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不是年轻人的专利 我是个老作家,今年70岁。我从1986年55岁开始学电脑,至今已经用电脑写出 小说24本860 万字和电脑教材37本540 万字,此外还有一套专供离退休老人消闲用 的《电脑小游戏详解丛书》10本共约250 万字将在明年陆续出版。 我是中国作家中学电脑、用电脑最早的人,是玩儿电脑玩儿得最溜的人,也许 还是中国作家中写作条件最好的人。 我曾经被称为“全世界写作条件最差的作家”。1983年,中国青年出版社出版 了我的五卷本长篇历史小说《括苍山恩仇记》,全书共150 万字,是“文革”期间 我在劳改农场偷偷儿地写成的,大腿就是我的书桌,田埂就是我的沙发,草地就是 我的地毯,除了“雄文四卷”、“宝书一本”,没有任何参考书,而且还要冒着一 旦被发现就要拉去枪毙的危险。古今中外在监狱里写书的人并不少,但是有几个人 写过这样大部头的著作?《唐·吉诃德》和《绞刑架下的报告》,加在一起也没超 过一百万字! 如今,我拥有四台电脑、三台打印机、两台扫描仪,此外电脑眼、手写板、语 音录入等等设备一应俱全。配备如此齐全精良的作家,全世界又有几个? 许多人都说,电脑是年轻人玩儿的“时髦东西”,不是老头儿、老太太所驾驭 得了的。这纯粹是胡说,至少是误导。我开始学电脑的那年已经55岁,如今年已古 稀,还在一本接着一本玩儿命地出版电脑书,这不是活样本么? 也许有人会说:那你年轻的时候数理化功课一定特别好,所以你的情况特殊! 我说:差矣!我上初中的时候,数理化要是同学们不给我“打枪”,准考零分 儿!上了半年高中,有三个多月在办校剧团,忙于演戏,没正经上过几天课,一解 放就当兵去了。我连整数四则都不懂,一个小院子的水电账都算不清楚,谈何数理 化! 也有人说:吴越成为作家,是历史的错误,吴越成为电脑高手,更是不可思议! 我说:谬也!我成为作家,是因为我什么本事也没有,这才不得已去当这个不 需要什么技术的作家的。什么叫作家?阿城说过,作家与叫花子是同义语嘛。如果 我会算账,有经济头脑,我就去做生意,绝不当这穷作家。至今我不让我的孩子去 当作家,就因为她们的数理化都比我强,用不着卖稿子混饭吃。至于我学电脑,那 可纯粹是被逼的! 说来大家也许不信,我当上了作家,却不会写字。不是不认得字,在同龄人中, 我认得的字恐怕还算是多的,好歹我也曾经在国家语委的前身──中国文字改革委 员会呆过几年,也参与过几本小字典的编辑,《同音字典》中的一万多个汉字我几 乎都认得。我说的不会写字,是指写不好又写得慢。为什么?原因很简单,我上学 的时候不是个好学生,老是逃学旷课,到刑场去看杀人,到衙门口看县太爷被乡下 人揪出来跪着求雨,不但作业是抄人家的,连大小楷也都是请别人代写的。结果是: 初中混毕业,写的几个字,春蚕秋蚓,天真可爱,像小学一年级的学生不要说起, 写上千儿八百个字,愣能憋出一脑袋汗来! 可笑的是:不会写字的我,长大以后一事无成,只好去当不需要本事的作家。 而当作家别的本事不用,偏偏就是要写字。这真是越渴越吃盐,越热越穿棉,自己 跟自己过不去! 难怪大陆一有了“电脑”这个写作利器,我就跳将出来,率先购买,率先使用。 我不是有心要“领导写作界的新潮流”,我这是为了“藏拙”,是不得已才出此下 策的呀! 没想到歪打正着,我的这一招,竟给我带来这么大的福音。真要感谢上帝!阿 门! 老年人学电脑,不是用手写板最好! 吴越 电脑是一种国际化产品。全世界的电脑,除了主机和屏幕之外,清一色都配备 键盘和鼠标。 中国人学电脑,不论你是干哪一行的,也不管你学了电脑干什么用,如何输入 汉字,总是无法避免的第一课。 欧美国家,用的都是拼音文字。几十个字母,排列在键盘上,一目了然。加上 打字机早已经普及,几乎人人都会打字,因此欧美人学电脑,文字输入并不是课题 之一。学电脑,指的是如何用电脑排版、计算、绘图、作曲、上网…… 中国人可没有这样的福气。中国人用的是方块儿汉字,总数有好几万,常用字 也有好几千。电脑发明了几十年,普及了好几年,汉字还是无法输入电脑。那时候, 中国人正在轰轰烈烈地干那“与人斗争,其乐无穷”的伟大事业,根本用不着电脑。 少数几个没有被打倒的尖端科学家要学电脑,也只能用英语操作。 八十年代初,美国人花费六千万美金没有研究成功的汉字键盘输入法,终于被 中国人研究成功了。尽管当时的汉字输入法还有这样那样的缺点,至少已经可以比 较自由地输入6763个通用汉字了。 但是,要把汉字轻松自如地敲打到屏幕上去,好比小鸡儿吃黄豆,真能憋红了 脸外加一脑袋汗水。当时的汉字键盘输入法,可分纯音码、纯形码、音形结合码、 数字码这样四大类。大类下面,还有许许多多小类,单是申请了专利的,就有1500 多种,人称“码家军兵团”。──一个国家的文字处理法居然由个人申请专利,本 身就是一种笑话,而这种专利居然有如此之多,在外国人看起来,大概也称得上是 “海外奇谈”了吧? 那时候,人人都想借此机会名利双收,但是每个汉字编码都有缺点:音码同音 字多,要一个一个在提示行中挑选,形码要死记硬背一二百条规则,居然有人因为 学形码而精神失常,数字码在理论上讲得通,在实践中缺乏使用价值,等等,不一 而足。于是有人变换了研究方向,把眼光转向了手写汉字输入法。 文字处理从手写到机械化打字,是一种进步。在欧美国家,几乎人人可以享受 到这种进步所带来的利益。由于汉字结构复杂,数量众多,由日本人发明的中文打 字机虽然也曾经在中国使用了好几十年,但那终究只是放在办公室里由专业打字员 操作,还没有哪一个作家、记者是坐在中文打字机前面写稿子的。可以说,从十八 世纪到二十世纪,中国人失去了整整二百年的打字机时代。 电脑键盘基本上继承了机械打字机的键位,对欧美等国的人来说,可以得到 “不用学习”的既得利益。电脑键盘和中文打字机“不搭界”,中国人学电脑没有 这种既得利益,这是历史造成的客观事实。草创时期的汉字键盘输入法难免有缺点, 这也是无可争辩的事实。面对这样的事实,我们是知难而进呢?还是知难而退? 不客气地说,把汉字输入电脑的方法从键盘改为手写,本身就是一种大倒退, 是违背历史发展的规律的。 手写汉字输入法的理论根据是:1 .音码以普通话为标准,中国地域广阔,方 言复杂,音码只适合于北方地区,半数南方人无法适应;2 .形码要死记一二百条 规则,只有年轻人记得住,半数中老年人是记不住的;3 .键盘汉字输入法要用英 文和汉语拼音,半数中国人没有学过英文和汉语拼音,无法适应。──按照这种理 论推断,中国只有半数的半数的半数人适应键盘,绝大多数人特别是中老年人根本 就不适应。 于是得出这样的结论:中国人学电脑,最好用手写板。他们提出了两个口号, 一个叫“会写字就会用电脑”,一个叫“向键盘挑战”,设想多少年后至少在中国 要淘汰键盘,让手写板一统天下! 客气地说,这叫“一厢情愿”;不客气地说,这叫“闭着眼睛说瞎话”。特别 是“向键盘挑战”的口号,简直像是一个两岁的小孩子伸出稚嫩的小拳头高喊“打 倒爷爷”一样天真可爱! 前面说过,电脑是一种国际化产品,几乎是全世界通用的。如果你只会手写板, 到了外国你如何操作电脑?外国人来中国,怎么用中国人的手写电脑?一百多年来, 外国人帮中国人搞的汉字电报,只限于国内使用,一出国门就“不合辙”,经验教 训还不惨吗?何况学电脑并不仅仅限于处理文字,没有鼠标键盘,许多国际通用的 软件怎么使用? 近来,这样的口号不大听见了,而改为“手写汉字输入法最适合中老年人使用”, 原因就是中老年人大都没有学过英文和拼音,多数江南老年人没有学过或没有学准 普通话,对键盘大都不熟悉,所以在年轻人中间失去了市场的手写汉字输入法就瞄 准了中老年人,想在中老年人中寻找自己的发展空间和市场。 事实上,手写汉字输入法与电脑是格格不入的。除去手写输入速度慢、操作累 等等因素,手写识别率也不过关:第一,现在的Windows 95以上系统已经具有20902 个汉字,而手写汉字输入系统只能识别两千多个汉字,至多三千多个,稍微冷僻一 些的,例如中国总理朱镕基、日本首相近卫文麿,你会写,它却不认识,算是白搭! 第二,随着人类现代生活的复杂化,难免要接触许多外文和科学符号,在文章中夹 用几个日文、俄文、希腊文或科学符号是很平常的事情。这用键盘输入不过是一键 切换的易事,用手写输入则几乎为不可能。 因此,提倡在中老年人中间使用手写板,无异于限制中老年人在电脑上的使用 范围。 老年人的特点之一,是动作迟钝,算一算,哆哆嗦嗦地在手写板上用14笔写出 “中国人”三个字来,比打三个字母键加一个空格键要费多少力气? 说穿了,认为老年人不适应键盘输入法,其实是一种误导。关键的原因,是早 先的汉字输入软件不过关,特别是五笔字型之类的繁难输入法把人吓住了。近半个 世纪来,随着广播电视的普及,在识字的人群中,真正一句普通话也不会说的人终 究是极个别的,多数人大都会说几句“半吊子”的蓝青官话,无非是把翘舌音zh ch sh说成了平舌音z c s ,把长尾eng ing 说成短尾en in ,再加上四川人的 n l 不分等等。如今比较先进的音码输入法大都有“模糊语音输入”功能,把这些一时 分不清的声韵母合并了,就怎么打都可以了。 根据我的教学实践,老年人学音码,比不上小学二年级的孩子快是事实,但是 难到学不会的人则是极少数,一般有三天至多一个星期都能学会。而一旦学会了, 其使用范围之广则又大大超过了小孩子,这都是不争的事实。 一句话,中老年朋友千万不要被冷冰冰的键盘所吓住。键盘只可能改进,不可 能被打倒。学会使用键盘,一通百通,何况所费的力气,绝不会比手写板多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