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朱槿被安置在一间漂亮的厢房内,一切来得太快,她大脑还是一片空白,没 等她反应过来,双手已经被几个丫鬟牢牢的抓住,动弹不得,甚至开始拉扯她的 衣服,要替她装扮,好让要买她的客倌满意。 她吓得六神无主,当见到老鸨开门进来时,她立即挣扎着拉住她,急忙道: 「崔嬷嬷,我们不是说好了,我在这里只弹琵琶和唱曲子,卖艺不卖身的吗? 妳怎可以替我开价呢?」 「我说朱槿啊,妳怎么还是这样想不开呢?现在有大爷看上妳,肯用五千两 银子替妳开苞,妳还有什么好抗拒的?想想其它姑娘都没有过这个价码啊,妳应 该开心才是!」 「我求求妳不要这样!我不想当花娘陪客,我不要啊!」她想逃,但房内的 打手全都紧紧守着门口,孔武有力的丫鬟也一直扣住她,使她要走走不得,只能 哀求着。 「接客有什么不好?他们打赏一回,能抵上妳扯破喉咙唱一个月的银子呢! 还有,在我这里吃好的穿好的,每天都有人服侍,这样的生活去哪里找?搞不好 妳侍候哪位大爷侍候得开心,娶妳回家收房去了,当个少奶奶,那更是妳的福气 啊!」老鸨继续游说道。 朱槿猛摇头,突然想起当日恩公的话,便鼓起勇气反驳说: 「我既无签卖身契给妳,我是自由身,妳没有理由逼我为妓!」 一个鲜红热辣的掌印,马上落在朱槿的粉颊上! 「好一个兔崽丫片子,我崔嬷嬷好声好气来问妳,妳竟敢嚣张起来?妳以为 自个儿是谁啊,千金小姐吗?别笑死人了,也不秤一下自己有多少斤两,不过就 是个克死自己父母,低贱的卖唱孤女嘛!」她的不从使老鸨气上头来,怒气冲冲 地奚落她。 「我是看妳有几分姿色,也可怜妳身世不好,才给妳个翻身的机会,可以攀 龙附凤!妳还不识好歹?」 朱槿被狠狠地揭起内心最痛之处,却只能含着眼泪直摇头,抚着脸上的赤痛。 她克死自己父母?是因为她,她的阿爹和娘亲才会死吗? 是的,因为要养活她,她那拉二胡为生的阿爹才会因为多跑几个酒馆,不小 心死在醉酒闹事的流氓刀下;她娘亲为了养大她,才会把饭菜都留给她吃,结果 饿出病来,也没有钱看大夫…… 「放心吧,只要妳肯乖乖听话,崔嬷嬷日后不会亏待妳的。来,快洗洗脸, 换件新衣裳……」 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这位公子,姑娘的房间不是随便能进的!公子……」 崔嬷嬷还来不及回神,房门便被打开,一个气度不凡,怎样看都是得罪不得 的男子,大跨步走进来。 「哎呀,这位大爷,咱们这儿的姑娘可还是清倌,大爷怕是找错房了吧?来 来来,请大爷跟我去那边,我介绍几个标致的姑娘给您享用!」 「只要有银子,哪怕是清倌不清倌,任谁都能进来。」扶桑面无表情地看着 房内一团乱的情况。 「可是……」 他的身上有一种气势,让一向在龙蛇混杂的环境中打滚的崔嬷嬷,不得不正 视他。 他以低沉尊贵的嗓音徐徐说着: 「我用两万两银子买下她。」说完,他马上拿出白花花的银票,递给崔嬷嬷。 崔嬷嬷接过银票,确定了面额是真,差点昏厥在地!她从来没见过出手如此 阔绰的大爷,不难猜出这男子定是一位达官贵人! 「大爷,您……」 「怎么,两万两不够?」不容商量的口吻。 「不不不!以后这姑娘任凭您处置!」崔嬷嬷马上娇声陪笑。 原来垂头掉泪,准备接受被卖命运的朱槿,听见这醇厚又熟悉的男子声音, 心中不禁悸动起来,猛地抬起头,立即见到矗立在她眼前的男人,竟是她日思夜 想的恩公! 她全身震了一下,苍白的小脸流露出强烈的又惊又喜! 今天的他,不再是全身黑色的劲装,而是像个王公贵族一样,穿著锦缎马褂 长袍,腰间系着流苏玉佩;明亮的烛火使他的脸庞看来更阳刚俊美,整个人倜傥 不羁,伟岸卓然。莫非刚才从雅座投来的那双目光,就是属于他的吗? 「恩公,是你吗?」哭哑了嗓子的朱槿怯怯地问。 扶桑斜睨大眼仍闪着泪光的她,见她依旧被人抓紧手臂,脸上还有红红的掌 印,一股浓浓的不悦骤然自心底升起。 「放开她。」 他的低声令人生畏,丫鬟马上松开朱槿,接着慌慌张张地走到崔嬷嬷身后, 怕一个不小心惹怒这达官贵人,会有凄惨的下场。不知为何,这男人不怒而威的 冷冷气势,很容易让人心寒。 「从今以后,她就是属于我的,你们无权再干涉她的去向,也不准动她一根 汗毛,明白没有?」 「是,咱们全都明白,咱们知道这规矩的!」崔嬷嬷诚惶诚恐地响应道。她 肯定,这男人一定是哪位贝勒、贝子爷,或者是朝中显要,因为他的一言一行, 都充满了一般百姓所没有的气势! 「是谁打妳?」他问呆呆的朱槿。 「崔嬷嬷……」她不知道恩公问来做什么,但她就是老实地回答他。 「掌嘴!」他冷飕飕地盯着老鸨,命令道。 「大爷,这样不太好吧?」崔嬷嬷面容扭曲地扯笑。 「妳要自己动手还是我亲自动手?」 他动手的话,她还能活吗?崔嬷嬷吓得脸都青了,马上自己掌嘴! 「今晚我就要了这间房,没召唤的话,你们就不用来侍候。」他在众人的注 目下走进内房去,好象刚才的事根本没啥大不了。 「朱槿,那妳好好侍候大爷。」狼狈的崔嬷嬷领着下人,急急退出房间,由 她一个人去应付那无端冒出来的狠角色。 朱槿赶紧拭去泪痕,黑眼珠不住向内瞟,正犹豫要不要进去时…… 「妳准备一整夜站在外面吗?」扶桑在里面淡淡说道。 她破涕为笑,心中的沉重霎时少了不少。她还犹豫什么?他可是她的恩人, 连续救她两回、她一直把他嵌入心头的大恩人呢,又怎会伤害她? 她走进去,见他已经坐下,倒了杯茶喝,眼里却叫人看不出一点情绪来。可 是光是看他坐着,她已经觉得他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慑服力了! 虽然他神秘冷漠,但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从坏人手中救了她,眼中却没有一 丝想要占她便宜的意图,她就觉得他给了她无限的安全和信赖,一种让人不由自 主想去依靠他的渴望!她越是多看他一刻钟,便越不惧怕他外表的漠然,对他有 的,只是敬畏、感恩和仰慕。 她站在他面前,吸了口气,便重重地跪下来,向他叩头。 「恩公,谢谢你又再救了我一回,你的大恩大德,朱槿甘愿此生为奴为婢, 以报救命之恩!」 她柔婉悦耳的声音听得人耳根舒畅,可是扶桑却不太想听到她话中的内容。 他并没有「施恩莫望报」的伟大人格,不想成为别人的恩人,全因为他不想 和谁有所瓜葛,以及背负别人的仰慕相美好幻想。 可是,他为了这个女子,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破例,只因她和他的遭遇相 似至极,甚至连名字也如出一辙! 朱槿花,就等于扶桑花。扶桑花所开的花,腋出、单立,花梗较叶为长,形 似萼钟,有朱红、黄、白或桃红色,或称为朱槿花。 他就是她,她就是他--所以刚才得知她叫朱槿时,他着实震撼了一下! 这个是巧合,还是天意?扶桑不知道,但深深觉得,朱槿和他是同一类人。 在她身上,他彷佛找到自己,一个仍是单纯而细腻的自己。 不能否认,他不忍她受到压迫欺凌,对她心生怜惜,他想救她! 「抬起头来。」他瞥了她一眼,低沉磁性的男性嗓音传入她耳中。 朱槿依言抬头,正面迎视他,见他一双漆黑如夜的眸子正望着自己,心头突 然怦怦跳个不停,脸蓦地红了起来! 她娇憨的模样尽入扶桑眼帘,心中微有些骚动,但很快便被素来冷静的他所 压下。 「难道妳不知道这里是妓院么?」他的语气带点严厉。 面对这样的他,她不禁有些口吃起来。 「我、我知道,可是……」 「可是什么?」 「最近只有这里缺人弹琵琶和唱曲子,而且……这里的酬金比较好,也供吃 供住……」 所以在这里工作简直就是优差,只不过,她从来没料到崔嬷嬷为了银子,会 擅自替她的身子开价! 「可是恩公,你要相信我,若我早知道会这样子,我宁愿多跑几间茶馆卖唱, 亦绝对不会来这里工作的!」 看她焦虑地道出她的苦处,他也不再咄咄逼人,也相信她的确是身不由己。 接着,他突然发现到-- 「妳很怕我?」她的头总是垂下的,像是很怕跟他的目光对视。 「不,不怕!」她老实地回答,觉得脸上有些发烫。 他有些愕然。 「可是其它人都怕我,这是妳看到的。」撇开他的爵位身分不说,不论是市 井里的流氓大汉、妓院中的老鸨打手,全都怕他,她一个小女子竟说不怕他?胆 子可真不小呢! 「你……是好人,所以坏人看见你都心虚恐惧。」 朱槿的回答使他忍不住大笑起来,彷佛听见什么笑话般。 「好人!第一次有人形容我为好人,真是有趣极了!有意思!」转瞬,扶桑 敛起笑,目光缓和了些许,一瞬也不瞬地盯住她说: 「可是我并不是,也没有妳想象中的好。」 朱槿微愣了会儿,一脸不解地睇着他。 「妳刚才说甘愿此生为奴为婢,以报我救命之恩,那包括服从我对妳的所有 决定么?」 「是的,一切都依从恩公的决定!」她的命是属于他的!无论他要她生还是 要她死,她都甘愿! 「那我老实告诉妳,我这次买了妳,不是要带妳回府当奴婢,而是准备将妳 转让给另一家青楼--欢玉仕房。」 她猝然抽了口气,瞠大如水的眼眸讶异地对上他,直咬着自个儿的下唇,难 以置信他竟是要将她转卖给别的妓院! 她还以为他花那么多钱买她,是对她有点在乎的…… 「那里是我一个朋友所经营的,妳可以安心在那里卖艺维生,而不用怕再被 骚扰,或被逼接客;假如妳凑齐银两赎身,仕房随时愿意还妳自由,一切就全凭 妳的本事了。」 没想到短短时间内,他已经安排好她的去向,还为她做好打算了? 她轻抿着唇,不禁笑了。她的生命和贞节都是他救的,即使他当真要推她下 海接客,她也再无怨言,更何况是安排她能够安心卖艺的生活呢? 她只是一个孤伶伶的歌女,能够两度得恩人相助,就该知足懂事,不应该再 多求什么了! 「对我的安排,妳没有异议?」他眉头轻皱,直瞅着她,怀疑她究竟有没有 听见他的话。 她柔顺地回话:「朱槿任凭恩公的安排而行。」 「站起来吧,也别再叫我恩公。」他显然不喜欢这种称呼,站起身看着这身 高还不到他肩膀的女孩。 「我叫扶桑。」 「扶桑……」她心中默念这名字数遍,似要刻进心房。 见她一脸平静,他道: 「我走了,妳今晚好好休息,明早自有人来接妳去欢玉仕房。」 她心里一阵紧缩。她很想问他,他俩会不会再见,可是她不敢开口,只是轻 轻地应了一声,眼光却仍离不开他身上。 如上次一样,开了窗户的他,一眨眼间就不见了。她追到窗边,只见一道背 影于夜色中飞跃而去。 倚窗的她,想着这个来去如风的神秘恩公,嘴角不禁露出了她最美的笑意, 很想明天的曙光早些来临。 北京城的八大胡同中,百顺胡同里有一间著名于上流阶层,官僚政客、公子 王孙都喜欢到那里寻欢作乐,争相一掷千金比阔气的销金窟--欢玉仕房。 虽然是妓院,花魁同样每夜与客人们贪声逐色、诗酒风流,但这里向来以格 调高尚、大雅可观来招揽生意;出入这里的人大多是有身分地位的权贵商贾,绝 无一般下层妓院的丑态,而且这里的花魁大都是兼具才情相貌,所以身在此地, 一点都不会觉得流里流气,也令初时惴惴不安的朱槿定下心来,从此以欢玉仕房 为栖息之处,安心工作。 一个多月下来,朱槿已和欢玉仕房的姐妹们相处得如一家人般,大家彼此照 应帮忙。虽然日子不能说是过得很好,但各人用自己的方式去养活自己,努力生 存。 比起那段流离失所、毫无尊严的日子,现在的她已经非常满足快乐。 可是,自从她被买回来的那天后,她就从未见过恩公--扶桑。 不知为何,当她在前厅弹曲唱歌时,总会偷偷瞄向客倌,看看他是否身在其 中,听她的表演;每晚睡觉前,她总会看向窗外,看看他会否突然在屋檐间跃身 而过…… 她知道自己这样的冀盼很奇怪,也很不该,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说她是要报恩也好,她很想为他做些什么,让他开怀一点,因为他的表情总 是冷淡空白,好象有什么压着他似的…… 今夜,朱槿无须在乐师列中当班,所以她被派往后花园打扫。虽然天色已黑, 但为了方便客倌和姑娘在后花园散步进膳,这里点了很多灯笼和烛光,灯火通明, 比元宵花灯会更为漂亮。 「槿丫头,那边的客倌要和姑娘进房去了,妳过去凉亭收拾一下。」管事的 嬷嬷在远处叫道。 「是,我马上去!」 朱槿应了一声,随即拿着抹布和桶子,俐落地挽起袖子,开始收拾满桌狼藉 的碗筷剩肴。 当她卖力地抹去桌上的脏污时,她听见有脚步声和男子交谈的声音,由远至 近地传来。 「山东之行还顺利吧?」 「嗯,只是比预期多花了几天时间……」 一剎间,那轻柔似风的低沉嗓音,惹得朱槿浑身一阵轻颤,心房急跳了几下, 也彷佛有所感应般,猛地抬起头来! 她竟然看见她日思夜想的恩公,正和仕房的幕后老板,身分尊贵的郡王爷并 肩而行,有说有笑,还向凉亭的方向而来! 「还没有收拾好吗?」老板还没走过来,便在外面扬声问。 朱槿不能反应,双眸只能看向高大挺拔的扶桑所站立的方向。天,真的是恩 公吗?他终于来这里了吗? 「咦……爷!原来是您们来了啊!」刚才的管事嬷嬷发现是老板和贵客来了, 连忙过来招呼,可是见朱槿不但没收拾干净,甚至连礼都不行,便急得大嚷: 「槿丫头,快行个礼啊!」 是她?扶桑幽深若泓的眼睛注意到绑着麻花辫,作丫鬟打扮的朱槿,原来懒 洋洋的情绪一下被扯高起来! 「不用了,妳先把桌子收拾干净就行。」郡王爷并没有见怪,径自坐在石椅 上等候。 「扶桑,先坐一坐,很快就好了。」 扶桑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看着急忙收拾的朱槿。待她收拾干净,他才坐下来, 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会后,朱槿捧着放了酒瓶和杯子的盘子进来,要替两人摆桌。她从扶桑身 后绕过时,不禁多望了他颀长的背影几眼,而这不明显的眼神,却被一向敏锐的 郡王爷捕捉到了! 「菜肴快要上了,妳就在这儿伺候着吧!来,向贝……」 「济傎,不必请安了,我不想来这里也要摆什么架子。」扶桑止住对方的话, 直觉地不想让朱槿那么快知道他的身分。 「说得也是。」被称为济傎的克勤郡王,脸带微笑地回话,然后望向一脸疑 惑的朱槿。 「那么妳就先斟一杯酒给大人吧!」 大人?原来真如她所猜,他真的是个官爷啊!可是看恩公对她没什么表情, 恐怕是已忘记她这个歌女了吧? 「是。」她殷勤的替扶桑斟了一杯酒,端上前给他。纵使失望,但能够为他 服务,她仍是很高兴的! 身旁隐隐传来她的馨香,缠绕在扶桑心头不去,好半晌,他扬起下颚,问: 「妳什么时候成了丫鬟的?」 他突来的一问,使原来略为失望的朱槿眼瞳发亮,欢愉爬上了她的嘴角,马 上回答: 「不用去前厅弹曲时,我都自愿充当丫鬟,帮忙做点杂务。」知道他仍记得 她这个人,她的心雀跃起来! 没想到,这女子这样辛勤、肯吃苦,有很多人都学会了偷懒的陋习,能不做 就不做,哪像她,自愿兼任打杂的丫鬟!不枉他欣赏她那股不矫情做作、柔中带 刚的个性! 「原来你卖过来的女孩,就是她啊!」济傎知道扶桑安置了一个女孩在这里, 但不知道就是眼前的朱槿! 「果然清秀可人……」看来,她对扶桑有不一样的意义喔! 「她的卖身契写明,只卖艺不卖身的。」 扶桑淡淡地提醒济惯这个妓院的老板,要他别动什么歪脑筋。 「就算契约上没有写明,咱们仕房也不会强逼不愿意的姑娘下海接客的。」 这一点,扶桑一向都知道,他这样说,分明就是有心护着这个小姑娘,却欲盖弥 彰,适得其反。 呵!向来冷漠无情、执行任务时干脆俐落的血滴子首领--扶桑贝勒,竟然 会有这样的行为,这下真是有趣了! 扶桑瞪济傎一眼,要他别多事,但济傎却像没看见一样,闲闲地继续道: 「妳叫什么来着?」 「回郡王爷,奴婢叫朱槿。」朱槿不太了解两个男人间的交谈,只是很乖巧 地回答问话。 「那么,以后扶桑大人过来时,妳就不要做其它杂务,先过来伺候着吧!」 济傎下命令。 知道每次他来时,她都能够伺候他,朱槿就暗暗高兴起来,因为那代表她可 以常见到他了! 「这样俊凛的爷儿,可是很多女子爱慕的对象啊!我看妳早和扶桑相识,才 特别指派妳来伺候,别的丫鬟可是巴望不来的呢!」 「奴婢、奴婢知道了!」朱槿涨红了脸,彷佛一下子被看穿了她对他的仰慕 之心。 扶桑怔愕了一下后,随即回过神来。见她藏不住心事的脸蛋充满欢喜的神色, 不知道为何,他的嘴角竟莫名其妙地扯出一抹浅浅的笑痕。 他有点恨自己的反应,为什么他老会受她影响?她明明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 低微歌女啊!但他越是用这个当借口去说服自己,心中就更在乎这小女人一分。 从此以后,扶桑总会不由自主地踏进欢玉仕房来,除了与朋友畅饮一番外, 还有,要看看这个罕有地被他放在心上的小女子……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