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雾色逐渐散去,时芬坐在毅爵房前的草坪上很久了。 昨晚一夜无眠,索性起床,在他的屋前等待,猜想着他将要离开,她要在离 去前见他一面。 对于昨夜,她不晓得他是怎样看待。是喜欢?是冲动?还是毫无意义?愁眉, 在知道他真正想法之前,所作的推测都是枉然。 太阳露出红艳,新的一天来临,做什么事都没有心情,只能安安静静在这里 等他清醒。 等他醒来做什么?听他一声抱歉,还是看他一个冷冷眼神?连时芬自己都不 知道,对她而言,这是个纷乱的一天。 终于,门扇呀地打开,他穿着一身合宜休闲运动衫。 时芬紧张地张望。他的手、他的背后……没有!他没有拿着他的行李,这个 讯息让她万分欣喜。 时芬跳到他面前,光为了他没带行李出门,她就高兴到极点,忘了问他对昨 夜的想法、忘了计较她在他心中的意义,单纯快乐起——他们暂且不必面对分离, 深吸气、深吐气,她试图找点事情来说说,到最后,她挑出几句谁听了都觉 得愚蠢的话语。 “早安,要吃早餐吗?你可以选择在房内用餐,或是到餐厅和大家一起吃, 早餐时间是六点半到九点” 话很蠢,但时芬说得滔滔不绝、说得尽情尽兴,仿佛这些话会帮她把绕在心 头整夜的忧虑一口气吐尽。 “你在门外等三个钟头,只是在等着为我做客房服务?” 语调很清冷,她不在意,她只在意自己能不能继续跟他一起。 她像极了一张白纸,在上面,情绪、心事写得分分明明,简单清纯的教人怜 惜,若不是老早认识她,毅爵会为她的天真心动。只是——懂她的人都知晓,穆 凑方和天真不可能划上等号。 “你……看见了?”她嗫嚅问。 可不可以,她自作多情一点点,假设他和自己一样,整夜无眠,守着月色等 待天明,等待对方的一份明确态度? 眯眼,她站在迎接太阳的角度,过度的光亮让她看不清他的眼神。他在生气 吗?还是和平常一样,缺乏表情? “有事吗?” 毅爵将她拉到树荫下,躲去金黄阳光,然两手轻轻碰触,昨夜的事一古脑儿 涌上脑袋,他又有吻她的欲望。 于是,他不想也不肯克制自己,低头,在她唇间烙下封印。 不管时空相隔多久远,她的甜蜜芬芳始终盘在他心间,对她,他印象深刻… … 吻在温温的细啄后结束,他退后一步,盯着她泛红双颊,不语。 他的动作代表……昨夜的温存不是一时兴起?代表他想和她继续了时芬暗自 忖度,甜甜的滋味从心底扩散…… “你不回去吗?”有了基础认定,问题变得容易。 “不!”这个答案,他顺从自己的心。 假使她是个谨慎的女人,她应该向他深究两个人的关系;假若她是个精打细 算的女性,她应该向他讨取未来。 静静地,毅爵期待她的反应,是否符合自己的估计。 “我们家有一个不算大的牧场,现在是清晨挤乳时间,你要不要去玩玩?” 她热切提议。 她等将近三个小时,只为当他的导游?她的答案不在他的预料范围,他有些 微挫败。 侧身,他朝餐厅方向走。 他的举止让时芬猜不透。他是在否决她的提议吗?或是认为早餐比参观来的 重要? 没听见她的脚步声,毅爵回头。 “你不是要带我去牧场?”他怀疑。 他答应了?他要去牧场?时芬回过神,忙不迭回答:“哦!对厚!” 她快步跑到他身边,讨好说:“我们家牧场有五十几只牛,每天早上牛妈妈 都要听音乐挤牛奶,很多来农庄度假的小朋友都不想错过挤牛奶表演,不过,今 天非假日,彰哥不会把牛赶出来表演,没关系,我有恶势力,我可以直接带你进 挤奶室参观……” 她没想过,自己的态度是不是叫作过分巴结,她实在太高兴了,高兴他说要 留下来,高兴他没有对她冷漠,夏高兴他没有将昨夜浪漫抛诸脑后,所以她有权 快乐。 爱情是这样子的,当你是被爱一方,你可以恣情享受;当你是爱人一方时, 注定要受比较多的委屈和折磨,只是爱情诱人太过,让人觉得即使委屈也是心甘 情愿。 苹果绿的裙子在风中飘啊飘,两根扎在耳边的辫子随着人儿的一蹦一跳上下 弹跃,草帽上的缎带不时随风轻飘,当年不爱笑的穆溱方在这个花莲乡下,转身 一变成于阳光女孩。 五天了,他没提过要离开,于是,她乐观认定,他们两人之间有未来。虽然 他从未对她出口承诺过,虽然他对她还是一脸漠然,但她放任自己的心,勇敢去 爱。 “很多年前,许多人说,他们在这条路上看过一个女孩子,她从一棵粗粗的 树干上探出头,小心翼翼地看着过往车辆;仿佛在寻找什么人似的。 没有人知道她是谁,也没有人在别的地方见过她,她总是用一双哀戚的眼睛 静静看着来往车辆。“ 摘掉草帽,她从树干后面探出头,对着倚在另一棵树干上的毅爵说话。 “你会害怕吗?”时芬问。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老是她在说话,然后在她抛出问题当时,他给个简单回 答。 “不怕。”果然,他是个惜言男子。 “我也不怕,不过我猜测她的动机,她为什么总在这条路上出现?因为她和 她的爱情约在这边,爱情失约了,于是她徘徘徊徊,至死不甘愿? 千百年来,无数女人、无数经验,她们告诫了女人,爱情当中快乐成分稀薄, 只可惜……为了那些稀薄成分,女人愿意用生命去换取。 女人笨吗?我不觉得,我觉得女人只是执着的让人心疼。“ 走到他身边,她鼓起勇气,把他的大掌抓起来、摊平,然后将自己小小的手 叠合在上面,十指交握、交心…… 她不介意对他主动,不介意自己似乎永远追在他后头跑,只要他愿意让自己 的背影留在她的视线内,她就乐意为他追随。 若硬要问她,为什么对毅爵有把握?她也无法说出真确,也许是那份隐隐约 约的熟稔,也许是那个说不上口的幸福喜悦,总之她认定了他是她的正确,认定 他们之间会有永远。 仰头,她微笑,春天漾在她脸庞。 “问你一句话,可以吗?” 他还是满面刻板,但她学会不害怕,就因为……爱他。 “说。”一天一天,他发觉自己越来越难抵抗她的笑脸,这个发现让他心底 存了警觉。 “你喜欢我吗?” 她是个执着女人,和树后的不甘心女子一样,为了爱情,她情愿用性命去争 取。 “我对你……不是喜欢这么简单。”他对她有恨、有怨、有怀疑,还有…… 他不愿意承认的……爱情。 时芬将他的话解读成——他对她不仅仅是喜欢。 比喜欢还多一点的东西是什么?是爱情?对!是爱情。再一次,她对她的爱 情充满乐观和信心。 她鼓吹自己相信世间有一见钟情、有前世情缘、有月下老人,相信了许许多 多她以前不信,现在却执迷的神话爱情。 “我是个公平的女人,你给我爱情,我也会回馈你相同的爱。”靠在他肩上, 幸福胀满胸臆。 她说她是个公平的女人——没错!欠她的,她不会放弃迫讨,不管在追讨过 程中她必须付出多少代价,她都不皱眉。 推开她的头,向前走几步,他提醒自己不能沉沦,他不断用过往来告诫自己, 她是个怎样的女人。 “你可不可以说说话?谈天是两个人的事,老让我一个人在唱独角戏,很辛 苦耶。” 时芬追在他身后,再度拉起他的手,十指交握,她好喜欢那份安全温暖。 “谈什么?”这回,他没甩掉她的手,不知不觉间,在理智退位时,他也恋 上她的体温。 “谈……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说呢?” “严肃、刻板、有点冷漠、看似无情,说实话,我也无法形容你的轮廓,但 是有一点,我很肯定。” “哪一点?” “我对你很放心,你是个好人。” “好人和坏人的分野在哪里?”他问。 “心中有爱就是好人吧!” “你怎会认为我心中有爱?” “你没有吗?”她反问。 他不回答,离开小径,走向密林深处。 她的手不肯放开他的,所以她跟的好辛苦。 他的脚步很大、她的脚步很小;他走一步,她必须让双脚急速交互;他走的 安稳,她走得脸红气喘;他心里想着过去,她心底想着未来,他们之间的交集只 有眼前这些“一点点”。 这种一个人在前面跑、一个人在后面追的爱情很辛苦,可她宁愿辛苦,也不 愿意放慢脚步。 终于,他停在一棵大树下,看看脸庞泛红的她。 “你的表现很差劲。” 时芬一停下脚步,就伸出食指对他,指控。 “我哪里差劲?” “你表现得好像和我交谈非常厌恶,我是个言语乏味的女人吗?跟我聊天有 那么痛苦吗?” 她的气没喘完就急着说话,鼓起的双颊、涨红的脸庞,让人想发笑。 “没有。”他简短回答。 “那为什么我才说要聊天,听不到几句话,你就拖着我走人?” “因为我发现和你接吻比聊天更有意思。”他找到堵住她聒噪的好方法。说 着,吻落下—— 他又吻她了,这些天,他吻她吻得理所当然,吻得理直气壮,仿佛这是他们 之间的惯性,不需要怀疑。 男人的气息、男人的刚毅、男人的他,用安全感包围起快乐的她。 阳光从树梢落下,点点光圈在他们身边绕,风一吹,光点贴上她的心、她的 情。爱他……是自然不过的事情,不用怀疑、不用犹豫,只需要勇往直前。 终于,他离开她的唇。 她埋在他胸前,差点喘不过气,这个吻太悸人心弦,精彩得让她的心脏难以 负荷。 躲在他怀里,偷偷勾起嘴角,好像每次跟这个男人在一起,很容易就气喘吁 吁。 “你认为我要把你的话归在哪一类?” 不敢抬头,否则她会被误以为是印地安红种人,生肖属粉红猪,天天吃番茄 长大,和红肉鲑鱼是近亲关系。 “什么?” “你说和我接吻比聊天有意思。” “说清楚。”他说话不喜欢超过五个字。 她气了,抡起拳头,在他胸前捶过一记。“笨!我的意思是说,我应该把你 的话当成赞美还是讥讽?我应该骄傲自己有张诱人脸孔,还是难过自己智商不高, 和我聊天太委屈无聊?” 他的反应是——哈!一声大笑,然后把她锁回怀里,狠狠地吻个过瘾。 看来,他对她的吻有高度兴趣,至于她的言语,唉……再说吧! www.lyt99.comwww.lyt99.comwww.yt99.com 你猜猜,毅爵留在游云山庄几天了? 你绝对想不到,第十天了! 这十天里,时芬什么事情都不做,整天绕在毅爵身边,陪他四处逛、陪他到 处玩。 她喜欢和他聊天,可是他比较喜欢和她接吻;她喜欢带着他户外走透透,可 是他比较热衷室内的床上运动。 彰哥取笑她倒追男人,将来变成弃妇的机率高达百分之九十;大嫂却告诉她, 幸福要掌握在自己手里,别让它轻易从手中溜去。 爸、妈、大哥、连农庄里工作的员工都觉得毅爵配得上时芬,他们同时看好 这段缘分,于是在大家的祝福下,时芬和毅爵有了人生最快乐的十天。 一顶大草帽盖在毅爵脸上,他躺在时芬腿上睡觉,她拿一本历代小说精选专 注阅读。 “说个笑话给你听,有个医生宜称他能一天之内治好驼背,有人听信了他, 请他去治疗,他拿来两块木板,一块放下面,等病人躺平后再把另一块放在他身 上。 医生在木板上用力踩踏,背是压直,病人也死了,病人的儿子去告官,医生 却说:“我的职业是治驼,只要背能变直,我哪还管病人死活?‘” 果然,毅爵没有回答她的笑话。 耸耸肩,她无所谓,反正她说话他本来就很少回应,不管是醒着还是睡着都 一样,只不过她坚持他们的爱情是“谈”出来,不是“做”出来的,所以她坚持 跟他说很多很多的话,坚持跟他沟通,坚持他必须了解她的想法,坚持他爱上她 的性格胜过她的身体。 “再说一个哦!村子有户有钱人家正在举行订婚仪式,竹篮装满礼金,从迂 公家门前过,迂公对妻子说:”我们来打赌篮子里装了多少钱?‘妻子说:“我 看有两百金。’迂公说:”不!有五百金。‘妻子又说:“没有那么多。’迂公 坚持有,两个人吵了很久竟打起来了,后来妻子不耐烦,她说:”就三百金好了。 ‘迂公还是拼命骂妻子,邻居来劝架,叫他们别为小事争吵,迂公却说:“这怎 么是小事,我们还有两百金没算清楚呢!’” 故事说完,草帽动了几下,她知道,他在草帽底下笑了。 “我想,你一定是个商人。” 他仍然不回答。 时芬没有太大意外,因为她已经很少很少去预期他会回答她的话。 “我讲一整个下午笑话,你都没笑,只有听到这个和钱有关的笑话,才展露 出难得笑颜,所以我判定,你一定是个奸商。” 他不说话,她拿起盖在他头上的帽子,凝望他的眼睛。 “我是个卖力的表演者,你却连点掌声都舍不得给,实在有够差劲。” “你的确是个‘好表演者’。”嘴角微勾,带了讽刺。 “算了,你还是别笑好了,你的笑一点都不真诚,要是我心眼小一点,会把 你的笑容解释成嘲弄,为了避免引起误会,你还是继续保持你的钟馗脸比较安全。” “什么叫钟馗脸?” “生人勿近哕!” 她的答话勾引出他的另一阵笑声。 “对嘛!这样好多了,不过,这种笑又太春风;会招惹太多女人为你心碎, 算了算了,我情愿忍受你的钟馗脸,不要作改变了。”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第一次,毅爵发现女人变脸速度果真比翻书快。 “我很少笑。” 他没说谎,尤其在过去四年,他已经忘记畅怀大笑是什么感觉,他的笑只剩 下两种,一种是客套、一种叫作伪装。 “我知道啊!任何缺少练习的东西,熟练度都不高,不过,我没关系的,不 管你笑得好不好看,我都喜欢你。” 在十天中间,她第三十七次对他说“喜欢”,平均下来一天有三点七次,这 是在她当穆溱方的时候,从没对他说过的话。她现在补齐了,可惜他已经无法敞 开心胸接受。 “你为什么喜欢我?”他问。 有进步,他对她说的句子越来越长了,但愿哪一天,他会发觉,和她聊天是 件愉快事情,到时候,她愿意把找话题的工作交给他,而且不管他提出什么话题, 她都乐意和他讨论得热热烈烈。 “喜欢需要理由吗?喜欢是一种感觉,一种很难用言语或笔墨来形容的感觉, 可是它真真实实存在。这样说好了,记不记得我们见面第一天,你看到我时,心 里有什么感觉?” “诧异。”他说得直接。 “你的答案真叫人失望,你知道我看见你是什么感觉吗?我心里想——好熟 悉哦,我是不是见过你,在此生或是上辈子? 虽然我不敢笃定,就是这个男人了,但是对你,我印象深刻,我想如果我们 没办法再见面,我一定会有深刻遗憾。 可是你进来了,走进游云山庄,咻地,也走进我心里,所以我坚信,不管有 什么困难,我们都会继续。“ 这就是她的目的?她的目标是他?她想和他继续?毅爵怀疑。 他坐起身,试图在她眼里找寻答案。 她喜欢他的眼睛、不介意被窥探,因为她的心坦坦荡荡,一如她对他的爱, 无伪。 “毅爵,如果你没有真心,请早点告诉我,不要让我一天天陷进去,这样对 我好残忍。”靠近他怀里,她在他的体温中恳求他的真心。 他没推开她?是不是代表,他舍不得对她残忍? 想到残忍二字,毅爵两道浓眉迅速结出寒霜。 当时,她并不介意对他残忍,不是? 我不爱你,你只是计划中的一部分。 那是她亲口对他说的话。 是什么改变她的计划?是什么让她装作失去记忆,好对以前的话语翻供?毅 爵猜不出来,但他开始武装起自己。 第十五天,不相信爱情的傅毅爵信心摆荡,她的一颦一笑悄悄地占住他的心 情。 夜里,在欢爱过后,他常抚着她背上的两道旧疤,想像她曾受过的痛苦,于 是偷偷的,爱怜从心的裂缝处向外渗透。 他发觉自己不再那么恨她,他发觉自己享受起她的爱情,他发觉自己贪恋她 倦极累极的熟睡容颜,他发觉自己越来越不想离开她身边。 跟在这些发觉之后,警讯响起—— 心动摇了,是否意味着另外一次的伤害? 温柔眸光敛起,冷冽闪过眼底,抽出她压在头下的手臂,他迅速起床着衣。 熟睡中的时芬翻翻身,没有他的体温,她睡得极不安稳,睁开眼睛,她发现 他站在窗户前面,颀长的身子,在月光下拉出一道深黑色影子。 “你睡不着吗?”支起上半身,她朝他问。 “对。” “那……我起来陪你?” 他不置可否。 于是她起床,穿上自己的衣物,走进厨房泡一壶咖啡,咖啡香飘出,像夜间 浓雾,一点一点聚拢,围绕迷路的人们。 搬来两张藤椅,她没开灯,凭借着月光,摸索他的心事,他的脸洒上一片柔 和光晕,软化刚硬线条。 坐人椅子,她开启话题。 “在想什么?” 他不语。 于是她延续过往模式——她说、他听。 “知不知道,我从什么地方开始爱上你?” “不知道。” 他的口气很糟糕,正常人会将这种口气当成拒绝,表示他心情正坏,拒绝和 任何人交谈,但在他面前,她老早碰过一身灰,她只当那是他习惯性的表达方式, 不带半分恶意。 于是,对于一个不怕把热脸贴上冷屁股的女人,他的愤怒效益变得很差。 “是从你的愤怒开始,我爱上你。” “愤怒?”她有没有说错,她爱上地就因为他表现出过分的态度?她有被虐 倾向? “对,是愤怒。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你对我好生气,我不明白为什么, 猜想你是因为被困在这‘里而愤怒,于是这里的花花树树,这里的天空、人物都 成了你泄恨目标,我自然也不例外。所以,你的愤怒没有吓到我,我反而深受吸 引。” “然后?”他好奇。 “然后,我恋上你的冷漠,你对所有人都保持着疏远距离,表面上温文有礼, 其实是心存排拒。爸常告诉我,事出必有因,我想像你的冷漠,是不是因为曾经 存在一段伤心,我承认自己不自量力,但我就是想探索原因。 我猜……是穆溱方吧!你们之间的过往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你为她而受伤, 往往伤得越重代表你曾经用情越深。你很爱她对不对?爱到害怕爱情、害怕受伤。 “ 害怕?有什么事情会让傅毅爵害怕?笑话!他的回答是猛灌下一大杯咖啡。 “你爱她,你是个用心男人……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知道,你 和穆溱方结束了吗?彻底结束了吗?”她追问。 “对,结束了。” “如果她再回头呢?你会重新接纳她吗?” “不可能!”他说得斩钉截铁。 “那么就没关系了,以后我会对你加倍好,把她伤你的地方一一弥补起来, 让你成为一个幸福男人,不再愤怒、不再伤情,也不再冷漠,虽然冷漠和愤怒是 我爱上你的因素。” 多动人的演说!若非她就是伤人的女人,他会为她的真诚说词感动得痛哭流 涕。 这就是她的目的?换一个身份重新开始?不,他为什么要让她如愿? 放下咖啡杯,她跪在他脚边,脸贴在他的膝盖上。也许会有人觉得她的爱情 很卑微,可她不在意,只要能安抚这个受伤男人,她愿意委屈、愿意不公平、愿 意在爱情里面居弱势。 只要他肯相信她的爱,总有一天,她会让他重新开怀。 “你想嫁给我吗?”突如其来的问句。 他感觉她在自己的膝间僵硬,半晌两人不语。 这是求婚?他为什么冒冒然向一个才认识十五天的女子求婚?因为,他决定 忘记穆溱方,认为她可以为他的下半生铺设康庄大道?那么……她还有什么好犹 豫? 抬起脸,她眼神坚定。 “是的,我想嫁给你。” 果然,他猜中她的意图!知道她的目的,他岂有不出手破坏的道理? “好,去整理行李,明天和我回台北,我介绍你认识我的家人。” 话说完,他封锁自己的心灵,他逼自己不去看她眼底的期盼、逼自己不去想 像她将会得到的伤害,他决定这么做了,就不让自己有后悔空间。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