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醉酒 突然就问他:“诺诺,你知不知道你父母为什么离婚。” 他不假思索答我:“我爸有钱了,男人有钱就变坏嘛。” 如果我与龙心婚变,旁人看去也是如此吧? 我又问:“他们相爱过吗?” 他老老实实笑:“我不知道。你呢?你跟姐夫呢?” 我想很久:“也许吧,只是:如果感情是花,它谢了。” 他轻轻道:“但是如果是美酒,弥时越久,越是陈年佳酿。” 我没料到他能说出这么有文采的话来,很诧异:“诺诺,我没想到你看过很多 书。” 他有点羞惭:“没有啊,有时他们买一些《读者》、《青年文摘》什么的,我 翻一翻——那上面,什么‘感情是一件破衣裳’、‘爱是一张纸’……都是这样的。” 但我已连赞:“说得好,有道理,嘿,情如美酒……” 诺诺趋前:“姐姐你醉了。” 我愣怔:“我醉了吗?这样就是醉了吗?”想一想,很沮丧,“我不知道,我 没有醉过,”又想想,安慰自己,“醉了就醉了吧。” 起身唤老板结账,犹自格格笑不停,转身对诺诺道:“我看电影里醉酒的女人 都是默默垂泪啊,为什么我会笑呢?”诺诺扶持我回家,一路还在大惑不解,“我 到底笑什么呢?” 还没进门,只听电话响得急切,我信手抄起:“喂。” “衣鱼。” 所有酒意如潮退至不可追索,我整个人软成柜角空空的旧丝袜。 “你到哪里去了?”他的声音竟仿佛毫不知情,只盘问不休,“昨天我听小吴 说你找我,恰好我又换了房间,怕你打过来找不到我,就给你打,一晚上都没人接。 同事同学我找个遍,你都不在。你们单位的人说你手烫到了,烫得重不重?去医院 了没有?大晚上,手又伤了,你不在家里呆着,到哪里去了?” 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换房间了?” “原来那间有西晒,晚上一屋子烘烘的,开空调吧,冷,不开吧,又热。我这 间在18楼。” 我不依不饶追问:“几时换的?” “昨天中午过一点。总台一定要算我一天钱,跟他缠半天。你昨晚到底在哪里?” 我有点心虚:“我……在朋友那里。” “哪个朋友?” “你不认识。” 他声音狐疑,“你还有我不认识的朋友?” 絮絮而谈,仿佛寻常夫妻。我还是忍不住要无条件地相信他,就好像也同时, 忍不住要无条件地怀疑他。 我挂上电话,诺诺向我告别:“姐姐你休息吧,我走了。” 我问:“你去哪里?” 他耸耸肩:“我这么大个人难道还会饿死,总有地方可去。” 我说:“我是问你现在、此刻、今天晚上,吃哪里睡哪里?” 他不做声,半晌,抬头笑一笑:“也许,山穷水尽了,还会回去。” 他转身,我唤住他:“诺诺,”仍有点犹豫,“要不然,你就住我这里吧。” 半晌,诺诺忽然笑了,讥诮锋利:“你留我下来?像收容一只流浪猫或者流浪 狗,抱我当一只宠物,在你丈夫不在的时候陪你,我懂你的意思……” “够了。”我一声大喝,然后软了下来。“我认识我丈夫的时候,他还没有你 大。”声音中的恻恻柔情竟是自然而然,我指给他看,“喏,就是他。” 如大幅海报般华美的结婚照。