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就是他随身带的那把弹簧刀。 黑人说不清楚刀是何时丢掉的,也没有不在场的证据,警察从他的小屋里搜 到了一个小黑包,里面装的全是海洛因。上面有他和宝贝的指纹。 所有的一切对黑人均不利。一旦罪名成立,他必被判死刑。 我们去了公安局,把昨天和今天早上的事都说了一遍。黑人在北京没亲人, 我们最终也没获准和他见上一面。从公安局出来,张漾的脸色很沉重,他对我说 :“小丫头,看来,我得去找点别的路子。” “有什么办法呢?”我问。 “你别操心了。”他说,“这是我的事。” “要不,我先回去吧,不在这里给你添乱。” 他想了想说:“也好,就是委屈你。” “哪里的话!”虽然对他的不挽留感觉心里有些空空的,但我知道,他是个 重情重义的人,黑人的事的确非同小可。我应该理解他。 他一直送我到车站,替我买好了返程的票,还买的是软卧。我知道他救黑人 需要钱,于是趁他排队买票的时候,在火车站附近的一家银行,把我卡上所有的 钱都取出来给他,可是他却无论如何也不肯要,统统替我塞回我的背包。 “对不起。”他拥抱我说,“你这次来,也没能陪你好好玩,本来说好去爬 长城的。” 我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下去。 他亲吻我的手心:“乖,在上海等我,我把黑人的事处理好,立刻去看你, 把这一切都补回来。” “嗯。”我说,“你也别太心急,注意自己的身体。” 他的手机就在这时候响起来,我听到他跟对方说:“好的,我马上就过来。 你稍等我一会儿。” “我自己上车就好啦。”我对他说。 “行吗?” “放心吧。”我强作欢颜,“我是老江湖啦。你去吧!” 他用力抱抱我,转身离开。 我总是无法忘记与他的每一次别离,心头像被谁无端挖去一块肉,疼得不知 道该如何是好。我掉转头独自往拥挤的车站里走,拥挤而陌生的人群完美掩饰我 的失落和孤独。 快到候车室的时候,我捏着票,忽然做出一个决定。 我不走了。 我要留下来。 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他。虽然他不一定需要我,但留下来,是我必须要做 的一件事。 就这样,我掉转方向,又一次没有选择地跟自己的内心妥协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那天我离开了北京,或许事情就会变得不一样。我 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就会依然感觉幸福。 然而,不幸的是,那天我没走。 我退掉了当天的票,改签了七号晚上的,我打算自己在北京好好玩一玩,然 后六号晚上突然出现在他面前,非要让他狠狠吃上一惊不可。 独自旅行对我而言是一件轻车熟路的事,那几天虽然他不在我身边,但我感 觉是很快乐的,我找了一家比较经济的连锁旅店住下,去了长城,也去了一直想 去的荣宝斋,琉璃坊,潘家园,玩得非常尽兴。这期间我一直在跟他发短消息, 他告诉我黑人的事已经有了眉目,而他自己,已经恢复去西餐厅打工。 我问他:“你可想我?” 他说:“非常。” 我说:“我现在要是还留在北京,你会怎么样?” 他说:“那还用问,使劲折磨你呗。” 我不敢再发,他是聪明人,戏演过了就会穿帮。所以我收起手机,专心逛起 街来。在77街的地下商场,我挑了两件特别漂亮的长袖T 恤衫,粉色的,一件大, 一件小,一件是我的,一件是他的。上面有我喜欢的图案,两只可爱的小猫。我 担心他会嫌它幼稚,但我想好了,他要是敢不穿,我就对他下毒手,用鞭子抽到 他穿为止。 六号晚上,我先给他打了个电话,他接得很匆忙,告诉我在去上班的路上。 我憋出无比痛苦的声音:“我心情不好,你能陪我聊聊吗?”心里却笑得直打鼓。 “你怎么了?”听得出他有些着急。 “说不出,就是心情非常非常不好,非常非常想你。” “亲爱的。”他犹豫了一下说,“我上班要迟到了,等我下班好吗?” “那你几点下班呢?” “十二点。”他说,“一结束我就打电话给你。” “但我那时候可能要睡了。” “那我明天一早打给你。” “不,我就要现在聊。” “好好好。”我听到他发动摩托车的声音,“那我就一面骑车一面陪你聊, 说说看,为啥心情不好?” “算了!”为他的安全着想,我装作生气挂了电话。 他没有再打过来,我心里还是有点不甘。想起他以前捉弄我的种种劣迹,我 发誓要将恶作剧进行到底,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地发了一个短消息过去:“你这么 不在乎我,我们分手吧。”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