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走吧。」这是季可焄所听到的答案。 「啥?」声音反映出他的茫然。 直到他用餐完毕,她才开了口,说的却是送客之词,而且一说完,她便起身 往外走去,没有任何迟疑。「我跟你说下山的路要怎么走。」 他疑惑地跟到她身旁,问出最想知道的问题—— 「妳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下山的路,还让我进来白吃一顿?」她的所作 所为,一让人百思不解。 「从这里到山下,起码还要一个小时的车程,你如果没用餐,一定会饿坏的, 当然得先吃点东西垫垫胃。」她解释。 「就这样?」答案简单到让他吃惊。 「要不然呢?」这下子,换她好奇了。 还要不然呢!? 「我只是个陌生人欸!」不是吗?现在的社会里,没有人会随便招待陌生人 到家里头吃饭吧? 「喔,没关系啦,一顿饭我还请得起。」二十八个人都在养了,她当然不会 在乎多这一顿饭,反正又不是什么豪华大餐。 「问题是,没人会无缘无故请陌生人吃饭。」她的回答让他当场傻眼,忍不 住告诉她正常的人情世故,就当作是她请这一餐饭的学费吧。 天下没有白吃的晚餐,这是不变的真理。 「我会呀,如果有人需要的话。」 还是那句老话,二十八个人都在养了,又怎么会在乎这点饭菜?若是她能力 所及,她连钱都会掏出来,只是她的存折余额通常都是个位数,而且最惨的是, 她还负债累累。 「妳经常这么做?」不会吧?世上真有像她一样呆的好人!? 「还好啦,因为我们这里很偏僻,没有很多人会上来。」她的语气听起来还 带着不小的遗憾。 「妳养得起吗?」她的「善举」让他非常不爽,光看屋里的装潢摆设,他就 能猜出这家养老院的经营不善,她还有余钱帮别人吗? 「养不起。」她坦承,但马上又高兴地补了一句:「不过我们后院自己有种 菜喔,没钱买其它食物的时候,我们都会多吃一点青菜,其实这样也比较健康。」 季可焄突然觉得头好痛。是他太市侩,还是她太单纯?为什么他们之间的思 考模式会相差这么多!? 这时两人已经走到门口,她又担忧地提议道:「需下需要我带你下山?这一 带的山路很乱,一个不小心转错弯的话,又会绕到很远的地方去。」尤其天色又 暗,除非是熟门熟路的在地人,否则很难顺利走下山。 「那妳怎么回来?」总不会要他送吧?他不认为自己有认路的能耐。 「没问题,我自己有车。」她指着停在一旁,拥有二十年车龄的老车。「我 先去热车。」她一边说,一边往院里唯一的对外交通工具走去。 「这台车还能开吗?」他跟着她后头走来,见她试了好几次还是无法发动, 让他对这台车子的状况非常不放心。 「它偶尔会闹点脾气,但还能动。」其实她没多大把握,毕竟车子的年纪太 大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罢工。 「开我的车就好。」他迅速作出决定,不希望下山后一颗心还悬在她有没有 安全回家的问题。 「那我怎么回来?」 「我会替妳找到交通工具。」大不了送她一辆车,反正他车子多得是。 「可是……」 「走吧。」季可焄将她拉出那辆早该寿终正寝的车子,带往自己的爱车,亲 自替她开车门,让她坐进没人坐过的位子。 这辆车,除了他自己以外,没有载过其它人,因为他还没认识任何一名够格 坐在副座的女人。 发动车子,一睬油门,车子立刻平稳地上路,经过她正确的指路后,不到一 个小时,两人就到达了山下。 丹淳专心看着窗外景色,发现已经接近台北市区,便转头对季可焄道:「到 这里你应该就知道怎么回家了吧?」虽然离市区还有一段距离,但是路上都有路 标,应该不至于找不到路。 「嗯。」这里离他家很近。 「那么麻烦你停一下,我在这里下车。」 「妳要怎么回去?」走回去吗? 「我会叫部出租车。」虽然有点贵,但没其它办法可行。 他立刻激动地反对。「不行!」话才一说出口,他就为自己的反应过度感到 错愕,只得找理由搪塞。「呃……我的意思是说……这么晚了,妳一个女孩子家 坐出租车太危险。」 再怎么说,她也是他的恩人,怎能让她涉险?他用这个理由说服了自己。 「没关系,我会叫无线电出租车,不过……」她不好意思地开口借钱。「刚 刚太匆忙,我忘记带钱包出门,你能不能先借我两千块?放心,我一定会还你的。」 看着她困窘的模样,可焄不禁摇头。 怎么会有这么「纯」的人?明明是她带他下山,理所当然要由他付车资才是, 她竟然不懂得乘机「敲诈」? 「不用了,我还有多余的车子,妳先开一辆回去。」 「也好,那我明天再开下来还你。」逼样就可以省下车费了,对她来说,几 千块钱都得来不易,不能浪费。 「不……」用还了。他及时闭上嘴,止住差点脱口送出的厚礼。要知道他和 家人所开的车子,绝对都是顶级房车,最便宜也要价五百万以上! 他对女人虽然出手阔绰,但都是在合理的范围之内,绝不会任她们予取予求, 最多只是送些珠宝首饰或衣服什么的,还没送过车子呢。 可是他竟然兴起送她车子的念头,而且还连续出现过两次,这是怎么回事? 他从不冲动行事,要不然无法独力撑起「季氏」的江山,这是无庸置疑的。 可是她的率真,却让他忍不住想给她更多,虽然她没开口要过。 其实厉害的女人,不需主动强索猛要,男人就会自动心甘情愿地奉献,这才 叫做高竿。但是她绝对跟「厉害」扯不上关系,说她「蠢」还比较贴切,可是却 让他甘心付出,也许这也是另一种另类的高竿吧。 车子很快地来到季可焄的住处,他按下遥控器打开电动卷门,慢慢把车开进 足以容纳八辆车的超大型车库,里头已停有四辆双B 的高级轿车、一辆法拉利跑 车和一辆劳斯莱斯,全都是贵得吓死人的超高级车种。 季可焄带丹淳来到名车前面,让她自己做选择。「妳想开哪一辆?」 「呃……有没有便宜一点的车?」看到这些身价昂贵的车子,让她的眼珠子 差点掉下来,要是一个不小心「卡」到,她怎么赔得起? 「我只开好车。」他一向只用最好的,这是基本原则。 「那……我还是坐出租车好了。」再怎么说出租车费绝对比修车费便宜。 「妳开这一辆。」他不悦地拉她来到宾主车前,拿出钥匙交给她。 「可是这辆车很贵耶,万一有什么闪失,我可赔不起。」她老实地说出烦恼, 这辆车大概比整栋怀恩老人院还值钱吧? 「我都不怕了,妳担心什么?」都已经想到要把车子送她了,还会在乎它有 没有损伤吗? 「可是……」 「快走吧,时间很晚了。」若不是担心自己不识得路,他会亲自送她回去。 「好吧,我会很小心开它,不会让它受损的。」她胆战心惊地坐进驾驶座, 插进钥匙发动车子,这绝对是继她考驾照之后,最紧张的开车经验。 「车子撞坏没关系,重要的是……」妳。他再度及时止住另一句宛如告白的 话。他今天是怎么了?脑筋似乎有些短路,接二连三说出莫名其妙的话。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撞坏你的车。」所幸她全心放在即将到来的「挑战」, 没发现他的失常。「我明天再把车开来还你,掰掰。」 道别后,她伸手关上车门,小心翼翼地将车子开出车道,往山上的方向前进。 看着车子越开越远,可焄这才发现竟然忘记问她的名字,只知道她叫做「单 纯」,个性也很单纯,其它一概不知。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想要知道一个女人的资料,她不染世俗的单纯性情意外地 勾起他的兴趣。 至于自己为何对她兴起前所未有的兴趣?他倒是一时半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只能努力说服自己,这是为了证明社会上还是有好人。 只是,这个理由,连他自己都觉得薄弱得可笑。 徐家宴会向来以奢华的排场闻名,每一个出席的宾客,尤其是女性客人,都 卯起来打扮,务求不被别人比下去。一时之间,宴会好象成了名牌服饰展览场, 各家的最新服饰在这里都找得到,撞衫更是常有的事。 季可焄一走进会场,原本各自拥有一小群男人簇拥的薛凯伦和徐薏荭,立刻 不约而同地挤到他身边。 徐薏荭是会场的女主人,理所当然来应客,而薛凯伦则是目前炙手可热的当 红模特儿,两人都是社交圈的名女人。 「可焄,你来啦!」一身火红装扮的徐薏荭,风情万种地嗲唤着,同时伸手 想要勾住季可焄的臂膀,却被他快一步闪开,扑了个空。她气在心里,却无法发 作,谁教对方是季可焄呢! 他可是一个她惹不起的大人物! 站在另一旁的薛凯伦暗自嘲笑徐薏荭的自找难堪,只要对季可焄稍有认识的 人都知道,他有洁癖,最讨厌别人毛手毛脚。 季可焄闪开徐薏荭之后,就根本没再注意身旁明争暗斗的两个女人。他忍住 打呵欠的冲动,眼睛无聊地四处张望…… 真无聊,所有的宴会都定一个样,奢华又无趣,浪费生命。 「可焄你看,」薛凯伦指着前方一名身穿桃红色细肩带礼服的女人。「我今 天差点就跟她穿同样的衣服耶。」撞衫是女人最大的耻辱,还好她在最后一秒改 变主意,改穿身上这件宝蓝色的长礼服,才没酿成大祸。 又是一个无趣的话题,难道女人除了衣服和男人以外,就没有其它可说的吗? 真是肤浅到让人倒尽胃口。 瞧瞧这些女人,每个无不极尽全力地打扮得花枝招展,像孔雀般到处卖弄风 情,为的就是钓男人。而男人则是像公狗一样,四处散放男性贺尔蒙,寻觅猎物。 看到这腐败的情景,不由得又让他想起「单纯」来。 借车的隔天,她果然将车子开来归还,由于他不在家,便由管家代收。 其实他早知道她一定会如约前来还车,但是让他耿耿于怀的是,她竟然没再 主动找他! 亏他还特地要管家将他的名片交给她,目的就是让她有机会上门敲竹杠,没 想到她竟然放他这条大鱼白白溜走,一点下文都没有。 这两天,她那双晶亮澄净的眼眸,一直在他脑中闪着光芒,让他不想她也难。 但是,他将这份思念归因于她不攀权附贵的特别。 若是她也跟其它人一样死巴着他不放,他一定会不屑一顾,可是她的不闻不 问,却让他觉得很别扭,不上不下地老是惦记着她,这是以前从未发生过的情况。 突然,他的眼睛定在一名刚走进门的女子身上—— 她绝不是会场里打扮最耀眼的女人,因为稍嫌粗糙和过时的穿著,无法跟其 它争奇斗艳、全身名牌的女人相比;但是从她身上自然散发出来的性感魅力,简 直像个发光体,让人挪不开视线,尤其是男人,眼睛几乎全黏在她身上,拔都拔 不开,连他也不例外! 她是谁? 他确定自己以前从未见过她,要不然绝不可能忘记,因为她给人第一眼的印 象就十分深刻。 可是,为何他对她又似乎有几分熟悉感,彷佛似曾相识? 这又是怎么回事? 此刻还分别站在他身旁的两尊「门神」,已经敏感地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 遂顺着他的视线一看—— 「那女人又出来「卖」啦!」徐薏荭立刻嫌恶地冷嗤,这半年来被这名叫做 「罂粟」的女人抢去不少锋头,让她很是不爽! 「她还真是不要脸哩!」薛凯伦也是满脸不屑,这是两个女人首次达到共识。 「她是谁?」这是季可焄第二次对女人产生兴趣,第一次是对「单纯」。 「可焄,你太久没参加宴会了,你都不知道,这个自称罂粟的女人,几乎是 将宴会当作钓凯子场所!」徐薏荭欲罢不能地继续在背后道人是非。「凡是沾上 她的人,全都要花钱消灾,少则几万,多则上百万呢!」 这也是让她最感不爽的地方,瞧那女人土土矬矬的装扮,竟然还有一大堆笨 蛋趋之若骛,教她这个「宴会之花」的脸往哪里摆啊? 「喔——」季可焄颇感兴趣地曳出一个长音,眼睛仍放在那朵「罂粟」上头, 她的魅惑力的确称得上是朵「罂粟」。 「可焄,你对她……」薛凯伦敏感地察觉出他异于平常的反应,明知会犯了 他的禁忌,仍小心翼翼地问道:「有兴趣?」 可焄冷瞥她一眼,淡淡地说:「妳管太多了。」 「可是,她是人尽可夫的交际花呀!」虽知他不喜欢被干预,但是为了铲除 异己,她必须斤斤计较。 在当上「季太太」之前,每个女人都是她的敌人! 「我,」他的声音立刻变冷好几度。「还需要妳的建议吗?」 「可焄,你不会这么没眼光吧?」千金大小姐的徐薏荭没有薛凯伦老练,不 但不懂得察言观色,还一脸诧异地嚷着。 「要不然,我怎么会认识妳呢?」可焄冷冷地赏她一记,窘得徐薏荭满脸通 红,纵使有气也不敢发作。 「可焄……」 他的反应让薛凯伦忍不住一阵心惊,不曾看他为女人出声过,难道…… 季可焄不再理会她们两人,毫不留恋地转身朝「罂粟」所在的位置前进,留 下这两名向来在男人圈颇能呼风唤雨的娇娇女面面相觑,却又不敢出声阻止。 在宴会入口处不远的地方,有一大群人聚集……正确的说法是,一大群男人 正因为一名女子而聚集。 那名被众人围在中心的女子,一身火红色的装扮,原本容易显得俗艳的红色 穿在她身上,却只映得她的肌肤呈现健康红润的光泽,让人觉得明艳照人。 这名艳丽非凡的美女,正是这阵子的风云人物——罂粟。 顶着一脸浓妆的「罂粟」,看着围在身边的众多男子,正在过滤今晚的「交 易」对象。 「罂粟,妳什么时候跟我吃饭啊?」一名中年男子满脸好色的神情,正显示 出他的心怀不轨。 另一名看起来颇像个青年才俊的男子见状,毫不退让地插话。「罂粟,妳上 次答应,下一个约会对象是我,所以今晚应该轮到我了吧?」 「不,该我了啦……」 「我啦……」 众男子你一言、我一语的,为了争取跟她约会而差点大动干戈。 「对不起……请大家别为我争执……」让人意外地,她的声音清新甜美,跟 她的艳丽装扮有一大段差距,就像是阵阵清风吹拂,让人心旷神怡,驱散所有的 乌烟瘴气,现场的暴戾之气也随之锐减。 「没……我们没有起争执,对不对?」大家有志一同地纷纷点头,为的就是 哄美女开心。 「那就好……」她回以一个迷倒众生的笑容,迷得大伙儿神魂茫酥酥,几乎 已经不知东南西北。但只有一个人例外,就是先前那名色迷心窍的中年人。 「我不管,」他一把抓住她的手,霸道地说:「妳今晚一定得跟我走。」 这人名叫王来发,人称王董,是个贪好美色的大色鬼。自从上次在一场宴会 见到罂粟后便惊为天人,恨不得将她吃下肚,怎奈却被人捷足先登,让他扼腕不 已。虽然他知道跟她约会的代价不小,但若能「品尝」她的美味,倒是场非常值 得的交易。 「不……」他的流氓作风让罂粟一阵心惊,但仍强作镇静地应对。 王来发哼了一声。「由不得妳说不!」今晚,他势在必得!他拖着罂粟便要 往外走。 「不要……」她不肯就范地拚命挣扎,但又不敢大声喊叫,只是她的力气哪 比得上一个孔武有力的大男人,只能睁着一双惊惧的大眼看着众人,希望有人能 挺身相救,但只见众男子纷纷走避,自动让出一条走道,就怕惹祸上身。 由于王来发拥有黑道背景,所以大伙儿对他的恶行都只能挣只眼,闭只眼, 不敢干涉太多。 好不容易,终于有人挺身相护。「等等……」 出声的是顾士杰,也就是先前跟王来发争着邀罂粟的青年才俊。他看不过去, 挺身挡在前头,打算英雄救美。「王董,罂粟并不想跟你走,你就别强人所难吧!」 「臭小子,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竟敢过问我的事!」说着说着,他流氓的「 鸭霸」习性立现,语出威胁地瞪着顾士杰。「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我……」被王来发一瞪,没见过这种场面的大少爷顾上杰,忍不住双腿开 始发抖,别说救人了,他连自救都有问题! 顾士杰的反应让王来发颇为满意,甚至志得意满地发下狂语。「哈哈,识相 就好,要知道,在这个世上,还没人敢跟我抢人!」 「是吗?」一个轻而淡的质疑声从王来发身后传来,现场的气氛立刻更加紧 绷,众人纷纷转头,想看看是谁这么好胆,竟敢捋虎须!? 「是谁在质疑我的话?给我站出来!」王来发深觉权威受到挑战,满脸不悦 地回过身,想找出那个眼睛没带出来的白痴,竟敢当面寻他晦气? 「是我。」季可焄缓缓从人群中现身,脸上故意带着「恍然大悟」的神情。 「王董,我到现在才知道,原来你的势力这么大!真是失敬、失敬啊!」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膛这趟浑水,但双脚就是不听使唤地往罂粟靠近,进 而出声相挺,若让熟识他的人看到,非大呼不可思议不可。 因为他的冷漠无情是出了名的,除了亲近的家人朋友以外,他一向不会主动 付出关心。 季可焄的出现,让现场局势为之大变,原本避之唯恐不及的人群纷纷回笼, 对王来发的眼神也由原本的惊惧变成看好戏。 跟季可焄雄厚的势力一比,王来发不过是只小虾米而已。 罂粟惊喜地盯着他瞧,眼中有着不期而遇的喜悦。她还以为,将车子还回去 后,与他之间的关系又将变成两条并行线,没有交会的一天,没想到,竟会在这 里碰到他! 「……我……刚刚只是开玩笑而已,当不得真。」一看到来者是他,王来发 愣了一下,接着原本嚣张的嘴脸马上一变,换上一脸奉承。「在场的谁不知道全 台湾最有势力的就是季总裁您哪!」开玩笑,在台湾若是得罪了季可焄,可真是 不用混了。 「可是,」季可焄冷冷一笑,嘲讽道:「我的势力范围只在台湾而已,远远 比不上你的「世上」呢!」 「呵、呵、季总裁,您真是幽默呢!」王来发干笑几声藉以掩饰尴尬,转身 就想走。「我、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话还未说完,他就赶紧夹着尾巴闪了, 「打不赢就逃」是王来发的生存原则。 「罂粟,妳还好吧?」顾士杰立刻关心地挤到她身边慰问。「有没有受伤?」 她遮住已有红痕的手腕,惊魂未定地回答:「谢谢你的关心,我没事。」 答谢顾士杰的关怀后,她连忙转身跟季可焄道谢—— 「谢谢你的解围。」若是被王来发带走,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到现在她的双 脚仍心有余悸地颤抖着。 她参加宴会的唯一目的就是找有钱人「募捐」,这就是她的款项来源。虽然 手法搬不上台面,又为人所诟病,却是最快又最有效的方法。 通常她都会慎选「客人」,绝不会挑王来发这种人渣「交易」,所以总能全 身而退。但是今晚的事件,让她了解到以前自己实在是太幸运,否则要真碰到这 种禽兽,她根本无法应付。 「这是妳自找的。」他觉得一股无名怒火正在心中漫烧,而点燃这簇火苗的, 正是眼前的罂粟,也就是那名纠缠他思绪多日、名唤「单纯」的女人! 没错,他认出她了!就在看到她差点被王来发拉走,就在他看到她那双美丽 的大眼时,他就认出她来了! 那双眼已纠缠了他整整两天,正因如此,他才会这么火大! 没想到他竟然会看走眼,被她给骗了。 看样子,她的所作所为都是计划好的,目的就是为了引他入瓮,而他竟傻傻 地上当,误以为她跟其它拜金的女人不同,其实她的心机比她们更深,使出以退 为进的手段才是真正的高明。 她根本不「单纯」,「深沉」才是她的本性! 看来他引以为傲的眼力还需要再修炼才行,竟然被一个女人要得团团转!想 到自己这几天来竟然还一直惦着她,季可焄就更为恼怒。 「没办法,我需要钱。」丹淳无奈地承认,若不是急需二十万,她又何必再 出来「拋头露面」,故技重施。 「罂粟」这号人物竟然会造成轰动,实是她始料未及的结果。刚开始,她只 是单纯地想到有钱人聚集的地方募款,宴会自然就成为理所当然的场合,只是没 想到她的出现会引起骚动,进而成为众人争相约会的目标。 但也因为如此,她才能每次都顺利地募得所需款项交差,算是无心插柳柳成 荫吧。 「需要钱?这不是理由。」他认为她根本在找托辞。世上有谁是不需要钱的? 只要她愿意,想找一份正常的工作绝对没问题,为何偏偏喜欢作践自己?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她贪慕虚荣。想来,她也是刻意接近那些养老院里的 老人,拿话哄哄他们,好骗取钱财吧。 「我急需要一笔钱,而这是最快能筹到钱的方式。」她坦言。如果可以的话, 她也不想「卖笑」,但是压在她肩上的重担,由不得她任性地说「不」。 「妳……」他原想再多说什么,却及时住口,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插手太 多了。「算了,妳自己好自为之。」 她正是他最讨厌的拜金女,对于这种女人他一向是能避则避,既然她爱作践 自己,他干么还替她操心这许多? 今晚,他已管太多闲事,打破自己以往的行事原则,带着几分自我嫌恶的情 绪,他沉下脸,转身准备离开。 「季先生……」丹淳忙唤住他。「请等一下……」 季可焄停下脚步,但没转身。 「谢谢您的帮忙。」丹淳快步走到他面前,恭敬地欠身行礼,再度诚挚地道 谢。不管是多小的恩惠,她都铭记在心,更何况他刚刚几乎是救了她的命! 「妳刚才不是谢过了吗?」此刻,他更觉得她是借机搭讪。他对她的印象已 经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所以,对于她的一言一行,他无不给予负面的评价。 「那怎么够,你等于是救了我一命哪!」刚才若是被王来发带走,她根本不 敢想象自己的后果会变得如何。 他语带嘲讽地反问道:「喔?那妳想怎样?」以身相许吗? 「我想请你吃饭,好好跟你道谢。」她诚挚地邀约,这是她唯一做得到的答 谢方式。 他冷冷地拒绝。「不用,我没时间。」一想到她别有用心,他便了无兴趣。 「……说的也是……」结实吃了一记闭门羹,让她尴尬地红了脸。「你有那 么多事业,怎么会有时间呢?」失落感像张裂了缝的网,裂痕越破越大…… 若不是那晚他迷了路,恰巧找上她问路,他们之间根本不可能会有交集。他 是高高在上的云,而她只是地上的泥巴,本就不该相会,是她生了不该有的奢望。 看到她失望的表情,他的心竟觉一紧,像是被揪住般地难受! 搞什么?明知她在演戏,竟然还会受她影响! 是她的演技太好,还是他修炼得不够? 他沉默地擦过她身旁离开,一脸若无其事地跟其它熟识的人打招呼,彷佛没 有任何人事物可以影响到他的心情,一如众人对他的印象。 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底有如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滚滚怒火正在 焖烧,而且还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而点燃这个火苗的,正是那朵再度被男人包围在中心的「罂粟」——贺丹淳。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