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傍晚回到饭店后,唐松筠累得趴在床上,没一会儿就沉人梦乡。 苏醒后,她把白天血拼来的战利晶再次穿戴一遍,看着穿衣镜里风情万种的 自己,让她的心情愉快至极。 决走到巴黎度假,实在是个明智的抉择。她边想、边愉悦的构思,待会要去 哪打发时间?听说这间饭店附设的酒吧很有情调,调酒更是一极棒,她迫不及待 的想去一窥究竟。 沐浴过后,唐松筠换上新添购的洋装,化上合宜的彩妆,蹬上从台湾带来的 三寸高跟鞋,在镜子前转了一圈,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脱下鞋,坐在床沿,她的目光胶着在Ferragamo 的精美纸袋上,里头的凉鞋 模样,深深烙印在她心版上。 那感觉,犹如和命定的恋人相遇,一时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心头 充塞着满足又无比兴奋的滋味。 她缓缓打开鞋盒,百般爱恋的注视着“失而复得”的绑带凉鞋半晌,终于捧 着它套上脚。 来到镜子前,唐松筠目不转睛的反覆打量自己,得到的结论是:自己简直像 个走在时尚尖端的巨星。 回台湾后,她应该毛遂自荐主持时尚节目,一定会收到不错的效果,还能借 此认识众多名模、设计师以及大明星,那她的生活将会跟着多姿多采。 说不定还能因工作之故,走访巴黎、纽约、米兰等名牌发源地,也许能够享 有意想不到的折扣、甚或免费的特权呢。 “哈啾——”因为空气太干燥之故,唐松筠冷不防打了个大喷嚏,脑中的绮 念也随之烟消云散,但这并没有打消她的雄心壮志。 她从几乎爆开的的行李中翻出笔记本,随手记下刚才的想法,她向来就懂得 自我规划,不想白白让生命留下遗憾。 况且以她的条件,值得更有发展性的工作和优渥的待遇,一想到未来,她顿 觉充满斗志、信心满满,但这都是后话,此刻最重要的,就是到酒吧欣赏巴黎夜 景、啜饮美酒,度过一个美妙的夜晚。 一进酒吧,落地窗外那亮晃晃的天光映人眼帘,此景让唐松筠用力眨眨大眼, 确定不是她眼花了。 “晚上十点耶……” 还是,她其实已经睡了一天,现在是白天才对? 殊不知,欧洲夏季的白天比夜晚还长上许多,有此景并不是为奇。 像尊铜像般发愣良久,直至有男子向她搭讪,她才自不实际的感觉中回神。 男子又冲着她说了一堆法语,但对法文一窍不通的她,一个字也没听懂,只能报 以傻笑。 “他称赞你非常漂亮,想与你共度美好夜晚。”蓦地,一道略带调侃的低醇 男嗓,以中文翻译道。 不必回头,唐松筠即可辨认出对方的身分,心陡然一震,急速律动着。 “接受?拒绝?”韩韬站离她一步之遥,征询着她的决定,替她充当翻译, 转达意见。 纵使没转头,她也不难想像他此刻的表情有多欠揍,遂赌气的脱口而出: “当然是接受。” 闻言,韩韬敛下眸,沉吟须臾,再度以流利的法语告知那名法国男子。 男子对她歉然一笑后,一脸遗憾的怅然离开。 事态出乎意料之外,唐松筠呆愣望着搭讪者的修长身影,直觉自己被当笨蛋 耍了一回。 “他……他怎么走了?”邀请者落跑了?!教她面子往哪摆! “我请他走的。”韩韬慢条靳理道。 她猛然回头,盈盈水眸中蓄着显而易见的火苗。 他没有闪躲,坦然承受她不友善、指责的眼神。 “韩先生,我是欠你一笔钱,但并不表示你可以搞砸我的约会。”唐松筠尽 量心平气和的表达不满。 “生气了?”他明知故问,试图挑战她的脾气。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满腔怒火。“没有。”说完,还咬牙切齿的虚伪一笑。 “我也认为你不是那种小心眼的女人。”韩韬盯着她微愠的脸庞,扬唇浅笑, 摆明睁眼说瞎话。 “谢谢夸奖。”她不是没有脑子,当然明白他的言不由衷,于是皮笑肉不笑 的接受“赞美”。 “你今晚很美。”他的神情忽而转为认真,语气低沉嘶哑。 “嗄?”唐松筠朱唇微启,发出惊讶的疑惑单音。 “我有这个荣幸,请你喝杯酒吗?”韩韬趋近她,提出邀约。 她的心扑通扑通的撞击着胸口,双颊微烫,顿时不知所措,一时哑口无言。 “唐小姐是否愿意赏光?”他柔缓的音调回荡在灯光美、气氛佳的空间中, 格外魅惑人心。 迟迟没得到她的应允,韩韬迳自揽着她的纤腰,往吧台方向移动。 隔着雪纺纱洋装单薄的布料,唐松筠清楚感受到他掌心传递过来的温热,细 致的肌肤冒起一颗颗小疙瘩。 “我又没有答应。”唐松筠别扭的挣脱他的大掌,瞪着他,细声嘟囔。 韩韬对她的埋怨置若罔闻,擅自为她点了杯色泽美丽的“蔚蓝海岸”,自己 则要了一杯丹麦威士忌。 她瞠目,再度被他的霸道行为骇住。 这男人的性格,着实令人难以捉摸。 “我没有答应你的邀请。”她的音量提高了一些,眼睛却不由自主盯着杯中 的湛蓝液体,突然感到口干舌燥。 “这么讨厌我?”他充耳未闻,电力十足的黝黑双瞳直勾勾的瞅着她。 她应该直截了当给予肯定的答案,让他知道他自以为是的态度有多令人反感。 但在他的注视下,却没来由的感到芳心大乱。 唐松筠垂下螓首,伸手端起酒杯饮了一口,借以掩饰莫名的羞窘。 沁凉的酒液滑过喉咙,稍微纡缓她紧绷的神经,遂又喝了第二口、第三口, 直到杯底朝天。 “味道如何?”韩韬轻问。将她的慌乱无措纳入眼底,暗自讪笑。 男人天生的自尊使然,让他向来以征服女人为乐, 他不以猎艳为趣,不过,一旦遇到足以激起他兴趣的“挑战”,他也不排除 要些手段、技巧,以证明自己的男性魅力。 “唔……”她尴尬的闭着唇,巴不得把酒全吐回杯里。 从头到尾,她都被他牵着鼻子走,没有一丝反击能力,一认清这点,她所有 的好兴致皆被破坏殆尽。 唐松筠抽出十块欧元付帐,一语不发的打算逃离。 韩韬早一步洞悉她的念头,恶质的箍住她的细腰,靠着她的贝耳低喃:“我 很诚心的想邀你共饮美酒,欣赏美景。” 他温柔低沉的嗓音,穿过她的耳膜,直冲脑门,如同一道电流直袭心脏,顿 时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连忙垂下卷翘浓密的眼睫,以躲避他过于炽烈的眼神。 “松筠。”他柔情似水的唤道。“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他的唇若有似无 的碰触她的耳朵,极具挑逗之能事。 她憋住气,咬着唇,才不致于当众呻吟出声。 “好香。”韩韬刻意嗅着她的颈窝,哑声赞叹。是MarcFerraga-moiacobs女 香。“身为美妆公司董事长,辨别香水晶牌、香气元素,这对他来说并不困难。 虽然他接掌家族企业,但对工作仍完全投注心力,费心研究,他的成功绝非 偶然。 他的目标与理想,就是将“产A OK“推广至欧美市场,用美容保养彩妆品攻下一片江山,也期盼能进军流行 时尚界、进而成为经典品牌。 经过这一年多的努力,公司在他的执掌推动下,确实有良好的成长。但大家 都只顾着羡慕他的良好家世,往往忽略他所付出的心血。 跟他靠得太近,他清新舒爽的气息喷拂在她敏感的雪肤上,让她顿时感到呼 吸受阻,似乎快要窒息。 他们之间亲昵的调情动作,看在多情浪漫的法国人眼中,早习以为常。 抵抗不了他的魅惑,唐松筠头晕目眩,双脚虚浮。 “你脸红的样子好迷人。”韩韬攻势掹烈,欲一举擒下“猎物”。 她本能的张开嘴吸取空气,否则,她就快要着火、休克了。 韩韬见机,正想乘其下备,俯身掳获她的菱唇之际—— “哈啾!”唐松筠却打了记煞风景的喷嚏,阻断他的进攻,也喷了他满脸细 微飞沫,迷乱的神志霍然清醒。 脱序的发展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他黯下眼瞳,盯着她无辜的脸蛋,竟然想 发笑。没有人在这么乌龙的状况下,还能继续充当情圣,至少他不能。 诡异的沉默充斥在两人之间,仿佛连空气都为之冻结。 唐松筠重新调整心情,板起俏脸,并赏他几枚白眼,代替想呼他巴掌的冲动, 愤而离席。 目送她落荒而逃的仓皇倩影,韩韬不以为忤的撇唇轻嗤。她的反应三番两次 使他措手不及,逗弄她的趣味远远超过他的想像。 他揩去残留在脸上的微小唾沫,最后不禁哑然失笑。 很奇妙的一个女人,已彻底引起他的兴趣。 低级、无耻、下流、卑鄙、可恶的大猪头! 唐松筠抱着雪白柔软的枕头,把它当成韩韬,用力的捶打、揉捏,以发泄心 头之恨。她好生气,气那个轻佻、无礼的臭男人,也气自己竟然鬼迷心窍,被他 迷惑住。 他身上好闻的味道还在鼻端萦绕,挥之不去。英俊的脸孔、如寒星般的黑瞳、 薄而有型的嘴唇在她脑海不断放大、放大再放大,侵占她全部思绪,刚刚的窒息 感又再度降临。 喔!天哪!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唐松筠,你这个大笨蛋。” 她将发烫的脸埋进软绵绵的枕头,懊恼的哀号。“韩韬,你这个混蛋、王八 蛋,我讨厌你!” 她咬牙切齿的咒骂,忿忿地脱下高跟凉鞋,高举过头欲将它扔往墙壁,却怎 么也狠不下心。 鞋子是无辜的。她可是有修养、有气质的名人,不能胡乱迁怒。嗯,她喜欢 自己明白事理的成热心态。 唐松筠不断深呼吸,试图排解满腔的闷闷不乐,但脑袋里盘旋的,全是该怎 么讨回颜面的方法。 那种自以为是的男人应该得到教训,免得他以为女人都是好欺负的。不过仔 细回想起来,他的条件很符合她“报复”的对象——可不是?他是“有钱人”, 而且一定有对讲求门当户对的势利眼父母…… 唐松筠不经意回忆起不堪的往事,心口传来一阵刺痛,隐隐泛疼。 她双手握拳,暗暗发誓要给他好看! 那种害虫,绝不能姑息,否则会有更多女性同胞受害,好!她就来当个“除 虫高手”! 唐松筠再度取出纸笔,——写下“让虫爱上我的十种招式”,想着想着,心 情已逐渐缓和下来,甚至还越写越带劲、乐地其中。 啊!以前怎么都没发现,自己有这么好的文笔?如果一开始她就投身写作, 说不定就是东方版的J ?K ?罗琳,光收版税就不愁吃不愁穿、还可以逛遍全球 最棒的精品名店、买下自己喜欢的东西。 她以前怎么没想过,写作也是个极佳的赚钱捷径呢!现在察觉,还不算太晚。 就这样,她把刚才的不愉快全数抛诸脑后,兴致勃勃的构思起故事大纲,一 直到半夜两点才昏然睡去。 隔天早上七点,唐松筠坐在饭店的餐厅里,睡眼惺忪的吃着早餐,为了提振 不济的精神,她猛灌咖啡,但仍呵欠不止。 她为什么要自讨苦吃,坐在满是日本、大陆观光客的嘈杂餐厅单,边喝黑咖 啡边打瞌睡。 “别顾着喝咖啡,吃个三明治,才不会把胃搞坏。”对座,那张俊朗的东方 男士脸孔,噙着淡淡笑意睨着她,把夹了火腿、培根、寿司的可颂面包置于盘中, 推给她。 是了,他就是罪魁祸首。 唐松筠哀怨的望着他,无神的黑眸里写着无奈。 她不晓得他是怎么查出她住的房间号码,六点半就拨电话到她房里,邀她一 起共进早餐。 如果当时她脑袋是清醒的,她就应该狠狠拒绝、再附加几句不雅的脏话,但 该死的!她虽接了电话,却仍呈现恍惚状态,嘟嘟囔囔的随口应几声,又陷入沉 睡。 她又继续数着高耸人天的钞票,华丽的屋子里摆满各式各样的名牌服饰、鞋 子、包包和化妆…… 但门外持续不辍的门铃声惊扰了她的美梦,霎时间白花花的钞票、漂亮衣裳 顿时化为泡影。 当看到他出现在面前时,她混沌的脑子霍然清朗。直觉反应就是狠狠甩上门, 让他尝尝闭门羹的滋味。 不过就在门板即将合上的千分之一秒前,她猛然记起昨夜的计谋,便强忍下 起床气与对他的强烈不满,欣然接受他的早餐邀约。 这也就是她此刻之所以会边喝咖啡、边打盹的原因。 她明明想把咖啡往他脸上泼,但碍于计划而必须忍气吞声,只能尽量展现出 美好的一面,好让他爱上她。 依他这两天处心积虑接近她、讨好她的行为判断,他八成对她已产生好感、 准备展开热烈追求。 她都还没采取行动,他就先自投罗网了,这显然是老天的旨意,她不想违背。 “谢谢。”隐忍着反胃的不适,唐松筠扯开笑颜,埋首吃起三明治。 韩韬兴味盎然的觑住她,不禁臆测她态度遽变的原因与动机。不过,熟知她 不按牌理出牌的个性后,对于她任何的惊人之举,他都不再感到讶异。 “筠。”他叫得好亲密,仿佛两人是相识已久的恋人。 “噗——”唐松筠嘴里的食物卡在喉咙,呛得满脸通红。 他将盛满鲜乳的杯子递给她,不忘温柔叮咛:“慢慢吃,我不赶时间。” 得了便宜还卖乖。她在心里没好气的嘀咕,真的真的真的很想把手中的牛奶 往他脸上洒。 “啊——” 邻桌的日本女观光客惊慌的尖叫,引来众人关切的眼神。 循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一名男子一头一脸白色的浓稠液体,不断从发稍、 顺着脸部轮廓滴落,沾染上他的前襟、裤裆,模样相当狼狈。 而他对座的女子,手中持着空空的玻璃杯,睁大眼睛望着他,表情比任何人 还要震惊。 仿佛经过一世纪的时间,唐松筠回到现实,意识到自己所犯下的错误。 “呃……我……我突然觉得不舒服,先走了。”她机械化的推开椅子,若无 其事、飞快的畏罪潜逃。 只留下满身黏腻、浓重奶味的韩韬,和一堆凑热闹的旁观者怔在原地,连侍 者都看得傻眼了,愣了许久后才趋前为他服务。 显然,他低估她“不按牌理出牌”的功力,给自己惹了一身“腥”。 几回交手,吃亏的都是他。 他认真思索着,究竟该不该继续与她周旋……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