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监察有权打人么? 时间:1999年7 月27日上午7 时 地点:北京市北三环中路马甸桥东北侧 所见:这里是传统的早市,每天早上6-8 点钟,人行道两侧摊位林立。举凡蔬 菜瓜果、日用百货、服装鞋袜、糕点糖果,应有尽有。附近的居民们,上班之前, 大都要到这里来转上一圈儿,把一天所需的菜果买足。 这里的东西都比商店里卖得便宜。特别是服装,一件棉夹克20元,一条夹裙三 块钱,简直连手工钱都不够。因此每天早上,这里总是摩肩接踵,熙来攘往,挤也 挤不动。 忽然,从北面开来一辆刷有“城管监察”大字的白色面包车,眼尖的刚喊了一 声:“来抄喽!”所有的小贩立刻乱了营:不论是卖蔬菜的还是卖杂品的,急急忙 忙兜起平铺在地上放货物的塑料布,就近钻进胡同里四散奔逃。顷刻之间,市场上 除了尽北头三辆满装着西瓜的农用三轮汽车之外,只剩下提着篮子、口袋的老头儿、 老太太,所有的摊贩几乎全都不见了。 三个穿着土黄色制服、戴着大檐帽的“市监管”从面包车上摇摇摆摆地走了下 来,直奔那三辆装着西瓜的农用车。走在最前面的是个胖子,第一辆车主急忙满脸 含笑地迎了上去。我站得远,听不清他说什么,大概不外乎是两句讨好求饶的软话。 那胖子却阴沉着脸,大吼了一声什么难听的话,接着扬手就打了车主一个耳刮子。 车主挨了打,不但不敢回嘴,还在一个劲儿地点头哈腰说好话。车主的老婆在车子 的后面,眼见自己的男人挨了打,情不自禁地说了一句:“你凭什么打人?”那胖 子听见了,立刻竖眉立目地大喊大叫:“打你,打你还新鲜?我还要砸你的车呢!” 说着,到驾驶座上抽出摇把来,果真就乒乒乓乓地砸起方向盘和仪表来。车主人挨 了打,车挨了砸,还是不敢反抗,继续连连作揖求饶。那胖子砸了几下,许是天气 太热,不想出太多的汗,就停手不砸了,却站在驾驶台上,下令让车主把车子开到 什么地方去。车主无奈,只好把车子发动了,在胖子的押解之下,往北开去。 有第一辆车子的“样板”,另两辆车的车主不想挨打、挨砸,只好也发动了车 子,跟着第一辆车子往北开去。刷有“城管监察”字样的面包车,也掉过头来,跟 在农用车后面往北开。 这时候,市场上的老百姓们却纷纷议论开了: “什么玩意儿!简直比国民党还国民党!” “天气热了,他们想吃西瓜了,不在这里抄,到哪里吃去?” “要是再这样无法无天,共产党要完了!” …… 这个市场,以前是合法的:桥下的墙上,有工商管理部门用红漆划的“地界”, 编有号码,每天有市场管理委员会的人来收取管理费并维持秩序。 但是近一段时间来,这里的早市却变成非法的了。原因是每天散市以后,摊位 前后垃圾成堆,蝇蚋成群,既影响市容,也有碍健康,加上这里正在翻修道路,于 是当局决定封闭了这个早市,而在熊猫环岛盖了一个有几千平方米大的综合性商场, 让小贩们都到商场里面去租柜台,不但市容好了,卫生好了,管理也正规了。 看起来,政府这样办完全是好事,但是却不得人心。第一,熊猫环岛商场在四 环路上,马甸桥附近的居民走过去要半个多小时,骑车也要一刻钟,买一次菜,来 回要一个多小时,对居民们并不便利。第二,小贩们进早市,每天只要交10元钱管 理费和卫生费,一个月天天来也不过交300 元;一进入综合商场,柜台的月租上千 元,小贩们交不起。第三,早市卖菜只是早上的两三个小时。过了8 点,早市一散, 小贩们大都还可以干点儿别的营生,一进商场,从早到晚都要在那里钉着,反而束 缚了手足,施展不开了。 从方便群众着眼,规定某几条胡同上午9 时以前开辟早市,应该是可行的。至 于环境卫生恶劣,那是市场管理人员的责任:收了钱却不管事。 对老百姓来说,最看不惯的,还是“工商”没收货物和随意打人这两项。前一 个时期,公安打人,似乎是“官”的,因为打的是小偷流氓,老百姓还不那么反感; 小贩们无照经营,尽管是违法行为,但怎么说总也不能扬手就打,怎么说中国还是 社会主义国家,是共产党执政,不是国民党统治时期呀! 我还亲眼见过这样的场面:一家杂货店把冷饮堆放在店门外,占据了人行道, 妨碍了交通。一辆“市容监察”的130 小卡车开过来,下来四五个人,二话不说, 把人行道上的冷饮统统搬上130 , 连收据也不开一张,就扬长而去。店主气得在 门口“土匪”、“国民党”地骂,但也无可奈何。这些被没收却又没开收据的的冷 饮到哪里去了?那不是毒品,销毁的可能不大,拍卖的可能太小,既然没有公布处 理结果,最后老百姓只能认为是“执法者”私分了。于是“执法者”在老百姓的心 目中就和“土匪”没什么两样了。 不知道随意打人和随意没收货物这两项措施是不是有法令可据。如果仅仅是不 成文的传统或“土政策”,甚或只是应该由他们个人负责的“错误举措”,但是坏 就坏在这些“执法者”都是 打着“政府”的旗号在做违法(打人违法,私分没收 物品也违法)的勾当。受到损伤的,正是政府的形象和威信! 据说这种现象不单单北京如此,而是全国皆然。此话如果当真,那问题就更严 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