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隔两天,湛优主动致电给欧阳智,目的当然是相约外出作画。 想画画是真的,但想见他的欲望更加强烈。 接获电话,欧阳智沉吟片刻,当她失落的口吻传进耳里,立即改变他的心意,答应 她的邀约。 于是他搁下手边进行了一半的模型组合,收拾画具,开车出门赴约。 就在相约碰面的捷运站出口前,等待交通号志变换的空档,他脑海中不禁勾勒着之 前他们碰面的情景—— 他可以毫不费吹灰之力地在人群中找到她的身影,然后,她很快就会察觉到他的到 来,带着甜蜜耀眼的开心笑颜走向他—— 不可讳言的,他沉迷于她展露笑靥的瞬间,她穿越人潮,来到他面前,也走进他的 心…… 灯号一转为绿灯,欧阳智踩下油门,在捷运出口停下。 他望向她习惯站立等候的招牌前,却不见她的芳踪。 虽然觉得奇怪,但他并未立刻打电话追探她的去向,等着,二十分钟过去,欧阳智 开始感到不对劲,遂拨了她的手机,反覆打了几次,却都转进语音信箱。 他的眉心挤出两道深沟,不安在心中逐渐扩大,最后占据整个脑海思绪。 他思忖着该留在原地等候,或是跑一趟她家…… 又十分钟经过,这期间欧阳智拨打了数通电话,结果都是一样。 “发生什么事了……”他皱紧眉头低语。 后来,他又等了半小时,最后再也按捺不住,前往湛优的住处。 到达后,他按了门铃,始终没人应门。 就这样,湛优和他相约之后又突然无故失去联络,电话也关机了一整天,像是存心 摆他一道。 欧阳智也臭了一整天的脸,但是担心大过气恼,确切的焦虑感逼迫他认清对她的在 乎和感情,或者说,更加笃定那份好感。 听到欧阳纯的叫唤,他连忙收起手机,强迫自己松开眉间的结,装出一副若无其事 的态度。 “你这家伙,又跑来休息室偷懒!”欧阳纯横眉竖目的瞪住他。虽然她从他的挚友 口中听闻他恋爱的事,不过她却怎么也不相信。 毕竟,她所看到的欧阳智,总是埋首在画堆中,难不成他跟他笔下的美女恋爱不成! “我马上出去。”语毕,欧阳智迅速离开,没有多逗留一秒。 他的过度顺从和低沉的口气,让欧阳纯十分不习惯。 根据以往经验,他老是拖拖拉拉的,今晚倒走得很急,似乎有意避着她…… “真奇怪。”欧阳纯喃喃自语,很快地她便释怀—— 因为她老弟本来就是个怪人! 他的专长不是美术,而是不按牌理出牌…… 翌日,欧阳智又尝试打了湛优的手机,仍然呈关机状态,让他体会到何谓坐立难安。 他驱车到她家,还是扑了空,一连两天,皆是如此。 站在她家门口,欧阳智顿时有种束手无策的无力感。 许多假设在他脑中不断浮现,每一种可能都令他心惊。 他也去了学校好几趟,直到碰上于洁,欧阳智才自她口中得知湛优患有先天性心脏 病,她在赴约的途中,因为想比他早到,所以跑得太急而导致病发,被送往医院。 他向于洁询问湛优就医的医院,但坚决反对他们来往的于洁,不愿透露口风。 于是他动用了关系,在最短的时间内查出湛优的住院地点,立刻动身前往。 在柜台小姐的指示下,欧阳智来到三楼的病房,抬手敲门。 病房内,湛优和她的母亲正在整理物品,准备出院。 听到叩门声,母女俩都怔愣了下。 由于湛优离门比较近,便顺手开了门,映入眼帘的意外访客,教她诧异不已。 见到她之后,欧阳智积压的担忧瞬间化为愠怒,绷着俊脸,一语不发。 “你……你怎么会来这里?”湛优不解的问。她刻意隐瞒的秘密被发现了…… “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心平气和的说话,急切的语气泄 露他的真心。 湛优垂下眼,仅是道歉。 除了不想让他知晓她的身体状况外,也许,还带着一点试探意味…… 想知道事后见了面,他会有什么反应、会用什么表情问起她爽约的事,是在意还是 无关紧要? 湛优感受到他的强烈情绪,这是否表示他对她是有感觉的?“对不……”一句话尚 未脱口,她纤荏的身子便被他拥进怀中。 湛优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做,吃惊的僵化在他怀里,动弹不得。 欧阳智的举动完全出自下意识的反射动作,没有犹豫,毫不迟疑。 她虽然有一副不健康的身躯,却总是笑容满满,让他倍觉心疼,也益加怜惜。 目睹一切的黎妈妈,轻轻的笑了笑,低着头默默收拾物品。 一个拥抱,胜过千言万语。 平常的周二午后,欧阳智吃过外卖的午餐后,着手进行纸黏土新作。 突然间,休息室外传来叩门声。 他专心一志的捏塑着黏土,皱起眉,无暇理会。 他不喜欢在创作时有人叨扰,对于外来的干扰,他一律置若罔闻、置之不理。 敲门声在间隔几秒后再度响起,比第一次还响亮急促。 “阿智,开门。” 沉稳的男性嗓音穿透门板,钻进他的耳里,欧阳智顿时停下手边的工作,神情愕然。 怎么可能……他不敢置信。 “我进去了。”门外的访客说完,便迳自转动门把,走了进来。 欧阳智看着不请自入的男子,眼中有掩不住的惊讶。“爸——”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老爸不是应该在米兰的总公司办公吗? 为什么会出现在台湾台北信义区的Lion Hearrt 他的休息室里?! “你为什么在这里?”欧阳智眉心的折痕更深。 “我来看看你跟小纯在台湾搞什么大事业。”身为跨国集团Ocean Group 现任总裁 的欧阳汉,眼神凌厉的盯着自己的儿子,沉声说道。 “嗯……”欧阳智已没了创作的心情。 “小纯真是太乱来了!”欧阳汉严声低斥。开设男公关俱乐部就算了,竟然连自己 弟弟也扯进去,荒唐! 他知道女儿在台湾有事业,但她却没告诉他,她让自己弟弟也当起了男公关! 说什么阿智跟朋友一起经营画廊,根本就是胡扯一通。 要不是他前两天到日本一趟,心血来潮抽空来台湾看一看,他这做爸爸的不晓得还 要被瞒多久。 他自认不是老古板,不过欧阳家的继承人当男公关……他着实无法接受。 “过几天跟我回米兰。”欧阳汉直接命令。“好好工作。” 欧阳智眉心的结始终未松解。“不行。”他拒绝得直截了当。“我还不打算回去。” 当初说好,回公司是明年的事。 “没有你选择的余地。”欧阳汉气势万钧。 “时间到了我自然会回去。”欧阳智没有被父亲凌厉的气势压倒,不疾不徐的表态。 若在一个月前,他或许会遵从父亲强势的命令回去米兰,但现在不行,他无法走得 潇洒,因为有了挂心的对象…… “我不准你再留在台湾乱来!”欧阳汉心意已决。 他并非有职业歧视,而是身为一位领导者,所有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关系着整 个企业形象,稍一不慎,不单单有损个人名誉,更可能危及企业。 他相信儿子也十分明白这点。 欧阳智表情凝重,没有搭腔。 欧阳汉话锋一转,语气沉重。“你四维叔病情恶化,已经住院两个礼拜了。” “他怎么了?”父亲告知的消息,让欧阳智明显受到冲击。 四维叔是小父亲十岁的挚友,十几年来一直是父亲事业上的好伙伴,看着他们姐弟 俩长大,身为工作狂的他没有结婚、膝下无子,所以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般对待,是 个很好的长辈。 “胃癌。”思及好友,欧阳汉不禁感慨。“情况很不乐观。” 欧阳智缄默须臾,道出决定。“等我这个星期六把事情完成,就立刻回去。”无论 如何,他仍旧坚持要陪同湛优出席舞会,他答应她了,就不会食言。 欧阳汉见他眼神坚定,也不再勉强他与自己同一天离开。“四维叔很想念你们姐弟 俩,别让他等太久。” 待父亲走后,欧阳智的心情陷入了谷底…… 油画课一结束,湛优立刻叫住准备离开的好友于洁。“小洁,一起吃午饭,好不好?” 热切友好的语气,仿佛两人从未发生过不愉快。 于洁愣了下,一时反应不过来。 “我的画稿被采用了,昨天刚领到稿费。”湛优迳自说道:“当初说好领到稿费要 请客的。” 她认真的反覆思索过,有了另一层体认—— 她爱上一个人没有错,只是恰巧对方的职业是男公关,好友担心她、关心她,进而 反对,也绝对没错,但双方却都固执己见,导致伤害了对方。 和于洁表面上虽言归于好,不过已不再像以前一样,可以自在的开玩笑,随时相约 吃饭、逛街。 继续僵持下去,稍有裂痕的情谊恐怕会日益加剧,形成一道鸿沟,再也修复不了。 于是,她决定主动出击,努力挽回相知相惜的多年友情。 “不过稿费不多,请不了什么大餐喔!”湛优俏皮的声明在先。 于洁若有所思的盯着她,没有回应。 “我约好阿芳、小琪她们,在校门口碰面。”湛优干脆直接拉着她的手,步出教室。 于洁并没有抗拒,随着她往校门的方向移动。 来到相约地点,湛优邀约的几位好友已到达,令她受到很大的鼓舞。 “嘿!七仙女全部到齐。”她故作轻快的欢呼,泪水氤氲了视线,内心既激动又感 动。 疏远了一个多月,却给她恍如隔世般久远的错觉。 人家顶多扯动了下嘴角,态度并不热络,和之前几个人聚在一块,便开始七嘴八舌、 抢着发言的情况大相迳庭。 “谢谢大家肯来。”湛优没有因为气氛冷淡而感到气馁,意念反而更加坚定。 若什么都不做,永远都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成果。确实执行了,即便失败,遗憾也 会减至最低。 就像那晚,她抱着放手一搏的心态对欧阳智提出舞会男伴的邀约,而他也答应了。 要是当时她什么都没说,现在一定只有后悔懊恼的份。 一念之间,很可能对往后影响甚钜。 这些感触,全都是近来的深刻体会。 既然好友愿意前来,表示她们依旧重视这段友谊。 不过由于有人下午还有课,最后的用餐地点选在学校附近一家义大利面餐馆。 用餐时,湛优据实告知好友们,她邀请欧阳智出席校庆一事,对于两人感情的进展 却只字未提。 听完她的话,好友们皆一脸不以为然,气得不想跟她多说一句。 虽然湛优已做好会遭到她们白眼对待的心理准备,但一旦真实面对,心里还是难受。 “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于洁口气淡漠。“那是你的事,没有必要向我们报备。” 本来还以为她要宣布已经把那个叫Owen的男公关忘掉了,没想到她竟然还跟对方有 来往,关系好像又更进一步。 湛优抿着唇,沉吟了一会,开口说出自己的看法。“我知道大家的出发点是为了我 好,所以不赞成我再和Owen有牵扯,我也试着压抑自己的感情,因为我真的很在乎你们。” 顿了下,她尽量保持心平气和的语气往下道:“可是欺骗自己让我好痛苦,连面对 你们,我都无法由衷的笑。” 席间一片静默,气氛凝滞。 湛优深吸一口气,咽下喉间的硬块,略微哽咽。“到后来,大家的反对,只是想证 明自己是对的,而不是因为Owen是个很糟糕、不值得我爱的人。” 她铿锵有力的观点,敲进好友们的心里,只见大家都垂下头,明显被她的一番话触 动。 “就算……就算……”湛优吸了吸鼻子,忍住眼眶打转的泪。“就算我真的受伤了, 有你们陪在我身边,伤口也一定很快就会复原。你们是我最强的后盾,所以我才能毫无 顾忌的往前走。” 之后,再也没有谁开口,直到吃完盘里的食物。 “我去结帐。”湛优拿起帐单,走到柜台。 等她回来,向大家致谢。“我又很自以为是的说了一大堆,谢谢大家肯听我把话说 完。” 沉默……一秒、两秒、三秒—— “去Shopping吧!”于洁突然提议。 “钦?” 包括湛优在内的其他五个女孩,统统露出诧异的神情。 “我们不是觉得自己错了,只是想看看那个男人,到底有什么魅力,把你迷得神魂 颠倒。”于洁的心虽软化了,不过语气依旧强硬。 “嗯!”湛优怔愣须臾,随后用力颔首。 她有绝对的自信,等她们正式和欧阳智接触过,百分之两百会对他改观! 他的好是内敛不外显的,也许就因为他的低调,才更显得他的才华耀眼惊人、令人 印象深刻。 “May ,跷掉下午的课,OK吧?”于洁问当中一名女孩。 May 考虑片刻,欣然点头。“当然没问题,反正下午的课很无聊呢!” 强忍许久的泪,终于还是落下,湛优就在餐厅里又哭又笑的。 “走了啦!好丢脸。”于洁连忙拉着她离开。 当她们经过一条小巷口,湛优蓦地止住步伐。“我想去川菜馆看一下。”这个时候, 馆子大概结束营业了吧…… 来到小馆子前,果然看见几名工人正在搬运物品,老板娘一如往常的负责掌管与指 挥。 “老板娘。”湛优趋前,打算来个最后告别。 老板娘非但没有愁眉苦脸,甚至还笑皱了脸。“你来得正好。” 湛优以为她指的是来得及道再见,心中十分感伤。 “这个你拿着。”老板娘塞了一张纸给她。 白纸上写了一个地址。“这是……”湛优不明就里的问。 “馆子的地址,新地址。”老板娘喜孜孜的说明。 湛优蹙着秀眉,更加一头雾水。“新地址?”她重复低喃。“意思是说……馆子没 有要结束,只是换地方开店?” “真聪明。”老板娘笑呵呵的赞赏。 “为什么?”湛优的脑袋仍旧呈现打结状态。 店能继续营业她很高兴,但便条纸上的地址所处的地价并不便宜,相信光是租店订 金,已是一笔大开销了。 川菜小馆也是因为入不敷出,才做出关店的决定,不是吗?怎么反而搬迁到租金更 高昂的地段?湛优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你们中了乐透头彩?”这是她唯一想到的可能性。 闻言,老板娘先是笑,接着揭晓答案。“事实上,是阿智要我们无论如何都要继续 经营下去。” “咦?”湛优十分讶异。 “前几天,他过来告诉我们,他找了一家不错的店面,连同订金和租金也都付了, 我们夫妇俩只要秉持一贯的初衷,让客人吃到美味的菜就行了。”老板娘转述道:“那 孩子很坚持呢!” 老板娘嗓门大,不仅湛优听见了,连她站在几步之遥的好友们,也一字不漏的听得 一清二楚。 湛优的胸口瞬间涨满难以言喻的感动。 “那不是一笔小数目哩!”老板娘又说。“所以我和我家老头,都认定他才是馆子 的老板。” “嗯。”湛优聆听着,觉得自己能爱上他,真的是件很棒、很棒的事。 “这段期间,他几乎每天都会上馆子来吃饭,走时还会另外打包一大堆菜啊、饭的。 还常常带一群朋友光顾,真的帮了我们很大的忙。”老板娘无意间又揭露了欧阳智的另 一项事迹。 湛优心海翻腾,内心激荡不已。“这是多久的事了?” “在你带他来店里吃饭之后,他就几乎每天都会来。”老板娘迅速回答,没有半点 迟疑,足以见得她对这件事一直牢记在心。 一股酸楚自湛优的鼻腔化开,美眸湿润。这些事,阿智从未向她提起,她不为他的 隐瞒而难过,反而因他的体贴低调而窝心。 她很清楚他就是这样的人,默默的做着他该做、想做的事,不夸大、不邀功。 “那么好的男人,要是谁能当他女朋友或老婆,一定幸福极了。”老板娘对欧阳智 赞誉有加,话中意有所指。 说完,老板娘又到店里交代搬家工人该处理的东西。 湛优离开后,满脑子都充斥着老板娘所说的话,一颗心始终揪得好紧,脑中只有唯 一一个强烈的念头—— 她想见他! 这几日,他未曾与她联络、也没有见面,她打电话给他,也是简短几句交谈就结束, 好像、好像……刻意忌疏远她…… 是她敏感、多虑了吗? 但愿是…… 在家用过晚餐,湛优告诉母亲要出去买点东西后,便拎着包包出门,搭了车独自前 往Lion Heart。 来到气派的建筑物外,她却裹足不前,犹豫了起来。 想见欧阳智的渴望未减,只要她付了钱成为客人,就有大方指名他的权利。 可是,她不想看到他工作时,服务其他女客人的样子……她没办法漠视,假装自己 不介意。 她光是想像,就已经难以忍受。 她贪婪的想要他全部的温柔、他具有治愈力的笑容…… 见与不见对她而言,都是折磨、都是考验。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小心眼,但爱上一个人,她的自私也无可厚非吧?! 湛优内心天人交战,理智与情感相互拔河,激烈拉扯着她揪成一团的心口,教她喘 不过气来。 俱乐部的门忽地被打开,打断她的挣扎。 “欢迎下次再来。”男人对一名打扮入时、年约三十几岁的熟女说道。 “亲我一下,我下次才要再来。”熟女勾起狐媚的笑容,大发娇嗔。 男人依言,在熟女颊畔落下一吻。 女人这才甘心的踩着细跟高跟鞋,扭着火辣的身材离开。 熟女走后,男人将目光调向立于角落的湛优,扬唇讪笑道:“偷窥是不好的行为喔!” 湛优不争气的红了脸,噘着嘴、瞪住男人极为俊美的脸孔,不悦地反驳:“我没有 偷窥。” “来了怎么不进去?”堂义靠在墙上,松开领带,并燃起了一根烟,姿态狂傲不羁。 湛优垂下眼帘,避免与他那对仿佛会慑人魂魄的黑眸对视。“我只是恰好路过而已。” 她撒了谎,不想和他多做交谈。 “当我三岁小孩?”堂义吸了一口烟,嗤笑了声,毫不留情面的戳破她蹩脚的谎言。 “女人来这里,都是来找男人的,你也不例外吧!” 他说得又直又白、语气暧昧,湛优的粉颊着火般烧烫不已。 逗弄像她这种纯情小女人,每每都让他感到有趣至极。“找阿智?”他不兴拐弯抹 角那一套。“需要我帮你吗?” “不需要。”湛优不接受他的好意。 “你好像很怕我?”堂义吐出一口烟雾,睨着她问。 “我为什么要怕你?!”湛优答得不以为然,也口不对心。 “这我就不知道了,要问你自己。”堂义咧开嘴笑。 湛优打算转身要走。 “真的不想见阿智?”他朝她的背影,大声地问。“否则,以后想见怕也没什么机 会了。” 他的话成功的引起湛优的驻足,她心头一惊,连忙转身,仰着脸追问:“为什么?!” “何不自己问他?”堂义踩熄烟蒂,继而推门进入俱乐部。 湛优损起眉,一时不知是该一走了之,抑或等待?! 这问题没有困扰她太久,因为她看见她想见的人—— 欧阳智四下张望,搜寻她的身影。 两人对上眼之后,没有主动迎向对方,仅是停在原地。 “怎么不进来?”欧阳智压下复杂的情绪,语气不冷不热。 刹那间,湛优觉得离他好远,一股落寞袭上心头。 脑中响起川菜馆老板娘,以及那个叫堂义的男人说的话,搅乱她的心湖,如愿的见 到他,心反而像被掏空似的,渴求他炽热的眼光,甚至奢望一个亲吻和拥抱。 否则,以后想见怕也没什么机会了。 堂义的话在耳边缭绕,令她极度不安。 他仿佛有意拉开两人距离的原因,究竟是什么?今晚,她非得弄清楚不可。 湛优迈开步伐,笔直的朝他走去。 “特地来找我?有事吗?”欧阳智睇住她,必须暂时离开台湾的事,他想了很久, 最后还是决定不告诉她。 “我想见你。”她坦白道。“每一天都想见你。”她抛开矜持,毫不隐瞒的倾吐爱 慕之意。 她不矫情的告白,深深撼动着他,自制力处于失控边缘,他几乎要克制不住的把她 拥进怀里。“嗯。”但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做,只是勉强挤出淡然的回应,他现下心情 纷乱—— 不久前,他接获母亲从米兰打来的电话,说四维叔病危,已经失去意识。 他其实很想立刻回去,但为了她的舞会,他还是留下来了。 湛优的心口猛地揪痛了下,然后她勇敢的选择忽略。“我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 你……像爱一样那么喜欢。” 她的告白令他心动、感动,却无法回应。 “小优,我还有事,有什么话,明天见面再说好吗?”欧阳智不想让她看见自己无 措的模样。 “你讨厌我吗?”湛优不了解他的状况,所以慌了。“只要你说一声,我会马上离 开,不会再任性的跑来见你、打扰你……” 欧阳智皱紧眉头,张了嘴又闭上,逸出一声叹息。 凝滞的沉默横亘在两人之间,让两人连呼吸都倍感沉重。 湛优静静的屏息等待着,冀盼他否定的答案,救赎她那半坠落地狱的心。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她胸腔内的空气仿佛也随之一点一滴被抽干,心跳为之薄弱。 “不是这样。”欧阳智皱眉,否定她的猜测。“给我一点时间,有些事,我想告诉 你。” 湛优眼神迷蒙的望着他,从他忧郁的表情看来,应该是很重要的事……她心中忐忑 不安。“现在说不可以吗?” “你愿意等我吗?”他不答反问。 这趟回米兰,再到台湾的归期连他也不确定,就算想带她离开,但她有家人、有朋 友,不可能说走就走。 “你要去哪里?”湛优惶恐不已。 “我……” “Owen,有你的电话。” 他的话被前来通报的服务生打断。 “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回家小心。”欧阳智在临去前,低头轻轻地亲吻了下她的前 额。 他的轻轻一吻,稍微安抚了湛优的满腔焦虑。 “智……”她唤住他。 他为她驻足。 “你……爱我吗?”因为没有踏实感,所以渴望他一句肯定的回答。 欧阳智凝视她,点头,坦承感情。 她笑了,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 “我愿意等你——多久都愿意。”她扬起嘴角,深情低喃。 ------ 凤鸣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