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靳衣找征信公司调查亮君,和她消失的两年当中发生过的所有事情。 调查报告让他咋舌。 这个残胞居然一个人偷偷怀孕不教他知道,居然身上没几分钱,敢和陌生女 人跑到南部乡下过生活。 随着数据一路追踪,靳衣找到她生产的小医院,知道孩子的血型和自己一样, 是难搞的AB型。 光从这两点,他推论出孩子绝对是他的,也推论出,醉酒那夜的春梦是真不 是幻。推论结束,靳衣付诸行动,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亮君找回来。 巴黎近郊。 一幢城堡式建筑矗立在近两百公亩的森林中间,修剪整齐的树木在后院排成 迷宫,人工湖边几个天使雕像,有的躲在女神身后,偷偷向人间张弓,有的展开 双翼相互嬉戏,湖中央,海神驾起蛟龙拿着三叉戟,威风凛凛。 这里是私人产业,隶属李伊爵士。 靳衣走过碎石铺成的小径,往城堡方向前进。 石子路在他脚底下沙沙作响,在走近门边时,他听见一连串唠叨,那是他耳 熟能详的声音,听着听着,他咧开嘴,隐瞒不了的快乐迅速膨胀。 绕过主屋,他在屋后绿荫间找到一对母子,只消一眼,根本不需要DNA ,他 笃定孩子从头到脚,每一吋肌肤、每一根手指,全带满自己的遗传基因。 呵!爸爸?不错的身分。儿子?他又多了一项财富。 「宝宝,这是不对的,不能贝贝有什么东西你都要呀!贝贝的爸爸是有钱人, 她当然可以买很多很多玩具,重点是玩具是贝贝的,她想分你玩的时候,你才可 以玩,她不想分你玩,你不可以硬抢,这是强盗的行为,懂不?」 错!天错地错的教育方式,别人不给的东西,凭自己的能力抢有什么不对? 像他,不就从叔叔身上抢回自己的东西?好儿子,有他的人格气质!悄悄地,他 对儿子竖起大拇指。 「如果你要买玩具,可以跟妈妈说呀,等妈妈领薪水再带你去买。」 她那点薪水能买什么?说大话!他儿子要的东西,她哪里买得起。 「还有呀,你不能老冲着爵士喊爸爸,那是贝贝的爸爸不是你的,虽然你们 常在一起,还是要分清楚什么是谁的东西,懂不!」 对于这点,他赞同她的意见,爸爸和妈妈一样不能随便乱喊,真混淆了,要 订正多么困难。 靳衣走近母子,才几个跨步,就闻到他最喜欢的痱子粉香,那是他浓浓的乡 愁,浓浓浓浓的眷恋…… 「宝宝,妈妈跟你说,你长大以后肯定是帅小子,到时,会有许多女生喜欢 你,你千万要记得妈妈的话哦,选一个自己最喜欢的,下定决心,认真对待对方, 不要三心两意,今天喜欢这个、后天喜欢那个,这样……很伤人心。」 居然对不满两岁的小孩说这些?她不只聋了,连神经都有问题,你看,小孩 子已经受不了她的唠叨,歪起头,想睡觉。 不过他知道,这些话,她是想对他说的。 靳衣轻喟,走到她身后,他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伤妳。」 生平首遭,他向女人说抱歉。 瞬地回头,亮君的眼光在看见他时,吓出一脸惊心动魄,他属第十七层地狱 的魔鬼头,七月半放出来,专为吓人用。 宝宝因为她的大动作惊醒,皱皱的浓眉缩紧,表情和眼前的「鬼」有几分类 似。 「你、你、你……」她结巴,一步步往后退,舌头察觉牙齿在发抖。 「我来了。」他接下她的话。 「你不要来。」转身,她拒绝和鬼打交道,孔夫子说过,要敬鬼神而远之。 她护儿子,也护起自己的助听器,她不要再进入无声世界,儿子马上要学说 话了,她要把他讲的每句话听得清楚明白。 「我要来。」 她说不要就不要,他算什么?向前再进一步,他吓得她更凶。 「你来做什么?和我抢孩子吗?不要啦,反正你的精子很多,想帮你生小孩 的女人更多,你不要来抢我的,好不好?不劳而获是种坏品德,你不可以老靠掠 夺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你想要,就自己去制造才是正确。」 「我不靠制造业起家,我是商人,商人是种以掠夺维生的人。」抢又怎样? 犯法吗?来关他呀! 「你的意思是……真的要和我抢宝宝?」声音逐渐地低沉,望住他的双眼满 是委屈。 她爱宝宝很久了,他抢走宝宝,她会痛不欲生,会痛到想跳楼、想烧炭自杀、 得忧郁症。 「不行吗?」 「如果不行呢?」她小心翼翼问。 怀里的宝宝居然在这时和她作起对,他伸开双手,朝靳衣喊爸爸,要求他抱。 幸好幸好,儿子的头脑像老爸,不像笨妈妈,一眼就认出谁是爸爸,手伸, 他顺理成章接过儿子,瞧,这不就「抢」过来了? 「儿子是我的,妳说行,我是他爸,妳说不行,我也是他老爸。」 他的口气恶霸,但逗着儿子的脸是温柔的,食指让儿子抓住,靳衣低声对儿 子说:「再用力一点、再用力一点,很好,男人要靠力气起家,不能像只软趴趴 的肉鸡,不错,力气够大,将来才有能力继承老爸的事业。」 他感染了亮君的自言自语,对儿子说话,满足无限。 「你……你……你真的很坏。」 泪滚下,亮君背过身,她再也不要当他是好人了,不要替他找一百个借口, 说他情非得已,更不要欺骗自己,说他是好偶像,值得自己日夜思念。 莫名的揪心拉扯他的知觉,她不爱哭的,是什么造就她的伤心?因为他的出 现让她感受危机?不!弄错了,他不是要替她带来危机,他要带来的是幸福、是 快乐和感动。 扳过她的肩膀,粗粗的掌心替她抹去泪水,没安慰过人,他的劝慰比骂人还 糟糕十倍。「不准哭!再哭我就把孩子抱走。」 「不要啦,宝宝是我的心肝宝贝。」她踮起脚尖,高举双手,不断往上跃, 企图抱回宝宝。 他也学起她的动作,把宝宝举上天空,这是一副很诡异的场景,被抱高高的 婴儿以为大人在同他玩,乐得咯咯大笑;把儿子抱高高的爸爸也笑得挺开心,他 一面恐吓身旁女人不准哭,一面用人力云霄飞车,高高低低摇晃儿子:然而另一 边,怎么都抢不回儿子的女人,却哭得涕泗纵横。 「妳还哭?」这个女人真难搞,已经「安慰」她了,还哭得那么伤心。 「我不哭,你会把孩子还给我吗?」她委屈问。 「好吧,只要妳不哭。」他的承诺一下,亮君连忙把泪吞进肚。 「很好,孩子还给妳,不过妳太瘦了,我先帮妳抱一下。」 请问,这和「不还」有什么不同?孩子还是在他手上呀! 「你不会偷偷把他带回家吧?」亮君问。 「不会,我会光明正大把你们带回家。」他答。 什么?光明正大?意思是……他要同她打官司,赢的人把孩子带走,财大气 粗的他,笃定能赢得孩子? 「你不要打官司好不好?我没有很多钱跟你上法院,我可以答应你常来看宝 宝,等他大一点,会自己照顾自己时,再让他一个月去跟你住两天,你觉得呢?」 她是能缩能伸的好女性,哭不行、硬不行,她找到新的谈判路线。 「不行,我要你们每个月、每天都和我住在一起。」他已经说了两次「你们」, 要是她还听不懂他的意思,他考虑将她扔进水池,逼她清醒。 「你要宝宝跟你住一起,那我怎么办?」 跟一个听障沟通是不是很辛苦?连连几次,她没听懂他的意思。 瞪眼,他粗声粗气说:「妳当然要跟我回去,难不成妳真喜欢留在这里和别 人分享丈夫?」 「我跟你回去?怎么可以。」亮君脑袋里一团过期优酪乳,酸酸、糊糊。 「为什么不可以?」他反问。 「我回去,你女朋友怎么办?」 「妳哪只眼睛看见我有女朋友?」 「有啊,很多。」 「我告诉过妳,她们是我的女朋友?」 「她们不是?」 「当然不是。」他说不是就不是,有意见的话,拖出去砍头。 「那她们是什么?」 「是床伴。」 「就是纯上床、纯发泄,不牵涉感情的那种朋友?」 「随妳解释。」 「可是……你不是讨厌我吗?」 「妳哪只耳朵听到我说讨厌妳?」这句话,他辩得理直气壮,因为他从没有 亲口说出讨厌,只有用动作表现。 「你不讨厌我吗?可是你的……」 「闭嘴,废话少说,要不要跟我回去?」他不让她继续往下说,话说通了, 就要把以前他犯下的错误,从头解说一遍,那样太浪费时间,他是精明商人,不 做浪费成本的工作。 「你要我回去做什么?当床伴吗?」 「伴妳的头,我有这么说?」啪地,她的后脑勺挨了一记,不痛,但也无助 于清醒。 「不当床伴当什么?」 「还有什么?自然是宝宝的妈妈、我的妻子,连这个都要想好半天,笨!」 他不等她想通了,抱起小孩,他酷酷地往大门处走,不怕亮君不跟,因为他 有最佳人质。 「当妈妈、当……妻子……」不会吧……他的意思是说,说他爱她、他要娶 她?三步并作两步,她冲到他身后,拉扯他的西装外套问:「你是说你爱我吗?」 「妳哪只耳朵听到我说这种废话?」他恶声恶气地回她。 「你不是说要我当妻子?是我听错?」 「连这么简单的话都会听错,妳的助听器可以去换一台新的。」 「再说一遍好不好?让我再听仔细一点。」 「不好。」他一口拒绝。 「那我不要走了。」她站在原地,赖着不动,她投下赌注,期待至少小赢一 回合。 「随便,反正孩子在我手上。」他作势再向前走两步。 「孩子给你好了,你的经济比我好,孩子跟你会比跟我幸福。」她把全数的 资本都压下去。 他吐气,无奈,回身,大步跨到她面前。「妳到底要怎样?」 「回答我的问题。」她固执道。 「不准问我爱不爱妳那些蠢话。」他先订合约。 「好。」 「说吧,妳要问什么?」 「告诉我,快乐像什么?」一个问句,她把他带回共游垦丁的记忆。 「快乐是钻石,反射阳光,照亮别人。我被妳照亮了。」这句话,他用心记 下了。 「快乐是日历,随着年纪增长,越用越少。」亮君回以当时他说的话。 「快乐是传染病,妳的快乐用少了,我传染一些给妳。」他说。「快乐像灭 火器,总在我们最需要的时候挺身而出,替我们熄灭痛苦。快乐是生命中的惊叹 号,带给我们无数欢欣时光。快乐是星星、是月亮、是太阳,点缀我们的生命、 丰富我们的视野。」 「那么,见到我,你快乐吗?」 「笨蛋,妳以为我千里迢迢跑到法国来做什么?当然是来寻找遗失已久的快 乐。」 靳衣伸出大手,一把将亮君拥入怀里,密吻封住,许久许久,又是一个诡异 场景。 爸爸在笑、妈妈脸红,而宝宝受不了压迫感,在哭…… (全书完) 编注:欲知欧阳颖川与陆吟双(欧阳双双)之情事,请翻阅草莓070 《折翼 天使系列》四之一「失宠天使」。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