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场无边春梦,勾走了女人的心魂,在这迷惑的午夜零时。 宋婐媊梦见一个长得很英俊潇洒的男人,出现在她的床边。 墙角那盏南瓜灯,发出迷蒙的光芒,在他身后交织成一张雾蒙蒙的大网。她 并不晓得这抹颀长身影是如何从这张网里走出来的,她只知道,当他用一双犹如 狮兽般慑人的黑眸,直勾勾瞅着她时,柔弱的她,全身就好像被灌了水银一般, 无法动弹。 而就在他伸手解开衬衫上的钮扣,将自己脱到一丝不挂,大跳脱衣舞之际, 她浑身涌上一阵燥热,还莫名其妙的感到兴奋。 最可耻的是、她视线硬是不肯自那赤裸的男性身体移开。 死溜鸟侠! 全是这溜鸟侠害她眼睛险些儿脱窗,呜呜! 呜,她好生气。 因为,溜鸟侠甚至还企图非礼她。 她经常梦见他来侵犯她,而这春梦,俨然已成了她无法摆脱的梦魇。 即使诅咒那个男人千百遍,她仍旧无法从梦中苏醒,也无法直接将他化为乌 有。 坦白说,她竟发现自己,其实也万般舍不得毁灭掉梦中的他。 他犹如太阳神阿波罗般壮硕又厚实的胸膛,是多么的引人遐思,教她舍不得 把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移开。 他太俊逸绝伦了,老天爷啊! 一双狭窄细长的黑瞳,迸发出冷冷的光芒;挺 俊的鼻粱、抿紧的双唇,隐约透露出他狂傲的性格,他那颀长体格至少一八七公 分以上,搭配上充满立体感的好看五宫—— 谁会舍得将他毁灭呢? 他简直俊到要人命哪! 不只这样,他还有一种世间难见的独特气质——一种黑道领导者般的王者气 势,和皇室贵族般的尊贵优雅,两者看似冲突,却又搭配得完美无瑕。 可是,她从不曾见过他,也肯定自己和他前世无冤、今世无仇。 那么,他怎能如此无礼,随随便便就闯进一个淑女的梦里? 呜呜! 反正他休想侵犯她,否则,她发誓会一脚将他踹进第十八层的阿鼻地 狱里,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念头才起,赤裸的男人已粗暴的伸出魔掌,一把擒住她的细臂,一施力,便 将她拽上床,然后一个翻身,男性雄躯野蛮的压上了她。 「啊! 」她震撼极了,不禁惊惧的挣扎起来。 呜,好疼啊……他蛮横的力道揪痛了她的纤细。 「乖乖的,别动。」鹰隼的冷眸狠狠一瞪,黑暗中,两簇燃烧着欲火的黑眸, 一瞬也不瞬的凝望着她。 「干嘛? 」纤弱娇躯被牢牢固定住了,她心跳一百的直视着那双宛若会夺人 魂魄的黑眸。 「你说呢?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何必问呢? 下一秒钟,他残酷的攻占了她 的嫣唇。 「唔……」她害怕的拳打脚踢。 然而,他卑鄙的箝住她的身体,不肯也没有要饶了她的意思。 接下来,他阴险的伸出他热烫的舌头,技巧高超的喂入她嘴里。 她的神志被吞噬了,她的意识模糊了,她的反抗被蚕食了。 于是…… 「唔唔唔——哼嗯……」小小人儿一串细碎的抗议声,瞬间化成娇吟。 他乘胜追击的展开另一波致命的挑逗,嘴唇移向她雪白的耳,温柔厮磨着, 柔软的舌尖缠绕着她耳弧。 她意乱情迷,体内的欲望全都被唤起了。 他有着男人狂野的热情,也有男人蛮横的力量。 他撕毁她身上的衣物,将她的衣襟自肩上扯下,露出她性感的锁骨,接着他 大手滑向她凹凸有致的曲线,用掌心感受她胸前的柔嫩。 男人的另一手缓缓抚摸过她的菱唇,游移过她的咽喉,饥渴地在她赤裸的胴 体上,挑逗般的撩弄着。 接着,男人的薄唇滑过她的肌肤,经过她平坦的腹部,温柔且热情地徐徐撩 起她的欲望。 他轻易瓦解了她的自制力,娇躯再也按捺不住欲火的煎熬,掀起一阵狂欲热 潮。 她痛恨,极力抗拒这分莫名的沉醉,她不愿沉沦、不愿放荡下去…… 可是,这卑鄙的男人很懂得挑逗女人,恐怕是「女蕾丝边」的克星。 凭他的本领,可能让一个自小只对女人有反应的「蕾丝边」瞬间软化、变回 正常的女人,更遑论她这个性向原本就正常的小女子。 惨了,她感觉到自己欲火焚身,三魂七魄逐渐脱离躯体…… 不! 老天爷啊! 不能这么残酷,千万不可以啊! 她如果迎合下去,就叫荡妇了。 搞清楚,她绰号是叫「送钱」,可不叫「送身」啊! 喂喂喂! 不可以再乱摸乱亲、不可以再让她对他的热情产生反应、不可以… …啊啊啊…… 偏偏,不受控制的心,早已沉沦在无边无尽的情海风波里,她已完完全全失 去自己了…… 这明明是场梦,不是吗? 为什么她却醒不过来? 宋婐媊意识朦胧的祈祷着:「神啊! 让我醒来吧! 」 倏地—— 「啊——」声嘶力竭的尖叫声,划破了暗夜的谧静。 尖叫声来自她的嘴里,因为…… 一只蟑螂爬上一根生锈的铁管,暗红的翅膀偶尔轻轻拍动着。 须臾,它振翅高飞,火速跃上窗棂,贼头贼脑的睨着在浴室里泡澡泡到睡着 的可人儿。 浴室莲蓬头的水,还在淅沥哗啦的流。 蟑螂老兄停顿片刻,这才从窗户飞窜人室,趴在女人柔嫩的肌肤上。 它突如其来的动作,吓醒那沉溺于春梦中的人儿。 「哇! 啊啊啊啊啊啊——」 宋婐媊的尖叫声如雷灌耳的响起。 眼一睁,便见肌肤上停留一只恶心的蟑螂。 宋婐媊整个人惊跳了起来,胡乱的挥舞着双手,直到蟑螂老兄落荒而逃,宋 婐媊才无力的躺回浴缸里。 她大口大口喘着气,惊魂甫定,慌张地摸了摸自己湿润的身子。 须臾,确定没事后,她才安心的闭上眼睛,任由温水洒在脸上。 幸好,真是好里佳在,她总算自春梦中醒来。 真是太……太可耻了,她竟然又作春梦了! 一个魅惑万分、缠绵悱恻、疑真似幻、有够离谱的春梦。 天啊! 她怎会泡澡泡到一半便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她到底睡了多久,怎么热 水全冷掉了? 她迷迷糊糊的呢喃自语着:「我一定是太累了,才不小心睡死在浴缸里,不 然怎会让那色狼有机可乘? 虽然,我总是很努力的想自混沌中恢复清醒,然而, 该死的总是事与愿违。幸亏蟑螂老兄够机智,即时现身把我吵醒,不然梦中的我, 恐怕要死上一回了…… 可恶! 这杀千刀的大色狼,为什么三天两头就入我梦中,非礼我? 这究竟是 怎么一回事? 莫非……」 倏地,宋婐媊活像惊弓之鸟,惊惶失措的瞪大水灵灵的眼睛,神经兮兮地梭 巡着四下。 莫非这是一间阴宅!? 思及此,宋婐媊浑身抖个不停。 呜,怎么办? 屋子里真的有鬼吗? 虽然她知道鬼吓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吓人,尤其是自己吓自己,才是最 可怕的。 不过,她还是觉得一定有鬼…… 因为,在还没搬来这间房子之前,她从来不曾作过这种梦,但,自从搬来这 里后,她就经常梦见那个男人。 所以,这间房子一定有鬼! 而且,如果这个假设成立的话,那么,梦中的那个男人,就是一只鬼了! 哇咧! 这么说来,她就是被鬼欺负了!? 哇咧! 她宋婐媊有这么倒霉吗!? 早告诫过老爸和老妈,这栋房子的风水不好,他们偏不听,硬是要搬进来。 看吧! 现在她被一只鬼缠上了,害她每天都睡不好。 天啊,现在颂经来不来得及啊!?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呜呜! 怎么愈念,她的鸡皮疙瘩愈起愈多了? 算了,她还是别念了,免得被「冤鬼」缠死。 虽然她不是个虔诚的佛教徒,但偶尔她也会拿香拜拜,乡下的阿嬷老是国台 语掺杂的对她唠叨着:「有烧香、有保佑,菩萨会保佑偶们的。」 所以,被阿嬷念久了,她逐渐相信大慈大悲的菩萨,会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 伸出援手,救她脱离苦海,让她得以逃出所有妖魔鬼怪的魔掌。 想到这儿,她决定明天抽空去庙里烧香拜拜,顺道卜个卦、算个命、解个梦。 关掉莲蓬头的水,赤裸娇躯迅速离开澡缸,匆匆用清水试图冲走心中的恐惧, 拭干身体后,她习惯性取起挂在浴室的浴袍披上后,便走出浴室。 爬上床,顺手熄灭床头灯,在灯光熄灭的那一瞬间,她的身体不期然地被一 分燥热感侵袭,于是她忙不迭起身重新点亮床头灯,美丽的容颜瞬间沉了下来。 为什么她还在回忆那个春梦呢? 为什么她的脑海全是那个男人呢? 这桩「春梦」事件,无疑已啃蚀了一个美好的夜。 她明明累得半死,可是,她就是失眠了。 一夜无眠的宋婐媊,好不凄惨的挂着两个黑眼圈,无精打采的步入了客厅。 见四十岁过后,身材严重变形的老妈,正佣懒的斜倚在沙发上,凌乱的发上 夹着一支红到吓死人的鲨鱼夹,身穿阿嬷牌的米色睡衣,双腿正懒洋洋的搁在老 爸两条细细的大腿上,而老爸身上只穿了一件阿公牌四角内裤,瘦如排骨的胸肋 好像一层层的阶梯。 而他俩正悠闲自在的品尝冻顶乌龙茶,一边啃着瓜子,一边收看着回放的闽 南语八点档。 老爸是退休的公务人员,自从领了退休金后,就开始当起「无赖」,整天赖 在家里,不外乎就是吃饱了睡、睡饱了又吃。 而老妈这辈子,最引以为傲的事,大概就是她的身分,她是逍遥派第三干八 百四十九代传人,唯一的心愿是希望她的独生女——宋婐媊,能够继承她伟大的 掌门之位。然后再将她毕生所学的武功绝技,全部传授给她,包括挂在客厅里的 那把逍遥刀。 可惜,女儿志不在此,偏偏她的肚子又很不争气,除了宋婐媊,再也生不出 半个蛋了。 就这样,宋家老妈深怕得到忧郁症,开始自暴自弃的吃和混,不知不觉便吃 出一层肥油,整个社区的人还睁眼说瞎话,夸宋家两老是天生一对。而她这个做 女儿是认为两人如此可耻的行径,竟还能活得这么悠闲快活,想必天下恐怕很难 找得到第二对了。 不过,说真格的,她这个女儿实在也没资格说人家,因为,今年刚从大学毕 业,准备踏入社会成为新鲜人的她,目前也是个无业游民。 唉,宋婐媊很无奈的一叹—— 他们一家都是无赖。 但,他们一家人是不是无赖,并不是重点,重点是—— 「我们必须搬家! 」宋婐媊冲到父母亲面前,表情严肃、郑重的宣布道。 「宋大小姐,麻烦请闪,电视被你挡住了。」 宋家两老的回答完全牛头不对马嘴,对女儿的要求毫无半点反应,瓜子照啃、 电视照看、茶照喝。 宋婐媊按捺着脾气,用「一指神功」关掉电视的电源总开关,然后刻意提高 音量,崩溃的大声鬼叫着:「我被鬼欺负了! 」 宋家两老怱然动也不动地瞪着无影像的电视机,脸色愈来愈苍白。 空气凝结,一室寂然,只听见茶壶发出蒸气沸腾的哪哪声。 须臾,宋家两老终于有了非常激烈的反应—— 宋母的肥腿自老爸的瘦腿上迅速缩了回来,「阿媊,你干嘛关掉我们的电视 机啊? 」 宋父的扁屁股,好似装上了弹簧,整个人由沙发上跳了起来,「阿媊,你不 会觉得这样很没礼貌吗? 」 电视机一被关掉,两老立即出现了激烈的反应,可见八点档在台湾人民的心 中占有多大的分量。 宋婐媊无奈的用手撑在额头上,接着摇了摇头。 这样的父母亲,怎么生得出像她这么美丽又有气质的女儿呢? 瞧瞧她,浑身上下有哪一点像他们? 她唇红齿白,五官清灵娟秀,柔顺秀发如乌木般漆黑,弯弯的柳叶眉下,嵌 着一对慧黠灵活的大眼睛,身材玲珑有致,肌肤白皙无瑕,笑容美得更胜朵花。 唉,如此花容月貌,让宋婐媊深深怀疑,自己根本就不是他们亲生的。 「拜托你们正常一点,我有事要和你们商量。」 「商量什么? 」宋母努了努嘴,把瓜子壳精准的吐进垃圾桶里。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宋父不耐烦的板起脸孔。 他急着知道方才电视剧中的「豪哥」,会有什么惊人的报仇举动,正演到精 采处却被打断,心情当然好不起来,此刻,再严重的事情对他来说,都只能算是 小儿科。 宋婐媊知道自己的话题引不起他们的兴趣,但她还是要开口:「我想,我们 必须要搬家。」 「为什么要搬家? 」 「我怀疑这间房子有问题。」宋婐媊把事先准备好的台辞一一搬出来。 「有什么问题? 」宋父慢慢的坐回沙发。 「对啊,什么问题说来听听。」宋母的萝卜腿又习惯性的放回末父的瘦腿上。 「我经常作梦,梦见自己被鬼压在床上——」宋婐媊一字一句,慎重其事的 道。 「被鬼压!?」宋父才刚坐定的屁股又弹跳了起来,差点把宋母震到地上去。 宋父没理睬差点摔到地上的宋母,情绪激动的吼道: 「阿媊,我也要告诉你一件事,在我们还没搬来这里之前,我也是天天被鬼 压在床上! 」 「啊? 以前那间房子也有鬼喔? 」宋婐媊吃惊极了,吓得惊声尖叫。 太恐怖了! 想不到,她居然和鬼同居了二十几个年头! 更想不到老爸城府这么深,竟然一直都守口如瓶。 莫非昨日那只鬼就是和她同居了二十几年的那只吗? 因为搬了家,所以才跟 了过来是吗? 糟了! 这只鬼,该不会是认错床了吧,以为她的床是老爸的床? 不过,有这 么猪头的鬼吗? 「没错! 」宋父比手划脚的道:「有一只很凶的女鬼,天天缠着我,每天晚 上都压我,压得我只剩下排骨,想当年你老爸年轻的时候,英俊潇洒、体格健壮, 什么六块肌、三角肌,浑身都是肌啊! 那个什么死哇星阁阿诺虾米婉哥根本就不 算什么——」 「你说什么!?」宋母抓狂的跳起来,拧起丈夫的耳朵,狠狠的揪到嘴边, 狮吼道:「你这个烂死鬼! 烂到全身只剩下一张嘴。谁压谁还不知道呢! 想当年 你老娘我的身材,恰似饭桶爱——」 宋父痛得哇哇大叫,却不忘纠正宋母的用辞,「老婆大人啊,不是饭桶爱啦, 是饭岛爱——」 「死鬼! 」宋母的破嗓门几乎震破屋檐,「记这么清楚干嘛? 找死呀! 」 宋婐媊既挫败又失望的跌坐在沙发上,她猛地惊觉,老爸和老妈根本就是在 「唬弄」她,完全没有正视她的问题嘛! 算、算了吧! 他们从来就没有正经过。 她现在和他们讨论的是这间房子的问题,结果他们反而吵起来了,这很让人 无力耶! 唉,求人不如求己,她还是亲自到庙里走一趟好了。 不过,奇怪的是,她怎么满脑子都是那只鬼的身影呢? 那只鬼虽然长得很英俊,但毕竟「人鬼殊途」啊! 呜,想起来心头就毛毛的。 她既不是宁采臣,而他也不是聂小倩,她想,她还是做好万全的准备,寻觅 一个那只鬼永远都没办法找到她的地方,好好将自己藏起来,才是明智之举!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