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能在久违的深沉睡眠中醒来,骆焱的眼底、唇边净是快意的满足。 不知他这一觉是睡了多久?他得找倪老太太谈谈关于…… “呃!” 一声骤然入耳的细碎哼声打断他思绪的同时,骆焱也跟着绊跌在地,要下床 的他似乎踩到什么。 “好痛!”是和刚刚那哼声相同的嗓音。 撇过头,他讶异的瞧见八角床边倚坐着一位长发女子,正垂首抱着足踝。虽 然看不清她教长发遮覆的容颜,但她的声音与体态…… “别跟我说你是倪老太太。”返老还童这种事只有武侠小说中有。 “你信不信我会拿拖鞋K 你!”倪书韵没好气的抬起头。她好端端在睡梦中, 想换个更舒服的姿势,岂料竟被他踩到脚痛醒。 而这个有着一双深邃似海瞳眸的男人,居然跟腈脱窗的当她是个老奶奶! 浓眉微挑,骆焱有些意外映入他眼帘的,是张如此年轻的娇颜——月眉灵眸, 巧鼻小嘴,五官很柔美。 “女孩子凶巴巴的不好,你也不适合拿东西K 人。”温柔跟她比较搭。 什么话! “请你搞清楚,我会凶又想扁人全是因为你,你……哦,痛……”她气得跺 了下脚,不凑巧正是被他踩过的那只。 “我踩的?”骆焱总算记起先前下床踩到异物的事。 “不然你以为我自己踩自己……哇!你做什么?” 他冷不防将她拦腰抱起,惊得她娇呼出声,他却兀自将她抱坐床上,往她旁 边一坐,就托起她的右脚丫。 “别乱动,我学过推拿,帮你推揉一下。”她的脚好小。 “我看你根本存心吃我豆……啊!轻一点啦!” “你再乱扭乱动,等会儿脚踝扭断,你自个负责。” 该死的,这话能听吗?无奈她的脚背与脚踝因他的推揉隐隐泛疼,她只能咬 牙忍着,无法反驳。 直至他低沉醇厚的声音传来,“有没有好一点?” “好多了。”倪书韵不情愿的回答。他放开的右脚,痛意已消去大半,想不 到他真的会推拿。 “现在你可以回答我,为什么你会凶和想扁人全是因为我?又为何坐在地上 让我踩?” 光是他最后一句问话,就足以教她稍稍平静的心情再起万丈波涛,忘记奶奶 的叮嘱,咬牙切齿的跟他算起帐来,“因为你睡了我的床,而且是一天一夜。” “一天一夜!”这么久? “不用怀疑,你就像个嗜睡鬼,怎么叫也叫不醒,还要人探你鼻息,看你是 不是睡死了。”她依然没好口气。他一睡就不知道醒,她只好跑去跟奶奶睡,怎 奈辗转反侧就是睡不好,才会半夜三更回房,委屈自己坐在地上,倚着她熟悉的 八角床入眠。结果倒楣得差点让他踩断脚,他竟敢怪她坐在地上让他踩。 闻言,骆焱浅浅一笑。 倪书韵一愣,这被骂的家伙突然笑得这么不难看干啥? “认真说起来,我已经有两年没沉沉睡过了。”他猛然来上这么两句。 “欠债跑路,你活该没好眠。”心里有气,她没好话的回堵他。 “你的想像力很丰富。”他眼底有笑。这个应该很温柔的女孩,脾气似乎不 太好。“我从小睡惯外婆的八角古董床,两年前它因宵小纵火而毁,之后我就一 直很浅眠。” 难得的,倪书韵没出声反驳,微诧他也跟自己一样,睡惯八角床。 “你房里这张八角床几乎和我外婆那张一模一样,也许如此,我才会在熟悉 的感觉中,像要弥补这两年没睡足的部分似的,一睡就这么久。” 当他乍见这张床时,心里的惊喜不在话下,它简直就是外婆那张已毁的八角 床的姐妹作——同样的檀木材质、相近的年份,可以往两旁床柱撩挂的古典式蚊 帐,连雕刻的图样都雷同。 一般的古董床通常会请师傅在上头雕刻梅、兰、竹、菊,龙凤外加麒麟等吉 祥图案,但他从小看到大的八角床上的图案,除了梅、兰、竹、菊外,却是雕工 细致的燕子图。 就像他眼前这张床,沿着床沿至床脚的部分,有着琴瑟和鸣的恩爱燕子夫妻, 也有和乐融融大小不一的燕子一家,在在栩栩如生,令人动容。 倪书韵很难不注意他蹲在床前,抚看床边刻镂图案的专注模样。 他也跟她一样,喜爱那些蕴含感情的燕子雕刻? “把床卖给我。” 嘎?“你说什么?”她怀疑自己听错。 “我要买这张八角床。”骆焱抬首望她。好不容易寻得能让他陷入沉睡的床 铺,他当然要纳为已有,而她说这床是她的,他自是向她提买床的事。 “谁跟你卖床啊!”方才因他细看雕刻图样而升起的一抹好感,倏然归零。 倪书韵跳下床,没管右脚踝些微的不适,直将他拉离她的床,“听着,你已经睡 得够久了,不管你的红鸾星有没有动,你现在可以回家了。” “什么红鸾星有没有动?”骆焱满头雾水。 “拜托,你以为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这家伙睡到“爬带”了吗? 骆焱很快的想起无意间在网路上看见的消息。“其实我没将什么红鸾星动的 事放在心上,只是想来看看这张八角床的样式,没想到意外睡了场好觉。” “那是你的事,请回吧。” “你还没开价,我无法向你买床。” “没人说要卖床。”她刚才说过,他没听见? “可是我要买。”她没瞧见他非常有诚意吗? 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不、卖!” “为什么?”他直盯她微鼓的小脸,“你上网发布试睡八角床的消息,应该 有图利的意思,现在我直接向你买床,你便能小赚一笔,何乐而不为?” “图利你的头,那消息是我奶奶发的,才不是我。” 骆焱轻挲下颚,“也就是说,我其实得跟老奶奶买八角床。” 噢,真是活见鬼了!该死的,怎会让她遇见这个一派从容,不疾不徐就能惹 得她肝火旺盛的男人。不行,她得冷静下来,否则只怕还没赶走他,自己就先被 气死。 深呼吸,她“心平气和”的挑衅他,“你很有钱,买得起古董?” “我自己有公司——” 话被她硬生生拦断。“别用这种烂借口哄抬身价,当老板的能撇下公司,不 负责任的在别人的床上大睡特睡一天一夜?你就不能诚实的坦白符合你这年纪该 有的工作?” 意思是三十岁的男人不能当老板?微愣,骆焱想到一件事,“前几天我刚结 束一个临时工友的工作。”不晓得这个工作她满不满意? “看吧,是工友就直说……”等一下,“你说工友!” 他点头,“做了两天。” 吓!“做两天就被Fire掉,你居然还大言不惭的说要买八角床?” 她一副“你疯了!”的表情,并以两枚白眼狠狠射向他。 “我没疯,这其中有隐情,我不过是去代班,银行有的是存款。”说着他不 由分说的抱起她,“别叫、别动,你的脚站着会不舒服不是吗?”他从刚才就注 意到她踮着脚尖。 “是啊,拜你所赐。别以为你假好心的抱着我,我就会发神经的将八角床卖 给你这个连当工友都被三振出局的人。” 骆焱让她拐弯抹角嘲讽的形容勾起性感嘴角,停下抱她上床的脚步,好笑的 俯视着她,“你一向这么多刺吗?” “要你管,放我下来!”她微微红了脸。从来没被男人抱过的她,今天偏偏 让他连抱两次,窘得她只能无措的将双手握放胸前。 不知为何,见她又悍又羞的模样,骆焱突然兴起逗弄她的念头,依然轻松的 抱着她,“女孩子生气容易老,小心你等会儿就长皱纹。” “就算我变成白发魔女也轮不到你操心。再不放我下来,别怪我大喊非礼。” “那可不行,人家骆焱可没对你怎么样。” 循声望去,骆焱和倪书韵看见了站在门边,笑意盈盈的倪黄瑞绸。 她才要喊人,他已先她开口喊道:“老奶奶。” “肚子饿了吧,到厨房吃面吧。” 倪书韵怀疑,这骆焱不知道客气两字如何写。奶奶叫他吃面,他就真的吃耶, 而且一碗不够,现在正在吃第二碗。 “奶奶干么对他那么好?特地吵醒吕嫂煮面给他吃。”窝坐在客厅沙发,她 直瞪着一点都不害臊的在餐厅进食的那个人,他当这里是他家啊! “老太太没有吵醒我,是我刚好起来喝水,她麻烦我下点面给骆先生吃。” 吕月琼温婉的说,没道破她已由倪老太太那儿知道,她想试试骆焱是否够格成为 孙女婿的心思。 “就因为他自许是好人,奶奶就一直拿他当好人的对他好?”不以为然的眸 光直睇向她身旁的奶奶。 “难道你认为刚才体贴的一路将你抱到客厅的骆焱是坏人?” “我又没要他抱。”倪书韵别扭的摸着已经不痛的右脚踝,就算刚刚仍有些 不舒服,但她可以自己走,可他硬要抱她,与其说他体贴,不如说他霸道…… “等等,奶奶怎么知道我的脚被踩到? ” 倪黄瑞绸慈祥的脸上满是笑意,“奶奶醒来发现你不在旁边,怕你去挖骆焱 起来,于是跑到你房间,刚好看见骆焱很温柔的在帮你按摩脚。” 她哗然抗议,“什么温柔?踩到我脚的就是他!他还威胁我不能乱动,否则 扭断脚自行负责。” “唉,骆先生,我来收就好,你到客厅里坐。” 吕嫂的声音陡地响起,倪书韵就见她走至厨房接下收拾碗筷的动作,而那个 吃饱喝足的男人跟吕嫂道过谢后,则潇洒的踱入厅里,在她对面坐下。 这人的脸皮真不是普通的厚。她直拿火眼金睛瞪他。 “那并非威胁,不那么说,你一直乱动,我不好替你做推拿。”骆焱坦然的 迎视她,方才厅里的谈话,他在餐厅全听见了。 “哼!”她又没跟他说话。闷哼一声,小脸迳自往一旁撇去,“奶奶既然在 我房门外,就应该知道他说要买我们家的八角床,这样你还对他好?” 觊觎她爱床的人,就是她的仇人! “你也听骆焱说了他外婆曾有张八角床,现在懂得念旧的年轻人不多,你不 觉得奶奶应该欣赏他?” 小嘴里的不应该尚未出口,已有人先回话—— “老奶奶的意思是,同意将八角床卖给我?” “你少自作主张。”骂完他,倪书韵转而拉住奶奶的手,“我们家的八角床 是非卖品。”因为说好是她的嫁妆。“而且他是刚失业的工友,哪来的钱买古董? 他肯定是缺钱用,想拐我们家的八角床去卖,奶奶千万别上当。” 这小女人的想像力果然很丰富。 唇边隐隐微扬,骆焱好脾性的低道:“老奶奶,我真的有自己的公司,会去 当工友是因为我一个客户极需要那份工作,但上工当天身子却突然不适,我才会 暂时代他的班,免得他失去刚应征到的工作。” 倪书韵才不信,“骗人,有哪个当老板的肯纡尊降贵去当工友?你要赢得我 奶奶的好感,麻烦也办个正常一点的理由。” 该怎么让她相信,他所说的再正常不过,且全是事实。 他经营的投顾仲介公司,除了帮企业作投资评估,同时也兼营人力仲介,只 不过不是以帮企业至别家公司挖角他们看上的人才,造成原公司人力失衡的那种 猎人头方式,而是正规的替求才公司与求职者提供双方最理想的需要。 真心为顾客服务是他向来坚守的原则,因此,当五十二岁左边颜面神经麻痹, 有个老母亲在疗养院,且一次又一次求职被拒而找上他仲介工作的王先生出现, 他尽力帮他找了个愿长期录用他的公司,也在他报到当天遇上困难时,暂时替他 代班。 莫非要他现在带她去找前两天已经退烧,目前正开心上班的王先生,她才肯 相信他所言不假? “我相信你所说的。”倪黄瑞绸投他一票。 “奶奶!”倪书韵惊声娇嚷。 “能有这么年轻的帅哥代班工友,那间公司幸运毙了。” “就是,我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工友。”由厨房回到客厅的吕嫂跟着附和, 将一盘水果放至骆焱面前,“饭后水果,不要客气。” 倪书韵只有傻眼的份。就因为骆焱长得比一般人好看,奶奶和吕嫂便相信他 替人代班当工友?帮帮忙,这是哪一国的道理? “奶奶、吕嫂……啊!吕嫂怎么可以拿我最爱吃的葡萄给他?” “这两天你一直没拿来吃,我想你大概吃腻了。” “谁说的,我是忘记了。”八角床平白被人占去睡,她呕气都来不及,哪有 时间想到吃葡萄。“都是他。”她食指忿忿的指向对面的男人。先是占用她的床, 现下又悠哉的享用她的葡萄,还不吐皮整颗吃! “是吕嫂要我不要客气的。”以为她在怪罪他贪嘴,骆焱轻道。 是缘分吧,倪老太太和吕嫂给他的感觉就像自家人,他很自然的当这儿是自 己家一样不受拘束,且他又恰恰也最爱吃葡萄,既然有,他当然就吃喽。 就说吧,这个男人根本不晓得客气怎么写!看着她最爱的水果一颗接一颗被 他吃掉,倪书韵霍地走到他身边坐下,决定不再忍让的行使她对葡萄的所有权。 “你没听过吃葡萄不吐葡萄皮。”见她剥皮剥得辛苦,骆焱提醒她。有研究 报告指出,葡萄连皮和籽吃,更有营养价值。 懒得理他,倪书韵迳自和葡萄皮奋斗。吕嫂这次买的皮比较难剥。 一旁的倪黄瑞绸与吕嫂不禁相视一笑。比起书韵对前任上司的忍气吞声,她 们更喜欢她此刻略带孩子气任性的真性情,这才像个有活力的丫头。 不过两人倒好奇起骆焱怎也跟着剥起葡萄皮? “喏,给你。”他将剥好的葡萄递向倪书韵。 姣好的秀眉顿皱。他这是在炫耀他剥得比她快吗?“不要,谁希罕——” 未完的话全教丢人她口里的葡萄止住,她不可置信的睇向他。 骆焱从容以对,“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见她剥得不甚俐落,也不知 怎地,他就是很自然的帮起她。 有谁会像他举手之劳得这么霸道??你别想用这招贿赂我……咳,“被葡萄 汁呛咳了下,吞下后继续说:”告诉你,我就是反对奶奶把八角床卖给你。“ “吃东西别说话,噎到可不好。”一会儿的时间,他又为她剥好几颗葡萄, 放在盘子里。他接着望向老奶奶,“老奶奶能将八角床卖给我吗?” 倪书韵才要回驳,屋里最有分量的老人家已然出声,“骆先生才告诉你吃东 西别说话呢,如果你尊重奶奶,就安静的听奶奶说。” 第一句话着实让她想举脚踹骆焱,可后头那两句却犹如紧箍咒,教她微启的 唇瓣又缩闭回去。她若开口,不就等同不尊重奶奶? 倪黄瑞绸这才满意的说道:“很抱歉,骆焱,我们家的八角床暂时不卖。” 暂时?正赌气吃着盘里不吃白不吃、已经剥好皮的葡萄的倪书韵,两眼直瞅 向自个奶奶,不解这两字是啥意思。 骆焱同感困惑,停住下意识又剥起葡萄的动作,边抽面纸擦手边问:“因为 还有人要买,老奶奶想比价?” “不是,是因为我们家的八角床从来没打算要卖,不过既然你提了,我可以 答应先租你一段时间。” “租我?” “用租的?” 骆焱的疑问与倪书韵的讶问同时落下。 “奶奶,你到底在说什么?”倪书韵终究忍不住插话。打从小她就和奶奶睡 八角床,长大后,奶奶因年纪大,睡硬质的床会不舒服,于是重新买了张软床睡。 虽然她必须到出嫁才能真正拥有八角床的所有权,但好歹她也是它的主人之一, 奶奶怎没先问过她,就擅自决定将床出租? 吕嫂也弄不明白倪老太太突然的决定,租床这件事她事先也不晓得。 “你也听骆焱说了,他这两年来睡得不是很好,难得找到和他外婆一样的古 董床,我们就当做善事,将床租给他一阵子,让他好好补个眠。” “这倒是,有那张床我能睡得很香沉。”即使不明了老奶奶暂时不卖八角床 的原因,但能先租段时间也未尝不可。 “那是你的事。”倪书韵睇他一眼。八角床若是租他,那睡不好的岂不换成 她。“奶奶要发善心,也得对方是好人。” “我是好人呀,刚才不就剥葡萄给你吃。” 该死的,有谁会用剥葡萄来证明自己是好人的。 “我等会就剥还给你!奶奶……” “你不是才刚失业吗?”倪黄瑞绸突地进出一句。 “为什么提这个?”她嘟起嘴问。奶奶没必要在外人面前讲这个吧? 吕嫂恍然,“原来老太太租床是想让书韵在失业期间也有收入。” 倪书韵敬谢不敏,“谢了哦!奶奶,我马上会再找工作。” “刚好有赚大钱的机会,为何不把握?你不是立志要赚很多钱?”倪黄瑞绸 用只有两人才懂的眼神投向她。这孩子的父母早逝,从小就许下开立育幼院的心 愿,从求学起便开始打工,努力存钱。 倪书韵微咬红唇、因奶奶这么一说,心里陷入挣扎。若跟她的心愿相比,能 尽快赚大钱确实比什么都重要,可是没那张八角床,她无法好眠的…… “只要老奶奶开出合理的出租条件,我会全力配合,也可以在最短时间内, 帮你找到条件最好的工作。” 看出她眼里的软化,骆焱向她提出有力的保证,心里直觉以为她是不舍家里 的八角床要租人,才由头至尾反对,倒没思及八角床对她可能有特别的意义。 然而她会睡八角床,倒是颇令他讶异,毕竟对年轻的女孩而言,该是会中意 时髦新颖的家具才是。 “大言不惭,你是要我去当工友吗?”倪书韵不给面子的酸他。非常时刻, 她就是无法不怀疑他的身分,与打她家八角床主意的动机。 不意他竟一本正经的回答,“如果你对这工作有兴趣的话。” “小心我拿葡萄砸你!”为何他就是有本事撩动她的怒火? 英挺剑眉微拧,骆焱认真的凝视她,“别拿吃的东西砸人,随便浪费食物会 被雷公劈哦。” 天啊,这个男人怎么能用这样专注无害的眼神警告他人?倪书韵没法理直气 壮的反驳,只能恨得牙痒痒的想咬他泄忿。 这个年轻人很有内敛的魄力哪! 与吕嫂交换个赞赏眸光,倪黄瑞绸含笑说道:“骆焱,我现在以倪家当家的 身分决定,将八角床暂租你三个月,租金我们再做商谈,你没意见吧?” 他惊喜摇头,“没有。” 大有意见的倪书韵只能微张着小嘴,完全被倪家当家的决定,震愕得半句话 都说不出来。 晨曦悄悄于天际露出淡淡微光,骆焱正准备回家。 “外面凉,老奶奶快进屋里休息。”他对着执意送他到巷子口的老人家说。 “放心,我穿得很暖和,倒是我和吕嫂、书韵要到你家住,真的没问题?” 这是五分钟前他们做的约定。 她答应将八角床租给骆焱,但为了有更多机会观察他的为人,审核他是否值 得自己将孙女交给他,便以保护八角床不受破坏的名义,提出必须住到他家的附 带条件。 吕嫂要照顾她,自是陪她一块去,至于书韵,她这个奶奶都住到别人家去, 她当然也要一并前往。 而这三个月,应该够了解一个人。 “没问题,我家人都在国外,家里有足够的空房。”或许是移情作用,他很 自然将倪老太太当成外婆看待。只是…… 他将视线眺向倪家,脑里自动浮现倪书韵那张微绷的俏脸,“老奶奶的孙女 好像不太高兴您将床租给我。” “别介意,那丫头认为家里有张八角床很难得,一直很宝贝它,现在突然有 人要租它,心里难免不服,也难怪会闹别扭、使性子。”她没将孙女同样睡惯八 角床的真正原因说出来,以免心肠不坏的骆焱打消租床的念头,这么一来,自个 便不能借机光明正大的评量他。 另外,在她的想法认为,孙女不至于像他一样,严重到非八角床而夜夜不能 沉眠的地步,所以将床租给他应该无妨。 “那么等租期过后,老奶奶有没有可能把床卖给我?”略微犹豫,骆焱才问。 “这事有很大的商议空间。”双手背放身后,岁月的笑纹扬得神秘,“也许 等你找到一生相守的真爱,而那个真爱也经过我的认同,到时我可以考虑直接将 八角床送给你。” “咦?!”找到他的真爱与老奶奶送床这两件事,如何兜在一起? “你有要好的女朋友吗?”老人家突地又一问。 他微愣的摇头,“没有。” “若我没看错人,你今年很可能红鸾星动。” “老奶奶会算命?”他讶问。 “难道你没在八角床上感应到什么?”老眼里的促狭只有她自己明白。 他诧然又尴尬的摇头。只顾一迳沉睡的他该感应到什么吗? “没关系,到时就知道结果如何。” 直至开车离开倪家,骆焱仍对倪黄瑞绸的话半信半疑。他从不曾听外婆说过 八角床能预知爱情的稀奇事,又一向对爱情把持随缘态度的他,倒不在意自己何 时会红鸾星动,顺其自然就好。 想想,他淡笑的摇摇头,管他八角床预测爱情的是真是假,他即将有三个月 的好眠,这才是值得他欣喜的事。 倪家这头,转身进屋的倪黄瑞绸笑得有点狡黠。 她可不认为自己在打狂语,只要骆焱确实够优秀,她会极力撮合他和孙女, 这样他的红鸾星不就动了?届时他若能跟书韵成为一对,那张原本就要给丫头当 嫁妆的古董床不送给小俩口,要送谁? 选孙女婿的计划既然已经开始,接下来就希望书韵能配合点,别老是对他恶 言相向,给人坏印象。 当倪黄瑞绸这么想着时,倪书韵正躺在床上,心里除了呕,还是呕。 奶奶居然就这样将她喜爱的八角床租给骆焱耶!她开始怀疑平时宝里宝气的 奶奶,是因为最近没啥新鲜事好做,才打起八角床的主意。 可为何竟误打误撞的出现个骆焱来搅局,而且明天就要请人来搬床了。 “看来我今年当真犯小人。”远离了车秀眉,马上绷出个头号小人——骆焱。 偏偏奶奶最大,自己也不敢忤逆她的决定,怕气坏她。 “都怪骆焱,没事上什么网,又于么觊觎我的八角床?可恶、讨厌、欠揍的 臭骆焱……”将丝被蒙头盖上,倪书韵啐念着骆焱出气,打算趁她的床“交租” 前,好好睡个够。 当她幽幽的陷入梦乡前,脑里浮现的意念是,今天床上似乎多了股淡淡的麝 香味,很舒服、很温暖……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