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惜织被搬运很久,一路颠簸让她胸口呕吐感阵阵,挣扎再挣扎,负著她的男人 体高身壮,没有让她的挣扎延缓行程。 终于她被放下,麻袋打开,瞬地,刺目阳光教她睁不开双眼,闭眼、开眼,几 次适应,她慢慢看清楚周遭事物。 “公主,殿下马上过来,属下不周到之处,请公主多包涵。”领头的侍卫说。 “嗯嗯。”她嘴里发出模糊的声音,将捆了绳子的手伸向空中,要求他们解开。 他们会意,回答:“等殿下到,殿下会亲自替公主解开绳子,容属下告退。” 两个侍从拱手离去,偌大的空间里,只剩她一人。 惜织慢慢挪动自己,观察四周环境,龙青的态度已然明显,能否躲过这场劫难, 全靠自己。 她奋力转身,力道过猛,整个人从床上掉到地板,肩胛骨撞在坚硬的地板上, 惜织痛得龇牙咧嘴。 咬唇,她伸长脖子往上看,发现茶几上的青瓷花瓶。 忍住疼痛缓缓蠕动身体,一寸再一寸,她几乎用尽全身力道,才将自己挪到茶 几边。用身体撞、用头撞、用瘦削的肩膀撞,好不容易茶几倾斜,好不容易匡啷一 声,花瓶在地上摔成碎片。 碎裂声在惜织耳里成了天籁,不顾满地碎瓷,她执意爬向最尖锐也最大片的瓷 片边。 爬行间,大大小小的疼痛感传进肌肤神经,但她的意志鼓吹自己绝对不能放弃。 在她终于勾到想要瓷片时,门开,龙青大摇大摆进门。 “唉,你真是不乖。”他笑笑走到惜织身边。“瞧,弄得一身伤,可就不漂亮 了。” 惜织不理会,再一次挺身用力,她终于握到碎瓷片。 龙青解开她嘴里布条,却不替她松开绳索,抱惜织回床边,龙青充满淫欲的脸 横在她眼前。 “可怜的小亲亲,捆痛你了?没关系,待会儿我打他们每人二十大板给你出气,” 龙青态度轻薄,大手滑过惜织脸颊,轻轻碰捏,柔软滑腻的触感,淡淡的处子 香味,拥她入怀乐比神仙。 “你找我来,做什么?”她往后缩出距离,强自镇定。 “听说你告诉父皇,你想出宫?” 龙青坐在床边欣赏她的美色,赏遍名花,她的清新脱俗、她的傲气最让人心醉。 “与你无关。”别开头,她厌恶他的淫秽眼光。 “错了,关系大得很!你是不是不耐烦冷宫里的生活?那好,我来求父皇把你 赏赐给我,要是你把我服侍得舒舒服服,我还可以弄个王妃给你做做。” 龙青把她的脸扳回来,目光在她身上四下游移,怪哉,女人生气居然可以气得 这么美丽,这口丰腴鲜嫩的肥肉,他吃定了。 “我不想当王妃,请放我回去。”她是恐惧的,但她不让恐惧流露。 “费那么大的劲儿把你带来,你以为我会傻呼呼的放你走?白费力气的事儿, 我是不做的。” “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的意图还不清楚?”笑了笑,除下鞋子、爬上床,龙青挨到她身前。 她再往床铺里缩几寸,义正词严说:“别忘记,我是公主,再怎么说都是你妹 妹,你怎可以做出乱伦秽事?” “咦?你不是告诉父皇,自己是平民百姓吗?昀妃说出谁是你的亲生父亲了, 对不?既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又何必担心乱伦问题?上 扑上前去,他搂住她的肩,顺势抢夺一个吻,香醇…… 天!自己的倔强竟替自己带来灾难,惜织懊悔极了。 龙青伸出魔爪,撕开惜织一幅衣衫,不及呼救,她挥动手上瓷片,刷地,在他 脸上割出一条血痕。 嘶,他倒抽气,往后退开,食指抚抚痛处,一看,指间竟有血渍。 “婊子,你在做什么?” “不是我要做什么,是你想做什么!不过不管你要做什么,都不会成功。” 她伸高被捆绑的两只手臂,牢握在手心的瓷片不仅伤了龙青也刺伤自己,血自 掌心处一点一滴往下垂,在被褥间形成刺目鲜红。 “妈的!和你娘一样,全是婊子养的!”他恨恨说。 “我吃皇家粮长大,养大我的和养大你的是同一个人。” 她不怕、她不怕,当人连命都不要了,谁都没有本事欺负她!惜织怒瞪他,在 心中一次次鼓吹自己不害怕。 “妈的!不准用那种眼神看我!” 他一面用帕子拭去脸上的血渍,一面回瞪惜织,但该死的,她不过是个女人, 为什么表情上有让人不敢侵逼的威严? 她不语,惜织告诉自己,软弱会给对方可乘之机。 “我说不准看我,听到没?”他冲向前,在空中挥拳大吼。 好几次,拳头几要挥到惜织脸颊,但她仍一瞬不瞬直盯他看,她要他记得,就 算他兽欲得逞,在阴间会有这样一双充满仇恨的瞳眸等著他。 “贱婢,我说不准看我!” 他的拳头终于落到她身上,她不畏惧,看著他的,仍然是同样一副表情,同样 冷漠、同样满载恨意。 有了第一拳,第二拳不再是难事,接二连三的拳头打在她脸上、身体,他一心 一意毁掉她的眼神。 “不准看我、不准看我、不准看我!” 他越吼越大声,她的眼睛被拳头打中,肿胀半眯的眼光桀骛依旧。 肉裂开,血飞溅,她不觉得痛,只觉得悲心,是什么东西让人变成丧心病狂的 野兽?为什么人世间永远有解不开的恩怨情愁纠缠众生? 在身体承受剧烈痛苦时,她分心了。她想起龙帧,想起两人间的恩恩怨怨,他 的母亲因她的娘亲而亡,她的娘亲死在他的刀下,他是孝子,却是自己不共戴天的 仇人,他们之间只有恨…… “住手!” 在惜织意识逐渐模糊的同时,她听见龙帧的声音。 是日有所思,夜有梦吗?不,夜未至,梦不该成形。 她奋力睁起眼睛,看到龙帧抓起龙青的手腕,几拳落下,将他抛到一旁,继而, 她看见他急急奔向自己,那个眼神,名叫……关心。 不可能!他们之间结下的是累世仇,永永远远都解释不清的恨啊! 龙帧发现血从她的手心大量流出,分开她五指,瓷片刺入手掌已深可见骨,抽 出瓷片,他撕下自己的锦袍为她裹伤。 “你还好吗?回我一句话!说话!” 他摇她,摇得她将散的骨头痛苦难当。 “无辜是不是罪?”她问他。 他母亲因为得不到夫心而妒恨,他的父亲为一时忿忿造成苦恼遗恨,他们的爱 情里,她母亲不想插手,却无奈身陷其中……谁无辜?谁有罪?为什么受苦的非得 是她们母女二人? 他听不懂她的话意,只当她痛昏头,不晓得自己在说些什么。“现在我带你回 龙啸宫,我弄痛你的话就告诉我。” 轻轻地,龙帧以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抱起她。 靠在他怀里,不该有的心安油然升起,明明是仇、是怨,明明是不该交集的两 条线,为什么一靠近便是缠绵? 她一直是孤独的,在他身边,她竟忘记寂寞滋味。为什么?她一次次问自己为 什么,问不出所以,只问出满心茫然。这是错的吧?错误心安,错误缠绵,错误的 错误交集…… 惜织休养两个月,才勉强可以下床,她吃好、住好,享尽一切荣华富贵,却没 有半分真实感觉。 她住到龙啸宫有一段日子了,却从未见过龙帧。听说他是个称职皇太子,天未 亮,他比皇帝更早上朝,退了朝,他一心国家民生,总伴在皇上身边,处理朝政大 事,他是天生的王者,注定当皇帝的男人。 这天,冬雪初降,惜织临窗,雪很大,不一会儿,便覆满长廊,白白的雪涤净 大地,秽浊的人世经过这场雪,获得救赎。 门叩两声,服侍她的锦绣进屋,她是个细心宫女,总能照顾好主子所有需求, 她是皇上特地从自己身边拨给龙帧的人,他又特将锦绣赐给她。 “公主,用膳了。” “我不饿。” 摇头,她不晓得龙帧要把自己晾在这里多久,她的伤痊愈了,该回到冷宫,当 然,他若肯施恩,她早带著母亲骨灰回归故里。 然他不说不表明,她不确定自己下一步该往何处去。 “殿下回来了,正在前厅和丞相讨论今年税收的事儿,他说一会儿会上这里, 公主要不要先梳妆打扮,等殿下过来,有什么心事,您好当面向殿下说明白?”锦 绣说。 惜织愕然,他要过来?在不闻不问两个月后,说出现便出现? 走到梳妆台前,锦绣挑了一柄玉梳子走到惜织身边。“公主……” “不用了。”她拒绝。 “是。”她不勉强,退到一边,垂手而立。 “殿下很忙?” “是,现在皇上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依赖殿下,常用殿下的意见决定政策,这让 龙狄殿下不开心,皇后也为此颇不开心。”锦绣把自己所知道的事儿全说予她听。 “你的意思是说,他是治国人才?” “这种大事锦绣怎懂得?不过外面都是这样传的,我想将来殿下会是个好皇帝。” 她拿来一件锦貂披风,披在惜织身上,那是殿下特地要人为公主赶制的。 “但愿。” 叹气,为天下百姓,她的仇、她的怨是再也不能想了。 胡太医开导她无数次,他说恨是种牵扯不清的东西,你恨他、报仇,他恨你, 仇加仇,你的亲人为你恨他、他的亲人为他恨你,恨于是加深加大。不如放下,把 过往当作一场因缘,一场累世宿债,还清了,便了却。 门被推开,龙帧是个不懂得礼仪的男人,夜里几次,他也是这般,从不征询主 人意愿,推门便入屋,看著她日渐消肿的脸颊,和渐渐红润的脸色,让他对胡太医 的表现满意。 他进屋,他尴尬、她更尴尬,他们从未正式好好看对方一眼,别开眼光,惜织 猜测他留下自己的真正意图。 “饭菜凉了,撤去重上。”对宫女说话,比对她说话来得容易。 “是,殿下,锦绣告退。”锦绣带著托盘退出房里。 半晌,两人都不讲话,气氛凝重,他走到炉前,用火钳拨拨炭火,屋外的寒冷 和屋里的温暖成对比。 “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终于,惜织挤出一句。这算是交谈吧! “回冷宫?你不怕龙青再去骚扰你?下一回你不见得这么运气,有胡太医帮你。” 笑通常是用来表达亲切的,但他的笑很碍眼,高高在上的笑容让人很想动手抹 去。 “胡太医?是他救我?” 她听错了?在她昏迷前说话的温柔男人,是胡太医,不是他? “对。” 龙帧不欲居功,完整的事实是——胡太医到御书房求见皇上,他见不著皇上, 却碰见退出御书房的龙帧,胡太医一说,他不及细听完整,便怒气冲冲往龙青的宫 殿奔去。 说不上来当时的忧心所为何来,再怎么样,不过是个一面之缘的陌生女人,但 焦心是直觉,愤怒也是直觉,即使事情已经过两个月,每回见到龙青,他还是有强 烈的杀人欲望。 “你打算拿我怎么办?” 关在这里不上不下,慌的是心,乱的是理也理不清的思绪,想他的态度,想他 们之间的纠葛,她好糊涂。 “你希望我拿你怎么办?”他反问。 对这个女人,龙帧没有太多想法,她是美丽,但他不贪女色,让他忘不了的是, 她奋不顾身挡在自己身前那幕,她的勇敢、她的骄傲,常在不经意间浮上他脑海。 “放我回家乡。” 重提旧话,这个生活十七年的豪华宫苑不是她的归属。 “你的家乡在哪里?你想投奔谁?外祖父母,还是不肯负责任的父亲?你从未 出过宫,有本事千里迢迢回乡?就算回到家乡,谁肯接纳一个从未见过面的亲戚?” 一句一句,他毫不留情地把她逼向死角,逼她不得不正视问题。 “总之,是离开禁锢我的宫廷。”别过头,惜织避开他胜利的骄傲神色。 “禁锢?你扣了我大罪名,龙啸宫不是冷宫,你爱上哪儿便上哪儿。”退后一 步,双手横胸,他失笑说。 “我就是想出宫呢?”她挑衅。 “找两个可以保护你安全的侍卫跟著。”他不怕挑衅, “有人跟著,我就能出宫去?” 惜织讶异,不敢相信亲耳听到的话,他为什么要这样待她?他们之间有仇无情, 这样的相处模式……不合道理呀! “我的话不够清楚?”他反问, 他喜欢看她一脸茫然的表情,和平日的聪明绝顶相比,又是另一番风情。 “为什么?” 走近他,红扑扑的脸颊让人想捏一把,两个月的补品喂到正确位置,他喜欢欣 赏健康的她,不乐意见病床上病撅撅的女人。 “什么为什么?” “我们不该这样。”摇头,她模糊了。 “不该怎样?”他想大笑,要不是她的表情那么严肃的话。 “不该和平相处。”摇头,再摇头,她想自己一定哪里弄错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天天争执吵闹?” “我们有宿仇,我母亲害了你母亲,而你……” “我杀了你母亲?” 他接口,一丝愤然涌上,不大,容易解决,但她的记恨让他的心情不爽到极点。 “是的,有这些关系,我想我们应该离得远远,应该老死不相见。”换她理直 气壮,换她下巴拾得高高。 “我不想提过去的事。” 他不屑替自己的行为解释,清者自清,何况那天他本就准备去杀人,既然昀妃 死于他的剑下,就把帐算在他头上奸了。 “不提就算过去了?” 抱歉,她没办法。她虽不至于气量狭小,但也没宽怀到能原谅杀母之仇。 “你不想让它过去?” “亲仇能说算就算了吗?古人说父母仇不共戴天。”她提醒,他们之间不仅仅 是一剑之仇。 “不然你想怎样?刺我一刀吗?好,你来!” 他从简靴里拔起一柄随身小刀,翻转她的手,将刀柄放进她的手心当中。 “我不杀人。”她只学会救人,没学过杀人。 “不杀我,我们两人的帐怎么算?” “举头三尺,神明一笔一笔记下你为恶为善,因果报应会在。” “我不信这个,如果你说是真,我双手沾满血腥,早已遭应,与其靠看不见的 神明来找我算帐,不如你亲自动手。” “我不杀你,伹不能不记住这一笔。” “意思你要记上一辈子?” “是的,我的记忆力不错。”点头,她认真。 “随便你。” 拿回自己的刀子,不怕她伤他,只怕她误伤自己,这个女人连块破瓷片都能割 出一道见骨伤痕。 锦绣回房,重新为他们布上饭菜,他没招呼惜织,自己坐著就吃,他故意吃的 很用力。 汤,热的,舒服;菜,香的,舒服;就是她的迟疑让他生气。 “你不吃饭,怎么有力气记仇?”恨恨地,他把一大堆菜塞进她碗中。 那叫关心吗?惜织被关心的经验不多,除了母亲的爱怜和胡太医的疼惜外,她 没碰过这种以愤慨表现关心的方式,她不确定这算关心或其他。 低头举箸,她认真细思这个问题。没发现他丑陋的凶恶表情里,拉出一抹称不 上笑的笑意。 一晃眼,经过半个多月,年节气氛越来越重。 雪未融,几枝腊梅在枝头绽放艳色,小宫女们洗洗刷刷,为著迎接新的一年到 来。 五天前,皇上带几个皇子去猎圈里打猎,预定今晨回来,杨公公领著人在门口 等候迎接主子。 这些日子?龙帧天天上惜织房里用膳,不管是早晚,只要他在宫里,就会同她 一起吃饭。 他们之间的尴尬也因著日日相处而解除,偶尔,他会同她谈谈国家大事,偶尔 她拿宫里的琐事当题目,虽然没有相谈甚欢或者欲罢不能,起码,相对无语的情况 是很少见了。 “公主,殿下要回来,杨公公在门前迎驾,您要不要过去。” 锦绣抱著一床新被进屋,这是皇上的赏赐,殿下二话不说,要她把新被缝好往 公主房里送。 “不。” 惜织婉拒,她不懂,为什么所有人都认定,有他在的地方,她必须出现?她本 以为在龙啸宫里,自己是自由的,但在众人的认定中,她的自由是有条件的回馈。 “公主若是肯去的话,殿下一定很快乐。”暗示明示全来,锦绣的想法和大家 一样。 不及回话,门外传来脚步声。“小柜子叩见公主。” 锦绣开门问:“你不是该在前头迎殿下。” “是,杨公公派我来请公主到前面,一起迎接主子。” “殿下快到了吗?” “派在前头的管事公公估计再半个时辰就到,是不是请公主现在移驾?” “公主……”锦绣回头望惜织一眼,向小柜子微微摇头。 懂得锦绣的意思,他弓身行礼。“哦,小柜子告退,” 小柜子告退后不到半炷香,又来了小学子,话是一模一样,不过语气里加了几 分坚定。 这回惜织亲自回他话:“前头迎接的人不够吗?需要我去凑足数目?” “禀公主,不是,只不过主子看到您会比看到我们快乐十倍。” “对你们而言,他的快乐比谁的快乐都重要?” “禀公主,是的,主子高兴,做奴才的会更加开心十倍。” 这是众人心声,主子外表冷酷,却是对谁都好,他从不打骂奴才,有好东西经 常随手赏赐,对跟过其他皇子的奴才,进龙啸宫简直是进了天堂。 许多大人们都说龙帧主子可保曜国几十年安泰富强,光冲这句话,他们就该尽 全心全意来讨主子欢喜。 小学子都这么说了,她还能回答什么?有那么多人把他的快乐摆在自己的快乐 前面,并且挑明,她如不肯让他快乐,便是犯下天条。 惜织转身唤锦绣,要她随自己到前面,末出声,杨公公急速的脚步声先到。 “公主,殿下快到了,是不是请公主立刻栘驾?” 第三波攻势,惜织苦笑。 “走吧,我们去迎接‘主子’。”惜织说。 跨出门槛,雪停了几天,厚厚的积雪在院子里堆出一片璀璨奇景,几只雪鸽在 地上寻找食物,东啄啄、西啄啄,频频点头。 杨公公的步子很快,心急程度可见一般,惜织险险跟不上,奸几次脚步打滑, 还是赖著小学子和锦绣搀扶才不至于出丑。 “主子到了!主子到了!”宫女们嚷嚷。 方到门口,远远地,龙帧高大的身躯便出现,几个太监簇拥上前,大大小小的 猎物一波波抬进门。 她在远方看龙帧,龙帧也在远方回看惜织。 她也同众人到门口来迎接自己?笑从嘴角延伸到脸颊。 他们没说错,看见惜织会让他龙心大悦,但他是个有自制力的男人,笑在他走 到惜织面前隐灭,冷冷淡淡的表情,让惜织不觉得他乐于见到自己。 他问:“天气那么冷,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伴随他话语当头落下的,是他身上的皮裘,大大厚厚的皮裘,罩住她一身暖意, 把冬天罩在门外,春天留在她身畔。 如果这个动作叫人讶异,那么他下一个动作就更教人吃惊了。 龙帧居然走到她面前,亲手替惜织整理带子,轻轻系上她的肩颈,动作温柔得 不像他。 “谁叫你出来这里等我?” 温柔动作、严厉眼光,不协调的表现出自同一个人,龙帧目光扫向杨公公、锦 绣、小学子、小柜子等人,一干出意见的下人纷纷低下头,不敢直视主子。 “我不想来,谁有本事逼我?”她的话轻松解除下人们的危机。 “身体才好就不安于室?” “你说这里不是冷宫,我想往哪儿便往哪儿。” “你拿我的话堵我?”龙帧反问。 他很高兴她又精神了,他说过最喜欢她的勇敢和骄傲,瞧,她的态度哪像对待 太子殿下? “惜织不敢,只是提醒殿下,君无戏言。” 寄人篱下,她的骄傲不合理,可惜织骄傲惯了,想求她住下便得习惯。 “很好,看来你的确太闲。” 他回身从侍从手里抓来一团雪球,塞进她怀中,低头细看,是只兔子,毛绒绒 的身体缩在她怀里,无辜的大眼睛盯住她瞧。 “你吓怀了吗?” 惜织轻声问,小手顺著它的毛,一顺又一顺,她从未拥有过宠物。 “殿下,奴才以为冬天猎物少,没想到收获这么丰富。”杨公公说, “殿下的箭法奇准,这次有收获的皇子亲王不多,所以我们分出去了大半部分, 只留下一点带回来。” 侍卫抢著说话,大伙儿知道,殿下在民间成长,对于宫廷礼仪极端不耐,他待 人以真心,大家自然回馈他尊重与真情。 “晚上咱们可以开个烤肉大会了。”小柜子说话。 “咦?这只鹿这么小,怎么也抓了回来?”小学子问。 “它不是我们抓回来,是自己跟回来的。母鹿中箭被抓,它一路跟在我们队伍 后面,进了城,才将它捆起带回来。”侍卫回答。 他们的说词引得惜织注意,她走近母鹿和小鹿身边,蹲下身检视它们的状况, 小鹿还好,母鹿肩胛处中箭,一路流失不少血。 柳眉紧蹙,她咬咬下唇,返身面对龙帧,“可以把……” 话未全,龙帧已明了她的心意,接下话,他把她的意思猜个十足。“你想要小 鹿?” “我连母鹿也要。” “它受伤太重,救不活,” “我试试,说不定救得活。”惜织目光中有仁慈,对天地万物,她一视同仁。 惜织带著抱歉的眼光看大家,没了母鹿,晚上的烤肉大会恐怕办不成,但为了 小鹿母鹿的亲子情深,惜织决定得罪人。 “随便,反正鹿肉性寒,冬天吃了对身体不好。”他的借口很敷衍。 乱说,鹿肉明明性温,可用来调养虚弱体质,在冬天是很好的食补,抿唇,惜 织偷笑。 “是啊是啊,冬天天干物燥,烤肉容易走火。”小柜子第一个跳出来反对自己 的提议。 又是乱说,明明满地雪,随手一拨,哪来的走火? 这次控不住笑的人是锦绣。 “倒不如来煮火锅吧,这些野鸟雉鸡够肥的了,殿下觉得如何?”小学子想出 新提议。 “随你们摆弄。”回过话,他把重心摆回蹲在地上的惜织。 她拍拍母鹿的肩膀,软声说话:“别怕,我的医术不错,会尽全力医好你们, 等你们都恢复健康后,再领你们回家。” 不知动物是否真具灵性,听了惜织的话,母鹿惶惶的眼睛神居然安然闭起来。 起身,她请杨公公帮她把母鹿小鹿抬到她住的院落,并把小兔子交给锦绣,转 身往龙啸宫外走。 “你要做什么?”拉住她的手,龙帧问。 “我去找胡太医要一些草药。” “我陪你去。” “你不累吗?才进门。” “你出去可能遇到龙青。”是吓唬加恐吓。 “要不,我让杨公公派两个人陪我。” 龙帧不回答,拉起她的手,往外走。 她的安全,有他在,何必假手他人。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