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自他离开,茱萸只是麻木地过日子。 她不懂,为什么自己会受到那么大的影响。 一如平常的生活,一如平常的人事物,唯一改变的只是那个来了又走的过客, 如此而已,却整个感觉都不一样了。 笑,笑不进心底,宁和人心的淡泊也不再让她戚到平静,她想的是和他愉悦谈 笑的开心时光,想的是为他掌灯将他容貌烙进眼中的静谧时刻,却……无法再重温 了。 这只是他的路过之处,他离开了,她也该回到之前的生活平静度日,但,好难, 真的好难…… “茱萸姑娘她是怎么啦?”这些日子茱萸的改变太明显,就连村民们也察觉, 趁着看病时都免不了悄声地问个几句。 瞄了药室一眼,韩珞忍住叹气的冲动,若无其事地绽放柔笑。“没事啊,她本 来就不多话,您又下是第一天认识她了。” 韩珞真想为自己扯谎扯得面不改色的功力拍拍手。茱萸平常虽然话炎多,但脸 上灵动生气的表情完全补足了她的沉默,然而那张丽容现在却是死气沉沉,失魂落 魄的状况已经严重到让她不放心将病人交给她,只敢派她做包药这种简单的工作。 身为母亲的她当然想找出原因,但茱萸的个性她很清楚,只要是她不愿意说的 事,就算软硬兼施也没用,她还以为丈夫绝对不会坐视不管,偏偏平常关心女儿至 极的他,在这种紧要时候反而毫无动静。 “孩子大了,给她一点空间。”当她主动提起时,他甚至还淡淡丢来这句令她 傻眼的话。 他若真有这么豁达,她哪还会老是被他气到哭笑不得?想到丈夫那似笑非笑的 神情,正在开药方的韩珞难掩懊恼,执笔的手用力收紧。他肯定知道一些事,却不 愿透露玄机,任由她和煦儿急得团团转,好气哦。 村民听到回答还是觉得怪怪的,但此话出自聪慧又温柔的夫人口中,大伙儿对 她只有尊敬佩服,哪会想要质疑她呢? “……也对啦。” 于是纯朴的村民们被她说服了一个又一个,看完病乖乖地拿药去了,害得韩珞 汗颜不已,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睁眼说瞎话。 而在药室的茱萸就幸运多了,平常村民就不太跟她聊天。加上又事先在韩路那 里得到回答,她只是接过药单、本能地依着上头的药方将药包妥就好,很少受到打 扰。 察觉有人踏进药室,茱萸等着对方递出药单,但隔了好一会儿,对方却只是站 在那儿,使得对外在事物已变得更加淡然的她,也不禁疑惑抬头。 这一眼,让她怔住了──消失多日的他竟站在她面前,扬着暖笑,见她怔愕, 还戏谑地挑起一眉。 “不认得我了?”四周如此明亮,地点也不是数里外的山洞,他的笑语却好熟 悉,最后一次见面的冷淡完全不复存在。 一时之间,茱萸竟激动得想哭。她怎会不认得他?就算陷入黑暗看不见他,只 要听到他的声音,她就能知道是他。 她正要开口,但下一刻,忆起他们目前身在何地,一股惊骇将她的狂喜猛然僵 凝。 “你不能来!”她着急低喊,推着他要他离开。身为陌生人的他太引人注目, 不管被谁看到都一定会传到爹的耳里,更何况他还是光明正大地踏进她的家门?趁 还没引起注意前,她得赶快叫他走── “我想见你,晚上来找我好吗?” 温醇的低语如此温柔,就像在她耳旁呢喃似的,茱萸推他的动作顿住,不敢相 信自己听到的话。 或许,他只是希望她再帮他诊疗伤势而已,没有其它意思……茱萸努力要自己 别想偏,但当望进他那双燃着情感的炽烈黑眸里,她的心颤了、呼吸乱了,清楚意 识到在那寥寥数字之后,还隐藏着更多现在无法宣诸于口的语句。 他不只是想见到她,他想她,所以回来了,是这样吗?是这样吧! 这一瞬间,茱萸既想哭又想笑,忘了他走得干脆的伤害,眼不得夜晚马上来临, 让她能听他将所有的话全都倾吐而出。 “我等你。”对她温柔一笑,霍戎离开。 直至人已消失无踪,茱萸还陷在恍惚中,好半晌喜悦才缓缓地流进了心扉,将 一切变得真实,那张黯然许久的丽容,终于再度发出灿光,绽放出夺入神目的绝美 笑靥。 她不知道的是,来去匆匆的他仍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韩珞发现了那名男子,但由于她高超的医术常引各方患者慕名而来,加上刚刚 医治过的病患里有外地人,她自然而然地将他们联想在一起,以为他是陪人就诊。 除了那在寻常百姓身上难得见到的沈敛俊雅,让她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见他不 一会儿就离去,她也就将心思专注在看病上头,不疑有他。 但问题症结出在刚好踏进后院的马总管身上,看到他,马总管的下巴都快掉下 来了。 这人不是走了吗?小姐和他都被这姓霍的害惨了,他还敢回来啊?!哎、哎、 哎,是他自己回来送死,可不能怪他这个无辜的老人家…… 马总管心里暗叹,赶紧俏俏退出后院,往主屋的方向快步奔去。 茱萸其实好怕,怕当她踏进山洞时,会再看到空无一人的情景。 这一天好难熬,见了他之后她便心不在焉,甚至连照着药单配药的简单工作都 差点出了错,好不容易等到天黑,府里的人都睡了,她才施展轻功奔向山林,途中 还因为太心急不小心绊倒了。 她忍着疼痛,连沾染的尘土都无暇拂去,直至来到山洞,拨开了挡在洞口的枝 叶,看到手中的灯笼在山壁上映出了长长的身影,提悬忐忑的心才终于踏实了。 她走进山洞,在他身旁停下步子,一如平常地保持沉默,却不是她不想开口, 而是几欲满溢而出的激动让她开不了口。 为什么不告而别?为什么回来?为什么要用那种灼热的眼神看她?好多话、好 多话想问,但她只能紧紧地凝视着他,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霍戎不动声色地屏住呼吸,强迫自己迎视她的目光。 就是这样的表情……逼得他在日间落荒而逃。 他设想过许多再相见的场景,猜她可能会怨怼瞪视、可能会斥喝驱离,最有可 能的是佯装不识地忽略。他已备好各项化解怒意的应对方式,但他怎么也没想到, 她却是用一双盈满不可置信的泛红瞳眸看他,眼中的激狂喜悦像是看到了失而复得 的宝物。 那时他无法直视,还可以藉由不敢久留的原因逃离,但此时他却只能坐在这里, 任由她用纯然的温柔鞭笞着他,因为她是他抵达成功的重要关键,他必须把握她对 他的感情,再一次地利用她── 狠心将胸口的翻腾抑下,霍戎微笑,凝睇她的俊眸散扬着无边无际的魅惑深情, 将猎物诱引至更加无法逃脱的境地。 “你来了。”从不曾逾礼的他,第一次伸手碰触她。 他只是轻轻握住她的指尖,那股颤动却瞬间流窜过她的血脉,重重击进了心窝。 茱萸震了下,心跳快到让她几乎喘不过气,但她却没有抽手,他的温暖让她舍不得 抽手。 以往她只要一进洞口就会将灯笼熄灭,可此刻她不想这么做,她想看他,仔细 地看他。茱萸在他身旁跪坐下来,视线来回在他脸上流连。 这段时间的分别,加上以为再也无法相见的难过,将她暧昧不明的感情全勾了 出来,不舍及依恋毫不隐藏,掌指回握住他的,握得好紧。 端木柏人的思想特立独行,兼之将女儿守得滴水不漏的自信,守礼矜持完全不 在他的教导范围之内,所以茱萸不懂什么叫礼教、不懂什么叫男女之别,初次体会 到爱情,她全心全意地感受,真诚地给予。 但她毫不保留的爱恋,却成了压在霍戎心头的一块大石。 他承认,这是他计谋中的一环,从她之前的言谈中,他能感受到她对端木一家 的深厚情感,也看出她安于平淡生活的恬静个性,要她首肯跟他离开几乎是不可能 的事。 而若他一出现就直言来意,这等于是将他的居心昭然若揭,让她完全看清他的 面目,就算她对他有所好感,也会当场被毁得一干二净。 成功在即,他绝不容许失败,他必须一击致胜。而对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有 什么能让她义无反顾? 答案清楚浮现,一个最卑劣、也最不会节外生枝的方式──唯有情感能诱得她 愿意隐瞒家人,与他远走。 当然,为了前程他不会做出玷辱她的傻事,他要娶的是那个已受封爵位的郡主, 就算是她──可以让他迈向贵族公卿之路的通行牌──他也不会让她成为妨碍,他 只想带她离开,之后会再伺机告诉她实情。 于是他回来了,以迷途知返的深情面貌朝她接近。 对功利至上的他而言,要装出爱上她的款款深情并不难,要假装不曾忘恩负义 也不是难事,最难的莫过于他必须在她纯洁信任的注视中继续他的欺骗。她毫无防 备的倾心,原该是他要善加掌握的利器,却出乎意料地成为他下不了手的主因。 “你的伤?”即使他已恢复到能消失无踪了,她还是忍不住担心。 那关心使他胸口一窒,霍戎深吸口气,想着他的过往、想着他的目标,逼自己 把良心泯灭。 这并不是伤天害理之事,他只不过是利用一些小手段,让她能心甘情愿跟他走, 如此而已。他甚至没恶劣到人财皆得,她根本没有什么损失。得知真相后,她最多 只会因为被骗而难过一阵,等着她的是身世大白后的荣华富贵,对她只有好、没有 坏。 良知呐喊着那全是狡辩,被贪婪蒙蔽的理智却选择继续他的心机。 “我没事。你呢?”他用温柔张成一张网,漫天袭地朝她靠近。“看起来憔悴 了,是因为我吗?” 茱萸没办法回答,她只能咬唇低下了头。答“是”像在责怪他,但因他而夜不 成眠却是事实。 他几不可闻地吁出一声轻叹,更是将她的心揪紧。 “抱歉我走得那么急,我那时只想着不要造成你的麻烦,但当我离开之后,我 才发现自己忘不了你,明知不该,我还是回来了。”他顿了下,才又低道:“我这 样会让你感到困扰吗?” 茱萸拚命摇头再摇头,好怕他没看见。“我很高兴。”满满的欣喜凝聚成这短 短几字,完全表达了她的爱意。 他感受到了,忍不住屈指在她脸侧轻轻拂过。动作如此自然,彷佛真是分离的 冲动促使他这么做,连他自己都快要分不清这份深情是发自内心,或是他用尽心机 假装出来的。 他不想分辨,也不想深究,只想乘胜追击达成目的。 “我回来……是为了见你最后一面。”迎上她震惊的眼,霍戎苦笑。“不然你 能让你爹知道我的存在吗?我只是一名家仆,你是千金大小姐,他根本不会允许。” “我不是……”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茱萸想解释,话到了嘴边却 化为沉默。问题根本不在这里,问题在爹是否能认同他,她真的能带他回去吗? “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好好地跟你道别,最后一次将你看进眼里,是我再回到 这里的原因。”霍戎收回了手,深深地凝视着她。“你走吧,回去你的生活。” 茱萸白了脸,紧紧捉住他的手不放。失去很痛,但重护又再度被夺走的打击更 痛。她都还来不及拥抱喜悦入眠,就又要失去他,她不要,她不要再回到那可怕的 寂寞里! “别走,求求你……”她哽咽了,泪水几欲夺眶而出。“我、我会跟我爹说… …” “但我有任务在身,终究还是得离开。”霍戎无奈闭眼,像是突然下定了决心, 手用力收紧,再睁开时视线灼亮地直望进她的眼底。“你愿意跟我走吗?让我负责 你之后的生活,我绝不会让你受苦。” 从没想过要离开家人,这个提议让茱萸惊骇不已,直觉就想说不,但看进他眼 中的渴切,那个字她说不出来,她不想离开这里,但她也不想离开他。 “留在这里;:我会说服我爹。”想做出保证,茱荚却忍不住心虚。爹的想法 谁也摸不透,她不怕必须一再努力恳求爹接纳他,她只怕爹会以让她无法转圜的方 法将他们隔开,让她永远再也见不到霍戎。 她知道他看出来了,他无奈中带着体谅的表情,让她好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你都没有把握了,我又怎么可能让你去冒险?就这么瞒到底,我默默离开, 而你回去你的生活。”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霍戎猛然站起。 他要走了……他要走了!强烈的惊慌让茱萸忘了家人,只想抛开一切跟在他身 旁,她踉跄起身想要抓住他的手,那句允诺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高招。”下一刻,自洞口传来的笑语顿住了她的动作。 “谁?”霍戎立刻将她护在身后,瞬间蒙上锐利防备的视线紧盯着洞口。表面 镇定,内心却震惊不已。来人竟能让他完全察觉不到声息,足见对方的武功绝不亚 于他。 枝叶被拨开,一名冷魅俊美的男子缓步走了进来,视线徐缓地打量着他,唇角 似轻蔑、似讥诮地微微勾扬,然后朝他身后伸出手。 “小草,过来。”男人轻唤,那声音之温柔,和他全身散发的邪肆形成强烈对 比。 察觉到对方扬手,霍戎本已预备攻击,但那声亲昵的呼唤让他动作一顿,而她 听话地自他身后走出的行径,更是让他全身僵住。 她认识这男人?霍戎震惊地看着她走到男子面前,男子接着占有似地将她护在 身侧,还似笑非笑地朝他睇来一眼。一股急猛的怒意倏地排山倒海袭来,要不是状 况太过诡谲,他绝对会不顾一切朝那男人扑去。 他们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方才还以深情眼神看着他的茱萸,竟然可以在他面 前和另一个男人这么亲密?霍戎分不清自己是气那男人多些,还是气她多些,向来 冷静沉着的他必须凝聚所有的意志力,才能抑住出手的冲动。 他竟还以为自己可以诱引她义无反顾地跟他走?全是他会错意,原来真正狡诈 的人不是他,而是看似单纯的她! “爹……”茱萸低着头,宛若求饶似地开口。 爹……? 那句低唤让妒火狂燃的霍戎当场怔愕。 这个看来只比他年长数岁的男人,居然就是她口中管得很紧的爹?诧异的视线 朝男人望去,看到对方傲然的姿态,再忆起他和茱萸并无血缘关系,确定了来人身 分非但没让他放心,反而让他戒心及怒意更起── 是长辈就别这样碰她! “你刚刚脑子里曾挂记过我这个爹吗?”端木柏人轻哼,睥睨的视线投向霍戎, 唇畔仍噙着笑,语调却瞬间冷列。“用那种不入流的招式就想骗走我女儿,你的如 意算盘未免打太响了。” 被逮个正着,就算再怎么想当场将人抢走也得先忍住。霍戎抱拳,藉由低头的 姿势掩饰眼中无法抑下的敌意。 “请前辈恕罪,晚辈并非有意未经许可即将端木姑娘带走,全因一时冲动才会 做出这么荒唐的决定,希望您能再赐机会,让晚辈表达诚意。” 在短时间内判断出对方喜好,一向是霍戎的拿手本领,但这个“爹”竟让他无 法看透,他只能用最为人接受的姿态应对,即使,那声“前辈”实在让他喊得很不 情愿。 “爹,我可以解释……”怕爹对他就此印象全毁,茱萸着急开口。 “再怎么解释,也改变不了他利用你的事实。”端木柏人缓声打断她,精锐的 目光一直停在霍戎身上不曾挪移。“茱萸心软为你疗伤也就罢了,你还反过来加深 她的同情让她为你打探消息,知道这里没利用价值,立刻挥挥衣袖一走了之,这番 心机倒挺深沉的呵。” 霍戎一震。 人在述事时,常会因己身的好恶而略加修改,当日马总管对他的欣赏再明显不 过,若这男人是经由马总管得知他的存在,多少会受到影响,但他却将他这段时间 的狡诈心思分析得透彻,这人甚至没见过他! 不曾遇过如此莫测高深的对手,霍戎当下决定放弃说服这个精明的男人,脑中 急速寻思要用什么方式让茱萸能继续相信他。 “有我在,你以为我会再让茱萸听你的谎话连篇吗?”端木柏人的冷冷嗤笑让 他心凛,接下来的话更是有如一桶冷水当场淋下。“省下‘为主寻友’这套矫情说 词,许牛已经被你寻获,你非但没有飞奔回去报喜,反而回到这里,还用尽花言巧 语想诱哄茱萸跟你离去。与其演这种引入发噱的烂戏,劝你倒不如明白坦言茱萸的 亲生父亲是谁,我或许还会考虑让她跟你走。” 听到她的抽气声,霍戎无法抬头看向她的反应,惊惧、难堪等各种复杂的情绪 袭来让他俊容胀红,他不曾这么狼狈过,更为了这人的无所不知而浑身发寒。 自从离开这里他就隐藏行踪,因为不知黑衣人的来历,更怕是王府里出了内贼, 他连许牛的事都没向王爷回报,还捏造假行踪让王爷以为他朝另一个方向前进。 不知是他的怀疑没错、或是黑衣人早已跟丢他,之后他都不曾再遭遇袭击。 连主子都捉摸不到他的去向,这个从未谋面的男人却对他的行径了如指掌,仿 佛看穿了他的脑海。这男人还知道多少?究竟摸透了多少?霍戎越想越心惊。 “亲生父亲”这个词汇出现得太过突然,茱萸不禁抽了口气,她困惑地看向心 上人,想询问他是否真和她的身世有关,霍戎却避开了她的视线,让她无法判断爹 爹所言是真是假。 她不是无父无母的弃儿?他寻找的人与她有关? “真的吗?”茱萸忍不住问,在意的不是他的欺瞒,而是她的身世之谜。 霍戎还来不及答,端木柏人已然介入。 “回去再说,有人习惯阴沈的地方,我可受不了。”他不顾茱萸的回头盼顾, 将她拉出了山洞,还直接施展轻功。 为了不被拖行在地,茱萸只得被迫跟上。 他们去得极快,林中逐渐远离的火光显示了他们的方位,当霍戎跟出山洞,她 手中的灯笼已远得只剩下一个小红点,缥缈游移,就像他被毁得所剩无几的自信。 她还愿意信他吗?对他的感情是否依然存在?霍戎不敢想,怕再继续深思下去, 已清楚可见的结局会让他就此决定放弃。 他只能赌,赌自己的运气。 他深吸口气,明知此行多难,还是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