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手在她凝脂般的肌肤上带过,英铧嘴角闪出欢愉。 她,技巧零分、功力零分,却带给他从未有过的喜悦,这不是他的第一次, 却是第一次感觉,做爱不是单纯发泄,而是一件幸福美妙的事。 事实上,昨晚,她哭得很惨,眼泪湿掉大半个枕头,她捶着他的背哀嚎,口 口声声说——我早就说结婚不好,都是你,都是你爱勉强别人。 最后,哭倒在他怀里。 有心疼、有不舍、有浓浓的补偿心态,但要他放弃对她做同样事情,抱歉, 办不到! 匆匆起床,他有很多事情要忙,原本依照公司进度,他们的工作已经够累人, 是他不服输,硬要抢下进泰的开发案,这下子好了,抢到案子同时,也意味着他 将进入三个月的忙碌期。 孟姜享受不到蜜月旅行、享受不到温柔对待,就必须进入刻板枯燥的婚姻生 活,是有一点点可怜,不过……没关系,总有一天她会发现,有他这位老公,什 么牺牲都是值得。 自负的英铧在她颊边烙下深吻,离去。 孟姜醒来的时候,将近中午,昨天哭得太累,她严重缺水。 醒来,咕噜咕噜先喝掉一千西西开水补充体液,才进入浴室冲洗。高级浴缸、 高级三温暖,她没胡涂到搞不清楚自己进入已婚状态,躺在浴缸当中,痛的感觉 仍然鲜明。 这就是婚姻?不晓得快不快乐,至少到目前为止,没有让人惊艳的体验。 当贵妇该做什么?孟姜抬高脚丫子,看两眼,和昨天的没多大差别;从泡泡 中伸出十指,也还是昨天那十根,当贵妇的第一个二十四小时,除开洗澡,孟姜 找不到其它事情做。 于是,她洗了两个小时澡,出浴缸时皮肤泡得皱皱烂烂。 孟姜穿好衣服下楼,两个贵妇坐在客厅聊天,她们是外国人,喝着高级花茶, 举手投足间尽是娴雅温柔。 「妈咪好,Sammi 奶奶好。」 当初被英铧抢走的项链挂在Sammi 奶奶的脖子上,后来关于项链的爱情故事, 她听说了,从奶奶口中,孟姜证实一直以为自己是男主角的丁爷爷,不过是爷爷 和Sammi 奶奶恋情里的串场者。 「孟姜,过来这边坐。」 出言邀约的是婆婆,嫁到台湾多年,她的中文相当不错,Sammi 奶奶虽然不 大会说,但听是没问题的。 「我正在和Sammi 奶奶讨论,这两天相偕回英国一趟,妳要不要和我们同行?」 「可以吗?我的英文……不是太好。」 出国?坐飞机?果真成行,将是她人生的最新体验。 「有我们两个人当向导,妳还怕丢掉不成?」婆婆笑望她说。 「英国好玩吗?」 「那边很美丽,爱丁堡的艺术节、约克大教堂、格拉斯歌,每个地方都让人 惊叹。」 「真好,对于英国,我只知道一个黛安娜,她很可怜,长得很漂亮却得不到 幸福人生。」孟姜记忆中,通常会深刻的都是些悲情部分。 「除了黛安娜,英国还有许多好人、好事、好地方,时间充裕的话,我们可 以到苏格兰走走,当然,我们一定要带妳到剑桥看看,去码头撑篙,疟过数学桥, 绕到圣爱德华巷,逛逛万圣花园,那里是我和妳爸爸,也是Sammi 奶奶和爷爷相 识的地方。」 「好浪漫哦,以前中国有个叫作徐志摩的文学家念剑桥大学,他和林徽音的 爱情故事也在那里进行,妳们会不会告诉我,关于妳们的爱情故事?」孟姜问。 「有人肯当我们的忠实听众,我们才乐呢!」婆婆牵起孟姜,很高兴儿子娶 到一个和自己没有隔阂的妻子。 「德国呢?它和英国远不远,我们可以去吃黑森林蛋糕吗?」孟姜急问,那 种蛋糕名字她听过一千遍,却从未真正品尝。 「德国的邻国有荷兰、比利时、卢森堡、法国、瑞士、奥地利……如果到德 国的话,可以顺道去这几个国家玩玩,至于妳说的黑森林,别小看它哦,它有三 分之一个台湾大。」 「天啊!一个森林有三分之一个台湾大?」 「对,就一个森林,那附近有佛莱堡,可以去看看。」 「妈咪,那些地方妳都去过?」 「对啊!学生时代,一碰到几天假期,妳爸爸就带我到处玩,欧洲我几乎全 玩遍。」 「爸爸对妳真好!我们什么时候去?明天好不好?」孟姜迫不及待。 「没这么快,妳没有签证护照,需要花一点时间办,等妳的护照签证办好, 我们一起走,这回,我们是有任务的呦。」 「什么任务?」 「我们要帮Sammi 奶奶采办嫁妆。」 「好啊、好啊!我会当个最称职的助手。」 拉起婆婆的手,孟姜东摇西晃,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端庄,不过,遗憾没有 女儿的婆婆倒很欢迎她的亲昵动作,孟姜满足她想要个女儿宠爱的欲望。 拢拢孟姜长发,这女孩是她的,她要用所有的方法来宠她。 「妈咪,我们去几天?」 「随性啰,不过不能超过一个月,否则,爷爷会误以为Sammi 奶奶后悔,不 想嫁给他,爷爷对Sammi 奶奶很不放心呢。」 突然问,孟姜觉得当贵妇挺不错,至少想出门就出门,不像从前,学校校外 旅行,她只能眼巴巴看同学讨论、听同学快乐,当个永远的旁听者。 「我去拿身分证、印章……还需要其它的文件吗?」 「孟姜,先别急,妳还没问过英铧的意思呢!」 「对哦,好吧,我马上到办公室告诉他,妈咪,妳和Sammi 奶奶在这里等我, 我马上回来……」说着,她挥挥手,冲出大宅第。 「这孩子,打个电话就成了,还专门跑上一趟。」婆婆望住孟姜的背影笑说。 「中国话说@@新粉@@」Sammi 说。 「新婚燕尔吗?Sammi ,当中国媳妇,妳可得向我讨教中文。」 这回很顺利,不用白布条和鸡蛋,孟姜直接登上最高楼。 一路上,她低语碎念,不介意别人的眼光,不在乎别人的感受。 「好吧,那些女人是过去式,介意她们曾经存在根本缺乏意义,我应该对英 铧多些信心,相信他在婚后会改变自己,忠实承诺,不再对我不公平。 何况,就算结婚不好,可是痛也痛过啦、苦也苦完了,苦尽甘来,风水轮流 转,总要转到对我有利的部分吧?虽说,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流年走过 八和九,那个幸运的十终要来敲门。 呵呵呵,英国,美丽的英国,不晓得英国帅哥有没有我们家的老公帅,肯定 没有,因为混血儿把东方和西方的优点加在一块儿,加倍帅上去,所以啊!带着 我老公的照片走出去,肯定叫那些金发美女流口水。」 怎么样?有没有很骄傲?自悲、悲观的程孟姜,在结婚后第一天,学习了英 铧的自负。 办公室门半掩,秘书座位没人,英铧那位美艳大方的玛丹娜秘书不在。 上回孟姜过来,特地多看她几眼,毕竟不是每天都有明星级的人物在妳眼前 晃。 手伸出去,想敲门,但……给他一个惊喜吧! 这是错误决定,当孟姜推门进入的时候,她知道自己做错。 玛丹娜正在替英铧按摩,他们的身体靠得很近,近到……他的头就在她丰硕 的胸脯里面,她的动作很?昧,衣服也不肯穿戴整齐,裙襬整个掀到大腿上方, 几乎要看见内层底裤。 门开启,孟姜说不清百般滋味。 愣愣地傻在门口,美艳秘书望她一眼,大大方方从英铧腿上离开,整整衣服, 彷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她朝着孟姜微笑走出办公室。 心一截一截发冷,她错了,这个婚姻不是苦尽甘来,是苦难的开端,她的直 觉正确,当外遇问题变成婚姻主题,她不知该如何面对。 他尴尬、他恼羞成怒,静静地,他待在椅子上等孟姜下一步反应。 婚前,他将主动送上门的女性温柔当作常态,不享受叫作对不起自己,而这 场婚姻对他而言不过是战利品,英铧不认为自己需要修正任何认定,可是,孟姜 傻在门口的笨表情狠狠撞上他的心,彷佛他十恶不赦,理当虎头铆伺候。 这算什么?他不过是待她比对别的女人好一点,宠一点、心疼一点,她就想 用一纸结婚证书控制他? 想得美,他从不是什么人、什么事可以控制的男人,妻子不行、婚姻不行, 他人生的主控权握在自己手上,有本事,她给他哭一声试试看! 「妳来这里做什么?」他寒声问。 低眉、垂肩,要哭回家求救吗? 不!昨天吕大哥跟她们开玩笑说——总算把妳们两个拖油瓶嫁出去,这会儿, 妳大姊没有借口拒绝我的求婚。 吕大哥要她们拭目以待,他将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大姊娶回家。 还能再成为大姊的负担吗?不行,大姊有权追求自己的幸福。 「妳来做什么?」 英铧提高音调,刚刚May 的挑逗让他不满意,不懂哪里出问题,没有兴奋、 没有刺激,就是无趣,他试了又试,仍旧没有反应,是May 的功夫变差,还是自 己不正常? 不满的情绪才想找个发泄出口,孟姜就迫不及待出现,承接怒气。 他问她来这里做什么? 不晓得、忘记了,她总不会是专程赶来揭穿他的婚外情。 那又不是秘密,昨晚上,一群和她丈夫上过床的女人,才奉献了一大笔财富, 要求她离开英铧,不是? 姊曾说过,有的男人一辈子守着一个女人、一份爱情就会满足;有的男人无 法死守一份爱情,他们时时要刺激、要新鲜,不流通的空气会让他们窒息。 当时,她们讨论这话题。 大姊说,要是她碰到这种男人,二话不说,拂袖而去。 二姊说,如果她爱他,她会留在他身边,好好劝导他,叫他慢慢改变,就像 林凤娇对成龙做的包容。 轮到孟姜时,她想半天,只想出一句结论——我想,碰到这种男人,我会哭 死。 哭死有用吗?林黛玉用尽一生一世泪水换不到她想要的幸福,即便她哭到泪 枯竭,浪子不愿回头,她又能奈何? 浪子回头?未免严重,他大概不认为自己的行为不对,若是没估错,英铧的 冷言冷语表态了他的认定,他认定她没资格限制他。 「我问妳,妳来这里做什么?」 他用恶劣态度掩饰自己的罪恶感,虽然他并不认为自己有必要感到罪恶。 「我、我想问……」 问什么?糟糕,真的忘记,脑袋里一片混沌,心心念念的是绛珠草的一缕芳 魂。 孟姜的弱势扯出他几分怜惜,好吧!她是真的傻胡涂,连兴师问罪的功夫都 做不来。 放软态度,他走到她身旁,牵起孟姜,将她带到沙发边,抱到膝上,放缓口 气,拨开乌云,阳光普照。 一旦抱住她,那种无法言喻的快乐感觉升扬,那是May 花十几分钟想挑动却 无法挑动的情绪,原来他并非不正常,而是没碰对人,只要对象正确,他仍是活 龙一尾。 念头转瞬,怒气消失不见,他笑弯眉,阳光王子出现。 「说吧!想问我什么?」 抓起孟姜一束头发,英铧发现玩她的长发挺有趣,顺顺滑滑,丝丝柔柔,和 过度整烫染的质感差异很大。 孟姜靠在他怀里,拚命回想自己的问题。 问问她的婚姻还有没有救?不对,不是这一件,她想问,假设她身边也像他 一般,围上一圈男人,他会不会有异议?错错错,都错,妳不管问什么,都会让 他觉得窒息。 「要不要喝水?」 当他笑脸迎人,标示了绿灯亮,可通行,此时的英铧,温柔大量涌现。 孟姜摇头拒绝,她今天没哭。 「要不要吃巧克力?」 还是摇头,她不要,嘴再甜都甜不了心中苦涩。 「妳饿了?」 是有点饿,她没吃早餐、午餐,可是,食欲缺缺。 「妳再不说话,我就把妳丢出去,以后不准妳进我的办公室,说话!」他恐 吓她。 他的恐吓对她向来有用,掠过那群和他上床的女人、掠过美艳秘书,她点头, 努力回想此行目的,好不容易,她总算记起来。 「我可以去英国吗?」孟姜问。 「妳去英国做什么?」他反问。 「帮Sammi 奶奶办嫁妆。」 「这种事不用妳烦恼,我母亲自会处理。」 「我想和妈咪一起去。」也好,离开他一段时间,让她想清楚自己处境,是 该睁一眼闭一眼,任他随性,还是坚持婚姻忠实。 「不用,妳才刚结婚,需要休息。」 「我不累,妈咪说英国很好玩,我们可以到剑桥撑篙、在数学桥畔散步。」 孟姜把从妈咪那边听来的,一一转述。 「英国没什么好玩,台湾随便一个公园都比英国美丽。」他欺定她是土包子。 「我想试着坐飞机。」二姊从美国回来告诉她,飞机上面的泡面味道很不错。 「坐飞机的感觉和坐汽车一样,没什么特别。」他的敷衍过分。 「可是……」孟姜欲言又止。 「没有可是!」 要不是工作太忙碌,他连一分钟都不放孟姜走,居然才新婚,她就要远赴英 国?想都别想! 「妈咪说时问充裕的话,可以去德国,我想吃黑森林蛋糕。」她试图争取他 的认同。 「我说不准。」 「我想……」 「不准乱想,我已经够忙,妳不要再给我出难题。」他摆出大爷姿态。 忙?忙着和漂亮秘书打情骂俏吗?话没出口,她了解那是他的地雷区。 「知道了。」 低眉,吞气,她选择配合,换个角度想、换个角度想,孟姜用大姊教她那招, 寻找不同角度,逼自己想开、逼自己走出来,关在死胡同的感受很差劲。 「这才乖。」 「反正坐飞机很危险,恐怖攻击正在进行,盖达组织会绑架飞机去撞大楼。」 她用角度一自我安慰。 「没错,妳有国际观。」英铧同意她。 「到英国要花很多钱,够我吃很多天泡面,姊说,钱要花在刀口上,不要用 在无谓的花费。」她用角度二自我安慰。 「正确,妳老公赚钱很辛苦,贤德的女人要会替男人着想。」他同意她说的 每件事情,只要她放弃出国。 「到英国,人生地不熟,万一迷路,我想找警察帮忙也无法沟通。」角度三, 她说服自己,逛台北的大安森林公园比逛英国爱丁堡有意思。 「妳说得对。」 「所以,我不喜欢去英国、不爱去英国,我只喜欢待在家里,哪里都不去。」 话到这里,突如其来的委屈泛滥成灾,泪水在眼眶打转,怎么越说英国不好, 心越酸?是她不爱去、不想去呀!孟姜弄不懂自己,英铧恐怕也不是太了解。 「既然不喜欢去,为什么还哭?」擦掉孟姜的眼泪,他强势作主她的委屈应 该消除。 「我、我只是……只是很想吃黑森林蛋糕……对,我只是很想吃蛋糕。」点 头,孟姜点得很用力,宣示话中的每一句都具真实性。 门被敲开,May 探进头来。 「总经理,开会了,各部经理在会议室等你。」 「我知道,May ,订一个新鲜的黑森林蛋糕送到我家里去。」交代完,他转 头问孟姜。「妳想吃蛋糕,我就给妳吃蛋糕,妳说,我对妳好不好?」 很容易吧?敷衍孟姜是天底下最轻松的工作。 「好!」孟姜无异议,就算她看透他的敷衍。 「别胡思乱想,回家去。」 「好。」 起身、离开,她很合作,乖乖出门、乖乖回家。回程时,没了来途中的好心 情,林黛玉泪水在她心中酦酵,镜中月,水中花,自古情事断人心肠。 黑森林不好吃,可是孟姜吃下一口又一口。 拒绝晚餐、拒绝水果,捧着大蛋糕,汤匙一上一下,和上泪水的蛋糕增添新 滋味。 「孟姜,严格来讲英铧并没错,新婚嘛,哪个男人舍得妻子远赴异国。」婆 婆对孟姜说。 「我们……一起去……下次。」Sammi 奶奶也过来劝慰。 孟姜点头,没回话,怕出声就是哽咽。 「妳多替英铧着想,他工作压力很大,只有看见妳的时候,才会觉得放松, 妳舍得留他一个人在台湾,自己出去玩吗?何况,出国机会多得是,不差这几个 月,英国是我的娘家,我随时都可以带妳去呀!」 孟姜还是点头。 「别伤心啰,乖!把眼泪擦干,免得英铧回家,说我这个恶婆婆欺负新媳妇。」 擦掉泪、喝口水,孟姜尽力合作,她喜欢婆婆、喜欢Sammi 奶奶,不希望引 起纷争。 「好啦,时间不早,快上床,蛋糕别吃了,跟奶奶、妈咪说晚安。」她哄孩 子般哄孟姜。 「晚安!」道过晚安,等她们上了楼梯,孟姜捧起蛋糕回房间。 她在生气、气自己,手上的黑森林蛋糕吃过一口接一口,尽管已经腻得想吐。 「妳看,黑森林蛋糕那么难吃,德国一样很难玩。」她忿忿说话。 想起玛丹娜秘书,想起他们的暧昧,他对所有的女人都这么随便?那些女人 不晓得他才新婚? 他们的态若自然、他们的大方,他们根本无视她的存在,那么,她的存在是 为谁?又为什么他非要她存在? 「笨蛋,睁一眼、闭一眼吶,这是中国女人都要学习的智能啊,妳是他的妻 子,谁都无法取代,妳在烦什么?」 她矛盾、她自苦,她解决不来心中纷乱。 心沉甸甸,莫非,碰上乐于尝新的男人,女人注定落泪?第一次,她认真看 清,眼泪帮不了她。 放下被挖掏狼狈的蛋糕,孟姜走到镜边。 她和昨天一样美丽,婚姻改变她的地方不是太多,如果立刻走出婚姻,是不 是损失轻微?若举棋不定,是不是感情越陷越深? 「孟姜,妳的婚姻注定不忠诚,妳需不需要坚持到最后?」 「退出,是不是更好的选择?」 「妳喜欢他吗?」 「大概,在他身边,快乐是不快乐的若千倍;不在他身边,不快乐则胜出快 乐。」 「是不是终有一天,妳的喜欢转化成爱,从此从此,再也离不开?」 「也许,这是很正常的估算。」 「若爱情是投资,他是妳正确的路?」 「他是好男人,问题是许多女人和妳选择相同道路,超过两人的爱情路,妳 怎能不介意拥挤?」 洗净脸,上床,十二点钟。 失眠是她的新体验,白天那幕始终驱不出脑海。 和他谈谈吧,也许谈开是较好的作法。 别谈,那是他的禁地,他不乐意和妳谈,白天,他的态度妳还看不出来吗? 矛盾在心头交织、反复。 翻一翻、翻两翻,翻翻转转,他的笑、他的怒、他的原则、他的强势交织成 密密实实的细网,罩得她透不过气。 门打开,孟姜没真正睡着,翻身坐起。 印入眼帘的是英铧疲惫的笑脸,他做了什么?公事?私事?模拟状况在她脑 间上演,一个男人、一个女人,脸红害羞的场景幕幕出现。 「看来,妳真的很喜欢吃黑森林蛋糕。」 英铧望一眼桌上剩下的蛋糕,记忆中,没有半个女人胆敢像她这样放纵自己 的胃口,再次笃定,他娶了个特殊女生。 「没有想象中好吃。」孟姜接口。 「不好吃都快吃光了,好吃还得了。」 走近她,揉揉她的长发,拨开,托起下巴,孟姜清丽的小脸上仰。 每看一回,便觉得她增美一分,英铧没有过这类经验,女人总是在他第二眼 接触间,失去滋味。 看看壁钟。孟姜说:「快两点了,你工作得很晚。」 「对,接下来的几个月会更忙。」 突然间,他自问,为胜利惹来烦务缠身,导致新婚失去快乐悠闲,值不值得? 「你一个人忙吗?秘书小姐有没有陪妳?」鼓足勇气,她问。 「妳想知道什么?」板起脸孔,她的问句惹火他,英铧语调转为犀利。 「想知道……你有多少女朋友。」一些些退缩,为他脸上消失的阳光。 「这和妳有关?」昂起头,英铧的态度转而骄傲。 「有关吧,我是你的妻子。」 「妻子也不能控管我的交友情况。」 「可是我觉得没有安全感。」 「把我身边女人全赶走,妳才有安全感?很抱歉,这种安全感我给不起。」 「你在建议我去向别的男人追寻安全感?」这是她勇敢的极限。 「妳敢!」 英铧拳头一紧,她总有办法惹火他,他该不该介绍几个女人,要求孟姜去向 她们学习自制与温婉? 「如果我说不敢,是不是就要妥协你对其他女人的态度?」 「我没要求妳去妥协谁,只要别用显微镜来观察我的行为,我是个自主的男 人,什么事、什么分寸,我自会拿捏。」 「问题是你的分寸和我的标准距离相差太远。」 「那就修改妳的距离,听清楚,以后不准再用这种口气质问我,不准怀疑我 的社交状况,听懂没?」 再一次,他将孟姜赶出禁区,并将标示牌在她面前扬了扬,要求她绕行改道。 沟通失败,她的婚姻危机加深。 「听懂了。」 孟姜软化,离开床铺,为他取来干净睡衣,英铧接过衣服往浴室去,孟姜望 住他的背影。 沉默,轻喟,她低头收拾掉未吃完的蛋糕,再躺回床上。 二十分钟后,英铧从浴室里出来,孟姜很乖,不再问、不再谈;心事和着眼 泪收藏起来,她告诉自己,已经结婚,妳的选择有限。 婚前,他或者还愿意费心编织谎言哄骗自己,婚后,他连这道手续都懒。 躺上床,没有交谈、没有哄慰,他伸手将她拦腰抱住。 孟姜没有拒绝,全身肌肉却紧绷。 「不要怕,不会痛了。」 温柔浮现,因为她的妥协,也因为他们的关系顺着他要的方向进行。 他的吻顺着她的发梢往下,在她的额际、眉心、鼻梁贴下缠绵,暖烘烘的濡 湿带着他的香味,缱绻…… 纷乱想法不曾间断,孟姜心情难解。 他对所有的女人都温柔吗? 既然如此,他的选择很广泛,何必偏偏要她?是不是他们认识时间最短,对 他而言,她最新鲜? 「专心一点,别忘记妳是我的妻子。」英铧扳过她的脸,正视她的双瞳说话。 孟姜回看他的眼,他有一双好看的眼睛,他的鼻子很挺、他的嘴唇厚薄适中, 这种男人要让女人坠入情网太Easy. 「我没忘记。」就是记得太牢,她才会误认自己有权对他的私生活抗议。 「那就好,我们正在进行神圣的工作。」轻弹她的额头,英铧喜欢她一脸迷 惘的傻相。 吻继续,英铧在她齿颊间寻找芬蜜。 她是他的!这个专属权让他好高兴,妈咪说得对,婚姻是好东西,以前不相 信,现在嗯……姜是老的辣,他承认。 她纤细的腰身,在他的抚触下,撩起一朵一朵心悸,她愿意奉献,为他,也 为她自己…… 孟姜醉了,醉在他的温柔里,杂念被一点一点挤出脑波,能想的只剩下她的 男人。 她的男人呵……她的男人是顶天立地的汉子,贴着他的胸,妳便晓得,有他 的世界是多么辉煌绚烂;靠着他的背,妳便理解,安全感是何种滋味,爱他,是 幸福;惜他,是本分…… 原始的律动响起,她的心随之塌陷。 玛丹娜秘书消失了,若干女人不见了,这片天、这片地,全是他为她架构的 美丽,专属于她,没有别人…… 爱情在绽放,心在飞扬,交欢的男女在彼此生命里,寻找定位。 英铧决定爱她,决定她只能爱自己,他的定位寻找容易。 但孟姜没有他的幸运,她只能在模糊地带,假装自己是他的唯一…… 喘息之后,她趴在他的身上,贴着他的心,寻不到他的情。 从天堂落回人间,该出现的事实件件不缺。 悄悄地,两颗眼泪落人他胸前,湿湿的水,顺着他的曲线滑入床铺间,他察 觉到了。 他倏地起身,抱住她的肩膀问:「还会痛吗?不对!一定是受伤,走,我带 妳去看医生。」 话说完,他打横抱起她进浴室。 「不用啦,我不会痛。」孟姜被他问得满面羞红。 「不痛为什么哭?」 动作停格,他低头看怀里妻子,月光下,她皙白柔软的身子像条美人鱼,蜷 在他身上,挑逗人心。 「我只是想哭……」 了解,他的妻子和常人不同,一天三大哭,方能解决水分过剩问题。 「有什么事情我顶。」顶天顶地,他要为她顶出一片蔚蓝天空,任她邀游。 「你没有空顶,你很忙。」 「我给妳我私人的手机号码,有事,妳随时可以找到我。」 「若我无聊,想找个人听我哭?」 「打来,妳的哭声不会妨碍我工作。」在激情之后,他对她慷慨大方。 「放心,我不会哭给你听。」 轻轻说、慢慢聊,他们能沟通的机会不多,她要时时把握。 「为什么不?」 「你不喜欢我哭。」这句话,她背诵很多次。 「不错,妳把我的话记住了。」娶个听话的老婆,不错。 「我还记住不少事情。」 「比如?」 「比如不能踩到你不喜欢的话题、不能做你不喜欢的事情、不能提你不想提 的事情,你是太阳、你是宇宙的中心,我们只能绕着你转,不能让轨道偏离。」 「不错,妳很聪明。」她总算慢慢理解他的需要。 「是不是我要够聪明,才能维系起我们的婚姻?」孟姜想,她找到另一条路 ——容忍他爱好新奇的天性。 「妳觉得维持我们的婚姻很艰辛?」 英铧不懂她的论调,和他相处若是件困难事情,为什么女人们要争先恐后挤 到他身边? 「所有婚姻都要当事人细心呵护,才能走得长久。」 「放心,只要妳的小脑袋别胡思乱想、制造纷端,我们的婚姻就会长长久久。」 说着,他把她的头颅塞进怀中。 那里是她最安心的位置,一旦进入,她感觉安全,不怕风不畏雨,不怕那些 觊觎她婚姻的女人反复出现。 然事情并没有获得解决,疑虑存在孟姜心底,闷着。表面上似乎和平安乐, 但暗潮下的汹涌波涛,时时存在着颠覆危机。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