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对,不对,怎会是这样?我要的东西不是这样,这样一点都不浪漫。 夜晚的巴黎铁塔应该更加浪漫才是,景象虽被我铺陈成月蚀,可是似乎少了 那么一点点浪漫的气氛。 写稿时龟毛无比的我,正打算删除所有的内容,全部重写,刺耳的电话铃声 突然响了起来,整个思绪倏地被打断了。 天啊!我最近老是忘记在以往写稿时,会拔掉电话线的习惯,不,我很清楚 我是故意忘记的,因为我在等“他”的电话。 “他”对我很重要,我愿意为他改变我多年来的写作习惯,思绪半途被打断, 我非但不生气,反而很愉悦的接受。 女人嘛,生来注定为爱情而活,也许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如此,但大部分的女 人都渴望在爱情这条路上,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与快乐。 “喂?”我屏息的等待对方的回应。 “你在做什么?”那令我百听不厌,充满磁性的低沉嗓音,借由话机从远端 传来。 “我在写稿。”生怕突然断电吞掉辛辛苦苦打下的字,我将滑鼠游标移到 “储存档案”很快的按下去,并让电脑进入持机状态。 “那你先去忙,我不打扰你了,等你今天忙完了,我再拨给你。” “不要!”这样就想挂断?!我会恨得牙痒痒的,沙哑的声音很快发出可怜 兮兮的哽咽。我不是想博得同情,而是渴望得到更多钓关怀与爱意。 “为什么不要?”他问着。 他的疑问总是如此愚昧,难道不知道我对他的“思念”吗?他究竟是真木头, 还是假木头,有时让我捉摸不定。 “我好想你。”对,就是要明讲,否则他根本不懂人家的心。 “我也是。” “什么时候……我可以再见到你?”我害怕听到会令我难过的答案,然而又 矛盾的渴望得到让我狂喜的慰借。 我是矛盾综合体、烦人的小妖女吗?或许是,但我从不愿承认。 “原谅我暂时无法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我真的走不开——” “别说了,我恨你……” 再一次的,殷切的期望盼来了失望与落寞,再度将我火热的心给狠狠地打入 谷底。这又让我想起了另一个问题,当他忙得焦头烂额时,是否还会想起我?这 问题就好比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那般的令人费解难测。 “你不要这样嘛!” 为何他的口吻中,隐约藏着些许的焦躁与不耐?我想开口问,但我放弃了, 因为没有足够的勇气让恐惧再度敲上我心房,最后所有的理智终究还是被自己丰 富的联想力所蒙蔽了。“你根本不爱我,如果你真的爱我,你会想办法让我快乐 起来。”我万念俱灰了,何苦死心塌地的等待? “对不起嘛!”他的声音温柔得不能再温柔了千篇一律的歉言,激出了许多 的猜疑,连结着千奇百怪的想法,丰富得活像是一个企图吞噬我灵魂的恶魔,让 我的理智逐渐涣散。 “你让我爱得很痛苦,你老是让我这么想你。”我的语气充满了怨惠、埋怨 和猜疑。争执往往是情感最大的致命伤,信誓旦旦的爱恋在经过无数次争执后, 剩下的惟有猜忌,而那只会让彼此陷入更深的迷惑中。 我始终无法冷静的去思考,我们是否适合,是否真有未来。 收了线,我再也无心创作。 两眼发愣的望着电脑发呆,矛盾又复杂的思绪缓缓涌上心头…… 作家——就该拥有高尚的情操吗?不,爱情不分年纪和职业,有时缘分玄得 让人赞叹,当结局以悲剧收场时,再也分不清楚上辈子究竟是谁欠了谁。 所以作家也是人,吃饭、上厕所……没有一样我不做,所以也可以当一个人 人都想要唾,弃的地下情人——狐狸精。 是的,狐狸精,堂堂一名作家,我居然沦落到这步田地,被人打上这令人难 堪到极点的封号。 也许我比一个情妇还不如,情妇至少吃香喝辣、穿金戴银,不必为金钱而烦 恼,而自小就失去父慈母爱的我,注定要背负起整个家庭的责任,家里的开销, 弟妹的学费,大大小小的事物全由我一手包办。 或许累,但只要活着一天,我就不能丢弃他们不管。 养育他们是一种抛不开的责任,而我在等待,等着他们长大成人,是啊,终 有一天,他们会长大,而我也可以把自己推销出去了。 嫁人?结婚?不,我怎敢奢求?作做梦还可以,他具摆脱得了另一个女人的 逼迫吗?再说,娶我一人,等于是连我的弟妹都得娶过门,他具有这样的心胸吗? 真的肖爱我爱到无怨尤的帮我分担责任吗? 结婚——我怎敢想呢?等真的可以步入红毯的那一端,我大概也已白了发、 掉了牙。 这几年来,我以写作为正职,靠着微薄的稿费,勉强撑下去。 当了好几年小说作家的我,照道理讲,应该多多阅读小说,可是说出来也许 没人会相信,我从来就无法专心的把一本小说从头完整的看到结尾。 我喜欢阅读励志类的作品,或者是无厘头式的搞笑漫画书,对于看小说,总 是缺少那么一点点热情。 我总是前序、后记翻一翻,然后仔细研究一下突然窜红的小说作家,她们作 品的故事重点,接着那本小说一定会被我摆进书柜里。 这一摆,就可能摆到长蜘蛛网了我仍然是置之不理,除非书中藏着说不出口 的文字魅力,而这本小说在第一章就已经吸引了我,否则要我完整的读完它,几 乎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小说中的情节,铺来铺去都是那几路,然而戏法人人会变,若要看茄子到手 中是如何变成仙女棒的,就得看懂不懂得灵活运用了。 在我眼里,不管任何人,不分男女老幼,每个人本身就是一个故事了。 而我也不例外,当我面临当下困境,当我感叹人生无常,当我怨怼命运捉弄, 我再也分不清楚究竟是小说精彩?还是不为人知的我精彩?读者是对作者私底下 那不葛人知的一面比较感兴趣,还是小说…… 烦躁的走进房里,我将自己蜷缩在温暖的被窝里。 自我安慰的思忖着,要对他有信心,他一直是个有担当,责任心重的男人, 他对我的付出向来是无怨无尤的,他不可能一辈子把我抛在这里,再给他多一点 时间,很快他就可以把事情解决,我不可以再胡思乱想,得好好睡一觉了…… 盈盈喜悦的转过头去,看着正摆着一张臭脸的无痕,像少根筋似的,盈盈丝 毫察觉不出无痕的不悦,她开心的跳起身子,用力抱住无痕的手臂。 “你是不是也觉得他很英俊呢?无痕,我跟你说哦,你别看李慎外表这么年 轻,名片上打的却是副总裁的头衔呢,实在是不简单。” “富家子弟的男人个个都很没良心,一流情人、十流丈夫,劝你别再做春秋 大梦了。” 无痕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份,被气冲昏头的他,一时忘了自己也是出身于豪 门,这一句“没良心”,真是拾了弯回来,把自己也给骂进去了,他愤怒的推开 她的手,径自走下巴黎铁塔。 他从没像今天这么愤怒过,事实证明,她完全不把他当一回事,完全无视于 他的存在,只顾着和那男人“培养感情”,该死!他真想把他们这对男女丢进海 里喂鲨鱼。 “哇!想不到这么‘贴切’的话,居然会由你嘴里吐出来!”盈盈忙不迭追 赶上他的脚步,一面损着他,一面用心观察着他脸上的神色。 “别忘了你也是富家子弟哦!比起良心,恐,怕没人比你更没良心了,你花 心、风流,换女人比脱衣服还快,还有啊,你——” “闭嘴!”真是受够了!无痕吼了她一声后,继续面无表情的大步走着。 无痕优良的家世背景,除了自小和他一起长大的盈盈之外,没人知道,包括 和他一起成立广告公司的合伙人,都不晓得无痕的身份,现下可好了,惟一知情 的盈盈竟挑起他的语病来了。 见他的脸色臭得跟大便没什么两样,她挺不悦的噘高了小嘴。 “哼!摆了张臭脸,又走得这么快,你是不是希望我们再失散一次啊? 我警告你,别再让我走丢了哦!不然回台湾后,我准跟你妈告状,叫你妈把 你骂得狗血淋头。 你都不知道刚才我找不到你的,有多么的着急,我还差点跌下阶梯耶,要不 是我的救星——李慎及时出现拉了我一把,我大概已经被送进医院了呢!嗯,我 决定要好好报答我这个大恩人!“ 她的救星?她的——该死的!无痕简直快气疯了,他醋海翻腾着。 “Taxi!”他随手招下一辆计程车,将讲个不停的盈盈推进车里,随手从口 袋里掏出了一颗包装精致的咖啡糖,打开包装后,他火冒三丈地命令道: “说‘啊’。” “啁——”她极度配合的刻意拉长音,小嘴张得大大的。 “吞下去,然后闭嘴。”他老实不客气的将咖啡糖丢进她嘴里。 他知道她喜欢咖啡糖,身上总是体贴的携带一大包,以备她嘴馋之需。 接着他甩上车门,悻悻然地绕过车身,打开另一扇车门,在司机旁的座位上 坐定。 一辆计程车外加一颗咖啡糖,这样就可以摆脱掉她麻雀似的小嘴吗? 错!大错特错! 坐在计程车里,盈盈出神的回想着适才的点点滴滴,含着咖啡糖的樱桃小嘴, 仍然是一直叨叨不休的讲个不停。 “现在回想起他接住我的那一幕,我觉得好浪漫哦!他这么风度翩翩,人又 长得这么英俊,体格又结实……哇,好棒哦,无痕,你猜他结婚了没?他这么年 轻,我想应该是还没吧?等等回饭店后,我该换穿哪一套衣服去赴约呢? 无痕,你给我拿个主意嘛,是圆点小洋装比较恰当,还是粉红色的那一件啊? “无痕抱头鬼嚎着,有种快要崩溃、快要抓狂的感觉,他闭上双目,企图平复高 涨的怒气。可是她似乎很不识相,小嘴压根儿没打算罢工,还一直讲个不停。 他受不了了,因为他心爱的小女人,正烦恼着等会儿该穿什么衣服去赴另一 个男人的约,他一定要阻止她讲下去。“尤盈盈,你们只有一面之缘,对彼此都 不是很了解,请你不要这么盲目可以吗?” “盲目?怎会呢?”盈盈抗议的大叫起来,“我相信李慎人如其表,绝非小 人,虽然我们只聊了几分钟,但是……你难道看不出来他很绅土吗?” “绅土?”狗屎好不好?不堪入耳的话语几乎快被他喷出口了,但终究还是 被他压下来。 他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立即将李慎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愤。 她把李慎形容得宛若天神,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李慎在她眼中,就是这么 完美不平凡,而他这个青梅竹马呢?或许他只不过是妨碍她谈情说爱的电灯泡, 还散发出五百瓦的刺眼光芒,就教她快承受不住了吗?无痕承认他很妒嫉李慎, 瞧他把她电得像花痴一样对他沉迷不已。 “是呀,你不觉得吗?李慎他真的——” “听着。尤盈盈。”一个人的耐性是有一定限度的,无痕发觉他就快要爆发 了,“从现在这一秒起,我不想再听到任何有关他的事,而你,最好闭嘴!” “学学李慎的风度,好吗?”盈盈撇了撇嘴,很是无奈的摆了摆手,耸了耸 肩。 “我有警告过你,我不想再听见你提起这个人的事,对不对?”他慎重其事 的转过头去注视着她。 照照生辉的黑眸里,闪烁着令她无法猜测的复杂神情,盈盈的双眼无辜的眨 了眨,她臆测不出无痕在发什么神经。 “人家他又没怎么样,为什么不准我提!” “我说不准就是不准!没有原因!”无痕对着她吼叫。 盈盈瞪大眼睛,不高兴的瘪起了小嘴,像存心和他作对似的,“原谅我恕难 从命。” “你——”无痕真的甘拜下风了,算他服了她,“随便你了,反正我管不动 你。” “你别老像老妈子一样哕嗦嘛!”盈盈视他就如自己的亲大哥甚至更为重要, 可是她实在有点受够无痕那阴阳怪气的坏脾气。 她还记得孩提时,无痕的脾气好得很呢!后来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上了初 中后,他就变得阴阳怪气了。 “因为你一点都不长进。”无痕有种想教训人的冲动。 “我哪里不长进了?”盈盈只能摊开手,用一脸受人冤枉的无辜表情看着地。 “你的心智、脑袋、这里、那里……”他故意不看她的眼,挥舞的指头胡乱 指着她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全部都不长进。” 盈盈以为他嫌弃她身材娇小,胸部又小,所以故意用这种方式羞耻她,不禁 气呼呼的抗议道:“再怎么说,人家也有32B.” “看不出来耶,我以为你只有32A.”哪壶不开提哪壶,无痕索性将错就错的 接下话,用着欠打的调侃语气说道。 “你少狗眼看人低了。”盈盈用眼角余光偷偷瞄着他,见他正用充满研究意 味的目光直盯着她的胸部,她假意生气的双臂环胸,“够了哦!胸部小就不是女 人哦?什么态度嘛!再研究我就挖出你的双眼。” 无痕邪佞的一下打量了她一遍,“回饭店时,让我鉴定一下,便知你有没有 料了。” “你敢——”盈盈惊讶的瞪大两颗眼珠子,不敢相信这男人居然变得这么坏。 “那走着瞧好了。”他决定捉弄她到底,不给她一点颜色瞧瞧,她永远不把 他当一回事!当他看见她一脸当真的表情,愈看愈觉得好笑,心中缓缓涌起一股 报复得逞时的变态快感。 “可恶!我要告诉你妈说你欺负我啦!”盈盈身体扑上前去,二话不说,泼 辣的用尖锐的长指甲划过他手臂上的肉。 “很痛耶!”无痕痛得想捶她,可怜的手臂被她划出一条血缘了。 “废话!不痛我干吗用指甲割你啊?”她得意洋洋的扬高自己的手,“我留 长指甲是专门为了对付你的。” “我是看在我们是青梅竹马的情份上,才愿意牺牲我的贵手,免费鉴定你的 胸部,换作是别人,我才懒得摸,你不要不识抬举了。” “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盈盈噘高了小嘴,气呼呼的别开头去。 哼,整天就只会欺负她!臭男生!有什么了不起嘛,早知道他这么坏,她就 不白白浪费那张免费机票了,宁愿挑只猪陪她游巴黎,也不要他陪!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