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长安城 辰时刚过,京城东南角樊楼旁的早市大街上,早已是人声鼎沸,人车络绎不 绝,热闹得很。 沿著大街两旁摆满了大大小小不同种类的摊贩,卖衣物书画、饰品玉器以及 各式粥饭点心,零嘴果乾,乃至猪牛生料贩卖,此起彼落的叫卖声,可谓嘈杂不 休、盛况空前。 「小姐……」 一个气急败坏的嗓音在吵闹不已的街市上响起,虽没有引起往来行人的注意, 却也足够引起某位「耳聪目明」人士的迅速回顾。 「闭嘴!」 只见一个身著男性袍衫、个子娇小的「男人」,如一道旋风似的刮到离「他」 数步之远、一位作书僮打扮的「少年」面前。 「早同你说过几百遍了,叫我公子、公子!你懂不懂?记性这麽差,看我下 回还带不带你出门!」秋海棠忿忿地低斥,一双大眼怒视对方。 这个忘性忒大的巧儿,老是小姐、小姐的叫,好像生怕别人不知她是女扮男 装似的,让她不禁要怀疑巧儿是否故意这麽大声嚷嚷! 「是的,公子。」名唤巧儿的小书僮翻了个白眼,故意拖长音调的回答。 啧!要不这麽喊一声,小姐那练过武的脚程可不是她一个小小婢子可以追得 上的,到时要是不小心发生了什麽事……唔,她是帮不上忙啦!但是,起码她也 可以帮忙喊救命,讨救兵呀! 「记住了就好。那我们走吧,」瞪了巧儿那心口不一的表情一眼,秋海棠训 完话後随即转身,俐落地朝人堆再钻了进去。 巧儿朝天哀叹一声,不敢懈怠地也跟上前去,克尽她「跟监」的重大职责。 谁教她是小姐身边硕果仅存的贴身女婢,「能者」多劳罗, 巧儿紧盯著前方 一身白袍衫的小姐,然後看到小姐停在路旁卖玉器的摊子边,而那摆摊的小贩在 看清小姐的长相後,突然脸现惊恐地往後退了几步 唉,这又是一件令人感到 无奈的事哩!巧儿苦笑的暗忖。 旁人或许会以为那名小贩惊恐的神色是因为看到小姐脸上长著什麽不堪入目 的瘤或疤痕,其实不然;小姐虽非长得国色天香,倒也是清灵动人,尤其女扮男 装时,更给人翩翩美少年的绝佳印象。 只可惜,无论小姐的表相看起来是怎样无害,小姐这两、三年在长安城大街 小巷所「闯」出的大小祸事,早已让人私下奉送她一个「破坏王」的名号,并牢 牢记住她的长相,以便在一认出她时可以尽早闪避,不致正面受害或是因为闪得 不够远而遭受池鱼之殃。 小姐对这种情形也不知是真不知或是故意装蒜,照样溜出家门,逛她的街, 闯她的祸 匡啷……东西摔破的闷响传来,让一时失神的巧儿倏地抬头,定睛一瞧 天哪!小姐「又」砸烂人家的摊子了!巧儿立刻火速地冲上前去。 「小……呃,公子,您就算看不上咱摊子的东西,也别就这麽砸了它们呀!」 小贩一脸青惨惨,猛咬著牙。 「我哪有?」秋海棠满脸无辜地回望,「你这摊子上的东西都好丑,我是正 好看到这一件环饰被压在那些东西下面,好意帮你将它抽出,想摆在上方好帮你 招揽些生意的。」否则这些质不纯又杂色的玉饰、玉器维有兴趣多看一眼啊!「 而依我看来,这件还算勉强登得上台面。」 小贩目瞪口呆地瞪著秋海棠理直气壮的小脸,著实不知该如何表达他真的、 真的不需要她这种形同「破坏」的帮忙! 若不是她是秋家最受宠的么女…… 若不是她有一个极为护短的父亲,以及三位爱妹情深的兄长…… 若不是秋家祖上是开国功臣,因不愿为官而受封了一大片土地及金银赏赐… … 若不是秋家财大势大却又从不仗势欺人,反倒行善多多…… 唉!罢了罢了,反正被摔破的东西也不是无处索赔,就别跟她一个小女人计 较好了。 秋海棠将手中的环饰放下,不解的瞧著小贩频频抽搐的脸皮,「钦,你的脸 ……」 「公子!」奔上前来的巧儿气结的嚷叫。早知道就先将小姐拉走,也免得小 姐不小心又犯了「慈悲」之心而留下烂摊子让她收拾。 「干嘛瞪我?」秋海棠莫名地望著一脸忿忿的巧儿,「我又做了什麽?」 有时候她还真有点怀疑,到底她是小姐,还是巧儿是小姐?!早知道就不要 让她跟来,免得她老是将她当成贼一般死命盯著,还一副她做错事般的瞪著眼。 巧儿忍不住翻个白眼,再送给秋海棠一枚,接著才抛下一句,「公子,你等 我一下!」她趋向前,同那小贩研究著被秋海棠摔在地上的玉器究竟价值多少, 好将钱赔给人家这就是她「跟监」小姐所要担负的其中一项职责,帮忙收拾她「 不小心」闯下却又不知不觉的祸事…… 趁著巧儿跟那小贩谈话时,秋海棠向隔邻卖饼的小贩买了一张卷饼就大剌剌 的站在路旁吃了起来,一双闪著流光的瞳眸左右转动看著人来人往的街景,彷若 专注的眼底却有著一抹不悦。 说起来,今儿个真是诸事不顺啊!明明昨儿夜里就已经盘算妥当,偏生今晨 仍是没有成功地避开那有著「壁虎」性格的巧儿,让她黏了上来,紧跟不放,害 得她做起事来也是绑手绑脚的不痛快。 秋海棠将最後一口卷饼塞入口中,咀嚼吞下後,正想掏出腰间的手绢拭拭满 是饼屑的手时,一条雪白带著香气的巾帕突然伸至她的面前。 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不仅吓到了心有旁骛的秋海棠,而那条凑得太近且过於 「香」的巾帕也险些让她当场打了个大喷嚏。 她瞪大眸子,反射地将面前的巾帕挥开的同时,正好对上递来帕子的人那双 诡异淫秽的眼神。她心中猛地打了一个突,身子往後退了一步。 她恼怒的瞪向对方,心中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这个人的眼神怎度那麽奇怪? 真是令人不舒服! 「喂!你这人怎麽这麽不懂礼貌!」她先声夺人地斥道。 「这麽有个性?」对方一挑眉,脸上露出淫邪笑容地上前一步,「不错,我 喜欢。不知道这位小兄弟叫什麽名宇啊?」 秋海棠感觉怪异地往後退,怒目扫向对方。「你做什麽?!」一个男人脸上 有那种表情可真是令人作呕啊!偏偏他身後的跟班也个个一脸不怀好意的「屎」 样,令人倒胃。 「我叫王平,我家就在附近,小兄弟要不要到我家去坐坐?咱们可以好好聊 聊。」王平用哄骗的语气说著,双眼直盯著眼前这张稚嫩秀美的面容,心痒难耐, 怨自己没有尽早发现此等美味。 原来王平自小在长安城长大,个性卑劣又好男色,每每仗著自己父亲在朝为 官而恣意妄为、无所忌惮,是个欺善怕恶的纨绔子弟。 「我跟你有什麽好聊的?我们又不相识。」秋海棠一脸莫名。 「我们现在就已经相识了呀!再多聊聊不就熟悉了?」一抹谋色隐约浮现眼 中,王平忍不住伸手就想摸上秋海棠那柔嫩的颜。 「住手!」才刚付完帐回过身的巧儿即见到这「惊人」的一幕,她大叫一声、 飞身而上,硬是拦在秋海棠身前,阻断了王平伸向前的手。「你想对我家公子做 什麽?!」 「你是哪儿蹦出来的?闪开!」王平瞄了巧儿一眼,随即挪开目光。这个长 得也不算差,可惜还是差了他身後那位一大截。 「我是公子的书僮。」 「快闪开!我管你是谁的书僮,我只要他!」王平露出狠笑地指著秋海棠, 「你,跟我回去!」 「我干嘛要跟你回去?!」秋海棠好生奇怪,这人怎麽一直要她跟他回去? 而他那副嘴脸,真是令人愈瞧愈不顺眼……她两手忍不住握拳。「你随便说一句 话就要我跟你走,也未免太没道理了吧!」她不悦地睨著他。 就算是她爹也不曾这麽命令过她,这个叫王平的人又算哪根葱呀! 「少爷我今天看上你可是你的福气,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到时就难看了!」 王平见秋海棠犹是没有屈服的表情,乾脆撂下狠话。 「怕你不成?!」秋海棠闻言气得啐了声,双手拳头握得更紧,「我倒是很 想知道什麽叫作罚酒的滋味,你」 「公子!」巧儿脸色发白的以手肘撞了下身後不知死活的小姐,顺利打断她 未竟的话。 小姐还真以为她那三脚猫的功夫可以打退眼前这些作护院打扮的人吗? 可恶,小姐到底又趁她不注意时做了什麽事而惹来这些人?! 「巧儿!」秋海棠龇牙咧嘴地揉著痛处,暂时忘了之前叫嚣的话语。 「可恶!」王平见自己撂下的狠话没有达到目的,气恼的下令,「来人!将 他给我抓回去,谁敢拦阻就给我打!」 巧儿面色难看地往後直退,而她身後的秋海棠被她推得亦往後退,不过嘴上 犹是不解的嘟嚷著,「奇怪,他为什麽硬是要我跟他回去……」 就在王平身後那些护院逼向前来,情势不妙之时,一个跟在王平身旁作文人 打扮、一脸猥琐的男子突然脸色大变的俯近王平耳畔说了几句话,并将目光投向 前方某一处。 王平一听,眼神亦调向前方不远处,脸色也随之转为带著惧怕的青白色。 「等一下。」他不甘地喝止了手下,眼神阴沉地再看看前方那犹是停伫不动 的伟岸身影一眼,终於恨恨的喊了声,「我们走!」随即转身快速离去。 骤然的转变让惊恐戒备的巧儿呆征原地!一时无法反应,而完全没有进入状 况的秋海棠则是留意到王平临走前目光所投注的方向,好奇的转向左侧身後 她的眼睫眨动,目光先是接触到一双深邃兼冷静如冰的黑眸,接著,她倒抽 了口气,被那双眼中锐利及严肃的神色吓了跳。之後,她匆匆的将目光由那双黑 眸挪开,才终於看清此人的长相,以及确定他正是吓跑王平的人。 这人身形高大魁梧,一身玄色劲装,青色腰带间系著一柄长剑,一看便知是 个武人。 不过撇开他的身材与过於冷硬的眼神,单就他的五官看来,他可真是个不折 不扣的美男子。 精刻的下巴线条分明,挺直的鼻梁显现出男子气概,薄捐的历性感迷人,如 此恰当的组合让从不太注意男人长相的秋海棠,生平头一次看著一个男人的脸看 到呆住,而她的脸颊也出现两朵不明原因的红云…… 直到那高大的身影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去,秋海棠怔愣的眼犹是一瞬也不瞬地 瞪视著,那被她看清楚的俊脸已在不知不觉中被她刻入心扉…… 「公子!」好不容易回过神的巧儿,看到一脸傻呆的小姐,立刻上前揪住秋 海棠的手,「我们回去了,别再逛了……再逛下去,我的胆都要被你吓破了……」 她边叨念边拉著秋海棠往回走,紧绷的神经让她没有留意到对方异常温驯的反应, 以及一旁躲著看戏且正指指点点兼窃窃私语的人群。 「那不是秋家那个「破坏王」吗?」 「可不就是她!亏得那王少爷还会将她误认为男人,竟想将她抢了回去。啧 啧……」 「也幸好大将军刚好经过,救了她一条小命,否则……」 「不会啦!「破坏王」哪用得著别人来救,光是她上头那三个兄长……王少 爷是惹错人了……」 「可……不是说那个……但是……」 数十日後大将军府邸正厅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一道突如其来的圣旨由皇宫内监总管宣读得清清楚楚,而其内容则是如同一 道响雷般劈在跪下接旨的大将军仲亦炀的身上。 宣读完圣喻,内监总管小心翼翼、表情戒慎地将圣旨交给面无表情的大将军 後,随即不敢逗留地告辞离去,临走前更不敢说句「恭喜」之类的祝贺用语。 谁敢说「恭喜」呀?!让一道圣旨硬是被逼著娶妻,娶的还是长安城有名的 瘟神女之一,谁还敢说出祝贺的颂词?又不是脑子坏了想找皮痛! 仲亦炀手握圣旨,诧异地望著状似落荒而逃的内监总管匆匆离去的身影,眼 中升起疑惑。 他为什麽一副很害怕的模样?就算自己无意娶妻,也很不高兴被皇上下旨指 婚,但是他也不致於「迁怒」到别人身上啊!难不成这其中还有什麽他所不知道 的内情…… 「我听到了,阿炀。」一道喜孜孜的女性嗓音由走进大厅的仲母发出,她的 身後则是跟著将军府的总管李录。 「既然你已经在後面偷听到圣旨的内容,那就恕孩儿不再重复了。」仲亦炀 在椅上坐下,淡淡地瞟了一脸兴奋的母亲,语气中有著不为人察觉的不悦。 「阿炀啊!」仲母兴匆匆的在仲亦炀旁边落坐,「这几年你不知拒绝多少主 动上门的亲事,为娘的都快要开始怀疑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打算娶妻了呢!幸好皇 上下旨了,这下你总不能再推辞了吧!」说到最後,她的语气中还是流泄出幸灾 乐祸的嘲笑口吻,任谁也无法忽略或装作没听到。 仲亦炀再次瞟去一眼!「这下娘可高兴了。」他也不再掩饰对这道圣旨的不 悦。 就不相倍你真的连婚姻大事也可以如处理其他事般冷静!仲母斜睨著儿子, 心中忍不住窃笑。 想她何怡君在嫁人仲家後为她的夫君生下三子,老大和老三个性似她,直言 率性,长大後也乖乖承袭家业,跟著她的夫君仲士锋经营「宏威镖局」且不敢懈 怠。 偏生了老二仲亦炀,虽习得一身高深武艺,却对经营镖局没啥兴趣,十来岁 就跑去考了个劳什子武状元,後又自动请缨上战场去打仗,及至立了大功并当上 了大将军後,她才终於松下了一口梗在心头很久的气。 若不是亦炀这小子的个性就像她那个同样冷眉冷眼的夫君,她还真是怀疑这 小子是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咧! 现下这件由皇上指定的婚事可让她吐了一口怨气了,谁教亦炀这个不孝子老 是抗拒她辛苦为他物色配偶的好意…… 「我当然高兴你要娶妻罗!谁教你之前怎麽也不肯由娘精挑细选的人选中挑 一个娶进门,现下被皇上赐婚了,可就没得选了!」何怡君笑得很阴险,一迳想 看儿子发怒的表情。 「这次爹趁著护镖之便到豫州访友,娘为何没有跟著一同前去?」仲亦炀浓 眉微聚,意有所指。 他的娘亲会武,平时与爹总是形影不离!而这回她未曾与爹一同出门,更是 一大错误。 「你爹不想我太累嘛!笨!这也不懂。」何怡君白了儿子一眼,「对了,你 不提起,我还真是忘了。皇上既然下了旨要你成婚,那咱们可得快点通知你爹及 护镖在外的老大、老三赶紧回来才是。」话落,她立刻吩咐一旁的总管李录,要 他尽快将好消息送出。不过说著说著,她突然又想起一事。 「说了半天,这配给我们阿炀的媳妇是哪家的千金啊?」 「她姓秋,闺名海棠。」仲亦炀想起内监总管宣读这个名字时的奇异口吻。 「秋海棠……总不会是城南那个富商秋午真的女儿吧?」秋这个姓氏较为少 见,何怡君直觉先想到有名的富商秋家。 「正是那个秋家,夫人。」总管李录知道仲亦炀平日皆忙於公务,甚少听闻 外界传言,所以不知那秋海棠在长安城是如何的有名。 「秋海棠是秋家么女,亦是唯一的掌上明珠,她的三位兄长皆是精明干练的 商贾。」 李录虽是简短几句,可仲亦炀已由话语间与他脸上的表情看出不对劲。 「李总管,你是不是还有什麽事没有提起?」他一双锐利的眼直射向李录。 李录一愣,脸现不安神色。「呃,二少爷……」他就知道瞒不过精明的主子。 「有话直说吧!李总管。」何怡君亦看出李录那带著困扰的神色。 「呃,夫人、二少爷,是这样的。」反正这些传闻早晚也瞒不住,不如由他 先告知好了。「那位秋海棠小姐在长安城中有一个外号……」 於是李录将这几年来陆续听闻有关秋海棠的「八卦」一一复述,「有传言说, 就是因为秋家小姐那无与伦比的破坏力,才会在她及笄至今,无人敢上门求亲。 只因……只因没人想把一个「瘟神女」给娶进家门,带来噩运的。」他实在不明 白,皇上为什麽会为现任大将军的二少爷配了一个如此「特殊」的对象。 沉默突然降临在大厅 何怡君怔愣了半晌後,倏地爆出大笑,笑出泪珠的眼直盯著脸色转为铁青的 儿子。 天哪!这太有趣了!她这个冷眉冷眼的儿子竟被婚配一个有「破坏王」之称 的顽劣妻子? 喜欢挑三拣四嘛!这下看你怎麽办! 忽地,「轰」的一声,仲亦炀猛地重击身旁桌面,高大身躯由椅中站起,一 言不发,脸色阴沉地走出大厅。 脸色泛白的总管李录偷瞄著碎裂的桌面,心中上忐忑不安。 而原已渐歇的笑声,复又在厅中响起…… 城南秋家大厅 同样被突如其来的圣旨所惑以及感到震惊的秋家二老及秋家老大秋明棠,在 送走了宣读圣旨的内监官之後,三人有些无力地坐在大厅中,面面相觑。 良久,秋父秋午真打破沉默。 「没事降下道圣旨指婚,我们要怎麽告诉丫头这件「好」消息?!」 一旁的秋母眉头紧锁,「就是啊!丫头要是知道这件事,岂不是要闹翻天了! 想想这两年她已经打跑、赶跑了那麽多上门求亲的媒人,这下子……」 「可这次的媒人是当今圣上呢!哪还能像之前一般的推掉……」 一旁听得猛摇头的秋明棠插嘴道:「爹,海棠那丫头倘若不是在您的默许之 下,哪会养成如今这般顽皮的个性?若不是」 秋午真眉一拧,立刻打断儿子的话,「少怪到我头上!若不是有你们三兄弟 护著地、替她收拾善後,丫头又哪会变成如今这般驾驭不了的个性?还不是」 「住口!」难得大声的秋母蓦地斥了声,「现在说这个有什麽用?!还是想 想该如何告诉丫头这件事,以及如何说服地接受这门不能拒绝的亲事比较重要才 是吧!」她瞪了丈夫与儿子一眼。 秋午真眉心蹙得更紧,脸上的表情彷若像是被千斤巨石所压般苦闷。 「我哪有办法啊!那个丫头从小就自有主张,即便我是她爹,恐怕也是徒劳 无功,没办法的啦,」他有自知之明的重叹一声。 「说服不了丫头,那咱们就等著抗旨被满门抄斩吧!」秋母凉凉的丢下一句。 谁教他们父子四人净是宠著那丫头,现下她可是得闪远一点,免得自讨苦吃,被 拉著加入说服那丫头的行列。 秋明棠想了会儿,总算想出一个勉强可行的办法。 「丫头今年都十七了,假若再任由她这麽下去,岂不成了老姑娘!更何况圣 上婚配给丫头的对象也并非泛泛之辈,一点也不会配不上咱们秋家,说难听点, 咱们恐怕还高攀了呢!所以,我觉得就利用这次圣上的指婚,把丫头给嫁出门吧!」 秋午真猛一瞪眼,「这不是说废话吗?既然是圣上指婚,哪能不嫁?!我们 现在是在讨论读如何说服丫头乖乖听话出嫁,你懂不懂啊!」 「爹,您别急嘛!我话还没说完呢。」秋明棠一笑,解释道:「反正我们就 将圣上的旨意告诉海棠,然後再找人日夜盯紧她,以防她又想出什麽歪主意,或 是做出逃婚之类令秋家被满门抄斩的祸事。而筹备婚事其间,就让她自个儿想清 楚,我们也不用多费层舌去说服她,毕竟这事已成定局也无从更改了,不是吗?」 「可……」秋午真犹是脸色沉重,「可万一这其间她仍是想不通,坚持不肯 出嫁呢?」 「很简单!」秋明棠脸上突然浮现一抹算计,「届时若她犹不肯乖乖上轿, 那我们就下点迷药让她浑身无力无法逃跑,等进了将军府、拜了堂,事情就算解 决了。」 「你……」秋午真瞪大眼。他怎麽不知道自己的儿子这麽阴险啊!竟然想出 这种方法来陷害自己的妹子上花轿! 「我怎样?您难道不想让丫头有个好归宿?更何况仲亦炀这种万中选一的好 对象,不小心错过了就可惜了。最重要的一点是,将海棠嫁出去後,咱们再也不 用追在她身後,替她收拾她留下的烂摊子了。届时……」秋明棠的嘴上浮现一朵 幸灾乐祸的笑容,「海棠的一切就得由将军府去负责收拾了!」 秋午真顿时恍悟地松开眉心。 对啊!女儿嫁出门就是人家的了,他怎度突然忘了这层道理?!而且女儿早 晚也得嫁出去的。 「好,那就照你的主意去做吧!」他同意了儿子的提议,心头的重担也随之 卸下。 「可……可是……」旁听的秋母犹是忧心仲仲。 「娘,您放心啦!大不了到时用绑的,我也会将海棠那丫头给绑上花轿的。」 秋明棠拍胸脯保证。 「嘎?!」秋母瞠目。 事情有那麽简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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