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动动发麻双腿,叹口气,她明白,她的恨伤害了所有人。 眼前她唯一能做的是偿还! 离开房间,走到隔壁,她轻轻敲两下门,应门的人是品帧。 “我能安心把思颖交给你,你不会让她受到丝毫委屈吗?”溱方问。 她的心既烦且乱,但她现在是穆溱方,一个深具责任感的姐姐,所以再烦, 她都得把心事搁下,将妹妹的未来规划好。 “四年前,你已经把她托给我了。”品帧回答。 “的确,你做的比我好太多。” “你全都记起来了?”品帧仔细观察她的表情。她又回到那个喜怒不形于色 的女孩。 “是的。”她不否认,不管难不难堪,她都决定面对。 “有遗憾吗?”品帧问。 “关于哪一段?” “和毅爵的那段,有没有后悔,想不想试着挽回?”如果她有意愿,他愿意 为她尽力。 挽回?不!他们是兄妹啊!有了兄妹这层关系,任何努力她都不能去做。不 过,也许有关江善薇是她亲生母亲这部分仍被隐瞒着,既然如此,她也不想掀开。 “他将要和依瞳结婚。”轻轻地,她点出事实。 “所以你选择放弃?当了四年的谈时芬,你连拿武器的力气都没有了。” “在你们眼中,我是条斗鱼吗?” “说斗鱼太过分,不过你给人的观感是……” “不死老兵?对不起,我要卸甲归田了。” “还能开玩笑,你比我想像中更勇敢。”品帧对她衷心佩服。 “我很感激你,谢谢你帮小颖站上舞台,也谢谢你这些年在她身边默默支持。” “我做这些不是为了博得你的感谢,我是为我自己。”他实说。 “你喜欢小颖,又慈怎么办?” “为什么你们都认定又慈是我的责任?” “你从没有阻止过她对你的依恋,责任自然该落在你身上。” “你放心,只要小颖表态,我立刻向全家人宜布我们的未来。” “我相信你,再次求你,别让她在爱情中受委屈。” “我会尽力做到。” “谢谢,我能和她说说话吗?” “她还在睡,要不要……”他想反对的,可是思颖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 “姐。”思颖起身,揉揉惺忪睡眼,她轻唤溱方。 溱方走到床边,伸出手,抚上她的脸颊。 “小颖,对不起。”。 “姐……”她扑身搂住姐姐脖子。 看着亲情流露的姐妹,品帧莞尔,走出房间,带上门。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一切都是姐不好。”积藏几年,不肯承认的抱 歉,她在此刻宣泄。 回想过往,她是个坏姐姐,她对她很凶、蛮不讲理,她以最严苛的标准来要 求思颖,不理会她正值爱玩年龄。 “没有啦!你哪里有不好?你最好了,你帮我买很贵的舞衣,你舍不得打扮 自己,你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我好。”说着说着,思颖瘪嘴,声音哽咽了,泪串 串往下掉。 “我不该对你那么严厉,不该宁愿你伤心也要隐藏一切,我若是把你送回父 亲身边,你就不会在我身边受累了。”她后悔了,可是光阴已然过去,她们都回 不了从前。 “不对、不对,你说错了,你统统弄错了。我那么懒,要不是你逼着我向前, 我不会有今天的成就;我那么主观,要不是你极力阻止,我早就犯下无可弥补的 错误。 以前我不懂事,现在我长大,我知道你是对的、你是为我好的,姐……对不 起,我不应该不了解你的苦心,不应该反抗你,姐……我才有好多对不起要告诉 你。“她一面说,泪一面刷下。 “那我们扯平了,好不好?”溱方伸出小指,勾住思颖的。 “好,我们扯平了,从此以后,我们要相亲相爱,再不吵闹。” “好,不吵不闹。”顺顺思颖的长发。她的小颖长大了。 “姐,昨天我和品帧哥哥讨论过,这几天,我们先去住饭店,他会找人来整 修房子,等好了,我们再搬回来。你别担心,品帧哥哥做事很棒的,有他在,我 们只要等着搬新家就成啦。” 看来他把懒思颖宠得更懒了。 “你对品帧有什么想法?”溱方问。 “想法?什么想法?” “你没想过两个人的未来吗?” “我们两个人会有什么未来?” “他喜欢你、你喜欢他,为什么你们不能有未来?” “可是他的未来是和又慈在一起的,我怎么可以插入?” “你以为婚姻是买便当,一旦有人插队就会引起全民公愤?” “不是啊……可是品帧哥哥喜欢的人是又慈、又慈一心一意要嫁给品帧哥哥, 我、我算什么啊!” “你为什么觉得品帧喜欢的人是又慈?” “他很照顾她啊!他对她很温柔啊!他很体贴她啊!他、他……”皱皱眉, 她想不起其他证明。 “他不照顾你,他对你不温柔、不体贴?” “有啊!不过,那是因为你拜托过他,要他好好照顾我。” “单单为了我的请托,他就铆足了劲,把全部时间放在你身上?没有一个男 人会做这种事,除非他有自己的理由。” “什么理由?我想不出来。” “我问你,是谁拿走他所有的注意力和关心?” “是我。” “是谁让他时时挂在心间,担心她生活所有小细节?” “是我。” “是谁霸住他的时间,让他的生活以那个人为中心,团团绕?” “是我。” “很好,你再想想,通常来说,这些应该是谁的权利?” “是……” “是女朋友、是情人,对不对?” “好像对。” “你享用了他四年权利,却回过头来把他推给又慈,是不是有点过分?” “不是我把他推给又慈,是他们本来就决定在一起。” “你问过品帧,关于他的想法吗?” “没有,不过……那是一定的,不是吗?” “什么一定?我不懂你的意思,世界哪有事情是‘一定’的?” “姐,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喜欢的话,动手抢走品帧哥哥,不是一件罪恶 事情,不用去管又慈会不会难过?” “我又想骂你傻气了,爱情没有谁抢走谁,如果品帧爱又慈,他不会容许你 霸占他太多时间和精神;如果他不喜欢又慈,就算真的结婚,只是一场可以预期 的悲剧。答应姐姐,除非你对品帧没有感觉,否则至少把你的想法告诉品帧,让 他知道,好不好?” “万一,只是我自己在搞单恋呢?如果不说的话,感情摆在心里面,不会丢 脸。” “至少你表白啦!他不接受,你会难过伤心,也许你会有几天带着红眼眶去 跳舞,但你的生活经验会因此而丰富;如果你一直不说,错过了爱情,再追悔就 没意义,那时,你的遗憾会是一辈子的。” “姐,你说的对,我会去试试看。那你自己呢?” “我怎样?” “你和毅爵哥怎样?” “能怎样?我们已经错过了,错过就是错过,除了遗憾,我别无选择。”无 论如何,她都没办法说出口,说她和毅爵是亲兄妹。 “你不试试看就放弃……太对不起自己。” “我怎么没试过,在我是谈时芬时,就和他谈了爱情,结果,你亲眼看到的, 他对我除了愤怒,再也容不下其他情绪,就算我勉强成功,他改变主意不娶依瞳, 要和我结婚,你觉得我会获得幸福吗?” “姐……你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因为我们已经错过了,时间不会对我们特别优厚,再给我们机会重头,有 姐这个经验在眼前,别让自己再重蹈覆辙,懂不?” “懂。” “很好,姐要你幸福,知不知道?” “知道。” “思颖,你回来后,有到疗养院探望外婆吗?她的身体好不好?” “姐……外婆在两年前过世了,对不起……我没有告诉你。” “你怎么告诉我?两年前,我在当谈时芬啊!”咬咬唇,声音哽咽。她对外 婆好抱歉,在她人生最后一段旅程,她不在身边。 “她……在哪里?” “我把她埋在妈妈身边,我想有伴,会让她们快乐一点。” “但愿……思颖,昨夜我想了很久,我觉得你应该回傅家。” “我不要,我要和你在一起。”她一口气拒绝。 “不对,你不再是孤女,你有亲戚家人,而且,你的品帧哥哥也是傅家的一 分子,你忍心要他为了你,离开他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 “可是……” “别忘了,我也有家人,爸爸、妈妈、大哥、大嫂和侄子,前四年他们尽全 心全力爱我、照顾我,接下来该是我回馈的时候。” “你在那里快乐吗?” “是的,至少比留在这里快乐!好丑,不行瘪嘴,听姐说,你可以常打电话 给我,也可以到花莲来看我。” “你不再到台北来了吗?” “当然会,你‘舞蹈表演的时候,要留一张门票给我,我会送你一大束玫瑰。” “嗯!我不会忘记。” “很好,从现在起,我们都要努力为自己争取幸福。” “一定。” “好了,快起床,今天我们有好多事情要做,首先我们去看外婆和妈妈,再 去看你练舞的地方,接下来,来个台北一日游怎么样?我打算坐晚班车回花莲。” 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打紧。 “姐……” “记着,不可以瘪嘴,要开心、要快乐。” 她们又打了勾勾,这回她们要分头寻找快乐。 从台北回来,时芬的不快乐人人都看见了,虽然她还是强颜欢笑,但她的盲 不由衷骗不了人,她落落寡欢,一个不小心就跌入自己的思潮中。对这些现象, 全家人都很担心,却没有人想去挖掘她的伤痕。 其实,事情很明白了,她快快乐乐跟傅毅爵上台北,第三天清晨,形单影只 坐在竹篱笆面前,她遗失了爱情的同时,也遗失她的心。 在傅易安的叙述中,谈家人知道她已经记起过往一切,不过,他们不打算逼 她说明,毕竟,她选择回到这里,代表不管她的记忆在不在,她都认定他们是亲 人,于是,他们决定给她支持和时间。 刚从台北回来的前四、五个月,时芬瘦得很离谱,她没有半分食欲,整个人 瘦得皮包骨。 所幸这两、三个月情况好多了,她又能吃能喝,虽然进肚子东西不多,可是, 比之前胖了一圈也是事实,这让全家人欣慰,相信马上会雨过天晴,再不久时芬 就会恢复原先的样子。 这七、八个月里,傅家人来过几次,他们的拜访会带来短暂欢乐,这对他们 来讲是好事情。 “时芬,思颖和品帧来了,你要不要出来?”大嫂张宛萱在门口嚷嚷。 时芬一听见,连忙从床上下来,站在穿衣镜前,她抚抚隆起的肚子,肚子不 大,宽宽松松的冬衣加在身上,没人看得出异状。她不打算告诉谁,这是她的秘 密,她不让人危及“他”的生存。 孩子的存在,让她肯定自己的生存价值。她告诉自己,那个来不及见面的宝 宝回来了,他们是有缘有分的母子,所以,不管是否要绕上地球一大圈,他都会 努力回到她身边。 怀孕三十二周,她没做过产检,但她有基础的医学常识,晓得近亲结婚,小 孩子正常健康的比例不高,不过她坚持要生下他,因为,她对他有信心,知道他 健康安好,更知道,他会帮助妈妈,在人生旅途上安安稳稳往下走。 “时芬,你有没有听到我说?” “大嫂,我马上出去。” 她的动作很利落,没有一般孕妇的笨重。套上洋装和宽外套,在脸颊涂上彩 妆,她不希望自己的苍白带给别人太多联想。 “姐,我是小颖,你快开门。” 思颖在门外拍门大喊。她还是一样性急,人一到山庄,就迫不及待冲到她房 间。 开门前,她在镜子里练习笑容、练习快乐。这是她们姐妹约定的事情。 “干什么跑那么急?流了满头大汗,会容易感冒的。”打开门,她对品帧点 点头,拉了思颖往里面坐。 “姐,你好像胖了一点点,太好了,继续保持下去。” “冬天到了,容易饿,木知不觉就吃下太多。”闪过品帧那双透视眼,她答 的不太自然。 “那很好啊!比起你前阵子的瘦骨磷绚,现在这样子我就放心。对了,姐姐 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我洗耳恭听。” “我们的舞团要公演,广告才发三天,票就卖光了,品帧哥哥正在和会场协 调,看看可不可以让我们加演两场。” “真的?太棒了,妈妈知道一定会引以为荣,你有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妈妈和 外婆?” “我说过了,不过,我还告诉妈妈,表演前一天,你会和我们一起去看她们。 姐,你可以吗?” “当然,我一定会提早到。” “品帧哥哥搜集了妈妈许多资料,准备在会场前面布置,我要所有人都知道, 我是穆意涵的女儿,她后继有人。” “这样很好。”多年愿望在此刻成真,时芬的眼里蓄满泪水。 “姐,我还有一个想法,我希望在谢幕时,向大家介绍你,要不是你的坚持, 不会有今天的我。”靠在姐姐身上,她像小时候一样对她撒娇。 “你有这个心意我很开心,不过,你的成就是你自己努力得来的,真要感谢, 你应该谢谢品帧。” “我知道啊!我已经谢过他了,不信你问问品帧哥哥。”拉拉品帧的手,眼 底有一抹害羞。 时芬猜测,他们的关系已经不同。 “时芬,阿桑要煮她最拿手的梅子鸡,你留思颖下来吃饭,”大嫂抱着董董 进门。 梅子鸡?时芬想起那个萤光点点的夜晚,那一夜他拥有她、她成了他的一部 分,那时,她还不能确认爱情,爱情自己找上门,从那日起,她分分秒秒幻想爱 情,主动找上爱情,没想到到头来,发现那不过是一个报复计划。 但在更早之前,她也曾亲口告诉他,不爱他、他们之间只是一场计划,当时 他也拥有相同的痛吧! “梅子鸡?耶!我要吃十碗。”思颖冲向宛萱,抢过她手中的董董,逗得他 哈哈大笑。 “董董最喜欢思颖阿姨了,每次想到都要喊个几次。”宛萱说。 “思颖,我和时芬到外面走走,你留下来和董董玩。”品帧提议。 “好啊!你要说服姐姐上台哦!” “我尽力。”品帧应允。 走出房间,时芬领着品帧往森林小径走。 她特别喜欢这里,自从去年夏天之后。 “你和小颖的关系不一样了。”她用的是肯定句。之前,思颖多少会避讳在 别人面前表现出对品帧亲热;现在,他们的亲昵,大家都能看分明。 “我应该感谢你,是你鼓吹她把想法说出来,所以我欠你一着。” “想还我吗?”她莞尔。 “这么快就想追讨人情?说吧!要我怎么还你人情?” 品帧发现自己越来越欣赏她,欣赏她的坚毅独止,欣赏她的内敛沉稳,她比 多数男人更有能力面对社会难题。 “爱思颖一生一世,永远不要给自己机会后悔。” “这个人情不算数,因为我本采就这样样对她,不管你说不说都一样,我不 是知恩不图报的人,总有一天我会还你这份恩情。” 她笑笑,不把他的话当真。 “我是认真的。”他再次强调。 “你公布和思颖的关系了吗?” “是的。” “又慈情况怎样?她能接受吗?” “在公布前,我和她谈过几次,不过还是要感谢嵩钧,他一直陪在又慈身边。” “嵩钧?陈嵩钧?是我认识的那个人吗?” “如果你指的是你的旧老板,没错,就是那个出卖你的家伙。” “又慈和他?很奇怪的组合。” “没办法,这些年又慈进进出出医院,除了家人,她和嵩钧最亲。” “她身体还是很糟糕?” “应该说,我们习惯对她大惊小怪。” “那就好。易安伯伯和薇姨还好吗?” 时芬始终没喊过她一声妈妈。也许在她心中,她只认定穆意涵是母亲,也许 她下意识排斥,她和傅毅爵的关系太亲近。 “义母的复健做得很好,偶尔她可以和义父出去应酣、郊游,义父正式退休 了,他不再管理公司的事,最近在计划来一次环球旅游。” “那……他还好吗?” 总是最想知道的消息,她把它留在最后面;总是越迫切得知的事情,她越说 得云淡风清。 “毅爵要结婚了,在下个星期。” 这个答案早在预期中,但乍然听见,她的心还是猛地遭受一番撞击。 沉了、重了,她的心在深渊、在湖底,她无法呼吸。 他终于要结婚,他终于走出阴霾…… 可喜可贺啊!她一心盼望的想法成为事实,她应该开心鼓掌……可惜她做不 到,她只觉全身冰冷无力,昏沉的头脑现不出一片清明,严重的疲惫感侵袭…… “时芬……” 品帧的声音从遥远地方传来,模模糊糊地,她回到现在。 “那、那很好啊!他总算走出过去。” 在她遗忘的日子里,他走不出过去,她却展开新生活;现下风水轮流转,他 走出过去、迎向未来,轮到她留在深渊中沉沦。命运是不是种很深奥的化学反应? “你真的这样认为?” “我的认为对谁都没有意义,帮我向毅爵说声恭喜,祝福他和依瞳百年好… …” 低头,沉吟须臾,她摇头。“算了,别告诉他,他不会需要我的祝福。” “你还是爱他的。” 品帧一语中的,箭插在她心头上,拔除不去,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 心脏鲜血淋漓,无能为力。 爱他又如何?他们是兄妹,他们出自共同的母亲,就算有再多的爱情,谁能 够不放手?他们的爱情不能合首,他们的爱情根本是诅咒! “我不爱他。”咬牙,她否认。 “我不懂你的固执。”品帧摇头。她的否认薄弱无力,爱情在她脸上写得分 分明明,为什么她不肯放手追求爱情?为什么她认定他们不能再续? 为了她,他几番和毅爵沟通,他的冷漠和她的固执同出一辙,他不懂,明明 心存爱情,为什么要为那些无谓的骄傲失去彼此? 她不语,苍白的脸望向远山,倚在树梢,那一夜回到心底 雾在他们周遭环绕,他的体温一丝一丝融入她心中,于是,她告诉自己,那 种感觉叫作爱……爱很轻,太阳出来就烟消云散,再多的爱情,都挡不住事实狰 狞。 “时芬,你还有机会,走到他面前去,告诉他,你对他有爱情。”兄弟十几 年,他怎会不明白,毅爵最介意的是她那句——我不爱你。 “我说过,我不爱他。”她不能爱他、不可以说爱他!虽然她是真的真的好 爱他。 “你……算了,不说这个。时芬,你怀孕了,孩子是毅爵的,对不对?” 她猛回头,讶然望他。 “我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你流产造成血崩,医生说过,再度怀孕对你是件很 危险的事情,我指的危险不单单指你,孩子也一样。”他严正说明。 她不语。“你做过产检了吗?” 摇头,对上他犀利眼睛,她无法说谎。 “谈伯父、谈伯母知道这件事吗?” 摇头,她根本不知道从何说起。 品帧有些火大,抓住她的肩膀,口气不善,“有时候,我真的很讨厌你的独 立,为什么碰上问题你不肯求救?为什么你老要一肩挑起自己无法负担的事情?” “我可以的。”推开他,她连连退后。 忍受痛苦是她的本能,不管她做的好或不好,到最后,她都有办法承担。 “你凭什么说可以?留在这个医疗资源不足的乡下,让你和孩子冒险,就是 你解决问题的方式? 你口口声声说把谈家人当亲人看待,碰到这么大的事,你连和他们商量都不 肯?孩子明明是毅爵的,这段期间,你不说不提、宁愿眼睁睁看着毅爵和别人步 入礼堂,造成不可抹煞的遗憾? 时芬,你从不希望别人替你担心,你却做尽了让人担心的事情。你真是个很 难懂的女人!“ 她知道,他的激动是因为关心,松口气,淡然苦笑,手叠上他的大手。 “这世上,又有谁认认真真懂谁了?品帧,你放心,我会熬过去的,别告诉 小颖,公演快到了,我不想她担心。” “至少跟我们回台北吧!我们找最好的医生待产,除非你不介意孩子的安全, 否则,你应该替他考量。”他让步。 “让我再考虑一下,不过不管怎样,我都很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没办法, 谁教我欠你一着。“他说。 “我很高兴,第一个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是你,真的谢谢。” 风吹来,遍地黄叶被刮起,在空中绕了一圈后又回到地面上,冬天即将过去 ……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