官,可是那股猖 狂逼人的气势,跟黑眸里那种属于纯然雄性才会爆发出来的威严冷峻,却抵销掉 了他那俊美的形貌,及给人的好感。 再加上他那经由目测绝对超过一八零,有如虎背熊腰的个子及体型,还有那 无论冬夏,总是裸露在外的结实双臂上,各种大小不同的伤疤,使人不论从那个 角度看他,都像是混黑社会,而且混得很血腥的老大级人物。 而这家伙,如果只是安安分分地待在他的“来正车厂”也就算了。 偏偏每个工作天,他总是准时在早上七点半跟下午四点半,出现在新店郊区 的幸真幼稚园门口,接送一对可爱美丽的双胞胎。 他造成了幸真幼稚园不小的困扰,因为他总是不自觉地在接送孩子之余,吓 翻一票准时来接送孩子们的家长。 就在某个星期五的午后—— “天啊!他来了……”照惯例的,幸真幼稚园的中班老师——秦於玲,一看 到那辆改装过的重量级登山吉普车出现在幼稚园前空地时,立刻慌乱地大叫。 “快点!商禾、商淇,拿书包,快点!快点冲到门口去,上车了!” 双胞胎之一的秋商淇是个乖巧漂亮的小女生, 她一听到老师这么说,立刻走到门边,自己穿好鞋子。 至于她的弟弟,秋商禾则是有气没力地走向柜子,拖拖拉拉地弯着腰穿鞋。 突然,他被人拦腰一抱。 “鞋子拿好,老师送你过去!” 秦於玲有如冲锋陷阵、置死生于度外的士兵,一手抱起秋商禾幼小的身躯, 一手拉着秋商淇的小手,就直接往外跑。 她又拉又抱的带着两个孩子,赶在那个可怕的大男人下车前,将两个孩子送 到吉普车旁,一手拉开车门,另一手就把秋商禾往里面塞,然后又把秋商淇扶上 车。 “好了,拜拜!明天……不对,下次见!” “啊?” 车上的恐怖大汉——严镇,有个跟他名字一样低沉威严的声音,“今天这么 快下课?” 他有些讶异,因为今天他比平日更提早了几分钟到达,本来是想下车,跟老 师问问孩子们最近的表现如何? “这个……秦老师……” “赫!” 正转身想离开的秦於玲,吓得倒抽了一口气,转回头,极力克制自己颤抖的 声音,“什、什么事?” “我是想问他们在学校的表现……” 不等他把后面的话说完,她连忙道:“两个都很乖!超乖!简直是世界宇宙 无敌乖!” “呃?”严镇看着孩子们的幼稚园老师,有些困惑,停顿了半晌,才又道: “是吗?那就……” “再见,下星期见!” 秦於玲连忙挥手,接着,连看也不敢看他一眼,就忙不迭地退后,在自己的 腿软到不能动以前,冲过幼稚圈的小操场回到教室。 看着她仓促离去的背影,严镇那浓浓的眉皱了起来,转头看着在侧座上的两 个孩子,开口问道:“你们老师总是这么忙吗?” “不会啊!”秋商淇一脸天真无邪,灿烂地笑说。 但在一旁有如小大人的秋商禾,则是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这个笨大舅,难道 不知道自己的长相对于幼稚园的人来说,有多么的“刺激”吗? “是喔?嗯!系好安全带,我们回家了。” 等着孩子们系好安全带的同时,他打了档,小心翼翼地回转那辆大车,准备 要开向回家的路上。 “好啊!回家喽。” 相较于秋商淇快乐活泼的声音,秋商禾的注意力,则是全然放在幼稚园另外 一间属于小班的教室窗口上。 那里…… 有张圆圆可爱的苹果脸,正贴在玻璃上,专注地凝视着吉普车的方向。 他知道那是谁,那是幼稚园小班的老师——简维圆,一个比幼稚园生还像幼 稚园生的超级可爱老师。 可是……为什么她最近总是那样贴在窗口上,看着他们大舅开来的吉普车呢? 难道她也是个超级改装车迷吗? “呼呼……呼……” 秦於玲靠在门边喘着气的模样,简直就像是个刚打完仗,好不容易捡回一条 命的士兵。 “嘿!於玲。”突然间,一张可爱的苹果脸从她身后的窗口冒了出来。 “啊?!是你啊!干吗?” 秦於玲一回头,发现是简维圆,先是松了口气,随即又翻了个白眼,因为, 她知道她是来干吗的。 “他今天又跟你说了什么?” 唉!果然,又是这个问题,怎么她永远都问不腻啊? 她难道看不出来,自己根本不敢跟那个男人多讲两句话吗?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秦於玲只感觉到万分无奈,也非常的不了解,为什么一 个像简维圆这样天真可爱的女孩,会对那样一个看起来就像是黑社会老大的男人 如此着迷。 “他也只会问孩子们乖不乖。” “是吗?” 可爱的苹果脸上现出了如梦似幻的神情,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嗯……他真 是个好舅舅,对不对?” “拜托!小姐……跟你说了多少次,请你停止崇拜又爱恋那种野兽男人的幻 想好吗?” “我、我才没有崇……崇拜、还、还爱恋他,再说他才不是……不是野、野 兽!” 简维圆脸一红,说话也跟着结巴了起来。 看着她急于否认的模样,秦於玲噗哧一笑,大概也只有她可以放松自己刚才 紧绷的神经吧! “怎么没有?你最爱动物了,各种动物都爱,那种野兽你一定也爱。” “他、他不是……不是野兽!”简维圆生气了,圆圆晶亮的眼儿散发着光芒, 大力辩驳着,“他长得又不像野兽,只是太高大了,他……” “还说你没喜欢他?” “我……反正他不是野兽!” “不是野兽,是狮子。” 秦於玲回嘴道,这种时候的简维圆最好欺负了,再加上那张比小孩子还可爱 纯真的脸蛋,看了就让人忍不住想逗逗她,“你没看到那两个双胞胎,一个蠢蠢 的像小白兔、一个奸诈的像是小狐狸,想也知道这都是他那只野兽教出来的。” “你……你怎么这样说自己的学生?!”简维圆瞪大了晶亮的黑眸,不可置 信的说。 虽然秦於玲一向是嘴毒心软,但她始终相信,会来当幼稚园老师的人,是真 的超级有爱心的缘故,否则,怎么可能每天经得起孩子们各式各样古怪的折磨。 “怎么不能说?那小狐狸每天都拿改装过的遥控车来,故意引起其他小朋友 的争执,我每次骂他,他就一脸无辜地说那是他姐姐要玩的,而商淇那小笨蛋, 也就真的傻傻的替弟弟顶下来,气死我了!” “是喔?那你没跟他们的舅舅说,不要让孩子带那种昂贵的玩具来学校吗?” “我哪敢啊?那家伙说一个字我就吓得腿都软了。” 她从不掩饰自己有着欺善怕恶的癖好,否则她来教幼稚园干吗? “再说,你以为遥控车昂贵,你不知道那家伙是台湾有名改装车厂的老板吗? 我听那小狐狸说,他家里这种随手做出来的小玩具车,早就多到数不清。” “是吗?改装车……” 简维圆心一颤,多了丝难以名状的兴奋,她又多知道了一样关于他的事情了。 原来他是个改装车厂的老板啊? 难怪有时候他身上的衣服,总是会有些黑黑的污渍,那想必是在改装车子时 遗留下来的痕迹吧! “干吗?”看她一脸兴奋,秦於玲故意问:“你对改装车有兴趣吗?” “啊?” 当然不是! 简维圆的脸垮了下来。 她连脚踏车都不太会骑,对所有跟机械有关的东西更是一碰就出事,她怎么 可能去迷恋改装车呢? 看来,她跟他的差距果然超级逼! “我看!”秦於玲没注意到她眼底那 一丝的落寞,继续道:“你是对那只野兽有兴趣吧?既然有兴趣,干吗从来都不 敢上前跟他说话呢?” 说来,那个像极了野兽的家长,也来这幼稚园快要三个月了,从来也没见她 出去跟人家打声招呼过,平常热心教育的简维圆,不管是不是自己的学生,她向 来是乐于认识每个学生的家长啊! “我……你别老说他是野兽,而且、而且我才没有……对男人有兴趣呢!” “哎哟,小姐啊!只要是女人,对男人有兴趣是正常的好不好?难不成,你 宁愿就这样暗恋着人家,永远贴着一张大饼脸在窗口,看他接送小孩就甘心啦!” “我……”简维圆的脸又红了起来,“你怎么说得这么难听?我、我又不是 饥渴的女人……” “饥渴?!对了!说到这里,记得上次我帮你带你们班那只糖果猪去医院看 牙齿,你答应要陪我去玩一个晚上的事情吗?” “记得啊,怎样?” “嘿嘿,那……择日不如撞日,今晚就陪我去饥渴派对好了。” 秦於玲动着坏脑筋,她一定要带这个纯洁的小丫头,去见识见识所谓成人的 世界。 再加上,她今晚刚好少个伴陪她去跳舞,乎日陪她泡PUB 的那几个女人,好 死不死最近经期都撞在一起。 “啊!饥渴派对?听起来好恐怖……” 简维圆皱起细细的眉头,并非真的觉得恐怖,只是颇不赞同! “哪会恐怖啊?那只是那家PuB 每个月一次的竞标游戏而已。” “竞标游戏?可是今天轮到我回家煮饭耶。” 在她成年后,心疼老妈的老爸,就要求她这女儿要帮忙分担家事,其中也包 括了要跟妈妈一起轮流煮饭。 “那就煮啊!反正我晚上十点再去接你,就这样说定了喔!” 秦於玲虽然在幼稚园当老师,可是她的私生活却绝对跟一般人的老师的印象 扯不上进。 “啊……可是去PUB ……” “做心啦!你都多大年纪了,你家人不会反对p 巴?” “嗯……是不会!” 相反的,她家人还常常要她出去过点夜生活,不要让自己的日子比一个小学 生还要单调,每天不是在幼稚园,就是在家里画图、弹钢琴、做家事。 “那就好啦!怕什么?一切有我在,安啦!” 秦於玲笑眯眯地拍上她的肩头,对她可真能说是仁至义尽啦! 今晚,一定要给她难忘的一夜! “NIGHTHOTPUB ”是家颇具时尚感,让人能放松心神的休闲酒吧。 这家店的名气,主要是因为从不吝啬用最高级酒品做基底的调酒,以及那由 目前音乐界名人所现场演奏的各种调性音乐。 而每个月还有一场颇有名气,会让众人陷入疯狂的活动—— 一夜伴侣竞标大会。 一夜这两个字听起来虽然很暧昧、不正经,可常来这家PUB 的客人都知道, 那不过是陪吃顿饭的意思罢了。 当然,除了吃饭以外,如果被竞标者跟得标者之间,在台面下想怎么做,那 就纯属私人的范围了。 而在这场活动中,真正有意义的,是那些募得的款项将全数捐给慈善机构, 以及竞标时热情的场面。 而这个晚上,也是身为NIGHTHOTPUB 的股东之一,却每个月只来一次的严镇, 惟一会出席的夜晚。 此刻,几个经营PUB 的要角跟股东们,正坐在—PUB 一个半开放式的包厢里, 讨论着今晚要怎么达成目标。 “好了!既然今晚每个人都要上台,那严镇你当然也不能例外。” 蓝冬罂,在座中惟一的女性,也是PUB 的最大股东、真正的老板,指着一旁 沉默的男人道。 严镇挑起一边浓眉,看着她那张美艳冷然、毫无表情的脸庞,“你的意思是, 如果我上台,你也会上?” “呵!我从来不介意上台。” 她浅笑,嘴角噙着一丝嘲弄的看着他。 她跟严镇在多年前认识,当时她还是美国中情局驻纽约的特派人员,而他曾 经是她特别注意的黑道分子之一,不过,在命运的巧妙安排下,原本该是敌对立 场的两人,竟然因缘际会的一起成为台湾这家PUB 的股东。 “我也不介意,你知道的。” 严镇耸耸肩,根据以往的经验,他从来没有被人标到过,永远是处于无人出 价的流标状态。 “谁知道?也许今晚会有奇迹发生。” 一旁的谢佟带着点无奈的浅笑,他真的已经是个尽职的拍卖大会主持人了, 无奈商品本身缺乏魅力,甚至叫人害怕啊! “是啊!今晚的善款目标比以往都高,我们需要点奇迹。”身兼PUB 店长及 股东之一的白勤磊,好心提醒大家,“不然明天法国酒庄的那三笔款子,我们就 要跳票了。” 说到这里,大家不约而同的看向蓝冬罂。都怪这女人,每次遇到需要救助的 灾情时,她老是先把钱捐出去,然后再用慈善大会的钱来贴补已经快成无底洞的 酒吧户头。 “我知道,但是战争又不是我能控制的,红十字会需要那些药品啊!”她难 得对大家眼中的责备发出抗议。 “好了,不要多说了,一切看今晚吧!三百一十万虽然有点多,但也不是不 可能,尤其是今晚,每个人都上台去,就算是严镇,应该也可以帮忙赚个几块钱 吧!” 谢佟如是说,其实大家也知道,有蓝冬罂在,他们捐出去的钱,一定能发挥 百分之一百的效用,因为她总是能运用特殊管道,收集到灾区需要的物资,然后 第一时间送达需要的人手中。 “嗯,同意!随便你要把我标多少,我都不介意。”严镇率性的说。 他知道谢佟的意思,明白到时候自己被标出的价格会有损自尊,不过,救人 捐款为重,他知道自己不会介意这种无聊的自尊。 “太好了!” “祝今晚顺利!” “一定会成功的!” 说话的同时,大伙也默契十足的举杯、碰杯。 而专注于讨论中的几个人,并没有半个人发现,不远处有个穿着洋装跟夜店 调性格格不入的小女生,一张脂粉未施的苹果脸上显得震惊不已,在嘈杂的空间 中,她正“看”着这一幕。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