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烛火摇曳,透过纱幔,映进了榻,在仰卧于榻的俊傲面容上打出阴影。 他闭著眼,睡得深沉,覆于锦被下的是结实精硕的体格,随著呼息平稳起伏。 他的鼻梁俊挺,浓眉飞扬,将原就深邃阳刚的轮廓映衬得更显器宇轩昂,即使熟睡, 浑然天成的狂霸气息仍不自觉地散发。 睡得凌乱的发稍稍柔和了那股慑人的气焰,增添了一丝不羁的野性和迷人的孩 子气,让人忍不住想为他拂顺。 一双纤手揭开了纱幔,来人带著柔媚的笑,轻巧地上了榻。 温软的唇,吻过他的眉宇、他的脸颊,不停往下,留下烧灼的痕迹。 原本沉睡中的厉炀瞬间清醒,攫住那已探向腰带的手,正要将那人拽下,不意 却望进一双勾诱魅艳的美眸。 他怔住,那双眼,是自小就一直深刻于心的,但那充满爱恋的眼神,却从来不 曾给过他…… “千凌、你……”他的嗓音,因察觉覆在身上的软玉温香而变得嘶哑。 “嘘……”温热吐息融和了销魂呢喃,在耳边蛊惑著他。“别说话……” “但你……不是喜欢……”厉炀试著抓回残存的理智,却被她轻啮耳垂的举动, 全然击溃,他咬牙,强抑著不让呻吟逸出。 “我想通了,我喜欢的人是你。”娇艳的人儿跨坐他的腰间,在他的注视下, 缓缓拉开他单衣的系绳。“我以前怎么那么傻,没发现你一直守在我身边,对我那 么好……” 狂喜在心头猛烈冲撞,厉炀无法呼吸,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盼到了这美梦成真的 一天。 她敞开他的衣襟,指尖在他光裸的胸膛画过,她轻咬下唇,媚眼如丝地凝睇著 他,发出最诱人的邀请:“抱我……” 他无法抗拒,也不愿抗拒,他攫住她的手腕,翻身将她压制身下,寻找那令他 渴望已久的唇,拘禁的情感,化为强大的狂潮,他只想汲取她的甜美,只想紧紧地 拥住她,再不放手。 “……厉炀!厉炀!”突然,耳畔诱人的娇呓变为怒吼,抚过胸膛的挑逗变成 了推拒。 厉炀睁开眼,望进的依然是那双美眸,里头盈满的却是熊熊怒火。 “你睡傻啦?把我当成哪个侍寝的女人了?”喻千凌又气又恼,挣扎著要从他 的身下爬出。“力气那么大,把人都抓疼了!” 是梦……厉炀闭眼,满腔失落和无法纾解欲望的懊丧,让他直想咆哮大吼。 “你还想赖床?”见他闭眼,喻千凌急道,粉拳捶打著他。“快起来,很重!” 厉炀这才意识到,他还紧紧将她压在身下,双手撑榻正要起身,却在看到她的 模样时,整个人定住—— 她的衣著因挣动而变得凌乱,露出绣著丝线的肚兜边缘,将那片肌肤衬托得有 如雪白凝脂,绝美的容颜染著绯红,加上嗔恼的眸光,反而让人心神一荡。 没见过她如此魅惑的风韵,厉炀喉头一紧,感觉身下的玲珑曲线紧密地贴服著 他,体内轰然涌起的炽热火焰几欲将他焚毁,他不想放手,现在的他只想让方才被 中断的美梦延续下去! “厉炀!”不懂他心里的挣扎,喻千凌拧起黛眉,还在拚命扭动。“别玩了, 再不起来,我就不理你!” 不,他不能动手,她要的人不是他!置于榻上的掌紧握成拳,厉炀深吸一口气, 将满腔的欲念抑下,翻坐一旁,然而焚烧全身的高温,久久仍无法平息。 喻千凌跪坐起身,气恼嘟唇,一边整理衣著,一边不住埋怨:“要是进来的是 婢女,看你怎么办!火王强占民女的消息传出去,一点也不光采。” 就因为进来的是她,他才会连睡梦中,都感觉得到她的存在。手上还残留抚过 她的触感,厉炀拳握得更紧。 “早叫你别随便进我寝房。”把所有的念头都敛下,面无表情的俊容已读不出 任何波动的思绪。 “明明是你不知作了什么梦,别把错赖到我身上!”喻千凌美眸一凝,气得用 手指戳他。“凭什么不让我进你的房?这十三年来,咱们分过你我吗?你这间房, 我早就熟到不能再熟了!” 忆起那场梦,厉炀的眸色因再度燃起的火苗转深。早在他意识到她是个女人开 始,她流连在他房里的时刻,就变成一种折磨。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容易遭人非议。”厉炀以指为梳扒过凌乱的发,找了个 名正言顺的理由。 “谁敢乱说?叫他来找我!”她傲然昂首,娇媚丽容笼罩著不容侵犯的气势。 “他们哪里懂我跟你的交情?我甚至还和你睡过同一张榻上!” 心里窜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厉炀不知该庆幸,还是该为自己在她心里的定位感 到痛苦。所谓的交情,只在于青梅竹马,这层关系,让他又爱又恨。他可以陪在她 身边,无所顾忌地关怀她,却也只能被这个无形的枷锁,圈制牢笼里,无法逾越。 其实,流言于他根本无足为惧,只要他稍微沉下脸,没人敢在他面前吭上一声, 何况是说些蜚短流长?但,他却怕极自己越来越不受控制的心思,与她独处的时间 越多,他越怕满腔的情感无法拘禁,会让他做下错事。 已经多年,他不曾踏进她的闺房,但她仍如入无人之境,把他的寝房当成自家 后院,不管他明言暗示都无用。这也代表,对她而言,他只是个无害的青梅竹马, 而非需要保持距离的异性。 “你先到外室等,我要更衣。”怕说太多反而透露心思,厉炀转移了话题。 喻千凌沉下脸,含怒俏目瞪著他。“你最近是怎么了?老是像要跟我撇清关系 似的,嫌我烦就直说,没必要用这种方式!”她一恼,翻身就要下榻。 厉炀手一伸,轻易把她拉回。“我没有,你乱想些什么?”他轻叹口气,露出 只在她面前才得以见到的铁汉柔情。 “那为什么你一下子不让我进你的房,一下子又说什么男女有别?你以前不是 这样的!”她咬唇娇嗔道。 即使从小看惯了,厉炀仍别不开目光,沉溺在她的娇媚神态中。要到何时,她 对他的在乎、因他而起的嗔怒,才会转换成另一种意义?会有那么一天吗?还是那 一天将永远都遥不可及? 抑下心头的苦涩,厉炀低道:“我只是不希望这些事被人渲染,传到幻王耳里, 引起误会。” 听到幻王二字,喻千凌不气了,爱恋的光采在水眸中流转。 “不会的,幻王对我们的关系再清楚不过,他只怕我们感情不够好。”她拉住 他的手,微嘟著唇。“你说过会帮我的,我不许你食言而肥。” 她的笑靥,美得夺人神魄,如星的眼芒却似箭,狠狠刺入他的心。只有在梦中, 这样的眼神才会属于他…… “厉炀……”见他不语,喻千凌软语央求。“你真恼我了?别不理我嘛,要是 没有你,我怎么办?” 厉炀勉强扬笑,没让思绪显露。“我怎会恼你?”他只恼自己,无法拥有她的 芳心。 “还是你最好。”她菱唇一弯,眼里满是喜悦的光芒。“快起来吧,再几天就 是初一,咱们得赶紧把领地的事弄好,我先到外室等你,别让我等太久哦!”她下 了榻,朝外头走去。 目送她窈窕的身影隐于屏风之后,笑容即刻逝去,厉炀闭眼仰首,紧聚的眉心 刻满深沉的痛苦。 只要接近初一,矜冷美艳的她,就会让期盼和欣喜染上了灵黠,柔化了原本难 以亲近的倨傲,变得更加绝美动人。 因为这是她每月一次难得见到幻王的日子,幻王——南宫旭——那个得以占据 她心湖深处的幸运儿。 厉炀看向掌心,梦中感受到的肤触还残存上头,他用力紧握成拳,仿佛这样就 可以将她紧紧握牢,他缓缓举手,将拳置于唇畔,轻轻一吻。 他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隐藏所有的心意,不让她察觉,静静地 待在她身旁。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