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清晨,靳衣在她身边醒来,伸展双臂,又是一夜好梦,他发出满足的喟叹声, 整整一星期,失眠不再上门。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失眠的? 十三岁搬到日本那年吧!原先是不适应新环境,后来是步步为营,躺在床上 担心幸子不知又要搞出什么陷害事件,心中越是有事就越难成眠。再更后来,他 发下报复心愿,漫漫长夜里,总在暗自盘算,如何夺取工藤家的一切,如何掩饰 自己的光芒,如何让叔叔一家对他卸下心防。 严重失眠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即便他让女人消耗掉大半体力,仍然睁眼到 天明。他有严重的黑眼圈,幸子嘲讽他纵欲过度,他不反驳,只是淡淡微笑。 但,这星期,他睡得相当不错,一点上床、六点下床,中间没有间隔性的醒 醒睡睡,亮君身上的痱子粉香,为他裹起场场美梦。 侧眼看亮君,她睡得很熟,不管他上上下下,把她翻来覆去,拿她当虱目鱼 干煎,她还是睡得不省人事。每天,都要他拿她当泡沫红茶,摇过几十下,才能 把她摇醒。 刚开始他还会小心翼翼,深怕把她闹醒,后来了解她的嗜睡症,他索性大方 起来。 是他要求她把门锁起来的,可是,当天晚上他就后悔了,躺在床上久久不能 成眠,没办法,起床拿出备用钥匙,潜入她房间,清晨,回房,不落痕迹。 突然,亮君坐起身,眼睛瞇瞇,两条腿在地毯上轻采,踩踩踩,踩到她的室 内拖鞋,套上,进浴室。 门没锁,从半掩的门缝里可以看到她的动作,没错,她正在尿尿。 靳衣绅士地别开头,心底暗笑,上厕所不关门,他很想看看她发现自己时的 尴尬,却没想过自己才是偷渡客,不会唱国歌也不会唱「当ㄛ」。 尿尿完,有冲水声、洗手声,不错,她还算整洁干净,至少保证吃她做的菜 不会拉肚子。 亮君走出门外,模糊睁眼,隐约发现自己床上躺了个男人,她揉揉眼睛,影 像还在眼前,低头,她对自己催眠:「我在作梦,我还没醒。」 说着,脚跨上床,挪挪身体,她把自己挪进他怀里,手环住他的腰,脚勾上 他的大腿,大猫咪抱起来比小猫咪舒服百倍。 两分钟后,她的呼吸平稳,再度进入梦乡。 搂搂她,从没想过,小小的身子竟会给他带来莫大归属感。 靳衣晚了二十分钟下床,出门前没忘记把门反锁。 踩着室内拖鞋,走出庭院,他深吸一口早晨的清新空气,看花朵在晨曦间招 展,晶莹露珠在草尖处等待升华,淡淡的笑浮上,微笑成了他的生活常态。 八点,靳衣做好早餐、整好行李,走到她门前,省去敲门步骤,他拿出备用 钥匙打开她的房门,跪到她床前,开始摇泡沫红茶。 摇二十下,她睁开惺忪睡眼,他又等了两分钟,确定她意识清醒,读得懂唇 语,才开始和她「交谈」。 「快醒,我们要去赶飞机。」 「你怎么进来的?我明明锁门了。」她问了一句不搭轧的话语。 笨!这句话她天天问,问不腻?他摇摇手上钥匙,无奈瞪她。 「以后不锁门了啦,锁了你还不是一样进来。」她嘟嚷。 又是同样的话,她缺乏创意。 「我说要锁,妳就锁。」为什么强迫她锁?他自己都弄不懂。 汉摩拉比发威,小老百姓还是乖乖听话。 亮君躺回床上,早餐反正有人做,多赖几分钟吧! 人跟人之间的关系是这样的,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两分。 但亮君的原则不同,他敬她一尺,她就前进两分,他送她三分颜色,她就计 划开起染料厂。老板员工之间有了模糊距离,两人都懒得遵守纪律,只有在他大 吼大叫而她戴着助听器时,她才会乖乖记起,花钱的是大爷。 「马上起床。」 他扳过她的上半身,强迫她正视自己的唇。 「好嘛。」瘪瘪嘴,她还想温习梦里的大手臂。 「给妳五分钟,我机票订好了,飞机不会等人。」 「机票……飞机……啊!我们今天要去出差。」尖叫一声,她想起来了,跳 下床,冲进浴室,她……又忘记关门。 飞的感觉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飞机很平稳,四十分钟的航程,亮君始终探向窗外,起飞时,渐渐缩小的房 舍道路,降落时,从天堂落入凡间的喜悦,还有比棉花糖更轻柔的云朵,刺眼的 金色阳光,她体验了生平第一次飞行。 偶尔的乱流让机身摆晃时,她笑着问他:「要是坠机,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 去,我们会变成怎样?」 他没好气地回答:「直接变成骨灰。」 她笑笑说:「哈!我们坐那么近,到时骨灰一起掉进土地里,你泥中有我, 我泥中有你,浪漫到不行。」 坠机浪漫?他又瞪她,全天下只有她这种残障人士才会这样认定。 下飞机,饭店派来双B房车接他们,车子飞快在路上奔驰,亮君把窗户打开, 让风舞动起她的长发,发香渗进他的鼻息间,干净的气味、干净的亮君,她是干 净的最佳代表作。 「牛!牛!」她手往后捞,拉起靳衣的手,直指向窗外。 「天天在吃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他浇她冷水。 「不一样,那是会跑会走的牛,你看有牛宝宝,跟在牛妈妈身边,好温馨哦!」 「再温馨,还不是要进到妳我的胃袋里。」他好笑。 「以后,我再不吃牛肉。」她手比天,立誓。 「看过活体妳就不吃尸体?」他刻意把话说得恶心。 她才不介意呢!她的心情太好,好到没时间同他计较。 「你看,有滑翔翼,和电视上演的一模一样,好厉害哦,他们是怎么办到的?,」 不到三十秒,她又大喊起来,兴奋溢满心田。 没错,滑翔翼,那是他带她到垦丁「出差」的主要目的,她的发现让他心喜, 可他的声调还是冷冷的,从她手里抽回自己的手,靳衣双手横胸。 「有什么了不起,从上面往下跳,谁都会。」 对他来讲当然简单,大学时期,他迷上这项运动,每个星期假日,都在空中 度过。 「才不是,那个要经过特殊训练,不是所有人都能飞上天,一不小心是会摔 得粉身碎骨的,你不要轻忽,知不知道?」她转脸面对他,郑重叮咛。 她认真的态度敦他发噱,彷佛他是三岁顽童,要母亲时时叮嘱。 「不相信我?好,我带妳去飞。」 他点点前座司机的肩膀,和他交涉几句,不到二十分钟,他们来到滑翔机练 习区。 这个下午,他们在空中度过,一次一次又一次。 他们包下所有课程,靳衣带着亮君,遨游飞翔,他坐在她身后,抱住她,为 她掌控方向,耳畔间飞过的是风声、是她串串笑语,眼底停栈的是她的崇拜与敬 佩。 之前,他不懂得快乐,耍尽心机赢得财富,却赢不来满足快意,而他的快乐 在她笑靥中重新学习,他在工藤家接收到的敌意不屑,自她的敬佩中获得弭平。 他乐于宠她,只要一点点宠溺,她便回鲭给他无数好心情。 「你说,快乐像什么?」在天际遨游时,她问他。 他不答。 「快乐是钻石,反射阳光,照亮别人。你被我照亮了吗?」亮君大笑。 是的,他被照亮了。「快乐是日历,随着年纪增长,越用越少。」他回她一 句。 「才不会,快乐是传染病,你的快乐用少了,我便传染一些给你。」她说。 「快乐像青春,再多的金钱都换不回。」他用悲观回应她的乐天。 「错、错、错,快乐像灭火器,总在我们最需要的时候挺身而出,替我们熄 灭痛苦。快乐是生命中的惊叹号,带给我们无数欢欣时光。快乐是星星、是月亮、 是太阳,点缀我们的生命、丰富我们的视野。」 她说了数不清的快乐,也带给他数不清的幸福,今天,他宠她,她回赠爱溺。 夜里,他们各自躺在床上,东一个、西一个,两人刻意拉开距离。 床只有一张,当初订房时,靳衣压根没想过和她分房睡,反正每个夜里,他 早早习惯,有她在怀里。 然而现在,原本累到不行的两个人,在躺上床铺时,竟强烈尴尬,背对背, 各自心思。 「我从五岁起,就自己睡。」亮君小声说。 了不起吗?他和爸爸妈妈睡到十三岁,十六岁后,每天清晨,总有不同的女 人在他身边醒来。 「可不可以……你去睡沙发?」她的要求无理,可她是女生呀,偶尔无理不 算可恨吧? 「没必要。」他一口气回绝。 「那……我去睡沙发好不好?」她又问。 「不好。」 他在等着她熟睡,好把她揽进怀里,享受她的干净清新。 「为什么不好?你的固执很没意思。」她翻身,转过一圈半,转到他身边。 「虽然我们什么事都没做,被老板娘知道,她们还是会生气吧?」 「妳没有老板娘。」 靳衣双手支在脑后,从这个角度看她,看见一个瘦瘦的尖下巴,她瘦得离谱, 瘦得不符合他的条件,他喜欢丰满的女人,喜欢圆润的触感,她太排骨,难怪夜 夜同床,也引不起他的兴趣。 「我在讲你的女朋友啦!说实话,你很厉害,那么多个女朋友都能摆平,这 不是普通男人能办到的事情。」说着,她眼底升起敬意。 他就是喜欢这号眼神,在她眼里,他顶天立地,是母亲一直期待他成为的男 子汉,不是米虫,不是教人看不起的富家子弟。 靳衣眼光调向天花板,不过,他的能干关她什么事! 「说说看,如果Anger 老板娘撞到B老板娘在你床上,你怎么办?或者两个 老板娘连手去找C老板娘的碴,你选择偏心谁?」她的好奇心取代尴尬,两人开 聊。 「她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对她们的情绪,他不关心。 「如果她们发觉你是花心菜头,提出分手怎么办?」 「随便。」 「你不觉得可惜吗?」 「不觉得。」 「我会替你可惜。」 她替他可惜?这什么论调!「无聊。」 「才不无聊,老板娘们一个比一个漂亮,有的身材好,有的脸蛋美,有的气 质出众,跟哪个分手都是可惜。老板,如果到最后你想结婚,你会选谁?」 她没把汉摩拉比法典铭记在心,左一声老板娘右一声老板娘,对于他的冰脸, 她早已免疫。 「选妳的头啦。」 他吼她一声,声音太大,她的助听器抗议,吱叫一阵,害她只听到前面两个 字,这两个字让她吓破胆,两圈半的左翻滚,她滚到床铺下方,揉揉屁股,她退 到离床半公尺远处。 「不要选我啦!我不聪明、不漂亮、不懂诱惑男人,而且还是领有残障手册 的聋哑人士,你选我,一定要后悔莫及的啦!」 反应那么大?就算听错,也不需要一脸欠收惊的表情,想他钦点的女人一大 堆,哪个像她? 不过……说她不懂诱惑男人?她太自谦了,瞧她,摔下床,头发凌乱,扣子 掉一颗,软软的白皙春光外泄,玩玩……是种毋需后悔莫及的活动。 下床,玩她变成睡前不错的康乐活动。 走近她,他把她压靠在墙边,语调暧昧:「我不介意妳领残障手册。」 热热的呼气在她耳际吹拂,滑过她的颈项。 现在是夏天,还不需要开暖气设备啦!亮君缩紧肩膀,手推开他的下巴,她 拿他当吸血鬼看待。 「你、你不要乱碰我哦,我不想当你的老板娘。」 亮君手在胸前打XX,拒绝态度坚决。问题是,她越坚决,他就越想玩她。 「没办法,我没带老板娘出差,只好将就将就,拿妳来替代。」 「不行啦,不行啦,我、我……」她急着找话搭。「我是圣女贞德投胎转世 的,你不可以乱碰我。」 「我若是硬要碰呢?」 「你会害我被火烧掉。」她恐吓他。 圣女贞德是因为被男人碰触,才被活活烧死?她的历史观念有待加强。 他大笑。 「我是认真的,以后我要童女怀孕,生下耶稣,所以绝对不可以和男生乱来, 要恪守贞洁,懂不懂?」 借口更好笑了,靳衣再装不出冷酷,笑弯腰,他拔去她的助听器,一把将她 丢上床,跟着,他上床,将人收入怀里。 她挣扎半天,摆脱不了他长手长脚的禁锢,他捧起她的脸,强迫她的眼睛读 唇语。 「不要乱动,不要说话,乖乖睡觉,不然我就让「童女怀孕」。」轮到他恐 吓了,他的恐吓比较起她的强而有力。 「可不可以……问一个问题?」 「说。」 「是不是我不乱动,你就不逼我做老板娘?」 「对。」 「再问一个问题?」 他不回答,她自顾自问:「我们真的是来出差的吗?」 「是。」他言简意赅。 「为什么我们整天都在玩,没有工作?」 她问住他了,不过胡乱塞给她答案,是他的习惯兼常态。 「我要投资旅游业。」 「哦,所以我们要考察各个观光景点?」 这时候,他除了回答「是」之外,还有别的选择? 「垦丁是个不错的考察景点,尤其是飞行伞,好玩极了,只可惜地面上没有 乳牛和黄花,不然由上往下看,一定更美丽。」 「我下次带妳去瑞士铁力士山,那里有牛有花。」一不小心,宠她又成习惯。 「真的?我爱死出差了,我们什么时候去?」 「闭嘴,睡觉。」 压下她的头,让她顶靠在自己胸口,半瞇眼,他不认识胸口间那涨涨的滋味, 是幸福滋味。 盼啊盼,终于盼到月休日。 一大早,亮君拿着薪水袋,先到银行缴贷款,再回家,把房子整理干净,然 后逛一下午的街,买了个很棒的礼物,在七点钟时归营。 她想,老板大概还待在工作室里赚钱,没有她喊门,肯定记不得晚餐时间, 细心的她,为靳衣带回一袋卤味、咸酥鸡和东山鸭头,全是高油高热量的东西。 另外,她还买了两杯波霸奶茶,这是为了响应老板的特殊偏好。 特殊偏好?对男人而言,喜欢波霸不算特殊偏好……而是常态,所以,老板 娘们不管是温柔娇媚,或聪明体贴,她们总有一个共同特征——胸前伟大。 想到这里,亮君低头看自己,哈!难怪老板总是对她凶巴巴,不怪他,怪自 己发育不全,在他眼里,她不是女人。 虽然老板对她凶巴巴,皮皮的她,还是适应下来,他们常聊天,也算相谈甚 欢,尽管多数时间是她在滔滔不绝,而他被迫收听。 他给她一大堆规定,她只遵守两件,一是绝不向老板娘透露他的职业,二是 工作室是他们共同的秘密空间,不能让外人得知,除了从日本来的松岛叔叔。 第一个规定她能理解,老板大概是害怕老板娘们知道他很有钱后,会向他勒 索,所以不让人知道他有工作,至于第二点……随便啦!她就拿工作室当秘密花 园,和老板有共同的秘密,这代不代表她是公司里,最受重用的员工? 「我回来了。」走进屋里,她习惯对空气说话。 咦?客厅里有人?走到靳衣身边,她低头九十度大鞠躬。 靳衣瞄她一眼,低头,假装专心看报表。 他有问题,靳衣确定。 问题不大,却让他惊吓不已。什么问题呢?问题出在亮君。 昨晚,拥她入怀,睡前,想起她今天休假,欣喜自己能找到一天安宁,没想 到,从她走出家门那刻,他开始心不在焉,工作情绪欠佳,脑袋三不五时飘上有 她的画面。 勉起撑了一上午,后来他分析自己,大概是长时间习惯被噪音骚扰,临时适 应不来没有女人的唠叨。 于是他打电话找Anger ,没想到她一进门,他就受不了她身上那过分浓郁的 香水味,频频皱眉,上床,始终进不了状况,Anger 试了又试,最后体贴地放下 一句——「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没关系,我下次再来。」 好胜的他,受不了激将法,硬是磨枪上阵,把自己弄得人仰马翻。 在Anger 餍足离开后,他越想越不对劲,自己的反应和几个星期前相差太远, 他身体健全,心理是无障碍空间,问题出在……人不对。 没错,就是人不对,Anger 的声音太嗲,容易让人起鸡皮疙瘩,是她的矫揉 造作让他提不起胃口。 再拨电话,靳衣找来Avril ,他要求自己进入状况,闭紧眼睛,幻想画面, 在骄傲自己的成功之际,靳衣猛地发现,自己幻想的画面人物居然是尹亮君! 好不好笑?他居然幻想尹亮君?她是发育不良的小女生耶,他幻想她?几时 起,他得了恋童癖? 再说,他抱了她几十天,从没有过非分念头,他不过喜欢童年的味道,恋上 她的干净罢了,怎么弄一弄,把她弄成幻想人物? Avril 走后,他再无心工作,到楼下等她回来,他想有必要弄清楚想法。 「你没工作吗?这样不好哦,我不在就偷懒不赚钱,等到月底付我薪水付不 出来时,你就惨了。」她笑笑,把东西放在沙发上,走进厨房,拿碗筷盘子。 惨了?她以为她的薪水有多少?不过是九牛一毛,他在身上随便摸两摸,一 不小心就会掉下满地「毛」。 「我想你没吃饭,帮你带东西回来,这些是高油高热量,偶尔吃吃可以,常 吃会得心脏脑血管疾病,少碰为妙。」 看到食物,他才想起自己饿坏了,拿起筷子,不等人招呼,在胃袋受了一个 月的荼毒之后,这些食物成了人间美味。 「你很饿?是不是中午没吃?不用问也知道,我帮你准备的午餐还在锅子里, 你动都没动,蔬菜的颜色都丑了,我只好把它丢掉。这样浪费食物实在很糟糕。 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 她问,他不答,反正不管他有没有听过,她都会把故事从头说一遍,逼他听 进耳里。 「有一对浪费的双胞胎姊妹,她们为保持身材,常常把食物丢进垃圾桶,几 年后姊姊死掉,妹妹花钱请人带她去观落阴。 到了地狱,她看见姊姊坐在几十桶馊水中间,在吃发臭食物,妹妹问她怎么 回事,她说这是她在世间时浪费的食物,现在要把它们全吃完。 妹妹看了心生不忍,问她:「妳还要吃那么多桶啊?」姊姊说:「不!我只 有手边这桶,剩下的,都是妳的。」 你说,可不可怕?所以人生在世不能浪费食物。」 故事未说完,垃圾食物全吞进肚子里面,他满足地喝着珍珠奶茶,人生再没 有什么比吃饱更爽的事情。 扬扬空空的碗筷,他笑说:「我全吃光,没有丢掉。」 「我说的是中午那些。」 「那些是妳丢的,不关我的事。」他的推卸功夫不错。 「不是这样算的,那些是你的份,不是我的。」 「东西是谁准备的?」 「我。」 「谁丢的?」 「……我……」 「还有什么疑问?」 再喝口珍珠奶茶,QQ的口感在唇齿间散布,滋味美妙。 他笑望她,忘记自己要追究的答案。亮君就在眼前,饱饱的胃、饱饱的眼, 他的人生在这刻满满的,是餍足。 「就是你们这种推论方式,难怪坐在馊水桶前面的都是女人。」她闷声说。 「别忘记,阎罗王是男性。」 「男生主控人间世界,又要控制地狱天府,女生要出头天,真的很困难。」 「那是什么?」他指指她买回来的礼物,转移馊水话题。 「枕头啊,我帮自己挑的礼物,用我第一份薪水买的。」 「这里的枕头不够妳躺?」 他拿过她的枕头细看,那是个ㄇ字型枕,做成一只粗大手臂形式,这东西他 看过,日本人发明的,专供单身女子使用,听过可以增加安全感。 「你不觉得它的造型特殊?老板说,这可以让我增加安全感,就像小时候睡 在爸爸妈妈怀抱里的感觉一样。」 「以前没有这个东西,妳睡不着?」他反问。 「也不是这么说,是、是……还不是你害的,上次到垦丁,你逼我跟你一起 睡,睡完后……我觉得、觉得效果还不错……就就……」 一句话,她讲得零零落落,不过他听懂了。 她的意思是——上回她同他睡,睡得很舒服,认为有双手臂躺很愉快,于是 买来替代品。很简单嘛,干嘛说得这么拖沙? 「以后睡觉不要锁门。」 「为什么,是你规定我要锁的。」 「晚上我去陪妳睡觉。」他决定化暗为明。 「陪我睡觉?」她尖叫。 「有什么不对?是妳自己说效果不错。」 「是效果不错啊,可是……我又不想当老板娘……」 「有什么差别?又不是没睡过。」 「也对啦……可是……为什么呢?」 睡就睡还有为什么,女人就是太闲,无聊到满脑子胡思乱想,明明很简单的 一件事,偏偏要追出原因,弄得大家都麻烦。 「这是员工福利,妳不想要吗?」 员工福利……没人不要吧?老板都这么说了,外商公司总有外商公司的制度 作法嘛,妈妈说过入境随俗……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