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萧萱宣《闯祸小丫环》 制作网站: 套书: 系列: 出版社: 书号(ISBN): 出版日期: 男主角:溥熙 女主角:骆宣 其它人物:磊儿 故事地点:北京 时代背景: 情节分类:爱哭笨丫环VS贝勒爷 情欲指数:二星 推荐指数:三星 恋上玫瑰 春秋 你喜欢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吗?你喜欢香艳刺激、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吗? 如果是,那你一定会喜欢萧宣,就如我亦然。 喔!忘了向大家作个自我介绍,我是春秋,别意外在这里看见我,因为打从 第一次在出版社见到萧宣,我就被她率性又阿莎力的言行能吸引,为什么呢? 各位聪明的读者们可能已经猜到答案,那就是物以类聚,所以春秋我也是一 朵盛开的红色玫瑰花,啪啪啦…… 咦!你们那是啥眼神?好像很怀疑似的,春秋会说谎吗?答案当然是不会, 因为女人四十一枝花,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四十岁以前的女人都是一朵花,这么说 你们应该很明白了吧,啦啦啦…… 好,言归正传,现在我要来说说萧宣,你们别看她外表一副很精明能干的样 子,其实她是个标准的傻大姐,人又超级好客热情,当有朋自远方来时,她就算 赶稿也会想尽办法抽出空闲来招待朋友,意思就是说萧宣真的是个非常、非常重 视朋友的人,不过,温柔可亲的玉如编编请不要误会,萧宣如果拖稿绝对不是因 为上述这个原因。 为什么说萧宣是朵玫瑰花呢? 因为她的人和作品总是会让人联想到玫瑰花,只可惜这朵玫瑰花的刺是向内 弯的,所以她虽然历经许多事情,但她总是选择被伤害而不愿去伤人,可每一次 的伤害总是让她蜕变的更坚强、更独立的在枝头迎风绽放。 你喜欢萧宣吗? 因为我很喜欢她,所以也希望你们同我一般喜欢她。 请注意,春秋不是Homo,萧宣当然也不是啦,所以两人是朋友之间的喜欢, 如果你还不认识她,那就从她的作品开始来了解她这个人。 请快翻开下一页,春秋等你们和我一起来喜欢上这宛若玫瑰花的女子——萧 宣! 楔子 光阴有如烟云过眼,瞬息千里的消逝在每个晨昏之间。经过世代交替,延续 到了清朝,苏府依然是地方上知名的大户人家。 话说几百年前,苏家祖先苏富达曾因一时家道中落而陷入愁云惨雾的境地, 所幸苏富达平日乐善好施、济弱扶倾,为苏家累积了不少福气,当年收养的五名 小丫环——芊儿、咏眉、璃宣、黎朵和初晴,个个善体人意,因不忍见主子愁眉 不展地为生计和债务整日忧郁而挺身站出,每个丫环靠着自己的法子与力量,总 算清偿掉苏府庞大的债务。 苏府经过这一次的劫难,非但保住了苏富达的名望,更成为地方上呼风唤雨 的世家。 就这样,五个小丫环舍己救主的事迹被传为美谈,不断的被歌颂、崇仰,一 代接一代的传承下来! 当初为确保苏府一家子的性命、地位与繁盛,贵为娘娘的丫环初晴费尽心思 的跟明朝皇帝要了一个护身符,这一物俗称为——免死金牌,事实上它是一块色 泽明亮翠绿、玉质温润、雕功堪称一绝的“龙风翡翠”。 “龙凤翡翠”果真是件吉祥物,它为苏府带来了权势与安定,即使改朝易代, 面临了任何重大的事态变故,苏府依旧安然无恙的度过。 “龙凤翡翠”世代流传,直到风起云涌、政权移转,“龙凤翡翠”虽失去了 当初的护身、镇府效用,不过极富纪念价值的它,早已成了苏府惟一的传家之宝。 苏富达的后代子孙苏羽诚谨记祖宗遗训,视“龙凤翡翠”为传家之宝不可违, 他亦是镇上有名的大善人。每年自苏府捐出去的物资食粮不计其数,天灾人祸都 看得到苏家夫妇与仆役卷袖帮忙,此等义举使他们更是受到镇上民众的爱戴。 不过,很不幸地,一直是苏府精神支柱与骄傲的“龙凤翡翠”,某天竟莫名 其妙的遗失了。搞丢了这件冥冥之中似乎带着庇佑能力的传家之宝,对苏府来说, 是件非常严重的大事。 苏羽诚不敢张扬,不想搞得全府上下惊惶,仅能忧惧的找来夫人商量,夫妻 俩暗地在府中展开搜寻,可眼见都快把苏府给翻过来了,仍杳无所获。 苏羽诚因而郁郁寡欢,经过长期情绪低潮的压抑,终于患了无药可医的心病, 卧倒床榻。 而苏羽诚染病在床的颓老模样,教苏府一片动荡,所有大夫皆诊不出他的病 因,自然没法为苏老爷医治。 一日,不经意间被苏府里头的五个小丫环偷听到事情的真相,她们知道造成 老爷日渐憔悴的病因,原来是苏府的传家之宝不见了,这让她们紧张得不知如何 是好。 这五个小丫环分别来自不同的家庭,各有各的心酸史,自小就被卖入苏府当 丫头,虽名为丫环,但因苏羽诚膝下无女,五个女娃儿又可爱得紧,于是夫妇俩 待她们如己出,从没把她们视为奴才般使唤。 因此,五个小丫环身世虽苦命坎坷,却在苏府受到良好的教养,读诗习画样 样都有师傅教,至于学得好或不好、精与不精是另外一回事,但她们对苏老爷和 夫人所赐予的恩惠总是点滴放在心头,希望有朝一日能报答苏家老爷、夫人的恩 情。 所以当五个小丫环一得到这不幸的消息后,禁不住的为苏老爷担忧起来,聚 集在后院交头接耳的讨论着—— “‘龙凤翡翠’是老爷的宝耶,这下子弄丢了,难怪老爷要生病了,呜……” 向来胆小怕事的骆宣掩面哭了起来。 骆宣是五个丫头里最笨拙的一个,性情单纯到连好人坏人都分辨不出来,苏 老爷总是担忧她会吃亏。 “骆宣,别哭了,‘龙凤翡翠’是苏家世代相传的传家之宝,咱们绝不能让 它到老爷这一代就失去它的意义!”赫连降月心思细密,就像个带头的大姐,她 安慰的拍拍骆宣的手背。 “对啊!大家都说对症下药是治病根本,为了要让老爷早日康复起来,我们 要抱着不惜牺牲一切的决心,将‘龙凤翡翠’给找回来!给老爷、夫人一个惊喜!” 长得如芙蓉般美丽的飖儿,脸上透露出无比的光采,当机立断的说。 “飖儿说得有道理,只要把苏府的传家之宝给找回来,老爷一定可以不药而 愈的。”念意也跟着附和。 “你们说,‘龙凤翡翠’会不会被有心人给偷去了?”赫连降月猜测道。 “有可能哦!不如咱们五个人兵分五路,到各地去打听‘龙凤翡翠’的下落, 一有消息,说什么也要把它给抢回来。”铃缨觉得惟有这么做才能万无一失。 “这么说来,我们不就得暂时离开苏府了?”飖儿问道。 “可是,一下子要如何向老爷、夫人交代咱们的行踪?”骆宣忍不住问,笨 笨的她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点子。 五个丫环从不会出去外头闯荡,这回出门大家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 决心。 “骆宣,你果然很笨耶!你可以骗夫人说,你想返回故里去探望你的亲人啊!” 念着提醒她。这么简单的理由也想不出来! “可是,我的亲人早就死光光了!呜……”想起逝世多年的爹娘,骆宣忍不 住悲从中来,又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不要哭了好不好,没有理由就想理由啊,老爷还等着我们救命呢!”铃缨 都要被她给哭烦了。 “就这么说定了,咱们就各自想法子找出门的借口。不管经过多久的时间, 一有‘龙凤翡翠’的消息,立即返回苏府,然后想办法联络大家回来会合,听明 白了吗?”见大家都如此义无反顾的寻找苏府的传家之宝,飖儿也决定不顾一切 的拼了。 “明白了!”其他四人异口同声地道。 “事态紧迫,为了医好老爷的病,咱们要赶快去向老爷、夫人们告假。”念 蕙说道。 “为避免老爷、夫人起疑心,咱们还是要有个先后,这样才不会被老爷、夫 人怀疑。”赫连降月慎重的道。 “嗯!有道理。”另外四人用力点头。 “那咱们就按计划进行了。” “好!” 第一章 枫叶红了,时序进入仲秋,然而北京城里的气候却燠热干燥,毫无一丝入秋 的凉意。 骆宣走没两步就停下来,只见她频频蹙起两道柳眉,而后抬头仰望蔚蓝的天 空,旋即又见她掏出锦帕揩擦着冒在额上的汗珠。 接着,荷袂翻然一绕,骆宣把纤纤小手探进荷袖里,取出一只绣满小梅花的 可爱囊袋,将囊袋里的铜板倒在自己的掌心上。 “一、二、三……一、二、三……” 怎么可能啊?骆宣一遍又一遍地细数着,死都不相信身上真的只剩下这么一 丁点儿盘缠。 可是不管她数几遍,掌心仍不会奇迹地多出一锭银子,依然只有那少得可怜 的三枚铜板。 莫可奈何的,骆宣只能死心了,她有点沮丧的把铜板放回囊袋,再谨慎地收 进袖口里。 “剩下这么一丁点儿盘缠,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过啊?”骆宣无奈地叹了口 气,摇了摇头。 在骆宣五岁时,骆氏夫妇便双双病倒在床,因为家穷请不起大夫看病,导致 病情日益严重,而似懂非懂的骆宣又不知该怎么办,整天只会坐在床边啼哭。 骆氏夫妇因清楚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却又放心不下她,于是就把她给卖入苏 府当丫环。 苏老爷看骆宣年纪这么小就失去爹娘,万分怜悯,非但不让骆宣那小小身子 受到一丁点折磨,还待骆宣如己出,让她吃得饱、穿得暖,什么也不必愁。骆宣 虽名为丫环,但事实上却像是他的掌上明珠。 而今一离开苏府,她就把自己弄得这么糟,天天苦愁着三餐,出门不过才短 短的两个月,就落得有一餐没一顿的下场,还真是够悲惨的。 不过,即使陷入愁云惨雾的境地,骆宣依然没有一丝埋怨,忆起老爷和夫人 对自己有着莫大的恩典,她的斗志便变得无比坚强,誓死也要将龙凤翡翠给找回 来。 可是,天涯茫茫,她该上哪儿才找得到龙凤翡翠? 再说,她从不曾见过龙凤翡翠,怎知它长得是圆是扁? 她感觉这项任务艰难至极,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骆宣伸出一手抹去溢出眼角的泪水,另一手则扯了扯手中的细绳。 细绳的另一端系在一头小猪仔的脖子上,小猪仔流着两串湿答答的鼻涕,傲 慢的将鼻孔朝天昂扬,摇着尾巴跟在女主人身后。 拖着身后的小猪仔又向前迈进的骆宣,绝对是引人注目的。 瞧瞧那张白里透红的小脸蛋,两道细弯的黛眉,澄明晶亮的黑眸,小小鼻梁 又直又挺,丰润小巧的嘴儿红滟滟的,肌肤娇嫩白皙,身子骨虽显单薄了些,但 却玲珑有致。 走在热闹的市集里,人们的眼光总会不由自主的往她身上飘。 再加上她手里还牵着一头刚出生不久的小猪仔,人们不禁对她投以奇异的目 光,毕竟一个漂亮的姑娘牵着一头小猪仔,这样的画面实在有够不协调。 小猪仔因嗅到一股浓郁的香气,倏地赖在原地不肯走。 骆宣纳闷的回过头去,蹲下身子,水灵灵的眼眸直视着它,见它猛盯着卖包 子的摊贩流口水,她佯装气呼呼的模样,弹跃起身,两只藕臂叉在柳腰上,生气 的指着小猪仔道: “阿猪,你再偷懒不走快点儿,天就要黑了。” “咽,吱唔……咽——”小猪仔朝主人抗议似地怪叫了几声。 “我知道,我知道你肚子很饿,我何尝不也饿得肚子咕噜咕噜叫?可是,咱 们只剩下三枚铜板,不省点儿花用,咱们明天可怎办好?”骆宣喃喃念着,她也 不想落此田地啊。 “吱唔——咽!咽——”小猪仔似乎无法谅解主子的难处,乱七八糟的叫着。 “阿猪,你就忍耐一下嘛!”骆宣蹲下身子,温柔的摸摸猪仔说,“待我找 到活儿,赚到了银子,自然会买很多很好吃的食物给你的。” 骆宣暗骂自己太不知节制了。打从一进入繁荣热闹的北京城,凡看到喜爱的 胭脂水粉就买,才会落得今日的下场。 小猪仔摇了摇尾巴,突然大力的甩开绳子—— 在扯断主人的细绳后,便一跃跳上了卖包子的摊贩上面。 “啊!”卖包子的小贩脸色大变,瞪大一对眼珠子,朝眼前这头恶心的猪仔 哇哇大叫。 “阿猪!你千万不要乱来啊!”骆宣见状吓得脸色发青,她冲向前去,欲将 猪仔给擒回来。 可是小猪仔饿得发慌,猛力撞开蒸笼,霎时,包子散落一地,猪仔张大嘴便 吃了起来。 “好哇!你这头好吃猪,看我怎么把你烤来吃!”小贩气得回头抓起一根木 棍,转过身作势要打猪仔。 “阿猪!”见小贩挥棒,骆宣险些儿吓软了腿。 在小贩举棒高声的吆喝下,小猪仔知道自己惹了祸,吓得连忙跳过隔壁的摊 位,结果又撞倒了卖烧饼的摊子,险些儿吓昏了卖烧饼的阿婆。 “哇!啊——阿猪!住手——我的天啊!惨了、惨了!死了、死了!” 完了!闯下滔天大祸了!这下子真的死定了! 骆宣简直没勇气再看下去了。她双手蒙住眼睛,透过指缝瞄着眼下的惨状。 她看到小猪仔东跳西闯,由这个摊子跳过另一个摊子,沿着市集的摊贩没头 没脑的横冲直撞着。 市集的小贩、摊子全被小猪仔撞得东倒西歪,混乱的场面只能用惨不忍睹来 形容。 “阿猪!你给我站住!快回来!回来!”骆宣拉起裙摆飞也似的追了上去, 一面大声嚷叫着。 “气死我了!阿猪你简直太伤我的心了,想不到你这么不受教,竟当起偷儿 来。”说着说着,一股酸意涌上鼻间,秀肩抽动了几下,泪水便失控的沿面滑下, 她一面哭喊着,一面努力的追着猪仔。 她真的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这一发不可收拾的场面。 除了耍耍她了得的哭功,她能做什么? 抢救猪仔?!得了吧,自身都难保了,怎么救猪?! 话说棋琴书画,骆宣是样样不精通,她什么本事都没有,就是哭功了得。动 不动就哭得天崩地裂,隔壁的阿猫阿狗死了她也哭,受了一丁点儿委屈更是哭得 呼天抢地的,那无人能敌的哭功绝对能让人抓狂。 所以说,孟姜女哭倒万里长城根本不算什么,能哭得河山动荡、哭得荡气回 肠、哭得惊天地泣鬼神,那才称得上是一等一的功夫。 “不要啊!”骆宣发出一声惨叫。 因为猪仔突然来个“小猪飞天”,只见它扬起自己的小猪蹄,朝一个身形颐 长健壮的男人身上踢了过去。 “啊,天啊——”骆宣简直快昏倒了,她吓得瞠目结舌,放声尖叫了起来。 男人莫名其妙接到一招“猪旋腿”,倒也不慌不乱,反而精准的将猪仔接个 正着。 见状,骆宣暗呼好险,幸亏男人的反应够快,否则后果真不堪设想。 “咽——咽”小猪仔睁着两颗溢满好奇神采的眼珠子,竖高了耳朵,朝他啯 啯直叫。 溥颐接下圣旨后,一早就带着府里的总管福来,代替当今圣上沿街巡查市井 小民的生活,瞧见街头巷尾热闹洋溢,人人过得是丰衣足食的生活,溥颐暗自替 皇上感到欣慰不已。 溥颐在北京城里的势力凛人,若说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半点也不夸张, 当年在剿除反清复明的叛贼后,即让他的身价疯狂的往上飙,因极受当今圣上的 赏识,而受封为颐亲王。 但溥颐个性阴沉冷酷,向来独来独往惯了,不喜受人约束,于是一年四季几 乎不上早朝,是以,纵使溥颐名声响彻云霄,却无几个人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 自然大摇大摆的在街头巷尾绕上千百回,也无人识得他。 这下可有趣了,莫名其妙接到一头天外飞来的小猪,溥颐强忍住心中的不悦, 本欲一把将小猪仔丢弃一旁,可见它似有灵性的样子,倒不忍心这么做。 迸射出锐利光芒的视线,淬然被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给吸引住,溥颐饶 富兴味的直勾勾瞅着她。 瞧她正气极败坏的朝他奔来,老实说,娇小瘦弱的她跑起步来还真是不雅, 他甚至担心起她的骨头是否会突然间散开来。 骆宣踩着碎步,终于跑至男人跟前,由于他长得太高大了,她得踮起脚尖, 昂起小脸才能把他看清楚。 当她抬起一张写满歉疚、溢满泪水的小脸看着他时,心倏地没来由怦然一动。 他是她这辈子见过最英俊、出色的男人——刚毅的脸部线条,像出自于名雕 刻师傅手中最完美无瑕的杰作,身形高大威武,额头饱满,而冷冽却略显忧郁的 修长利眸,没有半丝温度,鼻梁又高又挺,紧抿的唇形更是完美。 面对这样气势凌人的俊男,骆宣抓着自己胸前的衣服,害怕的微颤着。 “真的很抱歉,我是猪仔的主人,能不能……”骆宣战战兢兢的开了口,深 怕自己不小心讲错话,得罪了他。 溥颐冷漠的注视着她,嘴边扬起一道嘲讽似的弧度。 这女人怯懦的模样实在有趣,讲话还会发抖。 她在怕什么?难不成怕他吃了她吗? 男人一双比霜雪还冰冷的寒眸仿若一把锐利无比的刀,猝不及防的射入骆宣 的心房,使她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一颗心莫名地往下坠跌,似被人扯人谷底, 她浑身不由自主的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骆宣做了一个深呼吸,鼓起勇气把尚未说完的话接下去。“能不能、能不能 请你……请你把阿猪还……” 但话语未竟又被打断了,她感觉到身后涌来了一群气势汹汹的人潮,于是本 能的回过头去。 “呀!”骆宣受惊的跳起身子。 “丫头!”来者原来是那些小贩,他们个个莫不卷起衣袖,摩拳擦掌着,一 副要和她拼斗的模样。 骆宣吓得瑟缩起秀肩,挨到溥颐的身后,不自觉的揪紧了他的衣衫。 “对不住……呜呜……阿猪惹了祸,是我的不对,呜……请你们不要这么冲 动……”骆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企图博取同情。 然而,见骆宣泪如雨下,众人丝毫不为所动。 “死丫头,别以为你一哭,大伙儿就会心软,你的猪仔把我的包子弄散了一 地,你教我今天拿什么来卖?”卖包子的小贩气急败坏的指着猪仔吼道。 “我的水果也被你那头猪踩得稀巴烂,无论如何,你都要赔偿我的损失。” 卖水果的阿婆卷起袖子,想讨个公道。 “赔钱!” “对!把钱吐出来赔我们!” 小贩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指着骆宣大声叫骂,要求她赔偿所有损失。 骆宣茫然失措的绞着手指,泪水止不住地奔流,“我……呜——我没有钱可 以赔给你们……” “没钱!?”众人响起一阵抗议的叫嚣声,“没钱赔的话,我们可要把你送 去衙门了!” 骆宣哀求的看着众人,双掌合十的膜拜着,“求求你们饶了我,请你们务必 要相信我,只要让我找到活儿,我就有钱可以赔给你们了,请你们等我的好消息。” “你当咱们是傻子啊!”卖包子的贩子不肯善罢甘休,粗暴的吼道,“谁知 道你心里头在打什么鬼主意?说不定一去不返。你以为咱们会笨得上你的当?” “我看还是直接把她带上衙门算了!”有人带头喝道。 “对!送去衙门。”立即有人附和。 接下来便开始有人扯着骆宣的秀发,拉她的衣袖,钳她的藕臂…… 骆宣发出痛苦的尖叫声,她拼命的躲,他们却拼命的拉扯。 一离开苏府就落此不幸的遭遇,这全是她那头该死的猪仔惹出来的祸,好歹 她也是苏老爷最疼爱的贴身丫环,怎容得他人对她拉拉扯扯的! 骆宣感到万般委屈,霎时泪如泉涌。 “够了!放开她!” 混乱间,一道威喝声贯人众人的耳里。 接着,骆宣的手臂被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给扯了去。 “呜……”骆宣站不住脚,重心不稳地跌进了男人结实的怀抱里。 她抬起一张无助而沮丧的小脸望着神情冷漠的男人,定睛一看,原来是适才 那个男人,他手里还揪着猪仔。 溥颐那双毫无感情的黑眸直视着骆宣惊慌失措的眼,她吓得浑身瘫软在他怀 里。 “我不是故意的……我……呜……我真的没……没钱赔他们……”骆宣睁着 泪眼,艰涩的吞咽下口水,怯生生地解释着自己的困窘。 “哼!”这班人实在是得理不饶人,溥颐看不过去,欲将人撕裂成千万片的 双目正燃烧着熊熊怒焰,严峻逼人的横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众人不由自主的震愕了下,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恐瞑感迅速地笼罩,使他们 不自觉地一一松开了揪住骆宣的双手。 骆宣的小脸苍白如死灰,惊惶之色满了小脸,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串接 一串的溢出了眼眶。 溥颐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她的眼泪似有魔力般撼动了他的心。 凭什么? 他懊恼着这种异样的感觉,眼前这个女子凭什么影响他的情绪?该死的她根 本不配取代一直被他搁在心扉,那个风韵十足的娇弱女子。 于是那怜惜之情只停留在溥颐的眼底一下子便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依旧 是他那冷得足以将人冻僵的寒冽,以及一种说不上来的忧郁。 “福来!”溥颐冷声唤着身边那名双鬓斑白的总管。 “爷,老奴在。”福来不敢怠慢的弓身向前。 “看他们要多少银子,帮这位姑娘还了。”不想把多余的时间耗费在这里, 溥颐洒然的将小猪仔丢还给骆宣,便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溥颐的话语虽没有一丝温度,却神奇的一下子就消弭了骆宣内心所有的恐慌, 她倏地觉得眼眶又湿润了。 “喂——”骆宣想唤住他的脚步,不过他已翩然的离开了她的视线。 骆宣热泪盈眶的凝望着他颀长的身形…… 她长这么大,从没见过如此冷酷又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一时之间,骆宣竟 心荡神驰,眼底溢满了迷惘,一股热腾腾的血液直往上窜流,冲进她的心扉里, 温暖了她整个心房。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受…… 虽然那个男人从头到尾没和她讲过一句话,但她感觉自己好像认识他很久了 一般,整颗心都热起来了。 “姑娘,你可以安心带着你的猪仔走了。” 耳畔倏地响起一道和善的声音。 骆宣泪潸潸的回过头,见出声的是男人口中的福来,而围观的人潮不知何时 早已散光了,瞬间,骆宣感动得讲不出话来,整个人哭成了个泪人儿。 “好了,好了,姑娘你快别哭了,那些人要的不过是银子,给了银子事情就 解决了,是以你不必担心自己会被送到衙门。”福来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人 哭,他急忙安慰着,“以后你要看紧这头小猪,别再让它闯祸生事了。” “谢谢……”骆宣悲戚的抖着秀肩,泪如雨下的拼命点头,“谢谢你……我 的名字叫骆宣。” “原来是骆姑娘。幸亏你遇上了咱们家的爷,否则后果真不堪设想。”福来 笑着拍拍她颤栗的肩头,“现下没事了,你可以安心上路了。” 骆宣胡乱的用手背抹去泪痕,凄然的看着他道: “我不想白白收你家爷的恩惠。” “这点小事,不足挂齿。”福来眼底盛满了和蔼的笑意。 骆宣虽好哭成性,但性子倔起来也挺固执的,每当事情无法如愿时,她就哭 得像个泪人儿,原因是——口才不如人。索性以耍赖哭泣来软人心肠,好顺从她 的意。 现下骆宣的固执、任性又犯了,只见她抽抽噎噎的说: “可是我家老爷教导我们无功不受禄,我不能白白占你家爷的便宜,否则我 到死都会过意不去。不知你府中是否欠缺丫环?我愿以劳力来抵这笔帐。” 蓦地。她想到男人冷漠的神情,他嘴角勾扬起似讽刺般的弧度,他富磁性的 嗓音……愈想心里就愈迷惘,一颗心亦愈跳愈快。 “府内丫环仆人众多,目前没有欠缺。”福来见她有几分志气,倒也打心底 欣赏起她来。 “但是我不能平白无故接受你们的恩惠啊!收人一分情,莫忘还三分,是我 做人最大的原则!”骆宣相当坚持自己的原则。 “没关系的,这点小事不足挂齿,为善最乐呀。” “不行,不行,我家老爷平日就教导我们施恩莫忘,我一直谨记在心。”再 说,钱好还,人情难还,偿了这份人情,她才能高枕无忧的继续过她的日子。 福来皱皱眉,迟疑了半晌,“咱们的小贝勒爷是需要一个奶娘。” 但让生得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当奶娘实在有点儿“暴殄天物”,而且府里也从 没聘用过这么年轻的奶娘,福来着实有些担心她没法胜任这份工作。 可是有什么法子呢?谁教他们的小祖宗这么顽皮捣蛋,至今已不知赶跑了几 个奶娘了。 小贝勒爷恶名昭彰,早吓得整个城里的女人和宫内的女侍,都不敢接下这份 吃力不讨好的活儿了,即使给再多的薪饷也无人愿意。 “小贝勒爷?”骆宣疑惑的喃道。 贝勒爷是什么东东啊? 骆宣绞尽脑汁的想着,哎,管他是什么东东,反正有个“爷”字,应该和老 爷的地位是相等的吧! “是啊。”福来笑道:“适才你所见的那位爷正是颐亲王——溥颐。” “颐亲王……”骆宣对于皇亲国戚的称谓向来是一头雾水。 颐亲王的地位有多高啊? 骆宣还是不明白,反正有个“王”字,就一定是个很了不起的大人物。 只是,她想不到颐亲王会生得这么年轻、英俊,她还以为只要是“王”都是 七老八十的老头子。 怪不得他的气势如此与众不同,冷酷中带点霸气,霸气中透着一丝自负,举 手投足间更难以隐藏他浑然天成的高贵气质,一想起他,她就心跳急促,浑身一 点力气都没有了。 “我是掌管颐亲王府所有事务的总管,而小贝勒爷是咱们家惟一的小祖宗, 才七岁大。若你有兴趣想尝试这份工作,倒也无妨,我可以引你入府,薪饷是每 月八十两银子,供膳住。”福来没敢把话挑明了讲,怕吓跑她。 “这么高的价钱啊!”骆宣再度吃惊的瞠大杏眼儿,心想要能得到这份工作 就好了。 一来不愁没饭吃,二来不愁没地方住,三来可以把福来帮她清偿的这笔帐给 还掉,一举三得,何乐不为?而且只要身上有足够的银两,她就可以再到各处去 寻找龙凤翡翠的下落了。 “是啊!有兴趣当奶娘吗?不过你可有照顾孩童的经验?” “没有经验……”骆宣惭愧的低垂下头,声如蚊蚋的说着,“不过,我急需 要这份工作,求你让我试试看好吗!我一定会尽心尽力的把小贝勒爷给照顾好。 不过……” “不过什么?” “不瞒你说,我这一趟出来是为了找一样东西,若没完成任务我实在没脸回 去,所以……”骆宣吞吞吐吐的解释着。 “所以奶娘也做不了多久是吧?”福来替她把话接了。 “是啊……”骆宣腼腆的眨了眨眼,“但你要相信我是很有诚意的,我在贵 府的期间,一定会把小贝勒爷给照顾得很好。真的、真的!” 福来向来心软,拗不过骆宣的苦苦哀求,他挥手点头道: “好吧,我就姑且让你试试,不过你可要有耐心,带孩子没你想像中那般容 易,我府里那小祖宗可霸道得很,我怕你应付不来,因为很多有经验的奶娘都辞 掉这份工作了。” 真不懂怎会有这么多的傻瓜,这么高的薪饷不想要,她骆宣才不会这么笨呢! 她打死都不会辞的。 “我很有耐心的,请你要相信我。” “那好吧!你几时可以入府任职?”福来见她这么有诚心,便不忍心做出让 她打退堂鼓的举动。 “随时都可以,现下也可以啊!”骆宣忘了适才的烦恼,甜美的笑着点头。 “那你现下就跟着我进颐亲王府吧!” “我可以带阿猪进府吗?”骆宣用手抚着自从惹祸后,就不敢再任意吵闹的 猪仔,此刻猪仔正好不安静的依偎在主人的怀里,半声也不敢哼。 “除非你答应我会把它顾好。”福来笑着用手指点着猪仔的小脑袋。 “我答应你!”骆宣既感动又感激,只差没跪下来叩谢福来的大恩大德, “大叔,你真是个好人,谢谢你,谢谢你!” 一想到马上又可以见到颐亲王,骆宣的脸就红得跟煮熟的螃蟹一样,而胸口 犹如烧了一盆烈火似的,兴奋的快昏倒了。 第二章 骆宣踩着轻盈的步伐,袅袅婷婷地随着福来来到了颐亲王府。 她屏息的望着眼前的大宅第—— 好雄伟、好壮观的府第;好宽坦、好圆的池塘;好多、好鲜艳的鱼儿;好美、 好绿的香椰林道;好青、好红的草木花儿。 哇!颐亲王府真的好漂亮哦! 骆宣紧紧的抱着小猪仔,深怕一个不慎,顽皮的小猪仔又跳出她的视线范围, 她一面走,一面环视着周遭。 “请你走快点,我想尽快为你安排住宿,一会儿我再去向爷请示,然后带你 去见小贝勒爷。”福来回头催促着她。 “是,是。”骆宣加快脚步追了上去,一路紧跟在福来的身后。 福来边走,边指着每一间房道: “这边是东厢房,第一间是爷的厢房,再来是小贝勒爷的,再进去就是书斋、 浴房了。”福来指着花园的另一边,“绕过这个花园,就是西厢房,那是仆人住 的地方,男的一间房,女的一间房,然后那边是膳房,再过去就是茅房。” 骆宣见不远处有道拱门,门上有块匾额写着:“寒园”。 她好奇的指了指那两扇紧闭的木门,“由那拱门进去是什么地方?” 福来面有难色的摇了摇头,“你别问,也别去,那地方是禁地。” “为什么?”骆宣向来好奇心重,忍不住追问。 “总之你必须答应我,绝对不准擅自进去一探究竟,因为寒园是颐王府里的 秘密重地,一旦犯下禁忌,就会被爷处死。”福来严肃的说明。 “治这么重的罪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骆宣一脸困惑,忍不住多瞥了 寒园几眼。 那里头究竟隐藏了些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别企图从我身上套出什么。”福来守口如瓶,连一丝口风也不泄漏。“你 只要记住我的话。你的好奇心在颐亲王府里是不被允许的。” 拐了个弯,他们走进了第二道长廊。 突然耳畔传来一阵清脆的响铃,一个小男孩手里拎着一把大关刀,额上绑了 一条麻花布巾,将墨汁涂在自己的下巴上当胡子,他笑得一脸得意,正以迅雷不 及掩耳的速度横冲直撞而来。 “天啊!这是什么啊?”骆宣瞪大一双美眸,傻呼呼地盯着那简直就像一阵 龙卷风横扫过来的小家伙。 小男孩举起关刀,在半空中划了两个大圈后,便从骆宣和福来的中间冲过去, 然后又旋风似的冲回来,停在福来面前吆喝道: “呼!呼——福来、福来!我是土匪、我是强盗!我砍——快躲啊!福来! 我砍——快把金银珠宝交出来!否则我要砍断你的脑袋啰!” “小贝勒爷,瞧老奴带谁回来了?是很年轻、很漂亮的奶娘哦!”福来陪笑 的弯下身,好言好语的摸着他的小脑袋,任由孩子把假的刀子搁在他脖子上。 “很年轻、很漂亮的奶娘?!”小贝勒爷闻言蹙起了两道俊秀的小眉毛。 这孩子是漂亮的,两道小剑眉又俊又浓,双眼又灵活又漂亮,挺而直的鼻, 小而巧的嘴,这张可爱的小俊脸是万般惹人怜爱的,但当他一顽皮起来,就闹得 天翻地覆,实在无人敢领教。 此刻他正佯装出狰狞的神情,把大刀耍得煞有其事,一刀便朝骆宣身上砍了 过去。 “小贝勒爷,乖!别吓我呵!”骆宣胆子本来就很小,见小贝勒爷挥舞大刀 的架势有板有眼的,更吓得尖叫连连,忙不迭退到圆柱后面,将自己藏匿起来。 “果真有几分姿色哦!”顽皮的小贝勒爷跟着钻到圆柱后,一把掐住了她的 皓腕,学着大人的模样,装腔作势地用指头抚着她光滑的小下巴。 “不过……你的胆子怎么这么小?哼嗯,没关系!将就将就了,福来,把她 押回我的山寨做我的押寨夫人。” “啊?”什么跟什么啊?骆宣险些儿哭了出来,不自觉的夹紧了怀中的猪仔。 “啯!吱唔——啯啯——”小猪仔被夹的痛得个啯直叫。 “啯!这是什么怪玩意儿?啯,啯——啯!”小贝勒爷学猪仔的声音怪叫着。 见它圆嘟嘟的模样,他好奇的挨近了猪仔,学猪仔朝天的鼻孔,用两指把自 己的鼻子压扁。 “啯!啯!吱唔——啯啯啯——”猪仔也不甘示弱的回应着。 “有趣、有趣!它真是妙极了耶!”从没见过猪仔模样的小贝勒爷乐得哈哈 大笑。 “它是猪仔啊,我的宠物哦,叫做阿猪。”骆宣得意洋洋的抿着弧度优美的 嘴唇微笑着。 小贝勒爷见骆宣笑得好不得意,心中非常不悦的睐着她。 “哼!有什么好神气的嘛!你以为我稀罕你的宝贝哦?又不是吃饱撑着没事 做,少臭美了!不过是只猪仔。”小贝勒爷其实一眼就爱上这头猪仔,却心口不 一的说着,“唉,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骆宣,小贝勒爷唤我阿宣就行了。”骆宣笑嘻嘻的回道。 “阿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你把耳朵凑过来……”小贝勒爷神秘兮兮的 挨近了骆宣。 骆宣好奇的弯下身,当真将耳朵贴近他的嘴。 “笨阿宣,这小家伙我要定了!”话罢,小贝勒爷一把将猪仔给抢了过来。 “臭小鬼!把阿猪还给我!”骆宣受骗上当后,很不甘心的直跺脚,她气得 两片粉腮圆鼓鼓的,正打算追上去。 “臭阿宣,我偏不要!哈哈哈……”小贝勒爷狂笑地将小猪仔夹在自己的腋 下,一路舞弄着关刀,飞也似的逃走了。 “呜……我的阿猪……呜呜……阿猪……啊——” 骆宣因不甘心被一个小孩子欺负,忍不住委屈的用手掩着小脸,惨烈的哭号, 那种惨兮兮的高八度哭调实在会让人误会,是不是府里有人不幸挂掉了。 “哎唷,不要再哭了啦,不过是头又臭又脏的猪仔,有什么好伤心的?孩子 要,给他就是了,何必跟一个孩子计较,况且咱们做下人的本来就应该顺从主子 的。” 福来再也受不了了,他发现骆宣爱哭成性,还好他有耐性,一直好脾气的安 慰着她,只不过语气听来像在挖苦她的小气似的。 “阿猪才不臭不脏呢!人家我每天都帮它洗澡的,呜……阿猪是人家亲自把 它接生出来的耶,呜呜……好讨厌哦,我竟然被一个小萝卜头欺负……呜呜呜… …”骆宣哽咽喃道。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很委屈,别哭了,顶多明儿个我再陪你去挑一头猪 仔回来饲养。”福来快被她打败了,真不知道她哪来这么多眼泪,她的泪腺也未 免太发达了吧! “我才不要,我只要阿猪……呜呜……真希望……希望那小鬼不是我要带的, 咦……该不会……他……他就是……”骆宣一句话讲了老半天也讲不清楚,实在 是伤心过头了。 “以后你就是这孩子的奶娘。”福来知道她想说什么,便接下话道。 “那我以后岂不有罪受了?呜……我命好苦啊,”一听见那小恶魔正是自己 要带的人,骆宣哭得好不凄惨啊!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不愿赚那八十两了,原来是有原因的,别说其 他人,现下她就有打退堂鼓的念头了。 “你放心,不会的。”福来只能安慰她。 “不会才怪呢!瞧那孩子鬼灵精怪的,又这么霸道不讲道理。”骆宣抹着泪 痕,一面叨絮不休的愤慨道:“真像个没教养的小孩耶!” 倏地,福来一副大祸临头的模样,惊慌的摇着手,示意般地把指头放在唇上, 要她别再说下去了。 但骆宣憋不住话,咽不下这口气,仍不知死活的说着: “真不知道他爹生成什么德性,怎会生出这样的小孩来,我倒想见识一下他 爹的模样,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怎会教出这般恶劣的小孩!我要是他娘,准按三 餐扁他,幸亏我不是他娘,不然他准被我揍扁。” “该死的,住口!” 耳畔突然传来一道斥喝。 闻言,骆宣旋过身子。 “颐亲王!”终于又见到他了,骆宣惊喜的看着他,可当她察觉到他不对劲 的脸色时,笑容即如花儿般枯萎了。 “以后若再让我听见你讲磊儿一句不是,我将会重重地惩罚你。”溥颐一双 犀利精锐的眼睛正目不转睛的直视着她。 骆宣错愕不已,热腾腾的心瞬间冷了一大半,她屏息凝神的注视着他那双冷 漠的眼神,“我……” “你可知道那孩子的身份?” 溥颐这辈子最痛恨的,无非是他人用异样的眼光来看待他的孩子,用刻薄的 语气来抨击他的孩子—— 她以为她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数落磊儿的不是? “是……是贝勒爷。”他站立在她面前,让骆宣感到紧张而不安,她瑟缩着 秀肩,喉间哽咽着。 “不许哭!”溥颐严厉喝道,心中却再度抑止不住地出现一丝怜惜的强烈感 觉,一种令他感到困惑难解的奇异反应。 “嗯!不哭、不哭。”骆宣连忙抹去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胡乱的点头。 可是泪水一来她怎能控制? 她爹娘就是把她生得这么爱哭啊,她有什么办法呢?又不是故意的,她也不 愿意啊。 骆宣拼了命的要将眼泪给收回眼眶里,哪知才眨了一下眼,泪水便如决堤般 倾泄而下。 “不哭还一直落泪?把泪水给我止住,即刻止住!”溥颐那双漂亮的厉眸变 得犀利又恐怖,俊庞罩上一抹阴狠的寒色。 因为她的泪水一直具有某种足以软化他铁石心肠的力量。 他讨厌女人那惺惺作态的泪水,尤其是,当他发觉她的眼泪竟能轻易刺痛他 的心时,就更加痛恨了。 那种被人左右情绪的感觉实在令人想咬牙切齿的咒骂一番。 “嗯、嗯!”骆宣强忍着不让自己淌出泪水来,硬生生的将眼泪吞到肚子里。 头一次她如此讨厌自己的好哭成性,这么的厌恶着。 “既然知道那孩子的身份,你还敢胆大包天的在府里道他是非!?”溥颐不 悦的斥道。 “可是他无法无天——”为不让溥颐误会她。骆宣告诉自己不能再胆小怕事, 于是她鼓起莫大的勇气,不顾后果的急道。 福来忧心的扯着她的衣袖,骆宣却很固执的挥开福来。 “什么叫作无法无天?!”溥颐若有所思的斜睨着她,他倒想听听她怎么解 释。 骆宣迟疑的看着他,半晌,她鼓起勇气道:“他像个没教养的孩子。” “怎么个没教养法?”溥颐沉着声逼问她,很好,她把他惹火了,一会儿可 有她受的了。 “他很野蛮、很霸道,他把我的猪仔抢走了——”骆宣红着眼眶争辩着。 雨滴晶莹剔透的泪水正悬在骆宣的眼眶中打转着,她始终没敢让它掉下来, 骆宣倔傲的昂起小脸注视着他,以表自己是很争气的,她终于做到了他无理的要 求,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酷寒的眼眸深深的望进她澄澈的瞳孔里,那不敢掉落的泪水,正悬在眼眶中 打转着,想不到这更刺痛了溥颐的心,她刻意武装的坚强事实上根本隐藏不了她 脆弱的心,而这一切,更加该死的绞痛着他的五脏六腑。 “一只猪仔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溥颐隐藏起自己对她的怜惜,嘴角扬 起一丝嘲讽的弧度,似乎在嘲笑她的幼稚、无聊。 “这么小就抢别人的东西,怎能不担忧他长大后是否会误入歧途?”骆宣无 辜的双眼在他脸上打转着。 “放肆,”溥颐震惊的朝她冷声吼道,从来没有人敢对他放这么重的警告, 她无非是想激发他潜藏的怒潮。 “这是真的,我不骗你,请爷务必要相信我——”骆宣不安的抿了一下嘴唇, 她没一字半句假话,爷的面色为何这么难看? “我的孩子不需要你来教训!”溥颐的黑眸迸出了两道慑人的寒光,高大的 身子不由自主的逼近了她一步,带给她无比的压力。 “你的孩子?!”骆宣被他突如其来的话语吓得面容微微泛白了,受惊的瞠 大杏眼,错愕的盯着他。 溥颐外表年轻英挺,看来不像有个七岁大的孩子,而且她向来搞不清楚皇亲 国戚间的称呼与地位,她不知道亲王所生的孩子称之为贝勒,她还以为那小鬼是 溥颐的弟弟抑或表、堂弟。 这么说来,溥颐已结缡多年了?他有妻子、有儿子、有个美满幸福的家庭了? 骆宣的内心顿时五味杂陈、矛盾交集,又是悲凉、又是难过、又是害怕…… 她自第一眼见到溥颐就有种莫名的震撼,尤其流荡在他眼中那忽而忧郁、忽 而冷漠的神情最教她感到怜爱与不舍。 骆宣这辈子从没见过如此冷酷、忧郁的人,若不是苏老爷遗失传家宝而悒郁 成病,骆宣还以为这世上只有快乐的人。 既然溥颐有个令人称羡的美满家庭,那他眉宇之间的忧愁究竟打哪儿来? “福来,你怎么把她带回来了?”溥颐冷峻的眼神由骆宣身上扫向福来。 “回爷的话,骆宣姑娘是我今儿个才新聘的奶娘。”福来战战兢兢的解释道。 “昨儿个那个奶娘呢?”溥颐眯起双眼,不解的问道。 “回爷的话,今儿个天未明就收拾包袱走人了。” “怎么又走了?嫌薪饷给的不够多吗?”若溥顺没记错的话,那个奶娘是前 天才被福来聘请回来带磊儿的。 “这……奴才……奴才不明白。” 没人敢道小贝勒爷一句不是,连福来也不例外,如今不知死活的骆宣破了例, 福来在旁看得是心惊胆颤,真替她捏一把冷汗。 溥颐怒瞪着骆宣,怎么看她都不顺眼,因为她会牵动他的情绪,他实在恨极 了那种感觉。 “把她撵走,带磊儿的事,不必动用到她。”溥颐冷然的下令。 “爷……”骆宣抬起小手揪紧了衣襟,突然有种心碎的感觉。 当一道比一道更犀利、冷酷的目光狠狠地扫视在她身上,她再也止不住酸楚, 悸痛直袭心头。 一股酸意涌上鼻间,骆宣的眼眶里盈满了泪水,接着便夺眶而出了。 “爷……”她哽咽的唤道。 “这是我最后的警告我最痛恨女人的眼泪,吞回去。”溥颐的心头闪过一阵 复杂的痛楚。 骆宣的泪水再度具影响力的牵动了溥颐的心弦,让他感到某种说不出口的压 力,像块石头似的紧压着他胸口,他不喜欢情绪被人掌控的感觉,却无法阻止那 异样情愫一丝一丝的滑进他心扉。 “嗯。”骆宣感到万般委屈的用手背猛拭着泪水,“爷,你听我说……” “你给我住口!我不想再听你作任何的解释。”溥颐面无表情的冷喝一声, 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 “呜……”骆宣下意识的退了一步,欲离开这惹人伤心的地方。 倏地,骆宣的视线瞥见挂在溥颐腰际上的那块玉珮—— 那是一块雕了一对龙与凤的玉佩,色泽明亮翠绿,玉质看来温润,雕功精湛 一流,它的外形与色泽似乎完全符合姐妹们口中所说的龙凤翡翠。 难道龙凤翡翠被人偷走后,最后落入溥颐的手中? 骆宣的精神专注在玉佩上,看着看着,她怯生生的伸出手,然而,却只差那 么一丁点儿就可以抓到玉佩了。 “放肆!”溥颐闪身避开,这块玉佩的意义非同小可,他绝不许任何人碰它。 骆宣惊慌的缩回了手,颤抖着声调解释着,“我……只想看看佩戴在你腰际 上的那块雕了一对龙凤的玉佩——那很像我家老爷的传家之宝……” “世上雕有龙凤的玉佩多如过江之鲫,而你家老爷的传家之宝又怎会在我手 上?”真是笑话,难不成爱哭的她把皇上御赐他的龙凤玉佩错认为赃物了? “我只是猜的……”骆宣慌乱的挥着手,“老爷因遗失了传家之宝,郁郁寡 欢病倒在床上,我只是猜……猜那块玉佩已被人偷窃了,我猜……我猜会不会是 佩戴在你腰际上的那一块。” “你的意思是说,我这块玉佩是赃物了?你以为这是我窃来的?!”溥颐喊 出了她心中的猜测,他伸手钳握住她,拧痛了她的嫩白手臂,狂泄着愤懑的怒潮。 “不!我不认为这块玉佩是爷窃来的,爷千万别误会了。”怎么愈描愈黑了? 骆宣吃痛的欲挣扎出他要命的钳制。 “不然你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仔细瞧一瞧它罢了。”骆宣露出了无辜的眼神。 她的楚楚可怜,使溥颐的脸抽搐了一下,惊惧着眼前女子的一举一动带给自 己的震撼。 他和她不过只有两面之缘,照道理说她不该影响自己的情绪,可是丽质娉婷、 纯真无邪的她,却出乎意料地扰乱他平静的心湖,情感变化快得教他措手不及— — 他从不认为他还会给自己释放感情的机会,而他更不会留下一个会影响自己 情绪的女人。 “你不够格!你给我出去!”溥颐刻意隐藏起自己苦涩的情绪,下达残酷无 情的逐客令。 “爷!”福来哀求唤道。 “住口,不许你袒护她!”溥颐做事向来是快刀斩乱麻,这样一个女子,足 以影响自己情绪的女子,他绝不能留下。 “好……我走。”骆宣强忍着椎心之痛,沮丧的旋过身子,背对着他。 他每一句话都深深的啃蚀着她,令她的心千疮百孔。 可是,他腰际上那块龙凤玉佩…… 当骆宣一忆起可怜的老爷,就不住在原地迟疑徘徊,这一步怎么也踏不出去。 或许溥颐身上那块玉佩正是老爷的传家之宝,老爷待她恩重如山,无论如何, 她都要帮老爷要回龙凤翡翠。 不成!她不能离去,她非把溥颐身上那玉佩拿到手不可。 可是,主人都下达逐客令了,她又哪来的脸留下? 不管,她就是要留下来当奶娘。 她不能永远这么胆小怕事下去,为了老爷,上刀山下油锅她都在所不惜。 心念一转,骆宣迅速回转过身子。 傅颐凶狠地拧起了剑眉,“还不走?!” 骆宣傲然的挺直身子,目不转睛的瞪着他,身子却摇摇欲坠,倏地,她两眼 一闭,身子一晃,便昏厥了过去。 “骆宣姑娘!”福来惊喊道。 溥颐心一惊,本能的伸出手,迅速地接住了即将落地的骆宣。 傅颐脸色略微泛白的凝视着怀中的骆宣,强逼着自己忽略泛上心口的疼怜与 不舍。 “快传御医过来为她把脉诊断。”溥颐将骆宣打横抱起,催促着福来。 “爷,我这就去。”福来领命后,便头也不回的立刻奔出去。 第三章 他的臂膀真是温暖,教她无法抗拒由这男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魔力…… 依偎在溥颐怀中的骆宣偷偷张开一只眼瞧他,深怕被他察觉她是装的。 没法子,她若不装昏,怎么博取同情,继而光明正大的留下来? 骆宣感觉自己的身子,正被温柔的他轻轻放在铺着珍贵银狐皮的锦床上。 溥颐伸手取下她头上的发钗,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立即在枕头上披散开来。 她从来就不知道,一个外表生得如此冷酷的男人,竟也有柔情似水的一面… … 骆宣忍不住睁开眼,发现溥颐正为她脱鞋袜,那沉思般的表情却似一只负伤 的野兽。 骆宣感到一阵心疼,为了他那难以纾解的忧郁神情。 她就像着了魔似的静静凝视着溥颐英俊的侧脸,静静地研究着他。 她本以为他是个野蛮粗暴的霸王,其实却不然,他既体贴又细心,完全不如 外表那般冷酷无情啊! 是什么原因让他瞬间变成绕指柔? 是她吗?骆宣简直不敢相信,心中顿时涌上许多复杂的情愫。 她向来傻里傻气,胆子虽小,好奇心却重得要命,而且又嗜哭成性,根本没 有人受得了她的,更何况是这样冰冷的男人。 见他突然倾身向她,骆宣以为要穿帮了,忙不迭将眼睛紧紧闭上。 正当溥颐倾身想用手探视她额上的温度,福来已将御医召唤来了。 溥颐缩回了手,让御医上前为骆宣把脉。 “不碍事,我开个药让她服下,不出三天,她就又会跑又会跳了。”御医笑 道。 溥颐安心的点了点头,“退下吧!” 福来转过头去看她,却瞥见骆宣正睁着一只眼偷看着他们,当她发现到福来 的注视,却又马上闭上眼睛。 原来是骆宣这丫头在耍诈,难不成骆宣以为她真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瞒骗 过他人的耳目? 福来强忍住笑,倒也不忍心拆穿她。 御医离去后,好心肠的福来趁机恳切的对溥颐道: “骆宣姑娘目前身体不适,身世又可怜,爷若把她赶走了,您叫这孤苦无依 的女娃儿该何去何从? 瞧这丫头虽柔弱胆小,不过性子要倔起来也蛮吓人的,在没找到她家老爷的 传家之宝前,相信她是绝对不可能善罢甘休的。而且她身上又没盘缠,这下子走 投无路,准死无疑。 爷啊,老奴这辈子没求过您,您就看在老奴的老脸上,同情这个女娃儿,让 她留下来做小贝勒爷的奶娘吧!“ 溥颐沉思着,眼中不经意流窜过挣扎的痛楚,情感浓得几乎要将他淹没,连 他自己都感到十分的讶异。 他是着了什么魔? 他没料想到自己竟会因骆宣的昏厥而惊慌失措。 他甚至可以肯定自己已原谅了她,那比触犯他还更令他愤怒的作为——指责 他的磊儿。 磊儿是他惟一的精神支柱,是惟一可以让他毫无顾忌倾出所有真实情感去对 待的人,可是,他竟如此轻易就原谅她了。 自从他的爱妃离开他后,每天陪伴着他的是那一段令人懊悔的过去,以及无 止尽的恶梦,卸不掉的深沉歉疚,与那满腔不平的愤怒。 他就像个失去灵魂的人,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的喜乐。 爱妃是因他一时的不慎而惨死在恶贼的刀口下,他不断懊恨着自己的粗心大 意,为何会把她一个人丢在混乱的市井当中?酿成了他难以释怀的悲剧。 这些年来,有多少个夜晚,他孤独的将自己深锁在房里,不断的自责着,不 断的悔恨着,而始终占据他心中的一直是他心爱的妃子,他从不曾为谁心动过。 可是,骆宣出现了,他不得不承认,她在他心目中有着很特殊的感觉,说不 上来是什么,但溥颐隐隐约约知道,骆宣足以影响自己所有的情绪,她的一举一 动都破天荒的牵动他的心弦,唤醒他沉睡已久的情感。 溥颐十分抗拒、排斥这种感觉,那就像有根针刺在他心口上,他只想尽快拔 掉它,因为这会让他感觉很对不起爱妃,也会让他怀疑自己对爱妃的忠诚度。 不,他的情感早已随着爱妃逝去了。 缓缓地走到床沿旁,溥颐若有所思的凝视着骆宣那张红嫩迷人的小脸。 她才刚进府没多久,事实上还分辨不出她的好坏,或许,他该再给她一次表 现的机会。 溥颐如此说服自己去接受骆宣。 “福来,就念在你的情分上,我答应让她留下,不过,我希望她好自为之, 安分守己一点,好好的照顾磊儿,不得出任何差错。”溥颐面无表情的寒着声道。 “爷,老奴明白。” “明白就好。”语毕,溥颐昂首阔步地离去。 见爷一走,福来走到床边,骆宣背对着他,秀肩微微颤抖着,福来拍了拍她。 “放心睁开眼吧!爷已离去了。” 骆宣早已感动的泪流满面,她旋过身子,起身扑进福来的怀里,“大叔,你 真是个大好人,明知我是假装昏厥的,不但没有拆穿我,反而助我一臂之力,你 是阿宣今生的贵人,你的大恩大德,我会永远铭记在心。” “傻孩子,别哭了,瞧你把自己哭得这么丑,乖,快把眼泪给擦干。”福来 递给她一条手巾,爱怜地拍拍她的秀肩。 望着福来,骆宣破涕为笑了。 月色朦胧,梆打三更。 一抹娇小削瘦的身影踩着无声无息的步伐,动作俐落的闪到东厢的第一间房 门外。 “幸亏没人。”骆宣拍着胆颤心惊的胸口,嘴里念念有辞,“想不到颐亲王 府这么大,差点儿就迷路了。” 如擂鼓的心跳声快得令她浑身直颤,像作贼似的,她悄然地推开溥颐的房门, 迅捷闪入后,娇小的身子立刻仆倒在地,匍匐前进着,小心的来到溥颐的床沿下。 缓缓地,骆宣贼头贼脑的探出脑袋,伸出小手小心的拉开床帐,随即听到他 平稳的呼吸声。 “呵呵,太好了,他睡得还真沉呢!”骆宣扬着嘴偷笑着。 然后小心翼翼地爬上了床榻,她细细地打量着躺在床上的男人。 好不容易才逮到可以如此接近他的机会,就让她钜细靡遗的一次把他看个够 本。 虽然偷窥不是她潜入他房里的主要目的,她真正的目的是想偷取挂在溥颐腰 际上的那块龙凤玉佩,不过,既然人都来了,若不趁机把他的面容看仔细些,还 真白白浪费了这么一个好机会呢! “好俊哦,真想偷亲他一口!嘻嘻……”一抹贼兮兮的笑意浮上她唇边。 她好想触摸他如刀雕的脸部线条,偷偷吻他。 光想她就觉得脸红心跳,觉得很不好意思。 况且现下也不该胡思乱想,她是打算进来偷取佩戴在溥颐腰际上的那块龙凤 玉佩,好给苏老爷一个惊喜的。 骆宣轻轻地拉开他身上的被褥,小小脑袋朝他的腰间探去。 果然被她料中了,龙凤玉佩还挂在他腰际上,他连睡觉时都不愿摘下来,难 道这块玉佩是他的宝贝啊? “哼,你好可耻哦!把咱们家老爷的传家之宝视为宝贝,还死霸着怎么也不 肯还。”幸亏骆宣自认聪明绝顶,知道讨不如偷,而且用偷的还可以省掉许多不 必要的麻烦。 “嘿嘿!到手了!”骆宣兴奋的伸手想摘下玉佩。 当骆宣欲将挂在溥颐腰际上的龙凤玉佩给摘下时,她的目光蓦然被另一个诡 异的玩意儿给吸引住。 “好诡异哦!为什么他的裤裆会鼓凸出一根好大的棒子来啊?”骆宣吃惊的 瞪大眼睛,嘴里念念有辞。 当下,骆宣毫不犹豫的用食指点了下。 “好硬哦!这是什么怪东西啊?”骆宣好奇的打量着它。 他的裤子真是碍手碍脚,她实在很想把溥颐的裤子给脱下来一探究竟。 禁不住好奇心的驱使,骆宣开始轻手轻脚的解开他的裤头。 如果她以为溥颐就此睡死了,那就大错特错了! 自骆宣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地闯入他房里的那刻起,警觉性高的溥颐就已苏 醒了,他之所以不打草惊蛇的原因是,想看看她潜入他房里究竟要做什么。 想不到她这么胆大包天,如他臆测的一样,打算偷取龙凤玉佩。 好个知人知面不知心的骆宣,外表看来明明清纯得跟什么似的,原来是伪装 出来的。 既然小绵羊如此不知羞耻的将自己送人虎口,他这只大老虎没道理不奉陪到 底,否则就太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了。 瞧她正费力的松着他裤头上的结,笨手笨脚的她解了半天还是脱不下来。 呵,就让他来帮帮她吧! 溥熙故意翻身,让她顺势拉下裤头。 “哇!这是什么啊?” 骆宣吃惊、好奇的,忙用纤细的食指轻触着男性象征的顶端。 要命,小绵羊太不知死活了,竟如此挑弄他的情欲。 被这根棍子压在身上,溥颐睡起来一定很不舒服吧?骆宣纳闷的搔了搔头忖 度着。 思及此,骆宣不由得张开手,朝那昂挺的男性象征一握,用力一拔—— 第四章 “该死!” 死丫头!搞什么鬼?溥熙倏地发出了一声怒吼,出于本能的伸出大掌,顺势 压下她的小脑袋。 骆宣根本来不及反应,微张的嘴儿便被迫含住男性的昂然! 好痛苦哦!她简直快喘不过气来了。 骆宣想开口抗议,但他却突然上下摆动起臀部,她的小舌除了含吮舐舔,根 本作不出任何反应。 溥颐感受到浑身一阵畅快舒坦,男性昂扬迅即加速硕胀,难以言喻的快感从 他腹下传至四肢百骸。 突然,他伸出大掌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用力将她拽上枕头,然后一个翻身, 男性雄躯压上了她。 “哇!”骆宣被牢固住了,吓得大肠小肠全打结了,只傻傻地盯着那双宛若 会夺人魂魄的黑眸。 “你好大的胆子,半夜三更不睡觉,竟敢偷偷溜进我房里!”黑暗中,两簇 燃着炽烈欲火的眼瞬也不瞬的盯着她。 溥颐对她早就有所防范了,这女人白天猛盯着他身上的龙凤玉佩瞧,他便知 道她打算动他玉佩的歪脑筋,所以今晚才故意不把玉佩从他腰际上摘去。 何况这块龙凤玉佩是皇上赐予他的吉祥物,他怎可能轻易就让她得手? 他之所以不拆穿她,是因为他实在难以适应令人尴尬的泪眼攻势。 如今她半夜不睡觉,却潜入他房里欲偷取他的玉佩,更好笑的是她竟天真的 撩拨了他的情欲,触动了他男人的本性,不过他已无暇去惩罚她,此时的他只是 一个情欲高涨的男人。 “我……我……呜……我以为那根棍子压得你不舒服,我只是好心……好心 想救你……”骆宣以为自己快被砍头了,吓得哭出来,嗫嚅的解释着,不敢坦白 招认她进他的房是另有所图的。 “救我?你打算怎么救我?”溥熙凝视着她,突然将俊脸凑近她,出人意外 的用嘴吻去她脸上的斑驳泪痕。 “把你身上那根棍子拔掉,我想这样你就会舒服多了。”骆宣骇怕的说着。 “你这个小笨蛋。”溥熙啼笑皆非的,险些儿大笑出口。 “不然我该怎么救你?”莫非她又苦恼他了?她做错了什么啊? “也好,你不只是磊儿的奶娘,还得兼做我的暖床工具,你的心意我这就领 受。”他似乎意有所指,冷然话语中暗藏着玄机。 骆宣都还来不及思索他话中的意思,小嘴就被他狠狠地吻住了,骆宣轻喃着, 身子则不由自主的颤抖,因为酥麻的异样感觉似电流般滑过她的心扉。 这吻煽起情欲的火苗,他的大手粗暴的撕裂了她的衣衫,骆宣感到一阵脸红 心跳,下意识想挣扎,然而她的反抗非但未能得逞,反而更加刺激他的情欲。 骆宣急促的娇喘着,那莫名燃起的欢悦感似浪涛般在体内激荡、奔窜,骆宣 的意识一下子就狂乱飞扬。 “啊——痛、痛、痛!人家好痛哦……呜……”突如其来的进袭,令骆宣受 惊的瞠大杏眼,以为下体被撕裂了,可怜又凄惨的放声大哭。 “你可知道这档子事,只有夫妻才可以做?”溥颐听闻她痛呼出声,倏地静 止不动。 “听爷这么说,爷想必是把阿宣当成娘子来看待了?”骆宣惊喜的瞪大眼睛, 因兴奋过头而一时忘了痛楚,停止哭泣。 爷是个有妻室的男人了,那么只能娶她为妾啰? 啊,不要,她才不要当人家的小妾呢!多委屈啊! “那么爷这样待我,会娶我吧?” “娶你?哼,你只配做我的暖床工具。”溥颐不留情面的讥笑道,把骆宣伤 得遍体鳞伤。 “爷,既然如此,您又为什么要用待妻子的方式来待阿宣?”骆宣感到迷惑 而慌乱了,她本来还欢欣的以为他是对于自己有情才和自己做夫妻间才做的事。 “是你自己来招惹我的。”溥颐淡然的讽道。 骆宣蓦地一震,臀部倏然动了一下…… “啊——”好可怕的感觉,好销魂的体验,骆宣浑身似触电般倏地受到一阵 强大的震撼,发了狂似的陷入无边的情欲里。 鱼水之欢是如此吧? 洞房花烛也是如此吧? 欲仙欲死也是如此吧? 纵然溥颐已很小心的占有她,然而他实在抑止不住飙上天际的紧窒快感,深 藏心中的情欲狂潮已然爆发—— 真是不幸,原本打算偷取玉佩的,因一时好奇心作祟,造成偷鸡不着蚀把米 的下场,最后连贞操也搞丢了。 骆宣趁溥颐累得入梦时,偷偷溜出房,独自一个人躲在后院中哭得上气不接 下气,她躲在这里至少有两炷香的时辰了,那泪水仍旧遏止不住的奔流着。 因莫名其妙的惹祸上身,而失去宝贵的处子之身,她实在对不起太多人了, 她对不起姐妹们,对不起老爷、夫人,对不起溥颐的妻子,最对不起的是她自己。 溥颐虽然是个有妻室的男人,但男人三妻四妾乃平常事,做人小妾虽觉委屈, 但心理上至少求得了平衡。 但是……原本她还满怀希望的以为他会对她负责,以为他会娶她为妾,谁料 在他心目中,她只配当个暖床工具…… 呜——好惨,连小妾的边也沾不着了,更别谈他会不会对她负责了。 骆宣失魂落魄、伤心欲绝的哭泣着,她早就明白自己深受溥颐的吸引,当他 吻上她的嘴时,她更加确定自己已深深爱上这个男人了。 爱上他,好容易,可是要他对她付出同等的感情,却是比登天还难啊! 骆宣一时之间对他失去了信心,因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该怎么办才好? 她心碎的简直快死掉了。 海难枯,情难灭,她无法理智而悲壮的斩断根深蒂固的情丝,迎接新的感情, 她该把自己对他的感情深深埋葬在心底吗? 永远的埋葬吗? 她将泪水纵横的小脸由掌中抬起,一面哭着一面沮丧的站起身,往自己的厢 房缓缓地走去,在经过寒园的门口时,她视线模糊的看了下头上那块匾额。 她突然想起福来的话,这是禁区,没经过溥颐的允许,谁都不得闯入。 可寒园里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 为何会成为禁区? 骆宣抹去脸上的泪水,走到墙垣旁,踮高脚尖,好奇的想探看里头。 可是她个子太小了,根本看不到里面。 骆宣四下打量了下,见没人,她悄悄地步到门口,伸手想推开那两扇紧闭着 的木门。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严厉而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想做什么!” 啊!糟了,被溥颐逮个正着。 他不是还在睡梦中吗?怎突然醒来了? 骆宣吓得连忙缩回手,怯怯的看着溥颐那满怒意的俊容,“我……没……” “难道福来没叮嘱你寒园是禁区吗?”溥颐不满的问道。 别以为和他有过肌肤之亲后,她就可以任性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他严守着 寒园,不准任何人靠近一步。 “爷,福来告诉过阿宣了。”骆宣多么希望他能像适才在床上那般温柔的待 她,而不是摆高姿态训斥她。 “既然福来已叮嘱过你,你还明知故犯!找死吗?”溥颐勃然大怒的斥喝着。 “我……”骆宣眼一红,泪水又涌上眼眶。 见她吓得浑身直颤,溥颐强忍着那突然泛上心口的该死怜惜。 他实在痛恨这样的自己,骆宣已犯了自己的大忌,他该好好的惩治她,但不 知为何,她的眼泪总能轻易地扰乱他的心,影响他的情绪,他甚至感觉自己又再 度原谅了她不可饶恕的行为了。 望着她,忽然忆起了她那一身光滑的肌肤,适才他是多么爱不释手的爱抚着, 一想到这他便又欲火高涨了。 他并非不愿娶她为妻,而是……他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竟眼睁睁地 看着她死在他人的刀口下,这教他如何忘得了,继而鼓起勇气续弦呢? 思及此,溥颐蹙起了剑眉,因自己被撩拨起的欲望与可怕的思维吓着,何时 开始,他对她竟有了如此强烈的占有欲与怜惜感? 甚至……当他方才一睡醒来,发觉床畔空无一人,而床单上明显的染红了象 征着处子之血时,歉疚便油然而生。 他知道骆宣爱哭,担心自己的行为会迫使她做出难以想像的事情来,是以忧 心忡忡的离开厢房,想踱去她厢房偷偷探望,谁料竟让他撞上这一幕。 “该死的!忘了我的警告了吗?下次若在我面前掉一滴眼泪,我必定挖出你 的眼珠,还有,不许你再靠近寒园一步,否则我绝不留情。”撂下话,溥颐头也 不回的离去,抛下泪流满面的骆宣。 第五章 经过几番挣扎,泪洒衣襟后,骆宣发誓一定要逃出纠葛迷离的心境,因为她 真的柔肠寸断了。 溥颐根本懒得多看她一眼,他竟没把他们之间曾有过的欢爱当成一回事,对 她仍是爱理不理的,而且每次都用冷漠的眼神扫视她,有时还会凶巴巴的骂她笨 手笨脚。 骆宣待在颐亲王府里认真的做活儿已有个把月了。 小贝勒爷真是难缠,她有好几次都想走人,但一念起老爷那块传家之宝还尚 未得手,终究还是忍吞下来了。 而且溥颐那双冷漠而忧郁的眸子,似乎更具留人的力量,紧紧地绑住了她的 脚步,她再也逃不掉了吗? 她深深被溥颐那种说不上来的气质吸引着,甚至发了狂似的着迷、狂恋着他。 他那若有所思凝视着远方的表情,最教她感到心碎与爱怜。 他在想什么?在思念着谁? 而且自她进入颐亲王府至今,为何不曾见过福晋的面?这是最让她感到纳闷 的事情。 她问了福来,福来总是面有难色的摇了摇头,要她别问,别好奇。 可是骆宣的好奇心重,不探出个所以然来实在很难受。 尤其那个神秘的寒园是最让她感兴趣的地方,虽说溥颐已警告过她,但好奇 心似存心和她作对,老令她想逮住机会进入寒园一探究竟。 这日骆宣陪小贝勒爷在书斋里念书,小贝勒爷不肯乖乖的朗诵四书五经,净 是吵着要猪仔来陪他玩。 “我的小祖宗啊!拜托你乖乖念书,别老挂念着阿猪好不好?”骆宣灵机一 动,“不然这样子好了,小贝勒爷若听话的话,阿宣就把阿猪抱过来陪你。” “我才不信,你们大人最喜欢撒谎了。”小贝勒爷爱上那头顽皮的猪仔,对 它情有独钟,要不到手的他怎会不把一张小嘴噘得高高的。 “真的,我们来交换条件,你若答应,我立刻把阿猪抱过来。”骆宣抓住了 小贝勒爷的弱点,知道他无心念书,于是以半游戏的方式,试着从他身上探索些 答案出来。 “什么条件?”小贝勒爷觉得好玩,未经思索,就忍不住想参与游戏了。 “我问你答,不许骗我哦!” “好。”小贝勒点头如捣蒜。 “寒园,你有没有去过啊?”骆宣神秘兮兮的问着他。 “没有,阿玛不许我去呢。”小贝勒爷用力的摇晃着小脑袋。 “那有谁去过呢?”怎么会连小贝勒爷都不曾进去过?难不成小贝勒爷也在 被禁止的范畴之内?真是好诡异啊,骆宣愈想愈觉得孤疑。 “我不知道。”一问三不知,小贝勒爷除了摇头还是摇头。 “那么你……你额娘呢?”骆宣小心翼翼的问他,深怕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而伤了小贝勒爷的心。 “我不曾见过我额娘。”小贝勒爷对额娘的印象是完全陌生的。 “为什么?”骆宣好奇的瞪大眼。 “我阿玛说额娘在我一岁时就病死了。”小贝勒爷耸着肩,满脸不在乎。 骆宣惊惧着,怪不得福来不肯说,原来福晋早不在人世间,可怜的小贝勒爷, 这么小就失去亲娘。 “你额娘是得什么病去世的啊?” “阿宣,你很烦耶!”小贝勒爷满脑子只想着玩,对于骆宣的问题他半点都 不感兴趣,只觉无聊和烦闷,“我要阿猪,我不要被你问了。” “再一个问题就好了。”骆宣双手合十,苦苦哀求着他。 “不要,我不要被你问了,我要阿猪,我要阿猪啦!”小贝勒爷翻脸比翻书 还快,因要不到阿猪,便立刻耍赖似的啼哭起来。 “一定是你不乖,你额娘才不要你,才故意生病去世的。”话一出口,骆宣 立即后悔的半死,她好像把话说重了,真担心他会承受不住。 小贝勒爷自尊心向来强,听骆宣这么一说,他不满的直拍桌,一气之下,他 抓起桌上的书,把每一本书都撕得破破烂烂的。 “不可以撕,快住手啦!”骆宣想抢救那些书,可来不及了,每一本书都被 他撕得不堪入目了。 “阿宣最讨厌了!我额娘才不是因为这样而死去的,你胡说八道,我讨厌你! 你走、你走!”小贝勒爷既难过又生气的猛拍着桌子。 他对骆宣一席无心的话耿耿于怀,他知道自己很调皮,老爱和奶娘作对,奶 娘才会一个换过一个,可是,他不信额娘是因为他不乖而故意生病去世的,他才 不信呢,小贝勒爷生气的拼命用脚踹着桌脚。 “我不会走的,因为我是你的奶娘。”骆宣担心他把自己弄伤了,伸出手想 阻止他的举动。 “我不要奶娘,你们只会对我啰哩叭嗦,好烦,好烦!我讨厌你们。”谁料 小贝勒爷十指一张,用长长的指甲朝骆宣的小脸抓了过去。 “好痛哦!呜——”骆宣感到脸上有份灼热感,她用手蒙住了面颊,泪水立 即由眼眶里流了出来。 “你死了活该!臭阿宣!爱哭鬼!”小贝勒爷连声咒骂,跺了一下脚,再用 力踹了骆宣一记,然后跳起身子,拉开房门逃了出去。 “站住!”骆宣不信自己会输给一个小孩,在恼羞成怒的情况之下,她再也 顾不得脸上那份灼热的痛感,止住泪忙不迭的追了上去。 骆宣三步并两步走,从小贝勒爷的身后绕到他前头去,一把捉住了他的手臂, 接着用手肘拐子抵住小贝勒爷的脖子。 “你这野蛮的孩子,行为再如此恶劣的话,我就揍你哦!”骆宣念念有辞的 嘀咕着。 “你敢?我阿玛会把你劈成两半。”小贝勒爷双目冒着两簇火焰。 小小年纪就带了份大人的倨傲,那气势、姿态和溥颐简直是如出一辙,骆宣 看了几乎头皮发麻。 “哼!我求之不得呢!有本事的话,就让你阿玛来劈我吧!”骆宣几乎气疯 了,怒焰助长了她的勇气,使她一时忘了溥颐曾给她的教训,忘了溥颐那猛虎似 的气焰有多么的吓人,而很直接的反驳了小贝勒爷惊人的威胁。 “你——”小贝勒爷不信世上有人会不怕阿玛的,阿玛是世上最威武的人。 “只要你乖乖跟我回书斋背诗词,我就考虑不揍你,而且我还会把阿猪带过 来陪你。” “我不要背诗,那鬼东西实在惹人厌,我不要!”小贝勒爷的声音像杀鸡宰 羊般凄厉,“而且你食言而肥,你骗了我回答你的问题,可是你又耍赖不把阿猪 带来陪我。你不讲信用,你是赖皮鬼!” “因为你太不乖了,所以我决定不顺从你。”骆宣承认自己确实食言,但她 不得不这么做。 这孩子太贪玩,用哄骗的手段来应付他,顶多尽能撑个半天,小贝勒爷太聪 颖,没那么容易上当。 见他不依,骆宣也几乎快捺不住性子了,她一把抱起他,直往书斋走去。 小贝勒爷则一路口不择言的谩骂着: “你放开我!烂阿宣!死阿宣!死了没人理、没人葬的臭阿宣!” 骆宣不可思议的瞪大一双眼,“哇,原来你的嘴这么脏哦?!” 她生气的将他放在地上,将双手叉在柳腰上,“你真是个坏孩子,不乖又不 听话,简直跟个小恶魔没什么两样,如果今天不给你一点苦头吃,你是不会改的。” “哼!”小贝勒盘腿坐在地上,高傲的昂起下颚,他谅她不敢对他怎样,于 是嘴里乱七八糟的咕哝着,“我实在搞不懂你们大人怎这么烦?尤其是你,老爱 缠着我不放,像个跟屁虫,还是个爱哭鬼。” 看他孩子气的模样,骆宣啼笑皆非,“你以为我很喜欢当跟屁虫啊?要不是 拿人手短,我才懒得管你呢!哼哼……” “你只是我奶娘,又不是我额娘,凭什么管我?”小贝勒爷反驳说道。 骆宣气不过,跺了跺脚,上前想扁他一顿,可小贝勒爷机灵的闪开,回头就 张开一口小钢牙,狠狠地朝她手臂咬下去,烙下明显的齿痕。 “呜……好痛哦!痛死我了啦!呜……呜呜呜……”骆宣受不住疼,立刻像 个孩子似的又哭得惊天动地。 死没良心的坏东西,当真一口把她咬下去,好痛哦! “我要跟你阿玛讲。”骆宣泪如雨下,委屈的抚着手臂。 “爱告状的臭阿宣,你去啊!有什么了不起!”小贝勒爷一觉得有机可趁, 在骆宣还来不及反应之下,用力推开了她,再用小小的身子,将她撞得远远的, 然后朝又惊又怒的骆宣扮了个鬼脸,旋身一转又想开溜。 “不许跑!”骆宣被气得眼泪汨汨直流,她朝他背影喝道:“给我回来!” 小贝勒爷蒙着耳朵,胡乱的挥舞着双手,头也不回的吼叫道: “你实在烦死了!” “你别走!不许走!小贝勒爷!”骆宣追了上去,可是小贝勒爷的速度快得 如同闪电,才转眼间就不见人影了。 骆宣追不着还不打紧,倒霉的是她迎面撞上了一堵肉墙,由于冲力太强,骆 宣削瘦的身子就这么被反弹回来,差点失足跌向地去,幸亏对方及时拉住了她。 “莽莽撞撞的做什么?怎不好好伺候磊儿念书,而在这里?”响在耳畔旁是 一道富磁性的低沉嗓音。 骆宣抬头一望,发现是溥颐,连忙用袖口擦拭泪水,她知道他不喜欢她哭, 她怎能哭?以后在他面前她一定会做个坚强勇敢的女人。 “爷,我不是故意的。小贝勒爷跑掉了,我正在追他。” “你的脸怎么了?”溥颐错愕的盯着她上下打量。 骆宣顿有所悟的摸着发烫的脸颊,低垂下头,强忍住想飙泪的冲动,万般委 屈地咬着下唇,“小贝勒爷抓花的……” “他为什么抓花你的脸?”自己的孩子有几分坏,溥颐心里有数,但事出必 有因,溥颐不想莫名其妙就给孩子定下罪名。 “他不肯读书。” “你很困扰吗?”溥颐嘲讽似的冷笑着。 有了上次的教训后,骆宣再也不敢随便乱讲话,她瑟缩的摇了摇头,“只是 有时候会有此困扰……我……嗯,其实小贝勒爷偶尔会无法无天,但大部分时候 都挺乖巧的。” “我很清楚自己的孩子,磊儿反叛性强,好胜心重,或许过于霸道,但事实 上他本性并不坏。” “我明白。”骆宣轻声应道,忽地瞥见他腰际上的那块龙凤玉佩,不禁想到 自己的任务。 她没有进可攻、退可守的技巧,但,千万别让她逮到机会,不然她会不顾一 切的将这玉佩拿到手,以了偿老爷的心愿。 溥颐有什么了不起,她一点都不稀罕能否得到他的爱,老爷的事较重要,他 一点都不重要,她才不担心他丧失玉佩后会有的反应…… 哎!不行,她屡次企图这般说服自己,但遗憾的是她总没法忘怀对他的爱意, 感情反而一天比一天炽烈,浓得都快化不开了。 “也许他有意想赌一赌自己的本领。”溥颐当作没看见她的举动,过去的事 他不想再提。 骆宣的视线自玉佩上转移到溥颐的俊庞上,“阿宣不明白爷的意思。” “他或许想瞧瞧自己能缔造赶走几个奶娘的纪录。” 骆宣奇异的望着他,“我真不敢相信,原来小贝勒爷是这么被爷宠坏的,爷 似乎也抱着看好戏的心态,似乎很有兴趣想知道小贝勒爷能赶走几个奶娘的样子 ……啊!我……”深觉自己似乎讲错了话,她急忙改口,“我没别的意思,我只 是……只是觉得你们很残忍,怎能纵容……” “孩子总会长大的,他现在爱玩、爱闹就随他去吧!”溥颐情绪浮躁,万般 心疼着自己的孩子。 磊儿出生不久就失去了亲娘,一个自小就缺少母爱的孩子,能指望他有多乖 巧?他只想给予他的孩子最好的生活,赐予他双倍的爱,借以补偿不足之处,于 是他将爱全放在磊儿的身上,不想转移给任何人。 但再见骆宣,她那娇羞的模样,总让他无法忽视她的存在,究竟是怎么回事, 也许他早已心知肚明。 他故意冷落她,刻意伤害她的心,然而,事实上他是漠视不了她的存在,她 的身影总无时无刻萦绕在他心田,几次想把停留在他脑海中的娇小身躯驱逐却无 法成功,反而承受了更大的压力。 他愤恨这种黯然销魂的情缘,这会加深他内心的歉疚感,他应该还爱着他的 爱妃才是,而不是她骆宣,绝不是。 两人相视一眼,骆宣为难的垂下眼,长长的睫毛盖住了她满忧愁的美眸。 “爷,阿宣明白了。”骆宣想教好小贝勒爷,但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当如此丧气的念头浮上她脑海,骆宣只能暗叹无奈。 第六章 是夜,溥颐庞大的身子半倚在椅背上,一阵睡意袭来,他撑着额头,睡了好 一会儿,直到有人靠近他身边,抓住他的手臂,轻轻摇晃着,这才醒来。 溥颐用修长的手指拨开贴在脸上的一小绺黑发,一丝爱怜的情感跃进了他黑 眸里,他怜惜的凝视着自己的孩子。 “磊儿,怎么了?”见孩子眼眶红红的,溥颐关怀的问道。 小贝勒爷小小心灵似乎隐藏了许多心事,他抽抽噎噎的问着: “阿玛,为什么额娘会离开我们?” 溥颐顿时哑口无言。 “阿玛,您回答我,为什么额娘不要我们了?您快告诉我啊!是不是我不乖, 额娘才不要我的?是不是呢?” 小贝勒爷说哭就哭,感觉自己像个被人遗弃的孩子,他不依的扑进溥颐的怀 里,伤心的嚎啕大哭起来。 “磊儿,是阿玛的错,阿玛会尽量弥补你的,只要有阿玛在,你什么都不必 怕,阿玛会永远爱你、疼你、保护你。”溥颐像当面被人挥了一棒,深深痛击到 心坎里,他也不愿见到如此的结果,他何尝不想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可是,阿宣说是因为我不乖,额娘才不要我的,才故意生病死掉的。”小 贝勒爷愈哭愈大声,一想到原来是自己把额娘气死的,他就好难过。 “如果真只要做个乖孩子,额娘就可以长命百岁。那么磊儿现下就起誓,自 今日起,我定会做个好孩子,再也不吵不闹了,也不把奶娘赶跑了,但我要额娘 活过来疼我、爱我,阿玛,我要额娘,我要额娘……呜——呜……” 好一个骆宣! 溥颐的面色一阵白一阵青,原来是她勾起了磊儿的记忆,他一直小心翼翼的 隐藏着事实,不敢被磊儿知道他的额娘是惨死在恶徒的刀口下。 他虽报了仇,但心中对磊儿及爱妃的歉疚一直搁置不下,他不敢在磊儿面前 提起他的额娘,就是为了要让磊儿忘记这桩教人终生难忘的不愉快之事。 骆宣何以勾起磊儿的记忆? 她究竟存着什么心? 他再三的原谅她愚蠢的行为,为何她却一再的激怒他? “阿玛,求求您告诉磊儿,我若乖的话,额娘会不会活过来?”小贝勒爷仍 不甘心的吵嚷着,可是,他倏地闭了嘴,没敢再追问下去。 因为他看见阿玛那冰冷的眼神,带着一股肃杀之气,像要万箭刺死自己似的 那般可怕吓人。 小贝勒爷被阿玛的神情吓哭了,他用力的抱住阿玛哭喊着:“阿玛生气了, 阿玛不开心额娘活过来,那么磊儿就不祈求了,只求阿玛别生气,别生磊儿的气, 磊儿再也不提额娘了,既然额娘不要磊儿,那么磊儿也不要额娘了。” “磊儿……”溥颐隐忍着内心的痛楚,拼了命的禁锢着自己不断动摇的情愫。 他矛盾的心啊!何以如此折磨人呢? 他当机立断的傲人气魄全躲到哪儿去了? 为何当他人犯了自己的忌讳时,他可以不顾情面的惩治,而每当骆宣犯下不 可饶恕的行为时,他却迟疑,怎么也狠不下心罚她,甚至还找借口原谅她? 不,他不要自己产生这样的情愫。 别来……永远别来。 夜更深了。 “哇呜——额娘别抓我……阿宣!阿宣!”小贝勒爷睡到半夜突然被恶梦吓 醒,像惊弓之鸟的缩在被窝里哭得呼天抢地,直呼骆宣的名字,府里的人全被吵 醒了。 骆宣十万火急地奔进小贝勒爷的房里,飞快的将他搂进怀里,温柔而体贴的 轻拍着他的背哄着,“我在这里,别怕,别怕。” “额娘会死绝不是我顽皮造成的,阿宣要相信我,真的、真的!你不能冤枉 我,呜——”原来小贝勒爷还挂意着他额娘的死因。 骆宣深感歉疚,暗自发誓以后再也不用这种方式去对待小孩了,她搂紧他, 见他哭,她的泪水也控制不住了,“呜呜……对不起嘛……我相信你就是了。” “你哭什么?”小贝勒爷抬起泪潸潸的小脸,纳闷的问着她。 “我每次看别人哭,就会忍不住想跟着哭。”骆宣吻着他的小脸蛋,愧疚的 道:“对不起啦,阿宣是骗你的,小贝勒爷最乖了,阿宣疼你,你的额娘也一定 很疼你的。” 小贝勒爷闻言突然释怀似的抡起拳头,继而捶在骆宣身上,“你是坏阿宣, 呜呜……害我作恶梦,梦见额娘变厉鬼来抓我……呜呜呜……坏阿宣。” 骆宣自觉自己的吓唬行为是错的,害个孩子夜里作恶梦,于是也就任由他打 骂,可是他出手不轻,打得骆宣疼得哇哇大叫。 “谁叫你不听我的话,呜……我也不是故意的嘛!好疼哦,小贝勒爷不要再 打了啦!呜呜呜……阿宣快被你打死了……” 小贝勒见骆宣如此幼稚好笑,忍不住破涕为笑,扑进骆宣怀里,紧紧的抱住 她,“臭阿宣,我要你以后陪我一起睡。” “嗯。”骆宣用力的点头,将他的小脑袋按进自己的胸怀里。 “以后我打你,你不可以哭。”小贝勒爷不曾被奶娘如此怜爱的搂抱着,她 们总是凶巴巴的咒骂他是恶魔投胎的捣蛋鬼,见到他就像见到毒蛇猛兽似的避之 惟恐不及。 “我尽量了。”骆宣心肠向来软,对他又有满心的歉意,为了安抚他的不安, 为免他夜夜作恶梦,是以无论任何不合理的要求全依他了。 “爱哭的阿宣,明天陪我去抓蛐蛐儿。”初次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母爱,他的 心充满了温馨与安全感,依偎在骆宣温暖的怀里,困意渐浓的闭上眼睛。 “好。”骆宣拥着他半倚在床上,温柔的吻着他的头发,将脸颊贴在他头上。 “还要陪我爬上枝头抓鸟儿……”小贝勒爷的声音细如蚊纳,困意愈来愈浓。 “好。”骆宣也忍不住阖上沉重的眼皮。 “还要……”话还没说完,小贝勒爷已在骆宣的怀里沉沉入梦了。 “好……”骆宣喃喃细语着,也糊里糊涂的睡着了。 就在这当儿,一双含笑的黑眸正瞬也不瞬的凝视着他俩,上扬的唇角溢满了 不舍与心疼。 半晌,只见那抹颀长的身影悄悄地走近了床边…… 溥颐体贴的拉起被褥轻轻地覆盖在他们身上。 溥颐今晚一直想找机会狠狠训骆宣一顿,但因遇不到骆宣,他便想明儿个一 早再命人把她唤到跟前,但是,在见到这一幕后,他的怒气全烟消云散了。 溥颐在床边坐下,凝视着骆宣柔美的容颜。 每回见她哭,他的心总是不由自主的疼得发痛;见她嫣然的笑着,他的情绪 也会莫名的飘上云端。 起起伏伏的情绪,折磨的他痛恨得想杀人。 爱妃的惨死,酿成了难以释怀的悲剧。而这一段过去,究竟还要缠绕他多久 才肯罢休? 驱不走的恶梦,拔不掉的深沉歉疚,及那满腔不平的悔恨,又要把他的心禁 锢多久? 一年?两年?还是一生一世? 他真的不知道,他只知自己被那段往事折磨的好痛苦。 而他更痛恨骆宣的出现,她的出现像极了一阵轻风,吹皱了他心中那池春水, 泛起阵阵涟漪。 但对她,他却不敢想、不敢爱,他自觉早已失去爱人的资格…… “呜……我好怕哦……呜呜呜……”骆宣正跨坐在一根树干上面哀叫着,单 薄的身子剧颤不已,泪湿的双眼紧盯着山谷下那急促的水流,深怕一个不小心就 跌下谷底,魂归西天。 骆宣实在很后悔答应小贝勒爷这个见鬼的要求,明知她胆子小,还吵着要树 上的鸟儿,她为了安抚小贝勒爷的心,不让他爬上树,只好硬着头皮独自爬上枝 头,可是才爬到一半,她就吓得挂在树干上动也不敢动了。 “你快别哭嘛,一会儿我就买糖葫芦给你吃,乖乖听话哦!”站在树下的小 贝勒爷着急的哄着她。 “呜……真的吗?”骆宣已吓得脑袋有点儿不清楚了,随口应着。 “真的,你不要怕啦!快点啦,不然鸟儿就要飞了。”小贝勒爷站在树下急 得直嚷嚷。 “好……好啦!你别催了嘛!”骆宣死命抱着树干,缓缓地挪动着抖个不停 的身子,欲伸至鸟巢的小手恨不得能多长个几寸。 “阿宣加油,你就快要摸到它们了。”小贝勒爷竭力的喊着,眼看鸟儿就快 得手,小贝勒爷兴奋的又叫又跳,愈喊愈起劲,愈叫愈大声。 好不容易,伸出去的手总算是勾到了鸟巢,可她的手才一拉,巢里的鸟儿受 到惊吓便吱喳乱叫了起来。 “哎呀!不得了,鸟儿逃了,鸟儿逃了,阿宣真是笨手笨脚。”在底下等得 已相当不耐烦的小贝勒爷紧张的直跳脚,嘴里乱七八糟的嚷叫着。 眼看就要功亏一篑了,骆宣心一慌,连忙伸手揪住了欲逃走的鸟儿,正好擒 到一只展翅欲飞,在她掌心里猛拍打着尚未成熟的小翅膀的小鸟儿。 小贝勒爷这下子可兴奋了,他开心地拍手大喊: “阿宣万岁!阿宣最棒了!抓牢它,别教它给跑了!” “嗯,我不会让它逃跑的。”骆宣很有成就感的死命抓着手里的鸟儿,眼眶 里还悬着两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在阳光下闪耀着水晶般的光芒。 可问题来了,她怎么下去啊?望着可怖的高度,骆宣既担心又骇怕的忧虑着。 小贝勒爷见她久久不动,捺不住性子的嚷看: “你别愣在树上,快下来啊,我要看看它。”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倏地身后响起溥颐微愠的声音。 骆宣吃惊的垂下粉腮,一见到溥颐,骆宣委屈的想哭。 溥颐表面上看似冷静,但暗地里却万分着急着骆宣的安危,她爬那么高,万 一跌下来可不是在开玩笑,底下是水流湍急的河谷,她危险的处境几乎夺去他的 呼吸。 “阿玛,阿宣帮我抓到了一只鸟儿哦!她真是好棒哦!”不知天高地厚的小 贝勒爷兴奋的挨到阿玛身边,洋洋得意的夸赞着骆宣。 “敢不敢下来?”见她身子摇摇欲坠,溥颐满是担忧的拧起剑眉。 他锐利的黑眸瞬也不瞬的直盯着她,额上的青筋暴现,不难端倪出他已一肚 子火。 没理会磊儿的无理取闹,他迈步走近了那棵树,现下担忧的是挂在树上的骆 宣。 “呜……”骆宣哭成了个泪人儿,冷汗不停的冒上额头,“我……我敢…… 我这就下来……” 骆宣逞强的摇晃着瘦小的身子缓缓挪移,攀住树干的小手一直抖着。 原本想攀过另一根树干,沿着树的躯干滑下来的骆宣,猝然因一个不慎而失 足了—— “阿宣!”小贝勒爷受惊的蒙住小脸。 溥颐似乎早巳作好了抢救的准备,只见临危不乱的他纵身一跃,以迅雷不及 掩耳的速度一把钳住骆宣的纤腰,翩翩落地。 骆宣早被吓呆了,惊魂未定的她两腿一软,浑身无力的瘫在溥颐的怀里。 “阿宣,呜……阿宣,你别死啊!”小贝勒爷也被吓哭了,猛摇着骆宣的身 子。 “我……我没死。”骆宣虚弱的喘息着。 她笑着摸摸小贝勒爷红咚咚的小脸,困窘而羞愧得偷瞄着气的头上正在冒烟 的溥颐。 溥颐暗地虽松了一口气,可是内心却为她愚蠢的行为感到狂怒不已。 发现自个儿紧偎着他,骆宣娇羞的酡红了小脸,她不好意思地离开他的怀中, 怯怯地垂下小脸,然后她小心翼翼地摊开自己的掌心,没想到可怜的鸟儿竟呜呼 哀哉了。 “哇——死了……鸟儿死了,鸟儿被阿宣活生生的掐死了!残忍的阿宣,你 杀死了一只鸟儿,凶手,哇呜——”小贝勒爷伤心的嚎啕大哭起来。 “不会吧?!”骆宣当下惨白了脸,被小贝勒爷的哭嚎声吓得魂不附体。 鸟儿一动也不动的躺在骆宣的掌心上,而罪魁祸首还傻呼呼的以为它睡着了, 轻轻地用指头点着鸟儿的肚皮。 可是,鸟儿就是一动也不动。 “我……我……”骆宣不想成为“杀鸟凶手”,她真的是半点也不想啊! “阿宣,你好狠心哦,呜……” 骆宣盯着小贝勒爷那哭丧的小脸,倏地鼻头一酸,眉头一皱,小嘴蠕动了下。 “哇!呜——不要,鸟儿不要死啊!”骆宣叫了好大一声,也跟着哭得惊天 动地了。 溥颐看着他们一大一小哭得好不凄惨,一时感到又好气又好笑,他啼笑皆非 的大声喝道: “全给我住口!不许哭!” 闻言,骆宣和小贝勒爷两人立即停止了哭声,深感无辜的看着溥颐。 “你们两个给我仔细听着,自今日起,你们若敢再给我爬树,或净玩一些危 险的游戏,我必定狠狠地抽打你们一顿!听明白了没有?”溥颐用严厉的语气, 一字一句清晰的警告着。 溥颐原本打算好好的处罚他们俩,但见他们俩伤心的哀悼着一只亡鸟,便于 心不忍了,但他不希望下次再出现这种教人胆颤心惊的画面。 “嗯,阿玛,磊儿听明白了。”小贝勒爷仍为鸟儿的死去而伤心的抽噎着。 “磊儿很乖,那你呢?”强忍住笑意,溥颐佯装一脸怒意瞪视着骆宣,内心 却因她垂泪的可怜模样感到爱怜不已。 骆宣愕愣的瞪大杏眼,当那如鹰般锐利的眸光射入眼底,她吓得拼命直点头。 “牢牢的记住我的话。”冷漠的闷哼了声,在旋过身的当儿,一抹迷人的笑 意浮现在他脸上,随后他便拂袖而去,留下泪痕斑斑的骆宣和小贝勒爷。 虽然骆宣老是因笨手笨脚而挨骂,但她还是很爱溥颐的。 既然她没勇气当面示爱,又不知该用何种方式才能让溥颐明白她的心意,她 便想用自己的方式来讨好溥颐。 于是,这天,她亲自进膳房下厨了,她想要为他做满桌子的菜,她相信溥颐 一定会很感动的。 然而,伤脑筋的是,从未下过厨的骆宣抓起鸡,把鸡拎得高高的,对它左瞧 瞧,右瞪瞪,却不知该从何着手。她迟疑着是该用煮的?抑或用炖的? 于是骆宣问了膳房里的厨娘。 “加些补品下去,然后用小火慢炖,要我帮你吗?”厨娘笑着道。 骆宣拼命摇着小手,不想假手他人,“不必了,我可以自己来的,你忙,别 管我了。” 她忙了一整个下午,总算把鸡炖好了。 这是骆宣自己发明的“鸡汤”,她觉得自己太厉害了。 她很得意自个儿的成就,认为自个儿很聪明、很能干,第一次下厨就炖出一 锅好鸡汤,溥颐一定会深受感动的,一定可以感受到她的心意! 端着鸡汤停在书斋前,紧张得要命的骆宣心跳得好猛,深吸口气、鼓起勇气, 她敲了敲书斋的门。 “进来。”接到皇上旨意,刚从皇宫回到府中的溥颐,正苦思着皇上批下的 公文,所以头也不抬便直接应道。 骆宣又兴奋又害怕的踏进门槛,羞怯地把鸡汤搁在溥颐的书桌上。 “爷,这是我特地为您炖的鸡汤,请爷趁热用。” 溥颐吃惊的抬起俊庞,“打什么时候起,你开始管理膳房的事了?磊儿呢?” “福来大叔带小贝勒爷上市集去玩了。所以……嗯,爷,我是看您每天忙着 公事,劳心劳力很辛苦,所以我就炖了补品,想帮您补补身子。”骆宣一张小脸 涨得好红,很努力地解释着自己的苦心。 溥颐沉思地打量了鸡汤一会儿,又埋头继续工作,“我知道了,你可以出去 了。” “我……你……”骆宣很想亲眼看他把鸡汤喝下去,满脸渴求的凝视着他。 “还有事?”溥颐疑惑不解的看着她。 “那个补品……爷能不能给我一点点面子……嗯,就是……”骆宣心慌意乱 的看着他,生气着自己的口才笨拙。 溥颐看她这么认真,便不忍拒绝她的好意,“要我现下喝?” “请爷趁热用。”骆宣开心的猛点头。 溥颐用汤匙舀起一口鸡汤,凑到嘴边,才刚要喝下去,骆宣便紧张兮兮地冲 到他身边,尖叫道: “爷,小心烫!让我先吹凉它!”骆宣猛吹着汤,“呼!呼、呼……” 他深蹙着眉心,直盯着她“惊人”的举动。 “不烫了,请爷慢用。”骆宣万分期待的等着溥颐下一个动作,真挚的神采 盈满她晶亮的眼。 溥颐若有所思的斜眼瞄着她,老觉得她今儿个的行为过分诡异。 鸡汤才咽下,溥颐脸上立刻泛起一抹难以形容的怪表情,只见他双眉紧蹙, 噗哧一声,冷不防地把鸡汤喷出了口! “这是哪门子的补品?味道实在怪到极点了。”溥颐难以咽下口,虽然他很 不忍心拒绝她的好意,但实在太难喝了,他若硬吞下去,岂不是虐待了自己的胃? “爷,真的吗?怎么个怪法?”骆宣瞪大眼。她很有自信自个儿的成果是百 分之百好喝, “不信的话,你自己喝看看。”他相信连猪仔都吞不下去的。 骆宣不信的舀起一匙汤,很认真的品尝着,谁料才刚咽下口,骆宣就忍不住 吐了出来,还不小心弄湿了溥颐摊在桌面上的文件。 天哪!好恶心的味道哦! 太失败了,又甜又咸的。 奇怪了,怎会这样子呢? 她还以为加些甘蔗下去,味道会很香甜的,哪知太甜了,她想说加些盐巴下 去味道也许会更好,谁知道出来的成果…… 都怪她没事先尝尝汤头。 溥颐一定对她很失望吧? “放肆!”溥颐怒不可遏的拍了一下桌面。 她殊不知自己讨好的行为已对溥颐造成困扰,他并不喜欢她下厨,更气她把 重要文件弄湿。 “爷,对不住!对不住!”骆宣快吓死了,连忙掏出锦帕想拭干文件上的水 珠。 “住手!”溥颐急切地揪起她的皓腕,阻止她笨到极点的举动,“你想把墨 水拭掉吗?!出去!” 骆宣怯懦的缩回了手,她因一时承受不住受了伤的心灵,难过至极地掩面哭 泣了起来。 “我不是故意要虐待爷的胃,更不是故意弄湿爷的文件……我对不起爷……” “这样也哭?!”溥颐真是服了她,于是斥喝: “不许哭!端着你的怪汤,即刻退出我的书斋。还有,以后再也不准你做一 些无聊又幼稚至极的蠢事了,把心思多放在磊儿身上,不要做出会困扰我的事, 听清楚了没?” “听……听清楚了。”骆宣受伤的看着他,吓得一滴眼泪也不敢掉,忙不迭 地端起鸡汤,急匆匆地离开了书斋。 她一面伤心又难过的啜泣,一面把手中的鸡汤倒进饲猪的馊水桶里。 她太笨拙了,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溥颐一定打心底瞧不起她吧? 困扰?幼稚无聊? 她以为用自己的方式去爱他,溥颐不但会有所感觉,且会深受感动的,没想 到反而被他认定她是闲着无聊没事干,才会下厨。 太伤人了啦! 她仅是想讨他欢心,想不到事与愿违,难不成她爱他的方式是错误的? 她不能这么没用的只会啼哭,她一定要再做些让溥颐出乎意料的事,来证明 她是聪明慧黠的,而这次仅是一场意外。 可是,说真的,她想不透自己还有什么才华了,除了要耍哭功,她真的一无 是处。 呜—— 好过分哦!老天爷也未免太亏待她了吧?太不公平了啦! 她好讨厌这样的自己哦! 一想到这儿,骆宣更哭得不能自己了。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