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虽然挨了一巴掌,惨遭皮肉之痛,但“扮演”坏女人、勾引昔日同学未婚夫 的戏码,让从小便是乖乖女的安蕾,尝到前所未有的痛快滋昧。 看着面无表情的她,朱碧雅更为光火。 “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她拔尖嗓子扬声指责,戴着绿色角膜变色片的喷火瞳仁,显得格外妖魅骇人。 当手机荧幕显示出他的号码时,她开心的以为他要向她道歉、示好的,岂知, 传来的竟是女人的声音。 那女人一开头就说自己在何处,还叫她快来,当寻问对方是否打错电话,那 女人道歉后马上挂断电话。 她觉得不对劲,于是决定亲自一探究竟。 居然看到她心爱的男人和女人抱在一起热吻,而对象还是她的高中同学。 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果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想不到以前总是畏首畏尾的丑小鸭,现在居然变成 毫无羞耻心的狐狸精。 她扬高手,横眉竖目的欲再赏安蕾一记耳光,以消心头之火,却被卓岳从中 拦住。 “你怎么会来?” 他冷睇着因过度气愤而面容扭曲的朱碧雅,不悦的问道。 她瞪住安蕾,忿忿地甩开他的箝制,咬牙切齿的说:“我想知道为什么她会 有你的手机。” 闻言,卓岳对事态发展有了眉目。 严厉的扫了始作者一眼,以眼神诘难在一旁默不吭声的安蕾。 “为什么你们两个会在一起吃饭?还背着我做出不要脸的事!”爱面子的朱 碧雅完全无法容忍被背叛的事实,歇斯底里的叫嚷。 卓岳无心解释,也不打算解释。 “你说啊!” 得不到他的回答,朱碧雅继而转向安蕾,咄咄逼人。 看着她泫然欲泣、备受打击的伤心模样,善良的安蕾罪恶感倏地油然而生, 酒退了、意识也清醒许多。 “我……” 她嗫嚅着,饰演坏女人该有的自信和理直气壮,完全发挥不出来。 想些小说里第三者的台词……“ 她努力绞尽脑汁,脑袋却空空如也。 “哼!贱女人,勾引男人当作写作题材,真是不要脸。为什么要找上我的未 婚夫?这种不要脸的缺德事你也做的出来!” 朱碧雅口不择言的咒骂,好强的她气的眼眶泛红,由此可知她对卓岳的在乎 程度。 安蕾被点中死穴,顿时哑口无言,却又不甘心就此退缩。 卓岳袖手旁观,倒想听听她怎么说。 她内心天人交战,理智上感到心虚想致歉,但基于私人情感,又不希望自己 被看扁,尤其是在他面前…… 以眼角余光暗自观察卓岳的表情,发现他没有一丝愧疚,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他置身事外、冷艳眼旁观的态度,令她非常不平衡。 即使是她主动投怀送抱,倘若他不受影响,这戏也不会有所发展。 所以他也必须负起一半责任,也该分担一半责难,而非在旁边隔山观虎斗! 她呕极了! 既然他都不觉得愧对未婚妻了,她何需惭愧?! “事实上,是他约我在先,我可是好心打电话‘暗示’你,想让你看清他的 真面目。” 她豁出去了! 安蕾使出坏女人的专长——挑拨,再把罪过推的一干二净,澄清自己的无辜。 卓岳对她的反击感到意外,认真且饶富兴昧的审视她。 朱碧雅神色复杂,万般屈辱的暴吼:“你说谎!岳他不可能这么做……” 她的情绪彻底崩溃,欺上前一把扯住安蕾的头发。 “你这个贱女人,不要脸……” 她诅咒着,伸出修剪得尖锐的妖姬指甲,在安蕾无瑕的脸蛋抓出几道血痕。 怔怔的盯着朱碧雅狰狞的模样,安蕾没有闪躲亦没有反抗,突然觉得她何其 无辜。 对卓岳的不闻不问更加深恶痛绝。 “他不值得你掏心掏肺。”她发自肺腑的说道。 明知道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但她不希望女人沦为男人的玩物,被骗了还死 心塌地的傻傻付出。 这个表里不一的男人,除了自己谁都不爱。 话虽如此,但她却管不了自己沦陷的心和与日俱增的感情。 朱碧雅当然不领情,也听不进任何劝,她嗤之以鼻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这只狐狸精的鬼话吗?” 泪水爬满粉腮,弄糊了她脸上的彩妆,完全没有形象可言。 “碧雅,够了。” 终于,卓岳拉住她,制止她继续口无遮拦,唤来服务生,吩咐道:“送这位 小姐回去。” 朱碧雅瞪大红肿的泡泡眼,近乎尖叫的哭嚷:“你要留下来陪这个贱女人?” 服务生一靠近她,她双臂像赶苍蝇般乱挥,不让人接近。 “岳,跟我一起走。” 她骄纵的大小姐气焰不再,此刻的朱碧雅只是个被爱俘虏的平凡女人。 她放下身段反身抱住他,呜咽的哀求。 黯下眸,卓岳最后决定顺从朱碧雅——是因为不让她再有理由伤害安蕾。 他搀扶着她娇软的身子离开,抛下安蕾独自在原地发愣。 一股雾气在她眼中凝结,模糊了她的视线。 一种被抛弃的莫名痛楚侵蚀心扉,她咬着唇,不让盈眶的泪涌出。 她对他的爱恋,何时累积得这么深了? 颊上的抓痕泛着血丝,痛楚逐渐扩散,蔓延至她的心窝。 自从那日在帝王饭店发生掌掴事件之后,安蕾就一直把自己锁在房里,足不 出户,连室友想关心也不得其门而人。 面对情同姐妹的室友们的询问,她只是轻描淡写的以赶稿为由,将她们打发。 星期六傍晚,刚逛完街回家的冷艳捧着一盒冰淇淋,在客厅吹冷气、看影集, 才正入迷,却被突如其来的门铃声打断。 来访者是一位西装笔挺、长相俊朗的男人。 “请问你找哪位?”冷艳隔着镂花铁门漠然问道。 好美的女人! 可惜,美的没有温度。 这是尚禹看到她的第一眼印象。 “敝姓尚,请问安蕾小姐在吗?”他紧盯着她,眸中有掩不住的浓厚兴趣。 “你就是尚禹?” 冷艳扬起眉梢,一双漂亮的风眼直勾勾打量着他。 “我就是尚禹。”听她的口气,似乎不认识他。 尚禹的男性自尊有些受挫。 对视半晌,冷艳打开门,招呼他人内,然后去敲安蕾的房门。 “蕾蕾,有你的客人,快出来。” 门内静悄悄的,冷艳起初捺着性子好声好气的催促,最后,耐心一点一滴被 消磨掉。 “安蕾,马上给我开门!” 她拉下脸、绷着嗓子低吼,下达最后通牒。 嗅到浓厚的火药昧,安蕾再怎么想当缩头乌龟,也不得不起身应门。 以她对冷艳的了解,并不排除她随时有破门而人的可能性。 “你的脸……”冷艳拧起眉,她素净脸蛋上的几道伤痕,令她诧异不已。 “你的伤是怎么回事?!” 而且,她的脸色实在糟透了,眼睛布满血丝、还有明显的黑眼圈。 安蕾挤出一记苦笑,摇头不语。 冷艳并不急于在一时之间逼问她,反正住在同一屋檐下,多的是机会碰头, 届时再好好严刑拷打一番。 “谁找我?” 这是待在家里三天以来,安蕾开口讲的第一句话。 “他说他是尚禹。”虽然身在台湾,但冷艳向来只看洋片不看本土的节目, 台湾艺人几乎没一个叫的出名字来。 哪怕是大名鼎鼎的制作人,在她眼中也只是“台湾人”。 略略理了理散乱的发丝,抿抿干燥的唇瓣,步出房间会客。 一见到她憔悴且带伤的面容,尚禹也吃了一惊。 “你……还好吗?” 她点头向他示意。“我去替你倒杯茶……”丝毫不怠慢客人。 “不必了。”尚禹连忙拉住她的皓腕,电力四射的眼睛紧锁着她——这是他 的习惯,他向来不会轻易放过任何放电的机会。 安蕾站在原地,与他保持几步之遥。“尚先生找我有事吗?” 她想不出来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劳烦工作紧忙的王牌制作人亲自跑一趟? 他走到她面前,压低嗓音轻声说道:“没事就不能来吗?” 言语间明显带着几分挑逗。 垂下眼,安蕾对他暖昧的话置若罔闻。“我没那个意思。”她淡淡的解释。 他喜欢她这副与世无争的淡然神态,她对他越冷淡就越能激起他的征服欲。 他倒想看看她平淡之外,为爱狂乱失控的模样,一定很有意思…… 尚禹伸手撩起她遮掩粉颊的一绺发丝,一股清香沁人鼻腔。舒缓他的神经。 原本在看到她脸上突兀的伤痕后,而打消邀她当女伴的念头,但现下他再度 改变主意。 安蕾缩起颈项,回避他亲密的碰触。 在一旁的冷艳见状,眯起狭长的风眼。 这男人如人无人之境,自顾自的上演肉麻戏码,完全把她当成隐形人,而他 具侵略性的眼神,让她反感。 冷艳没兴趣当电灯泡,索性回房睡大头觉。“你们慢聊,我不打扰了。” 待她离开,安蕾才意兴阑珊的问道:“尚先生有什么要事吗?”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一点她深信不移,虽然,她不清楚自己有什么 地方能帮得上忙。 尚禹不疾不徐的收手,道出他此趟的目的。“今晚有个盛大的公益慈善晚会, 我要你当我的女伴。” 安蕾不假思索的拒绝。“我恐怕不适合。” “我希望你陪我。”他也不退让,语气坚决。 于公于私,他都想要她作陪。 所以临时取消掉预定的知名玉女红星,为此,对方还特地找他兴师问罪,甚 至扬言要给他的女伴好看。 他仅是一笑置之,没有将她情绪化的威胁放在心里。 为什么?安蕾没问出口,却在心里打了个超级大问号。 她相信只要他愿意,随随便便都可以找到一卡车巨星级的美女相伴。 看着她疑虑的表情,尚禹以为她是顾虑到脸上的伤,于是诱哄:“放心,我 认识一个很棒的化妆师,绝对会让你成为目光焦点。” “尚先生,对不起,我不想出门。”即使已经不耐烦,但她还是尽量保持礼 貌的口吻。 “顺便可以把你介绍给记者,有助于我们的合作。”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不会轻言放弃。 几经表态,她还是拗不过他强硬的坚持,确定抗议无效后,安蕾不再作无谓 的反抗。 一个钟头后,尚禹运用他广大的人际关系和权势,请来了顶尖的造型设计师, 为她彻头彻尾的打扮一番。 安蕾像尊娃娃般,任凭设计师摆布,一如她的人生,似乎也,在别人的摆布 和期望中度过—— 小时候,听从父母的安排,长大后必须努力攒钱负担庞大债务。 唯有身处文字世界,才能恣意挥洒属于她的才华。 她突然厌倦自己的怯懦和平庸,活了二十几年,她终于开始意识到该为自己 而活…… 为公益而发起的慈善晚会,汇集来自各地的富商巨贾、绅士名流、时尚名人、 演艺红星共襄盛举,热闹非凡。 当一举一动都受媒体瞩目的尚禹,挽着一名陌生的女性面孔出席时,随即惹 来众多的议论。 这等大场面,令安蕾感到局促不安不安,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 一进到会场,她就后悔得想逃走,却半点都不由她。 熟识尚禹的记者们一窝蜂簇拥而上,将他们团团围上,尚禹老在在的挽着她 有问必答,记者们自然认定她是尚禹的新欢。 “安蕾以补妆为由开溜,庆幸会场人多拥挤,加上她毫无知名度没人认识她, 而尚禹忙着打人际关系无暇理会她,让她能在会场外露天花园图个清静。 看着里头熙来攘往的名人,平凡如她也不禁感到有一丝兴奋。 这大概是目前唯一的收获吧! 无奈,天不从人愿、好景不常,即使她不犯人,偏偏有人主动来犯她。 “丑八怪,也不去照照镜子,还敢缠着尚禹。” 猝不及防的,一道轻蔑的女声诋进她耳中,破坏了她自我构药的宁静世界。 抬头一看,是透半边天的玉女红星——章梓仪双手盘胸,从头到脚打量她, 眼中流露出嫌恶。 以她纵横台港日的绝丽姿容,其他女人在她眼里都只是不起眼的杂草。 当尚禹偕同眼前的女人现身时,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居然为了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丑女而舍弃她,教她的脸要往哪里摆。 不在乎她的批评,安蕾晓得自己相貌平凡,无法和她相提并论。 “请问,有事吗?”她心平气和的问。 她不愠不火的态度,让章梓仪心中的火苗烧得更为炙旺,将她残存的理智焚 烧殆尽,蓦地扬起手中的高脚杯,洒了她一身红酒。 “唉呀!真抱歉,一时手滑。” 章梓仪言不由衷的道歉,漂亮的脸蛋是不搭轧的嘲笑。 深吸一口气,安蕾强迫自己别计较,反正这身礼服不是她的……她阿Q 式的 自我安慰。 “我等着看你被抛弃,哈哈哈……”章梓仪发出尖懂的笑声。“贱女人。” 达到羞辱的目的,出了一口怨气后,她才得意的离去。 喟叹一声,安蕾心里不免受伤。 “真是犯小人……”她忍不住嘀咕。 “看来,小说界的安儿,成了落难天使了。” 安蕾缓缓抬首,对上一张她最不想看到、却又难以忘怀的俊雅脸孔,心猛地 揪了一下。 卓岳趋近一身狼狈的她,讥诮道。 今晚的她,彩妆浓而不妖、乌黑的发丝扎成华丽的公主头,再以珍珠缀饰, 一火红贴身的小礼服,将她的玲珑曲线展露无遗。 耀眼的红强烈突显出她白皙的雪肤,使她全身散发着一股成熟性感的风韵。 打从她入场,他的视线便紧锁着她,未曾离开。 包括章梓仪前来找碴、泼了她满身酒,他都尽收眼底。 安蕾觉得他幸灾乐祸的笑容碍眼极了,瞥开眼,对他视而不见。 “躲在这里等待猎物上勾?” 她的冷令卓岳颇为不悦,不禁出言讽刺,失去了该有的冷静。 在她面前,他的情绪总是容易失控。 在他心目中向来清纯寡言如百合的安蕾,和如今浪荡难驯如野玫瑰的安蕾, 此刻在他脑海轮流交替,占去他大半思绪。 她时而淡泊无争、时而牙尖嘴利,彻底混淆他的认知,只有想要她的渴望清 晰的脑中打转。 “躲在暗处,怎么会有人注意到你?”他讪笑。 他的话永远都可以轻易刺伤她的心,让她痛得哑口无言。 她转身欲逃离沉闷的气氛,却因他一句爆炸性十足的话震住,骤然停下脚步。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