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收拾好夜市的摊位返家,已是凌晨时分,邬梅把所赚的钱结算清楚后收妥, 一天的工作才算真正结束。 洗过热呼呼的澡,她坐在书桌,从抽屉取出日记本,提笔写下一天发生的事 和心情,这是她持续十几年的习惯。 想起苏慧岚离去前,紧紧挽着未婚夫的幸福模样,邬梅这才察觉,她那临别 一笑,似乎带着炫耀意味。 是她太敏感了?还是其实她也有些嫉妒……她对着烫金的各片喃喃自语: “要上哪去找男朋友参加派对?”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该怎么办才好?” 她对自己一时的冲动,后悔不已。 苦恼苦该找谁充当男伴之际,一张有型有款的男性睑庞,霍然跃入脑海。 “我在胡思乱想什么……”她敲敲脑袋,企图将那鲜明的影像屏除。 置于桌面的名片及落有好看字迹的纸张,在在严重千扰她的思绪。郎梅忽然 有些厘不清,究竟是为没有男伴而忧心,抑或是那张冷淡的酷颜,令她心情浮躁: 何况,她也没有合适的服装参加派对,“爽约好了……”她台上日记,撑着 下颚咕哝。 她收好记录着私密心情的日记本,准备熄灯就寝。 半小时后——她睁开眼瞪着天花板,没有半点睡意,意识仍旧清醒。 担心没有男伴而无法人眠已经够惨,更糟的足,她竟然幻想起男伴的长相是 才讲过几句话、素昧平生的男客人。 甚至,连对方的名字、五官都记得一清二楚。 “邬梅,你发花痴啊。”她拍拍微烫的双颊,强迫自己忘掉。 于是她掀被下床,起身到厨房泡了杯热牛奶以帮助睡眠。经过客厅时,随手 在书报架上取了本过期杂志回房。 她翻了几页,就被一则广告文案吸引住— 喜逢回年庆,《禁忌场》特别精心挑退出五位超级人气王,其代号分别为 “教父”、“硬汉”、“恶绅”、“孤狼”、以及“孽爵”,提供女性会员竞标, 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切莫错过。 禁忌场里,百无禁忌。 虽然平时忙于工作,但她偶尔也会抽空上网补充资讯,《禁忌场》的威名她 十分清楚。她也相大多数的人一样,基于好奇而点进网站一探究竟,但嫌填写资 料太过麻烦,于是很快的就关掉视窗。 她想自己应该不会有上网标男人的一天,孰料,此刻却成了指引她方向的一 盏明灯。 虽然不久前,她才嚷着要爽约,但一思及苏慧岚神采飞扬的告知她,要和她 大学时暗恋的对象、亦是众多女生的白马王子订婚,她就越想越呕。 明知该给予诚挚的祝福,可是她就是不想被苏慧岚看扁,也不愿输的太狼狈。 此时邬梅赫然发现,即使个性改变许多,但女人与生俱来的嫉妒心,是怎么也无 法磨灭的吧。 就这么一次!给自己一次扬层吐气的机会。 派对结束后,从此各过各的日子,生活不会有所交集。 她盯着杂志上禁忌场的广告思忖着,最后决定顺从心意——打开—星期没碰 过的电脑,敲下《禁忌场》的网址。 花了些时间详读规章、加入会员后,她在条件栏中,写下对男伴的要求:内 外兼修、温柔多金、是个好情人。 她按下“完成”,书面浮现一个对话框,要求对方在核对资科无误后按“确 定”键。 游标在确定键上逗留了几秒,她又移回条件栏添了几个字。 内外兼修、长相酷又温柔多金、是个好情人。 把资料送出去后,侍系统确认已通过认证,她立刻下线,把微温的牛奶一口 气暍完,随后上床休息。 这一回,她很快的便进入梦乡,一觉到天亮。 *** 开了一整个早上的跨国视讯会议,对辜允肤而言就像是打完一场硬战,如历 劫归来般筋疲力尽。 每个月,他最痛恨的就是这一天,这比对着一叠待批公文还令他头痛。 “总裁,下午四点有个商业杂志专访……” 高特助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尽责的提醒着,但话还没说完,就被辜允朕 贸然打断。“推掉。”他绷着脸,冶冽的语气里言简意赅。 “是。”高特助也是面无表情,毫不废话。“那晚上的开幕酒会……” “推掉。”他转进办公室,看到宽敞的核桃木办公桌又积了好几份公文,眉 头浅蹙,沉声交代。“剩下的行程全推掉。” 他拉松领带,吁了—口气,坐进小牛皮座椅闭眼假寐。 “是。”高特助毕恭毕敬的回答,并且公式化的问:“总裁中午有没有特别 想吃什么?” 辜允朕锁紧眉心,语调低沉且平淡的咕哝:“把这些公文、卷宗全煮来吃, 比较快消化。” 高特助微微挑眉,向来不苟言笑的表情,忽然闪过一丝笑意,然后飞快的隐 没在冷峻的唇边。“没其他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跟在他身边两年,高特肋已逐渐习惯他偶尔无厘头的惊人之语。 特助退下后,辜允朕倏地睁开眼,旋身望向玻璃帷幕外,天空一片湛蓝,透 苦金黄色的阳光,是近日来难得的奸大气,他郁闷的心渴望飞翔。 然而,他却像只失去自由的鸟,受困于豪华宽敞的牢笼,只能和层叠如山的 公文、卷宗作伴,日复一日。 他有吾人人称羡的傲人家世相身分,是众人眼中的天之骄子,却鲜少人知道, 这—切本不该属于他—— 倘若,他进孤儿院后没被辜家收养,进而受良好而严格的教育,现在的他会 在哪里?做些什么? 他的养父!辜震远,拥有全球百大最赚钱企业之一的“威震集团”,亦是受 人尊重的商场大亨、前辈。 三午前,养父毅然决然退休,没把庞大的事业交给亲生女儿,反而交由他全 权管理。 在受宠若惊之余,他也极力推辞,但养父的一句话,让他无力反驳—— “接掌我一手创立的公司,并且管理好,是你报答养育之恩的好机会。” 就因这句话,逼使他没有拒绝的余地,只能默然接下重担,从此过着与工作 为伍的日子、不自由的滥觞。 他和《禁忌场》其他四位股东不同,他们都遵照着自己的兴趣,在工作上大 放异彩、实践自己的想法。唯独他受制于人情,只能守着遍及全球的企业体打转。 工作上,他不能有一丁点差池,甚至还要比以前更好。 辜允朕吐了一口长气,收回视线,再度将自己隔绝在自由国度外。总有一天, 他要背着一只简单行囊,到处流浪、自我放逐,享受无拘无东的畅快。 他没有下快乐,却也没什么特别值得他快乐的事。 撇撇唇,对上欲除之而后快的公文和卷宗,随即打破他构筑的梦,回到现实, 趁着午休空档,他上网浏览新闻,顺便点进《禁忌场》网站关心一下近况。 会员每天都在增加,下标区一直都很热络,理由和条件也千奇百怪。辜允朕 意兴阑珊的快速扫瞄,几十个竞标者中,有个名字却驻留在他眼底。 邬梅? 几天前,他好像曾经听过类似的名字?但于何处何时听到,已不复记忆。这 个有趣且似曾相识的名字,让他多看了眼对方条件栏中的要求:内外兼修、长相 酷却温柔多全、是个好悄人。 “哼,贪心。”他冷啐一声,无趣的关掉视窗。 瞥了案前堆积的工作,苦实闷得抓狂,他决定出去外头透透气,暂求解脱。 *** 邬梅倾着纤瘦的身子,吃力的提着三大袋刚采买的日常用品,摇摇晃晃的出 了超市,看到路边有个卖麻花卷、双胞胎的小摊,开心的趋前购买, 掏钱付帐时,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张从皮夹里掉出来。 无心的打开一瞧,上头苍劲有力的字迹写著姓名和公司地址,邬梅的脑子里, 同时勾勒出一张酷劲十足的男性睑孔。 收下食物相零钱,她发现自己离他的公司不远,在好奇心驱使下,决定绕过 去看看。 她循着地址,来到“威震集团”大楼广阔的腹地前,登时目瞪口呆。她以为 自己找错地方,认真的再做确认,的确足眼前高耸的建筑物没错。 “应该没错呀……”邬悔抬高颈子仰望,几乎看不见建筑物顶端。“一、二、 三、四……”她兀自在心里数着楼层。 “喂,别站在那里挡路。”大楼的保全观察她许久,见她杵在出入口,于是 没好气的赶人。 “喔,对不起。”她脸皮薄,被这么一吼,立刻满脸通红。 离去之际,眼角余光恰好瞄见,令她印象深刻的男人从大楼里走出来。手脚 一时下协调而失去重心,塑胶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人也跌趴在地。 辜允朕一出大楼,见到的便是这幅滑稽的画面。 邬梅狼狈起身,低苦头将物品一一装进袋子。 “喂,你还不赶快走。”保全人员一见总裁出现,更是紧张的朝她大喊,好 似她是只不受欢迎的癞痢狗,她涨红脸,顾不得滚到一旁的麻花卷,便匆促离开。 辜允朕凝视苦她的侧影,思索片刻,忽然想起什么,迈开长腿追了上去。 由于她提着重物,走起路来宛若企鹅,想快也快不了,他很快便追上她, “喂,”他离她二步之遥,冷冷唤着。 喂什么喂,她可是有名有姓的、邬梅以为是保全人员,噘着嘴在心里大声抗 议。 “喂!”辜允朕停下步伐,加重声调、加大音量,不耐烦的喝道。 她也顿足、深吸一口气,蓦地转身声明。“我叫邬悔——”剩下的话,在那 张令她怦然心动的酷脸下,全部冻结。 邬梅张着小嘴,像只受惊吓的鱼。 “真的是你。”他眯起眸,肯定的口气证实自己认人的功力下差,倒不介意 她的坏口气。 她的心脏掹力撞击胸口,四肢乏力。“啊、呃……”双颊酡红,尴尬的说不 出一句话。 “来找我?”辜允朕单手插在裤袋,姿态潇洒,淡淡的问。 邬梅面红耳赤,摇苦头呐呐的回道:“我只是顺路经过而已。”但声音竟微 微颤抖。 “既然来了,我请你吃饭。”他没忘记当初的允诺。 “我吃过了,谢谢你。”她螓首低垂,客气的回绝。 虽然不知他的真实身分,但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慑人的领袖气质,让她觉 得有一层无形的隔阂,难以靠近: 辜允朕凝眉,长腿一跨,来到她跟前。 他伟岸的身躯背着阳光,造成一片阴影将地图拢,顿时,邬梅更觉自己渺小, 不禁怯怯的咽了口唾沫。 “我说过,我不喜欢欠人。”不给她拒绝的理由,迳自楼过她手中的重物, 踅回公司方向。 望着他硕长的背影,在他手上,连俗气的塑胶袋部显得高贵起来。邬梅一时 半刻回不了神,站在原地发愣。 察觉到人没跟上,他停下脚步转头觑着她。“别耽误时间,我的时间不多。” 她并不介意他带点命令的口吻,反倒认为与他冷酷的气质十分搭调。 “辜先生,真的不必放在心上。”她小声地说。 婉拒他之后,她竟有些后侮。心中明明想接近他、多和他接触,即便是短短 几秒也好,可是又不希望共餐之后便划清界线。 两相矛盾的心态,拉扯普她的情感与理智,遂脱口而出:“只要辜先生常来 捧场就好了。”话一出,鄢梅才发现自己的语气大急切,似乎泄露了心事。 辜允朕瞪着她,俊脸寒了几分。“我没有那个美国时间。”他索性回身握住 她的手腕,带她一起走,免得她又讲一堆废话浪费时间。 她盯着他厚实且温热的大掌,体温逐渐攀廾:时值春寒科峭的三月天,她居 然全身发热、脚步虚浮,有中暑的症状。 由于正值午休时分,职员们进进出出,当辜允脱手提塑胶袋、牵着—名清汤 挂面、衣着朴素的女人经过公司大楼,所有人莫不瞠目结舌,看得傻眼。 邬梅亦感受到旁人的诧异、狐疑,将颈子垂得更低,回避教她不自在的目光。 尤其在触及几个女职员瞪视的模样,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令 人憎恶。 “辜先生,我自己走就行了。”她压低音量央求,试图抽回手却徒劳无功。 辜允眠瞟她一眼,断下评语:“你很罗嗦。” 瞥见他冷凝的脸色,邬悔顿时噤口,不敢再表示意见,胸臆间却流窜着莫各 的暖流。 他总是让她矛盾!既想逃离。又渴望靠近;嘴里嗔着要他放开,又因他的霸 道不驯而暗自窃喜。 无疑地,她是喜欢他的——完全称不上认识的男人,却诡异的抓紧她的视线、 缠着她的心思。 这种挥之不去的感觉,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吗?或许,她只是单纯的、肤浅 的喜欢他的外表,以及他身上散发的冷冽孤独气息。 辜允朕对其他人好奇的打量视若无睹,迳自唤来一名保全,把装满廉价用品 的袋子交给他代为保管。 保全人员见刚才被他赶走的女孩,竟认识高高在上的总裁,态度立刘一百八 十度大转变。 “东西我一定会好好保管,小姐您放心。”他鞠躬哈腰,讨好的说道。 “谢谢。”邬梅被他前后回异的态度吓了一跳,牵动僵硬的嘴角,微笑致谢。 “想吃什么?”辜允朕的语气始终淡凉,仿佛事不关己。 “对街有一家很有名的鲁肉饭,吃那个好了。”她下希望他太破费,于是挑 了经济实惠、又能饱足的小吃。 即使曾贵为千金小姐,但那已是多年前的往事了。 她不再是被捧在掌心呵护的金枝玉叶,目前的生活虽简单平凡,倒也挺习惯。 山珍海味、佳酿珍鳝,已遗留在记忆中,粗茶淡饭也别有滋味。 因为曾经失去,所以更懂珍惜。 他们的一言一行,皆是周遭来往穿梭人群的焦点,因此,当邬梅说出经过思 考后的答案时,却惹来旁人无礼的讪笑,连近在咫尺的保全,也满脸错愕的“嗄” 了一声。 她咬着唇,羞红了脸,明白自己惹了笑话。 辜允朕颇感惊讶,沉吟须灾,松开眉心接受她的建议。“就依你。” 他的回答,简直骇掉大家的下巴、跌破众人眼镜。 就在各种复杂的目光凝视下,他拉着她—以防她又拖拖拉拉虚掷光阴,迅速 穿过路口,到对街的知名鲁肉饭连锁店用餐。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